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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斩断星辰之刃(一)

    少年的名字叫陆寻,和陆缈是一对兄妹。

    准确的来说,又不是兄妹。

    他们都是来自旧地球的人,通过“开门”的方法抵达了云之谷。来自旧地球的他们,若是获得神格,则被称之为“伪神”。

    所谓的“神”,本质上是一种状态。广泛的“神”的概念也包含曾经视作“人”的神明。当“人”达到了成为“神”的标准,那么其就能被视作“神”。除了来自旧地球的神外,伪神还可以指代不具有一定的群众信仰力和传颂度的神。而大部分的云之谷本土神,或是神话时代的神,或是有记载的神祇,才是可以被直接称呼为“神明”的神明。

    这些来自旧地球的人,其实是“逃”到云之谷的。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自己的故乡遭受到了毁灭性的灾害,不得已才来到了这个世界寻求解决之法。

    陆寻与陆缈这对兄妹,以及南宫家的小少爷南宫龙羽,是同时到达云之谷的三人。陆缈和南宫龍羽双双陷入沉睡,陆寻失忆,坠落在盘古大陆后被救起。他们三人,已有数年没有重逢了。

    而今,少年已变为青年的模样。他昔日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垂在脑后,银白色的长发和金色的双瞳都与曾经截然不符。他的面前,是一块巨大的坚冰,坚冰中封印着的,是自己的妹妹,银发白衣的少女陆缈。

    “这三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羽思考了一会,斟酌着给出了一个说法,“我有一个不确定的猜想,一直不敢付诸于实践。也许这寒冰,对她……对你妹妹而言,是一种保护。”

    “一种保护?”

    “对。这是来自我——来自一个占星师的猜测,你妹妹她,可能受到了某些攻击,比如毒或者诅咒,不得已才用坚冰包裹住自己。”

    此乃谎言。这个男人一定知道些什么,若是失忆前的陆寻在此,一定会揭穿他的面目,找寻事件背后的真相。

    可惜现在的青年,反应迟钝,思绪混乱,对他来说完全构不成威胁。于是他巧妙的利用真假参半这种最高明的说谎技巧,骗过了这个仍被蒙在鼓里的人。

    “龙羽先生,请你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我,我需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于是,龙羽将陆缈苏醒后的事告诉了他。当他讲述到陆缈刺驾当天时,银发的青年在听完这些后突然叫停。接着他陷入了沉思,半晌,才突然出声道,“也许我这么说可能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但你不觉得就算云州和天洲处于不同的权利既得集团下,金陵城的规模和政治构架仍然出现严重的比例失衡吗?”

    他抬起头,喃喃自语:“云州五城,究竟在这片大陆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

    金陵城的城主更换仪典终于开始了。

    这天一大早,白衣少女便起床收拾东西,然后将马车驾出旅馆,驶向城北。

    金陵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推行坊市制度了。所谓坊市制,主要表现为将住宅区“坊”和交易区“市”严格分开。随着云州农业、手工业的不断发展,白天的坊市已经不足以满足日趋繁荣的商业,于是夜市就出现了。正所谓“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通宵酒客行。”便是如此。

    站在城西南的角楼上,年轻的杀手组织首领“北阴”正在吩咐着其手下的刺客们,“‘一号’和‘三号’可以出发了。‘四号’留在这里待命,等到‘闪电’的消息一到,你立马转移这里的东西,与我们汇合。”

    安排完一波又一波人马混迹在城内各路人群之中,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看你的好戏了。”

    ……

    天洲,神都,千机阁。

    “听说金陵今日举行大典,怎么,圣上的使者还没有到吗?”

    千机阁最内部的房间中,一个身穿白色胡服的男人正在听下属汇报工作。千机阁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统计和查察来自云州和锦州的情报和信息,并将消息传递给麟台,由阁部长老上报天听。

    “回大人,圣上的确派遣了尉迟大人前往金陵,可是使臣马队在经过落日坡的时候,驻扎在附近的晓威卫将军却发回了一份六百里加急塘报,说尉迟大人带着车队借道卞州,离云州越来越远了。”

    “尉迟?‘神都五龙王’之一的尉迟金督?那家伙搞什么名堂……”

    男人托着下巴,摸了摸胡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旁的下属见他没有制止,继续说道,“大人,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今日麟台丢了几份奏折,都是有些时日的老东西,上面要求阁部长老查清楚这件事,您看……”

    “这种事后面再说,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你立刻准备马车,我要进宫面圣,然后动身前往金陵。”

    “大人,典仪举办时间就在今日,您就是紧赶慢赶也赶不上啊?”

    男人轻轻的敲了敲他的脑袋,“我不是为了典仪,而是为了换届之后的烂摊子。好了,别废话,赶紧准备。”

    “是,大人。”

    ……

    何为灵魂?

