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东北有句老话：无利不起早，起早有构当。

    这话一点不假。老东家施承祖虽然五十多岁，看上去却很有精神。为人也是一团和气，不笑不说话。

    用张殿元的话说：那就是笑面虎。他对弟弟妹妹说：

    “别看那老东西平时嘻嘻哈哈的，咱自己作事也得多留个心眼。我看老东西没憋什么好屁。”

    张殿魁却说：“大哥，你也别把人想的太坏。这年头兵慌马乱的，人家对咱不知根知底，能收留咱就不错。”

    张殿元平时连老爹的话都不大往心里去，唯独对兄弟张殿魁的话还能听进几分。

    的却在那个又是兵又是胡子的世道，向施承祖这样一个上无三兄，下无四弟的人，能混到正房廂房四合院，又有两辆马车几垧地的，没点真本事连想都别想。

    施承祖似乎看出了老张家人的介心，趁着打完场没事，常和张权在一起喝喝茶。慢慢的把根底露给了张权。

    施承祖十八岁那年，在家里摊上了人命官司，逃到这没有人烟的北大荒。

    刚到牡丹江边，就赶上一场大雪。身上没有棉衣眼看就要冻死，一个打猎的人救了他。

    猎人四十多岁，一家三口（此地人）。老两口领着一个踮脚的姑娘。

    娘俩给施承祖作了棉衣棉鞋。施承祖感激的磕头作揖，非要认猎人夫妇作干爹干娘。

    猎人见施承祖人长的高大又聪明，便说：

    “孩子，你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也不容易。你要是有心，就作我的姑爷吧。我的女儿虽然腿脚不太好，可是聪明伶俐，人长的也不错，家里活拿的起放的下。你看如何？”

    施承祖二话没说，跪地磕了几个响头答应了。就这样一家四口日子过的还算平稳。

    遗憾的是到老两口驾鹤西去，也没有看到外孙的影子。

    施承祖也是心灰意冷，心想这就是命。直到他三十三岁那年，来了个收山货的，他卖给收山货的几棵老仗人留下的人参。

    收山货的看他人不错，给了他一个偏方。妇人吃下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张权对施承祖的话半信半疑，过后他才知道，施承祖和胡子有来往。

    那是孩子小的时候，施承祖通过买山货的人，和胡子联系上了。在离家一里多地的山里开了一块地，种起了大烟，卖给胡子。

    一连几年，他发了财。因为作事小心所以没人知道。这正应了那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看来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真是至理名言。冬天天短夜长，野猪拉回来晌午了。

    老张家人从来没见过野猪，老老少少出来看稀奇。

    老东家施承祖也出来了，见了野猪不住摇头说：

    “真大，我在这住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见谁打过这么大的猪。是你们老张家的人命好，这个冬天就是不动，也不愁没肉吃。真是龙到必有水，虎到必有食。”

    张权忙说：

    “东家可别这么说，孩子们帮帮忙，吃块肉就行。”

    施承祖摆了摆手：

    “大兄弟你这就见外了，我们一家人就是不吃野猪和黑瞎子肉。在说，我听宏举回来说，你的两个儿子可了不得。

    特别是这老圪塔，尿性着呐！别看人小，若不是他出手快，两个大的说不定就让这畜牲挑了。赶快趁着没冻扒皮，吃不了就冻起来。”

    张权这个感激呀，可过后一想觉得不对劲。老东家的独生儿子施宏举的媳妇，去年因为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

    自家的丫头十六岁了，转过年就十七岁，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这施承祖是不是在打女儿秀梅的主义？想到这总是不紧不慢的张权坐不住了。

    在看施宏举，有事没事总是往这又黑又冷的廂房跑。表面看跟老二，哥们长哥们短的，可那眼睛老是围着丫头秀梅的身子转。

    张权这么一想，明白了。老施家从老到小，是在打姑娘秀梅的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