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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色的消息

    碧波之上层峦叠嶂起起伏伏,远影号在一片山川之间穿梭行进,越过两岸怪柏丛生之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岸上风光忽然变得绮丽起来,云蕖欢呼道,“采石矶到了!”船一停泊靠岸,她便跑下去,与他一同跑下去的还有在杏花村逗猫的黄发小男孩儿,两个一大一小的孩子开心地跳上岸,他的母亲眉头紧锁,目光寸步不离自己的儿子,追在身后喊:“途遥!你自己小心!”

    途遥头也不回地回答着她:“知道啦!”

    沈含柯小跑着终于在走入丛林之前追上了自己儿子,牵起他的手,以至于刘醒一路尾随着跟在她身后,她也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刘醒开口说话:“夫人,我的帽子。”

    沈含柯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手中拿了一顶灰色的礼帽,她慌乱着不住道歉:“我以为是我儿子的帽子……我,这个小家伙他喜欢到处乱跑,我怕他会着凉,我带了一顶帽子给他,我以为……噢,是的,就是这个。”刘醒将自己手里的那顶灰旧的毛织小帽递给她,她又解释道:“我急着追我的儿子,小孩子,总喜欢到处乱跑,他第一次出远门……”说着她的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刘醒知道如果不是儿子,她会一直待在下层甲板里不出来,但她太过关切自己的儿子了,刘醒宽容地想,也许在陌生的旅途中这样的关切是十分必要的。

    “没关系,夫人,我也要去看一看,不妨一起。”

    “噢,我算不上夫人,不过,谢谢。”沈含柯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料粗劣的外衣,悄声地说。

    云蕖和途遥在前欢声笑语地四处观赏,沈含柯则心不在焉地和刘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很快他们的身后就追上来了很多人,刘醒从中惊奇地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身影--冷韵。

    自从昨晚的事后冷韵再也没有出门,‘她的脚受了伤,需要好好修养,’寒弥以这句话为每一个前来看望的人回复了冷韵的心意。

    可是整个游轮的人很快传开了,“她是因为丢脸而不敢见人!她的脚一点儿事都没有,我亲眼所见。”有人笃定地给出了结论,“你们看吧,我估计到上海下船的时候我们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没想到第二天的早饭时,人们惊讶地发现她正坐在自己往常的贵宾位上悠闲地喝咖啡,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她目光坦然地和每一个望过来的目光交流致意,直到没有人再敢刻意地打量她,她才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江波上的景色。而此刻,她竟和一个正常人一样出门游览,登高望远了。刘醒看着冷韵越过自己后的背影,想起她艰难起身的窘迫和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他摇摇头,暗自想:女人真是叫人难以搞懂!

    最后众人停在一座远远望去混似道观的楼前,途遥指着它问自己的妈妈:“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我们随便看看就好了。”

    “这是谪仙楼。”刘醒回答了小男孩儿。

    “谪仙楼是什么楼,有个神仙住在这里吗?我可以去求求他吗?”

    “这里没有神仙,谪仙楼里的谪仙是李白。”刘醒解释道。

    “李白是谁?”途遥继续问他。

    这一下把刘醒问住了,凡是读过几本书的人都晓得这位诗仙,只是对于一个不解世事的小孩儿来讲这却不容易了解了,他想了想,答道:“李白……”

    “李白就是住在这里的神仙,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求他,他听到了就会满足你的。”刘醒回头一望,只见丛沅斜戴一顶粉色纱帽,身着丝绸旗袍,挽着自己的丈夫站在众人身前,歪头一笑十分俏皮,她最后向着途遥眨眨眼睛。

    “你怎么来了?”刘醒惊奇地问,昨天见到丛沅的时候她分明不想来。

    “这不要门票我们就来了呗。”朱鸿盛的脸色黑了一下,转瞬即逝。

    “你这小妖精惯会算计,跟着老朱学了一肚子小家子气,满脑子的小九九可累不死你!”坐在门口一块大石上休息的冷韵打趣着她,寒弥适时地搀起夫人的手,让两人走得更近一些。

    “唉哟哟,这话要笑死我了,冷夫人面前我还敢背小九九……”

    途遥回报给正在路过的丛沅一个大大的拥抱,扑到她的脚边,沈含柯当即吓得变了脸色,原本想要拽回儿子的一只手兀自停在空中,如果儿子脏兮兮的小手弄脏了这位夫人的衣服,惹怒了她……沈含柯不敢再想……她奔上前要扯回自己的儿子……一切果然发生了,只是发生得太快。

    “你干什么?!”一个声音厉声喝道,将途遥的小手粗暴地打落。

    “老朱!”丛沅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接着她转过身来去看被他推在地上的途遥,他的母亲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途遥怯怯地望着她,丛沅问道:“你没事吧?”

    途遥点点头,他的母亲代他答道:“夫人,我们没事,他不是有意弄脏你的裙子,你这么漂亮他只是很喜欢你,我们不是有意的……”

    “裙子?这是裙子吗?这是旗袍!你知道这身旗袍值多少钱吗,叫你那脏手一摸知道清洗起来可有多难,要花多少钱,”朱鸿盛打量着母子二人一眼,蔑视道:“没见过世面的乡里伢!远影号现在什么人的票都卖了!你这一辈子只怕也见不到这么多钱。”沈含柯瞪着他什么都没说,但刘醒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难以压抑的怒火。

    “你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丛沅翻了翻眼皮,推着丈夫往里走,“没事了,没事了,走走走,咱们还是进去玩吧。”

