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彻亚斯之刀
其后，李少锋又试了几柄不同类型的刀剑，大砍刀、西洋剑、苗刀都拿过一轮，然而依旧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无法断然说出“就是这把武器了！”的决定，反而持续涌今后在练习到可以流畅使用之前就会先不小心先砍断自己一只手、一条脚的不祥预感。
“──剑和刀都不满意的话，其他就是一些比较偏僻冷门的武器了，习惯之后要改回到刀剑就会比较麻烦喔，某些小地方会很难改。”阿道夫耸肩建议：“虽然你要拿也是无所谓啦，那么要先试哪一种武器？长斧、甩棍、臂铠、软鞭、锤矛？”
“锤矛是什么样的武器？”李少锋不解地问。
阿道夫走到右侧的铁丝网，取下一柄略为突出的末端镶嵌着菱形刃部的铁棍，解释说：“东方称为狼牙棒，西方就是锤矛了，虽然起源不同就结果而言算是用途差不多的武器，也有顶端装设着带刺铁球的类型……不过不太推荐就是了，太吃使用者本身的体型和腕力，对上手持盾牌的人会立刻落在下风，就别提那些拥有甲壳和毛皮的外星生物了。”
“请阿道夫爷爷不要开玩笑了，让新玩家拿那些武器只是自寻死路。打到敌人之前就先打死自己了。”杨千帆无奈叹息。
“只是先举例啦，毕竟最常见的剑和刀都不满意也没有剩下太多选择……俺可是已经先删除掉中、远程的武器了。毕竟拿那个就不如直接拿枪械了。”阿道夫耸肩说。
“没有像是双手大盾之类的武器吗？”李少锋问。
“防具在其他房间，要去看看吗？”阿道夫说。
“我并不推荐新手配戴防具，也不建议拿盾。”杨千帆皱眉说：“那么一来会让移动速度大幅降低，然而在没有办法造成一定杀伤力的情况下，增加防御力也只是延长僵局的时间罢了。”
“请问『僵局』这个词汇是『自杀』的婉转修饰吗？”李少锋苦笑着问。
“移动速度是最需要保持住的项目，对于相较而言缺乏基础体力的新玩家而言更是如此。你等会儿决定武器的时候也希望将这点考虑进去。”杨千帆没有正面回答，淡然说。
“我知道了。”李少锋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想要追问细节，不过杨千帆和阿道夫开始对于下一把该试什么武器的话题讨论得相当热烈，一时之间无法介入，只好在房间踱步前进，环顾着挂在墙面的诸多武器。
长武器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身为初学者，李少锋已经想像出误测敌我距离而刺不到目标，以及被拉近距离之后枪杆反而碍手碍脚这些尴尬情况了。基于这项理由，中、远程武器更是不需要讨论了，能不能在游戏当中顺利瞄准目标都是问题，就别提命中率了，况且诚如方才阿道夫所言，如果真的拿弓箭、十字弓作为武器，不如直接拿枪械了。
迅速思考完这些事情，最后的结论还是只能够拿近战武器。
这个时候，李少锋正好走到摆设着长兵器的铁丝网面前，抬头凝视着整齐排列着的长枪、长戟等武器，此外，这个区域的地板也放置着数十个木架，垂直放着长柄武器。
“不觉得让他拿铁锹比较好吗？”阿道夫忽然问。
“诶？铁锹？”李少锋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迅速转动视线，不过正好对上杨千帆的认真神色。
“那是在白刃战时相当常见的简易兵器，世界大战的壕沟战也有不少使用铁锹当成武器的纪录。攻防一体，而且还可以挖土。”杨千帆说。
“不久前正好进了一批最新款的合金铁锹喔，将整体重量大幅减轻，握把部分特别改良过了，制作成适合人体工学的弯曲角度，现在购买还免费附赠多功能用途的强韧背带喔。”阿道夫立刻切换成商人模式，露出大大的笑容强力推销。
