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孙女惠文
我没有打算在龙舌岛留宿。下午爬了山，在山顶的元宝石底下坐了一会，就赶上四点半最后一班的渡轮回了镇上。
我在宾馆里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度让我有了立刻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的念头。逃避确实是很有用的；但逃避之后会后悔吗？在我人生茫然无措的时候，就让我听从这些冥冥之中的指示吧。
这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那位老奶奶的孙女，叫惠文。她问我有没有吃完饭。我担心她约我一起吃饭，就谎称吃过了。她就把我约在了一个茶吧，说晚上八点见一面。我便同意了。
吃过晚饭，我又在海边散了会步。八点临近，就早些去了约好的地点，彗星园。看起来是个年轻人吃小食，喝饮料的地方。我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邻窗的座位。我跟服务员小妹说等人，过会点单，她就给我倒了一杯大麦茶。
邻窗我就可以看见楼下入口处的情况。此时距离八点还有近十分钟吧。我不知道这位惠文的长相，我只能依据每位进来的女客，做着推断的游戏。几分钟后，我看到一位穿着拖鞋，热裤的年轻女士在门口停下来了。她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到了身后一位男子的头上，又在他耳边耳语了什么。那个男子扭头就走了。
我隐隐觉得这位就是约了我的文惠，然后电话就来了。我告诉她我在二楼，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位置从窗边挪了过来。
“我以为你没到呢，还在门口等你。”
“我也才刚到。”
“下午我奶奶给我打电话真把我吓一跳啊。说是找到了一个二十几年没消息的哥哥。我差点以为是我突然有了个亲哥哥呢。服务员我要一杯芒果奶昔，哥你喝什么点了吗？当然你也是我哥，对吧？”
她倒是聊得很亲切。我配合着点了点头。
“那你来是准备四处看看？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我可以帮着安排。我猜我奶奶也没把我的情况和你全部说清楚吧？我呢算半个导游，就是在那些个搞度假村的地方，帮忙带带客人。最近游客还少，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给你帮忙。我就住在镇上，离这儿也不远。我啊一个人住，我爸妈他们不住这块儿。我大概比你小好几岁吧？再不嫁人我也要被我妈催成老姑娘了。”
我很感谢她说了很多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而不一直打探我的情况。我也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觉得她是个挺热心，也挺为别人考虑的姑娘。
“哥要是住宾馆麻烦，住我那里行。有一间客房在，收拾一下，住多久都行。”
我好言拒绝了。
“那哥你后面几天有啥计划安排的？我帮你出出主意？”
“没什么计划，打算各个小岛都去逛逛。”
“那要不我们明天就先去勾奇，然后转一圈，再去申山？我奶奶说，你想要回申山看看？”
我想着这样也可以，便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他现在，在哪里住？申山岛吗？”
惠文微微沉默了一下，说，“他，他其实，其实去年出了点意外，走了。”
“什，什么？”
“这事情我奶奶不知道，我们都还没打算告诉她。她一直很疼你们兄弟，当然主要是你哥哥，我们也没听过什么你的消息。要是知道廖家哥哥出了事故，奶奶她承怕是受不了。”
“死了？！”
“我参加了葬礼。就大概大半年前的事情。我只知道是半夜喝多了酒，回家路上海边落了水。”说完她又一阵安静，好像是在给我时间消化。
我不想在她的陌生人面前流露太多的情绪。镇定了一下，说到：“我离开这么多年，关于这边的事情不怎么清楚。说实话，感情很复杂。但我本来还是很想见一见我这位双胞胎哥哥的。现在他已经不在世上了，我想我还是要去他坟前扫一扫。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也不清楚你的想法，所以下午我奶奶来电话的时候，我让她先不要告诉别人。现在应该只有我和她知道你的事情。你最亲的人，还有你的父亲在，不过从你妈妈带你走后，他也不和这一众亲戚走动了，我也多年未见。你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打听。”惠文一脸正经地说，“然后，如果要去申山岛，又不想让人知道，你最好戴好帽子墨镜，毕竟你们是双胞胎，在我看起来长相上还是蛮像的。”
我觉得她的建议很在理。我确实没想好要不要在这儿登场。本来我的计划，可能只是无牵无挂地感受一下我的列岛故乡。而现在却突然多了很多牵连。哥哥的墓地我还是要去看看。双胞胎这个词让我对他有了些不同常人的感觉。父亲呢？我没想好，我脑子里，有关于他的影像一点都没有留下。看来我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我告诉惠文，我想后面就先以扫墓为目的，去勾奇岛和申山岛，希望她能告诉我哥哥墓地的大致位置。
惠文说，她刚好要回一趟申山，明天可以一起去，到时候去扫墓就找她带路。她又说，船是早上七点半点，在小普元码头。她问要不要去竺盈宾馆接我。我说，“我自己去码头吧。七点半，我知道了。”然后谈话就散了。
沿街走的时候，看见并排几家店门口都摆着红色的大塑胶盆，满满的小龙虾。看来海岛人也喜欢小龙虾啊？我走进店里，点了一些。小龙虾，冰啤酒，能帮我暂时缓解心头的不安和无助感。突然有了哥哥，突然哥哥又没了。这起起落落的剧情，让我不知从何招架。但其实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什么结论、结果。本来还在被“如何面对哥哥”这个问题困扰，转眼间又不需要解答了。那么就不急着想问题了，顺其自然吧。对于现在，到达哥哥的墓前就是我这次列岛之行的终点。后面的事情，也总会慢慢浮现的。