    灵魂本应是人类体内寂静安宁、无形无相的思考源泉。它们在人类诞生之初沉睡于苍穹之上,是造物主在创造世界的第二天创造的杰作。

    灵魂,很脆弱。她是这么认为的。

    生命,亦很脆弱。这是由于灵魂的渺小叠加了肉体的不堪,使得人类这种生物自大妄为又软弱无能。

    于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做了一个特别硬、特别硬的壳,来保护自己,抵御着外界的恶意,也拒绝着别人的好意。她渴望阳光,又害怕阳光;渴望被爱,又憎恨去爱。

    她的名字叫希音,现在正站在紫鸾殿的某个角落,通过易容术伪装成侍女,和一个叫做“烛”的少年一起,在暗中默默观察着这场盛大而严肃的仪典。

    ……

    日和坊的广场上,正聚集了一批人。这些人一开始围了一圈,似乎是在看着什么好戏,后来人群自发的朝两边退去,从人群中走出两个人来。

    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男人此时正手握匕首,一只手肘勒住女孩的脖颈,另一只手在她的面前比划。

    “都让开!喂,前面的寒衣军,你不想让这孩子死掉的话,就送我进紫鸾殿!”

    如果“守墓人”现在还在这里,就会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六欲干部之一,代号为“诡辩师”的柳岩。

    在这二人旁边,正有一个中年妇女跪地大哭。似乎是这女人带自己的孩子出来参观仪典,不想发生混乱,自己的女儿被抢去当作人质。

    远处的寒衣军军头看了一眼这里,不为所动,倒是一旁的士兵有点看不下去,他站了出来,冲着柳岩举起了手中的长枪:“祭典即将开始,岂容尔等恶徒放肆?”

    “无妨。”

    那个军头挥手制止了他,“不过是一介草民而已,不会影响到仪典的。”

    “可是军长,那孩子……”

    “你这是违抗军令吗?”

    “属下不敢。”

    小士兵扭头又看了一眼那对母女,欲言又止,退了回去。

    见寒衣军并不理会自己,柳岩扣住小女孩,脚尖一点,就这么从原地飞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不远处的城墙一隅。

    “照着这个路线,一炷香之内我就能进入大殿。”

    这么想着,他突然觉着手中一空。

    再扭头看时,手里的女孩竟然不见了。

    “谁?!”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有人正在打哈欠。他急忙回头看去,离他不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一个打扮成书生模样的人。那人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将怀中的女孩轻轻放在了地上。

    “我认识你,你这家伙是听雨阁那个说书的吧?”

    “六欲”在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事先调查好当地的人和大事。虽然说书客的身份看起来并不值得留意,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我的人质,你也敢动?”

    说罢,他将匕首横在胸前,猛的向前冲去。

    就在诡辩师柳岩刺向毫无防备的少女那一刹那,说书客突然动了。

    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伸出了两根手指,然后身影一闪,突然从原地消失,等柳岩再回过神时就已经出现在了他和少女之间。

    他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便轻松捉住了柳岩的那柄短匕。

    “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后生,你的境界还差的远呐。”

    说着,手腕一抖,他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把男人连人带刀向后推开了数十米。

    “云州这片土地啊,自古以来便是圣地,冒犯者如过江之鲫,然善终者不多。后生,今天我饶你一命,明天你也会栽在别人的手里。想清楚吧。”

    说罢,他也没再管那倒在地上的人,转身拉起少女的手,“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那个……叔叔,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吗……”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天上云卷云舒,不知道这已是此身度过的第几个盛夏了。

    “我,只是一介说书人罢了。”

    ……

    紫鸾殿前,飞云阁下。

    “就这小玩意,也配称之为殿?”

    一个身穿黄金重铠,携鲜红披风的男人,正威风凛凛的站在殿前广场上。此人正是“神都五龙王”之一的第四云天,绰号“灼天将军”。

    “将军,您就放心吧。皇上这次让您秘密前来,就是配合翌阳郡主,将金陵的控制权掌握在皇家手中。”

    将军先前负责镇守的地方,乃是扼险制塞的链环。千百年后,昔日将士已在时光的长河中远去,然云州的烽燧群却仍顽强站立在山河大漠间。从祈山蜿蜒流出的黑水河,身处圣路咽喉,这座静默伫立的烽燧曾无数次升起猎猎烽烟。在黄沙戈壁中,在群山雪峰下,它们遥相呼应,忠诚守望,像一队威武的士兵般矗立。

    “别高兴的太早。你看,这不就有客人光顾了吗?”

    说罢,将军回过头去,看向远处不知何时已然到来的金甲浮屠将士。

    “尉迟将军,别来无恙啊。”

    ……

    百花殿,福云宫。

    “郡主,您到底还是来了。”

    翌阳郡主正坐在桌子旁,看着站在她身边似笑非笑的男人,没好气的说道:“我要是不来,指不定你能翻起什么浪。我问你,飞云阁那边是怎么回事?”

    “回郡主,皇上派了两队人马来金陵城,但是这两位带队将军之间互相都不知情。”

    “这种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郡主……”男人突然咧嘴笑了笑,“家臣若是不知,就不会贸然前来了。”

    “别自作聪明。从现在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和我静观其变。不然这件事谁也收不了摊子。”

    她转头不再理会男人,兀自叹了口气,“变天了,还不知避雨,真乃愚人也。”

    风暴的中心,往往是最宁静祥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