“铁锹算自保用的武器吗？是不是武器这点也有点微妙，而且挖土也不是克苏鲁游戏里面必要的通关技巧吧？”李少锋迟疑地确认。
“某些时候倒是挺有用的。”阿道夫说。
感觉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要是自己没有找到其他更称手的武器就真的要拿铁锹了……虽然相信杨千帆的意见，然而对于拿着铁锹去参加一场或许得和外星生物厮杀的游戏还是有点抵抗。李少锋急忙转动视线，接着眼角猛然看见一柄不太常见的武器，走过去问：“这个如何？”
那是一个勉强可以称为“刀”的锈银色物体，乍看之下宛如两块不规则金属的拼接产物，从分界线可以分辨出握柄处与刃部。握柄处约二十公分，刀萼表面有着简洁的流水纹路，然而刃部却宛如浸泡在熔岩当中后强行冷却似的宽窄不一、坑坑巴巴，甚至难以发现尖锐的地方。
阿道夫的眼光闪过讶色，颔首说：“那是房间里面唯一一把伪外星武器。”
“居然和普通武器摆在一起卖？”杨千帆讶然反问。
虽然从名称就可推知出大概，保险起见，李少锋还是问：“请问外星武器是什么样的武器？”
“凡是以人类现今科技无法制作、维修、解析的武器都可泛称为『外星武器』，取得手段相当局限，一来是在游戏当中杀死外星生物获得，二来是在游戏过程中偷盗、捡拾。外星武器拥有容易吸纳气息的特性，价钱也因此是普通武器的数倍。”杨千帆一边解释一边向阿道夫投以询问眼神，得到取可之后取下那柄武器，仔细端详。
“那么『伪』外星武器是什么意思？”李少锋问。
“有很多队伍都希望可以自行加工外星素材，使用地球技术制造出武器，那些就被称为『伪外星武器』，这把刀也是如此，看起来是将某种外星生物的外壳打磨成刀刃之后再装上握柄，握柄的部分显然是地球的设计与技术。”杨千帆说。
“原来如此。”李少锋点头说。
“有许多队伍都在这项技术投入大量心血研发的技术，然而至今为止都失败了，没有队伍成功研发出『人造的外星武器』。”杨千帆一边说明的同时，眼瞳闪过酒红异芒，随即皱眉说：“果然这把也是失败品，刀刃不会吸纳气息，那样就和普通的地球武器没两样了。”
“俺觉得这把武器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握柄处的锻造技术也相当精巧，然而那是以『技术层面』来看，以『武器层面』来看就只是一把钝到连俺晚餐吃的牛肉面面条都很难切断的钝刀。”阿道夫无奈摊手。
“您不是向来都不收购这种失败品吗？”杨千帆疑惑地问。
“前几天有位戴着斗篷帽子的客人拿来卖的。俺多次重申这件物品固然是精品，然而却不是一件好武器，依照本店收购武器的标准来估会是最低价，然而那人很坚持要卖，再加上俺也有点兴趣就以十万的现金成交了。”阿道夫说。
诶？十万还算是低价？李少锋一瞬间陷入错乱。
“这样倒是有点奇怪。虽然无法称为优良武器，然而刀刃处确实是外星素材，如果当成摆饰拿到黑市贩售应该也有百万的价格，如果是稀少的种族会更高，为何会坚持在这里脱手？”杨千帆说。
听见百万价格的瞬间，李少锋的思绪顿时停摆，放弃思考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吧。”阿道夫说：“不过俺也有身为武器店老板的自尊。既然当作武器收购了，就会当作武器卖出去，如果你们要买就成本价吧。”
“……但是钝到连牛肉面的面都很难切断不是吗？”李少锋愣愣地问。
“你看起来也很怕会砍到自己，拿把钝刀也是个选择。”阿道夫说。
李少锋一楞，忽然也觉得有些道理。
“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吗？”杨千帆追问。
“俺不喜欢对客人刨根究底。不想说就不说，有何关系，他也保证这东西不是赃物了。”阿道夫没好气地说。
口头保证就相信了？李少锋疑惑地想。
