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又哭又笑的仙官儿

    话音刚落，却见那人缓缓睁开了双眼，眉间那朵莹莹发光的莲消散下去，嘴唇翕合着似要说出一句什么话来，又道：“为何要假扮凤族仙使，你可知，今日在大殿上，若是以你凤族皇室后裔的身份，天君是定然要将那菩提莲花灯赐予你的。”潺潺的水流声不绝于耳，我恍然间看到他雾霭沉沉的背后，有一袭瀑布倾泻而下，起风时的阵阵凉意一点一滴吹到我脸上，再细看时竟有几片粉糯的桃花瓣从我头顶落下来。

    我听了他的话，细细想了一番，似也没那么多为什么，只觉得依照三哥叮嘱办事准是妥当的。“有何区别吗？”我摇了摇头，掸了掸落在衣服上的花瓣。

    “自然是有区别的。”那人语重心长地扳着我的肩道，“你可知，在天宫的规矩里，最是注重等级尊卑，凭你现如今的身份，想要得到那盏菩提莲花灯是不在话下的。“我看着他说这话时紧蹙的双眉竟觉得有些可笑。今日天君虽未把那菩提莲花灯赠予我，但此物于我并不稀罕，要知道，此灯同我出生时带着的那盏简直一模一样，若再来一盏，就显得多余了。

    “你这身霓裳羽衣确然是你三哥为你准备的？”我又点了点头。

    “你叫凤翎子？”我还是点了点头。

    我不知此人为何要同我说这些，不过才一面之缘，他对我做的事情说的话委实让我无语。此人，该不会……拈着花瓣的手指不自觉地抖了抖。我默默地抬眼看了看，只见问完这些，那人似知道了些什么，纤长的双睫垂落下去，神色变得有些黯然。我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照着他的问题一一回答了，也不知是哪里不对。

    想着趁此人不注意一个飞升兴许能逃离了这莲花厄，我正欲起身，却被重重拉了回去，身子一斜落入莲花座下的湖水中，我挣扎着扑腾，慌乱中，只觉得背上那对双翼有力地在水中展开，不多时已飞离水面。

    双翼扑腾起的浪花溅了那人一身，我回头看向那一片辽阔的湖面上的白衣仙官儿，他衣袂飘飘地立在莲花座中央，抬头看向我，我一时间觉得这画面似曾熟悉，忽然感觉有甚东西从我眼角滑落下来，轻轻一拭，是汗？是水？傻傻分不清。

    “泪水。”那人看着这番情形道，“你如今双目所及皆是苦海，苦海无边，唯有自渡方可脱离。”

    哼！我堂堂帝俊门下弟子岂会有泪轻弹？伤心欲绝的事，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被褥里啜泣一晚的事。于是，我有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道：“许是此处这瀑布倾泻时落在脸上的水珠子。”

    那人不再说话，待我擦拭完，却见那人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我，我心悸地向后退了退，生怕他再使出什么我不知道的把戏将我在此地困得更久一些，却听见他自语般地说道：“如此这般甚好，甚好，那时总以为不够，如今看着足矣！”

    我被这这仙官儿又哭又笑的脾性弄得摸不着头脑：“你可莫要演苦情戏”，海面起了一点风，袭来丝丝凉意，我又道，“我晓得这又是你的把戏，你不过是觉得在南天门我矂了你的颜面，故而同那玄灵一道想着法子报复我，是不是？”

    “你当真以为我是这般小人？”那人的双眉颤了颤，神色又暗淡下去，“你若是因此恼我我也认了，可你切不可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翎子，你，知道的。”那人不再说下去，似有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清冷的空气凝缩在他的双眸中，寂静得只听见花瓣从他的发梢落入水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