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

    “你方才这话可是想过以后才说的？”少年的眉目愈发咄咄逼人。

    他坐近了些，我欲往后挪去，少年已将他的一只手覆在我的额上。

    他修长的手指间透着些凉意，我一抬眼看见镶在他束发的羊脂玉簪上的那颗明珠正透出淡淡的白皙的光来。少年的眉宇间略缓和了些，垂落在丹凤眼下的睫毛却微微颤了颤，又对那公公道：“吩咐下去，太子妃大病初愈，需静养，自今日起不可准许太子妃踏出凤栖宫半步，任何人都不准同太子妃说话，今夜便派宫中侍卫严加看守。”

    “这……太子殿下，如此，怕是……”

    “怎么？你等还想违抗旨令？”少年捶床大怒，矍铄的眸中似若要燃起火星来。

    那公公抖得愈发厉害了，哆哆嗦嗦道：“臣以为，近来西边战事紧，军力较以往紧张，太子妃不过是染了风寒，修养一些时日便好，若是这般大动干戈，臣以为……不妥。”

    “区区战事能奈我何！”少年沉沉道，起身缓缓地走去，乌亮的发丝整齐地垂落到他的背上，他伫立了良久，又道，“若有不妥，明日禀报我父君。”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星光斑斓的夜色里。

    我不知何时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

    昨夜屋中央那桌案上的莲花灯已不知去向。

    寝宫里较昨日有些空落落的，只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宫女一直在服侍我，只是她一直都沉默寡言，不管我唠嗑什么，她都面无表情。

    我睡眼惺忪地走到园子里。

    小桥，流水，亭子，长廊，安禅树，慕容莲，一切都是那般岁月静好。

    抬头望见的只有四角的蓝色天空。

    我无聊地在亭中坐下来，湖中咕咚几声，几条红鲤怯怯地探了探脑袋。我正欲折下一根细长树枝去戏耍它们，耳闻一阵清脆的吹笛声。

    循声望去，寝殿殿顶上正坐着一个人，正是昨夜那个陌生少年，他今日着了身白色龙纹长袍，坐姿放松地靠在殿顶上的石狮子上，双目微闭，双手拿着一支竹青色短笛吹着一个曲子。

    “嗨，你为何下旨让宫里的人不同我说话？”

    我跑到寝殿下用手里那根树枝指着他道。

    少年停止了吹奏，放下短笛神色蓦然地看着我，然后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来。一个轻巧的翻身，少年已落地立在我面前。

    晨曦的日光将他原本颀长的影子拉得更长，我听见他低低地说道：“真是不识好歹！这是本尊的后宫，本尊爱如何便如何，与你何干？”

    “你是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我可不是你的太子妃！”

    “本尊说你是你便是！”少年厉声道。

    门前安禅树上的几只鸟雀被吓得扑下好几片安禅叶子。

    少年靠近一步，傲然的眉目又暗淡下来：“你都忘了也罢。”继而，又取出一物置于掌心：“唯有此物，爱妃衔此物而生，缘此得名玟煦。”

    我心中觉得可笑，便道：“你认错人了。”

    少年听罢，暗淡的剑眉微微颤了颤，他转过身去，铿锵的碎裂声后，那竹笛的碎片零星地从他手中落下来，与殷红的血混搅在一起。

    “玟煦，这大概就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