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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审判

    第二天。

    亚撒家的土地上。

    “如果我知道你说的消遣,就是来犁地,打死我也不会来!”

    浪客的怨气堪比守了空房几十年的寡妇。

    他一只手拿着酒壶,一只手拽着牛绳,懒散地走在前面,霍言在后面小心地扶着犁具。

    “歪了,你没种过地吗!”霍言出声提醒。

    “该死的牛,倔得跟……”

    亚索说了一半,狠狠地拽了拽绳子,老牛岿然不动,他又踹了老牛一脚。

    对于这个陌生人,老黄牛的怨气一点不比对方低。它哞的一声,头一低,就向浪客展露出自己锋利的武器。

    那对角就像是凛然的双刀。

    亚索瞪大眼睛,一把甩开绳子,侧身一个翻滚躲过冲击。

    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长刀,他已经摆好了战斗的架势,剑未出鞘,冷冽的气势就鼓动起了微风。

    似乎一下刻,就有疾风卷起泥土,浪客的身影在天上腾飞斩击。

    “你酒喝多了吧!冷静点,那只是一头牛!”

    霍言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一旁好不容易犁好的沟垄,现在又被糟蹋了。

    “我真想把它大卸八块,但我的罪名已经够多了!”

    亚索收起了战斗姿态,看向不远处的农舍,转而又对霍言嘲讽道:

    “你让我不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做!”

    “这也是为你好!你之后就知道了,赶紧犁地吧!”

    霍言走到前方,开始安抚老牛,不出意外,老牛将牛角顶向了霍言。

    它疯了!

    霍言一个侧跳躲过,然后一把捡起地上的绳子,将其拴到一旁的巨石上。

    等他忙完这一切,亚索凝重地看着他:

    “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头,我能感觉到,她很强!”

    看着亚索煞有其事的表情,霍言不由得想笑。他真想现在就告诉对方,我们是在给你的杀师仇人帮忙。

    好吧,那太不是人了。

    霍言笑道:“我也不知道,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就那么强。”

    亚索又惊疑地往那里看了眼,他眼中的强者正在帮着两位老人做家务。

    忙活了一上午,洗衣服,洗菜,买东西,她就没停过。

    他们俨然是父母和女儿的相处情况,但要知道,那是水火不容的艾欧尼亚人和诺克萨斯人。

    “我得提醒你,你的天赋很高,千万不能沦落到女人手里,女人,只会影响我们拔剑的速度。”亚索又告诫道。

    “确实。”

    霍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亚索不提醒,他还真快忘了游侠的身份。

    他得流浪,处理完亚索和锐雯的事情就走,不能再耽误了。

    看到霍言若有所思的表情,亚索露出满意的表情。

    上次见这个游侠的时候,对方只能在自己手里过几招,这次再见,自己短时间竟拿对方没办法。

    一个剑客应当常常自省,这是永恩告诉他的。看来自己也迷失了很久很久。

    歇息好之后,二人重新开始犁地,这次换霍言掌牛,亚索掌犁具。

    两个技艺娴熟的剑客忙活了一整个上午,终于犁好了一小片土地——种菜绰绰有余。

    中午,由于亚索不能抛头露面,午饭是由锐雯送来的。

    浪客兜帽下的目光如剑,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白发身影。

    她穿着宽松的衣物,那是男子的衣物,但也勉强合身。

    素马长老的实力,已经难有人能杀死他,亚索曾细想过多种可能,甚至猜忌过永恩,但最后都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满屋子的疾风剑气,和一口咬定的事实,让他根本没有眉目,噩梦来临时,他甚至看到是自己动的手。

    “我能看看你的武器吗?”他冷不丁地问了句。

    迎面的微风有点冷,夹杂着淡淡的酒气。锐雯只能看到男人鼻子上的刀痕。她能确定,这个浪人装扮的男人,是个危险人物。

    “抱歉,它碎了。”

    锐雯旁若无人地摆弄餐盘,然而,她的手指一直离刀叉很近。这刀叉在即将出鞘的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她总要做点什么,才能心安。

    空气静得让人窒息。

    送好饭菜以后,锐雯没有逗留,拎着饭盒便回到了农舍。

    “你是怎么认识她的?”亚索问。

    二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霍言将认识锐雯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拯救男孩和剿匪的事情。