我在宾馆里洗了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度让我有了立刻收拾好东西离开这里的念头。逃避确实是很有用的；但逃避之后会后悔吗？在我人生茫然无措的时候，就让我听从这些冥冥之中的指示吧。
这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那位老奶奶的孙女，叫惠文。她问我有没有吃完饭。我担心她约我一起吃饭，就谎称吃过了。她就把我约在了一个茶吧，说晚上八点见一面。我便同意了。
吃过晚饭，我又在海边散了会步。八点临近，就早些去了约好的地点，彗星园。看起来是个年轻人吃小食，喝饮料的地方。我上了二楼，选了一个邻窗的座位。我跟服务员小妹说等人，过会点单，她就给我倒了一杯大麦茶。
邻窗我就可以看见楼下入口处的情况。此时距离八点还有近十分钟吧。我不知道这位惠文的长相，我只能依据每位进来的女客，做着推断的游戏。几分钟后，我看到一位穿着拖鞋，热裤的年轻女士在门口停下来了。她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到了身后一位男子的头上，又在他耳边耳语了什么。那个男子扭头就走了。
我隐隐觉得这位就是约了我的文惠，然后电话就来了。我告诉她我在二楼，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位置从窗边挪了过来。
“我以为你没到呢，还在门口等你。”
“我也才刚到。”
“下午我奶奶给我打电话真把我吓一跳啊。说是找到了一个二十几年没消息的哥哥。我差点以为是我突然有了个亲哥哥呢。服务员我要一杯芒果奶昔，哥你喝什么点了吗？当然你也是我哥，对吧？”
她倒是聊得很亲切。我配合着点了点头。
“那你来是准备四处看看？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我可以帮着安排。我猜我奶奶也没把我的情况和你全部说清楚吧？我呢算半个导游，就是在那些个搞度假村的地方，帮忙带带客人。最近游客还少，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给你帮忙。我就住在镇上，离这儿也不远。我啊一个人住，我爸妈他们不住这块儿。我大概比你小好几岁吧？再不嫁人我也要被我妈催成老姑娘了。”
我很感谢她说了很多关于她自己的事情，而不一直打探我的情况。我也很认真地听着她说话，觉得她是个挺热心，也挺为别人考虑的姑娘。
“哥要是住宾馆麻烦，住我那里行。有一间客房在，收拾一下，住多久都行。”
我好言拒绝了。
“那哥你后面几天有啥计划安排的？我帮你出出主意？”
“没什么计划，打算各个小岛都去逛逛。”
“那要不我们明天就先去勾奇，然后转一圈，再去申山？我奶奶说，你想要回申山看看？”
我想着这样也可以，便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他现在，在哪里住？申山岛吗？”
惠文微微沉默了一下，说，“他，他其实，其实去年出了点意外，走了。”
“什，什么？”
“这事情我奶奶不知道，我们都还没打算告诉她。她一直很疼你们兄弟，当然主要是你哥哥，我们也没听过什么你的消息。要是知道廖家哥哥出了事故，奶奶她承怕是受不了。”
“死了？！”
“我参加了葬礼。就大概大半年前的事情。我只知道是半夜喝多了酒，回家路上海边落了水。”说完她又一阵安静，好像是在给我时间消化。
我不想在她的陌生人面前流露太多的情绪。镇定了一下，说到：“我离开这么多年，关于这边的事情不怎么清楚。说实话，感情很复杂。但我本来还是很想见一见我这位双胞胎哥哥的。现在他已经不在世上了，我想我还是要去他坟前扫一扫。我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也不清楚你的想法，所以下午我奶奶来电话的时候，我让她先不要告诉别人。现在应该只有我和她知道你的事情。你最亲的人，还有你的父亲在，不过从你妈妈带你走后，他也不和这一众亲戚走动了，我也多年未见。你想见他，我可以帮你打听。”惠文一脸正经地说，“然后，如果要去申山岛，又不想让人知道，你最好戴好帽子墨镜，毕竟你们是双胞胎，在我看起来长相上还是蛮像的。”
我觉得她的建议很在理。我确实没想好要不要在这儿登场。本来我的计划，可能只是无牵无挂地感受一下我的列岛故乡。而现在却突然多了很多牵连。哥哥的墓地我还是要去看看。双胞胎这个词让我对他有了些不同常人的感觉。父亲呢？我没想好，我脑子里，有关于他的影像一点都没有留下。看来我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我告诉惠文，我想后面就先以扫墓为目的，去勾奇岛和申山岛，希望她能告诉我哥哥墓地的大致位置。
惠文说，她刚好要回一趟申山，明天可以一起去，到时候去扫墓就找她带路。她又说，船是早上七点半点，在小普元码头。她问要不要去竺盈宾馆接我。我说，“我自己去码头吧。七点半，我知道了。”然后谈话就散了。
沿街走的时候，看见并排几家店门口都摆着红色的大塑胶盆，满满的小龙虾。看来海岛人也喜欢小龙虾啊？我走进店里，点了一些。小龙虾，冰啤酒，能帮我暂时缓解心头的不安和无助感。突然有了哥哥，突然哥哥又没了。这起起落落的剧情，让我不知从何招架。但其实想了半天我也没想出什么结论、结果。本来还在被“如何面对哥哥”这个问题困扰，转眼间又不需要解答了。那么就不急着想问题了，顺其自然吧。对于现在，到达哥哥的墓前就是我这次列岛之行的终点。后面的事情，也总会慢慢浮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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