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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办理入住手续时她还在回信息,手指不听使唤的跳动,她像个毒瘾发作的疯子。直到进入房间那股兴奋才停下,她颓然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手机继续震动,她再也忍不住,埋在枕头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感到眼妆正被泪水融化,在雪白的枕头上留下污渍,大概又要扣不少清洗费吧,这个想法像个钻头一样,连带着现实挤进她的大脑。

    她把枕头抛在一边,开始翻看招聘软件,很多工作都直接设定了年龄标线,28岁以下,有些甚至只招收应届毕业生,焦虑遮盖了羞耻,她快速浏览完前20页的招聘信息,着手修改简历。

    敲门声响起,她把男人让进房间,继续在床上写简历,男人有些局促,坐在对面沙发上看她忙碌,“我要不要做一下自我介绍?”男人忍不住开口。

    “嗯。”她低着头答应着。

    男人坐直了些,“我叫韩非,是个高中物理老师,我其实很少玩探探,这还是我第一次跟网友见面。”

    “第一次?”她抬头,一脸嘲讽。

    “我发誓。”

    “我相信你。”

    韩非尴尬的笑,呆坐了一会儿,也掏出手机。

    她们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韩非按耐不住站起身,“我看你好像很忙的样子,要不我先回去吧。”

    “你很着急么?”她面无表情。

    “额,倒也不是,感觉我好像很不受欢迎,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跟手机里的差别好大。”

    “实际年龄看上去很大?”她继续审读自己编辑好的简历。

    韩非慌忙摆手道,“不是不是,还是很有魅力的,只是......”

    “我讨厌男人吞吞吐吐的。”

    “跟你聊天时想象不到你会这么凶。”

    “那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是这样啊,也好,挺好。”韩非站在客房中间,似乎在等待下一步指示。

    她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做老师,开心么?”

    “还好吧,有时候也会被同学气个半死。”

    她灵光一闪,“做老师需要什么资质么?”

    “你在找工作?”

    她点头。

    “你不是金融业么?”

    “被开了。”

    韩非闭上嘴巴,过了几分钟,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那接下来打算找什么工作?”

    “就是不知道才看的,不是么?”

    “其实如果你有兴趣做老师,也可以考虑民办教育机构,不需要职称,上课时间还很灵活......”

    “可我又没有经验。”

    “可以练啊,你能教什么?”

    “英语?我大学是英语专业。”

    “那你可以先找找教材,然后自己练习一下试讲。”

    “你能给我传授点经验么?”

    韩非无奈的抓了抓头发,“真拿你没办法,”他坐回到对面的沙发,脱掉外套,黑色体恤下能看出肌肉线条。

    “身材不错。”

    “从进来到现在,这是你第一次对我笑。”

    韩非离开酒店时已经凌晨1点了,她看了眼窗外还在发动的车,白鹿是不是睡着了?要不要提醒他打开车窗?韩非从白鹿的车前走过,又回头望向她的窗,她吓得躲在窗帘后。再回看,白鹿的车已不见。

    她爬回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自动回放最近几天的经历。每当她以为接近谷底时,就有更坏的打击出现,父亲还不知道她离职的事,但他一定听信了殷家的谗言,所以才会那么恨她,父亲总是这样,比起她,更相信外人。

    她为父亲感到孤单,哪怕有亲友环绕,父亲也始终踽踽独行,任何人都走不进父亲心里。她曾经为父亲感到难过,父亲不觉得那是同理心,反而认为她过于敏感。在父亲眼中,所有凄凄艾艾的情绪都是人性的污点,应当被剔除。

    父亲热爱自己的工作,要求所有人为他取得的成就欢喜,但父亲却无法为他人做同样的事。母亲的职业对父亲而言也并非救死扶伤,而是机械化的跟随清单完成选项。父亲常说,病人的生死很大程度上要看他运气,母亲改变不了什么。

    而至于她,父亲认为政治和金融最为无用,拿着高昂的报酬又无法创造价值。父亲认为自己从事着真正伟大的事业,人类凝结下来的智慧都需要出版来存续。然而最近几年出版的效益大打折扣,电子书疯狂蚕食纸质书市场,有趣的软件多了,看书的人就更少。各大“知识博主”把一本书缩减成几分钟的视频,越来越多人认为读书纯属浪费时间。“社会在倒退,人越来越堕落了。”父亲酒后这样感叹,母亲则从不反驳。每当她想给些建议,都会被父亲厉声喝止,“术业有专攻,你不懂出版就不要开口!”

    退房后,她给妺喜发信息,感谢妺喜最近的照顾,她回妺喜家收拾行李,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她最后看了眼这个走向边缘的家。妺喜也有自己的烂摊子要应对,她不想继续做妺喜的负担。

    她对老白的记忆还停留在他和妺喜结婚之前,他们三人一起去酒吧,老白说了许多她听不懂的笑话,妺喜的笑很性感。后来老白帮他们定了附近的酒店,她们两个玩到第二天早上,老白临走前还帮妺喜买了卸妆棉。

    如果一切能停在当初就好了,当初谁都是最好的模样,当初谁都没想过婚姻会变成这样。

    小小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越来越像白鹿,一样的白净,仔细看有些阴郁。

    她曾经一直当做孩子看待的白鹿,突然变成男人闯入她的心,如果她再年轻10岁,或者白鹿再年长10岁,他们也许真能发生些什么;又或者白鹿不是妺喜的孩子,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也许他们也能逃开道德的压力发生些什么。但生活原本就是荒谬的,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没能在对的时间遇上,就足以证明他不是对的人。她必须回到自己的残局中,人生已经进入下半场,或许从结婚那一刻起,她的爱情就结束了,她最后看了眼白鹿的房门,拖着箱子走进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