    朱鸿盛满腔的怒火和蔑视在眼睛里化为难以平静的波澜,他望着自己的妻子,最终化为一抹顺从的笑意。刘醒瞥了他一眼,跟随众人走进了飞檐重阁的谪仙楼。

    原本一个船上的人现在很自然地分作两拨,朱鸿盛很快忘记了谪仙楼门前发生的一切,开始向两位夫人滔滔不绝地讲起李白天纵之才却怅然难平的一生,当他说道“自己做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像李白一样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时,冷韵终于没能忍住地偷偷笑出了声,丛沅听了白眼差点儿没有翻到天上去。

    刘醒默默地看了他们一眼,这边没有一个人笑,也没有人说话,沈含柯似是余恨未消,她面色十分难看地紧紧牵住儿子,途遥则安静地跟在妈妈身后,云蕖偷眼看了一看冷夫人和她的管家,随后便远远地躲了起来。很快,除了刘醒之外的三个人都很快地逃了出去。

    等刘醒出来的时候他只看到门外的云蕖孤零零一人站在原地,于是问道:“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途遥和他妈妈回去了。”

    “你呢?你怎么没回去?”

    “我在等你。”

    刘醒一下子好奇起来,“嗯?你等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她忽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走了一会儿她声音低低地说:“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走了,我也走了,就剩下你一个人了。”

    刘醒一下子被她的话温暖住了,心里想这位姑娘心思太过纯良是很容易吃亏的,不由地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关切地问:“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玩,跟你一起的那位鹿大哥呢?”

    “噢,鹿大哥去钱庄办事去了,”她懵懂地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我也不懂这些。”

    “这些你的确不需要懂,这是男人家的事,你们女人只要好好花钱就行啦!你瞧丛沅不就是嘛!”

    “侦探先生,你真会安慰人,”她摇着脑袋说道:“可是我怎么能和丛夫人比呢,她的一身旗袍我一辈子也比不上。”

    “你的珍珠项链我看就很好啊。”刘醒奇怪地看着她。

    云蕖摸一摸自己脖子上的那串粉色珍珠项链,哀伤地说道:“噢,你说这个呀,假的,不值几个钱,”她坦率地讲,不过最后又语调悠扬地补充说:“不过我很喜欢,这是鹿大哥送我的。”

    “你似乎很依赖他?”刘醒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云蕖不说话了,沉默了半晌,最后说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父母早亡,后来跟着奶奶住在一处破庙里,奶奶死后我就一个人到处流浪,直到遇到了鹿平洲,他收留了我。很平常的故事是不是,但我就这样长大的……”

    “可是在你遇到胡幼辛之后,你就开始动摇了。”

    “侦探先生,你……”她顿住了,羞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胡幼辛是很吸引人……”刘醒想到了他那双忧郁的眼睛,悲伤而敏感却又充满了戒备,甚至还有一点苦涩和仇恨……他那复杂的神情像一个吸引人的魔咒,他静静地说道:“但越吸引人的东西往往越危险,你刚刚认识他,是很容易受到迷惑。”

    云蕖惊诧地望着他,随后笑了,真诚地说道:“侦探先生,谢谢你。”

    “你似乎很不喜欢见到冷韵和她的管家,是因为胡幼辛吗?”

    “你喜欢见到他们吗?”云蕖反问道。

    刘醒看着这位单纯又心直口快的小姑娘,笑了一笑:“说实话,我对任何都商贾之人没有特别的好感。”

    她加快了脚步,“那我们还不赶紧走,要不那些商贾之人就追上来了。”

    “你回去有更大的商贾之人等着你呢。”刘醒追着她,跑在身后。

    回船后,刘醒向服务生要了一杯酒,云蕖累得刚一进门就嚷着要回去睡觉。刘醒独自在上层甲板大厅的角落里拿了一本书来看,此时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出去游玩了。只有顾若慈坐在远处的一张小桌旁抽烟,眺望着平静的江面和远处采石矶岸上的风景……

    大厅的中央坐着一个矮胖矮胖的男人,他正在不停地喝咖啡,眉头紧皱起来,似乎正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大厅的门开了,他紧张地站起身,随即又松弛下来-进来的是一个为刘醒倒酒的服务生。

    “你怎么会在这儿?”胡弗欺走进大厅里来。

    “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听到声音,那个矮胖子倏然起身,利落地答道。

    胡弗欺疑惑不解,“你从上海过来的?”

    “不,我……我是从南京来的。”

    胡弗欺更加不理解了,“我在南京采买一些东西,要回程的时候正好赶上上海的台风,耽搁了些时日,正好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台风?”胡弗欺皱着眉头道。

    “是的,上海前几日正在闹台风。”

    “流水花园出事了?”胡弗欺问道。

    “不,当然没有,”杭南书极速而故作轻快地回答着,随后他又补上一句,“流水花园好着呢。”

    胡弗欺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许柏言打给你的?说什么了?”

    “是,是,老许给我打的电话,他告诉我你们乘坐远影号游轮来上海的事,叫我……我来接你们。”杭南书犹犹豫豫地说完了。

    “杭掌柜真是有心,专程从南京跑来这里迎接我们。”冷韵轻飘飘地说道,他们已经从采石矶回来了。

    杭南书冷汗直流,“当然不是……其实我……”他焦急地搜索着词汇,这比一路上片刻不停的思考更加要命,直到他的眼光无意中一瞥,见到了那个风尘仆仆又警觉的黑色身影,他的大脑袋里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他打算撒一个永远不会被识破的弥天大谎,“其实,我这次来,是有要事相告。”

    “出了什么事?”胡弗欺凛然变色。

    杭南书凑到胡弗欺耳边快速地耳语几句,冷韵在旁听得一张俏脸霎时变得雪白。

    胡弗欺喃喃地道:“原来是他!他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