    “你觉得她是个好人吗?”霍言反问。

    “好人不由我来评判,但要我说,她只不过是在还债,还有这手艺,差的离谱。”亚索指着面前的空饭碗,不屑地摇了摇头。

    剑客的第一要务,就是敏锐。尽管亚索从未见过锐雯,却还是第一眼就察觉到了细微之处。

    “对于她做饭的手艺,我深表认同,但是……”霍言叹了一口气,“她有一个沉重的过往,人并不坏。”

    “以她这种的实力的诺克萨斯人,背上不知道压着多少亡魂,当然沉重。”

    “沉重的可不只她一个人。”

    亚索突然冷冷地看向霍言。

    “抱歉,”霍言耸了耸肩:“我无恶意。”

    冷冽的神情软了下来,腰间的手由剑柄划落到长笛上。

    “是的,像我一样。”

    浪客的眼神空洞非常,那是积蓄已久的颓然突然崩塌——曾经鲁莽又冲动的剑客,好像不在了。

    霍言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往日同处的师兄弟,一个个悍不畏死地向他举剑。他们大骂着懦夫,叛徒,逼着他在战斗和死亡中选择。再后来,是那个挚爱手足。

    对方就像那头正在驱赶苍蝇的老牛一样固执,且同样的讷然。总是在他耳边说着一些让人厌烦的陈词旧理,要他这样做,不许他那样做。

    在亚索的心里,一把剑,从砺锋的那一刻起,就应该崭露锋芒。而成了两把剑后,却唯唯诺诺地失去了锐气。

    他向来不屑,自身的强大足以让他追求心中的荣誉。

    这一切,直到对方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才领悟了对方的教诲——责任高于生命,也高于荣誉。

    “大错已成,我难辞其咎。”

    永恩的话化作苦涩的笛声,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悲鸣。

    或许证明清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个浪客毕其此生,也回不到正确的道路上。

    五天后的一个清晨。

    镇上的公庭敲响了肃穆的钟声。

    议会大厅内,围满了旁听的村民,而审判的对象,正是是此前传的沸沸扬扬的女英雄。

    人们交头接耳,英雄与罪人的字眼窸窸窣窣地传出。天平的两端,是曾保护他们的长老和已经悔过的罪人。

    三位推事在台前落座,喧闹声逐渐安静下来,中间的一位鹰脸女推事站起身子,宣布道:

    “本次开庭事由审理素马长老之死的新证据。”

    人群重新骚动。五天以前,新证据的消息就已经传入到人们的耳中——素马长老之死的定论,似乎要被推翻了。

    “带她进来。”

    随着推事的令下,大厅后的门扉再度掩开,在执法骑士的押解下,犯人露了面。

    大厅正中闪烁着明亮的日光,村民们坐于两侧的阴影中。锐雯一眼就看到了那些目光中的惊讶,愤怒,以及惋惜。

    人们在克制着。

    她也看到了前排的亚撒与莎瓦。两个老人的手掌紧紧地扣在一起,担忧地望着她。尽管她此前已对两人做足的心理准备,但那两双浑浊的眼睛还是要溢出眼泪。

    当无罪成为一种奢侈时,她已不能再幻想曾在冰冷人生中转瞬而过的温暖。

    锐雯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以及温和面容上的鼓励。还有那已经知情,但仍看似平静的被冤屈者。他藏着兜帽里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沉重,花纹精致的手铐也不是那么紧。锐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迎着阳光,走到了台下。

    “锐雯?我们用通用语言吧,本土语言你说的并不好。”

    鹰脸推事的语气很温和。

    也许是她曾在村口迎接过自己。锐雯心想。

    这实在不是审讯罪人的语气,如果在诺克萨斯,她现在只能听见刀斧的啸声,以及旁观者嗜血的欢呼。

    锐雯点了点头,静静等待着问询。

    霍言已经告诉她了,这是量刑之前的必要步骤,在这里,正义的执行的前提是理解和启迪。

    鹰脸推事摊开了桌子上的羊皮纸,念道:“据本堂所知,你自称素马长老是因你而死,现在,我们想听听你的说辞,这关乎很多人的名誉。”

    “你想知道什么?”锐雯问。

    “你的来历,你见到素马长老时发生了什么,以及之后的事。”

    “我来自特里威尔的一个农场,锐雯低下了头,”她迟疑了一会,又直视推事,“在诺克萨斯。”

    去弥补,去面对,当她自首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尽管锐雯已经在村民面前证明了自己,但诺克萨斯,还是艾欧尼亚人心中紧绷的那根弦。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让她如芒在背。

    执事咳了两声,继续问道:“你是跟着战舰一起来的吗?”

    “是的。”锐雯闭上了眼。

    战争的痛苦回忆,就像是闷燃的草堆,只需一阵清风,就能在人们心中复燃。她直面过往,内心无比痛苦,但她清楚地知道,比她更痛苦的,是因为战争而缺失的村民们。

    有人推搡,有人叫嚷,有人叫她偿命。

    锐雯不敢睁开眼,生怕见到的是一只只鬼魂。

    惊堂木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撕扯着听者的耳膜,她鼓足了勇气睁眼,面前只有阳光和阴影,以及一圈由木藤结成的墙。

    人们停止了喧哗。

    “直面错误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让人称道的是,是你的勇敢,说说你与素马长老的见面吧。”推事温和地看着她,语气与面容极不衬合。

    锐雯现在看到了很多,这是一个罪人无法祈求的,这是过往人生中不可能见到的。

    推事的耐心等待,亚撒和莎瓦的点头,青年眼中的鼓励,曾为难过她的执法骑士们,守在她的身边,预防着失控的旁听者。

    这片土地以耐心和宽容愈合着她的伤口,她还有什么不能托出的呢?

    “那是一个雨夜,我奉命运输一批秘密武器,并以身作饵,引诱敌人攻击。在那场战争中,我的战友和敌人全部被武器炸死,我因为一把武器活了下来。”锐雯的脸上浮现回忆的神情,平静的述说下,脸色愈发苍白。

    “你知道自己是诱饵这件事吗?”推事问。

    回忆的沉重让锐雯心跳加速,她不自觉地抓向藤墙,声音疲惫不堪:“我不知道。”

    “抱歉,这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件悲哀的事,”推事表示同情,“你继续说。”

    “再后来,我想毁了那把武器,于是找到了这里的一个长老,请求他帮忙。”

    “你为什么想毁了那把武器?”

    “那把武器让我亲眼见证了毁灭,它也毁了我。”

    “你憎恨过去?”

    “我不知道。”锐雯怔怔地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语气满是茫然。

    “后来呢?”

    “后来,那位长老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是他在打碎武器后就死了,从那以后,我失去了很多记忆。”锐雯颓丧地垂着脑袋,补充道,“他因我而死,或者,可能是我杀死的他。”

    吸气声整齐传来,这样的荒缪又离谱说辞,依旧不碍人们的愤怒。

    “刽子手!”

    “偿命!”

    “诺克萨斯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

    推事再次拍响惊堂木,人群顿时安静下来。

    她看了看羊皮纸,又看向庭吏。

    “呈证物。”

    很快,两名庭吏抬着一个巨大的木托盘,从门后走出。

    托盘被薰衣草色的褶边布遮盖着,庭吏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推事面前的桌子上。

    “亮出来。”推事说。

    庭吏撤掉了薰衣草色的盖布,展露出比鸢盾还宽的剑和剑鞘。剑鞘外面刻着厄-诺克萨斯语的粗糙笔画。

    与艾欧尼亚文字的柔美线条相比,这棱角分明的生硬笔触显得格外突兀。但推事们的注意里不在剑鞘和铭文,而是剑刃本身。

    如此厚重的剑,很难想象面前这双镣铐中的苗条手腕是如何挥舞它的。

    如今,这不再是一把完整的剑,它被残暴地打碎成许多段。其中有五块最大的碎片,每一块都足以单独拿来取人性命,而现在即便残破不堪,也依然让人望而生畏。

    推事看着锐雯说:“这把武器是属于你的?”

    锐雯点了点头。

    人群中传来惊呼。

    “如果没有那次剿匪的壮举,我很难相信。”推事笑了笑,看向残剑的缺口。“剑上少了一块碎片。”

    “我一直在找。”锐雯解释道。

    “如果你不来自首,或许它将永远缺失。”推事的表情透露着神秘,锐雯看到她将目光送向了一位堂役。

    “在了解了你的证词以后,有人给我们提供了思路,之后,我们带着这把武器访问了有关素马长老的天葬事宜的所有人。”推事不疾不徐地说。

    在她说话的时候,那名神庙堂役从长袍的兜里掏出一个绸布包,解开外面的绳结后,拿出了一个金属碎片。

    那块碎片让锐雯的瞳孔不自觉地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