见状，杨千帆不再多问，将那刀放回墙面的铁丝网架，随口说：“少锋，再看看其他武器吧。今天就只有这项行程，你可以慢慢挑。”
李少锋谨遵师命地点头，继续在两人的建议之下拿起各种不同的武器挥舞，最后甚至连长柄武器也试过了。
尽管如此，杨千帆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武器要自己挑”的坚定立场，对于每一种武器都会提出详尽的正反两面意见，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建议，而阿道夫则是偶尔会建议拿一些冷僻偏门的武器，反而让李少锋不敢全盘相信他的意见。
两、三个小时后，空挥到手臂发酸的李少锋还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借口休息再度在房间四处走动，最后又晃回那柄刀的位置，抬头凝视。
转头确认杨千帆和阿道夫又开始进行激烈的讨论，李少锋小心翼翼地取下，双手握住刀柄，摆出剑道的预备姿势将刀竖在胸前。
与其说是刀，说是一根附带握把与弧度的角锥铁棍或许更加贴切，然而李少锋却有种奇妙的感觉，握柄处与掌心相当契合，那是尝试其他武器时不曾出现的感受。
“──你真的想要这把歪七扭八的？”杨千帆忽然问。
被不知不觉间靠到身旁的杨千帆吓了一跳，李少锋差点将刀摔到地板，讶然说：“师父！妳走路都没声音的？”
“改天也会教你这招。”杨千帆再度问：“所以你想买这把？”
“嗯，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几乎为零，不过很感兴趣这点倒是真的。考虑到不小心砍到自己的情况，将把几乎没有开锋的刀当成钝器来用大概也是一个解决办法……请问师父反对吗？”李少锋试探性地问。
“选择自己喜欢的武器最重要。正好你也需要一段时间打基础，等到基础功练完，想要换其他武器也是可以的。”杨千帆说。
“那么……就买这把吧。”李少锋下定决心说。
“嗯。”杨千帆转向阿道夫询问：“那么我们就买这把了。有关于这把刀的其他情报吗？”
“那位客人说过名称是『那彻亚斯』。俺在保养的时候意外发现作为刀刃的外星素材其实相当硬，即使和店内的其他武器正面互砍也不会出现损伤……虽然这把刀大概也不需要担心不崩刃就是了。”阿道夫说。
“安全性方面呢？”杨千帆追问。
“俺检查过了，没有附带任何外星文字、符号，里面也没有其他机关。”阿道夫说。
杨千帆伏低身子，端详着那彻亚斯的刀身，不死心地追问：“虽然说不是赃物，然而若是其他队伍未公开发表的技术产物也有可能因此被找麻烦……真的没有关于来源的情报吗？”
“俺的店虽然不收购伪外星武器，相关情报还是有在掌握。可以保证这把刀的出处不会是台湾队伍，至于外国的队伍……你们遇上的机率也不高吧。”阿道夫说。
“说是……这么说没错。”杨千帆蹙眉又问：“该不会是Az系列吧？”
“不是不是。”阿道夫笑着摇手说完，忽然双目精光一闪，瞥向李少锋说：“瞭望塔的新人小子，你挑了这把刀就要当成武器使用，可别打着拿去黑市变卖的算盘。”
“当然不敢。”李少锋立刻澄清：“虽然对我来讲，几百万、几千万都是一大笔钱，然而我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算你识相。”阿道夫点点头。
“那么多少钱？”杨千帆问。
“刚刚都被你们骗出成本价了，俺也不好再开太夸张的价，保养与鉴定的费用也当成赠品了，就十万吧。”阿道夫说。
杨千帆没有讨价还价，却也没有拿出猫咪造型的钱包，而是从另一边的大衣口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袋，数了一百张千元钞票之后向前递出，将多余的钞票收好。
“感谢惠顾！”阿道夫笑容满面地接下厚厚钞票，流畅清点。
虽然刚才已经被十万的价格震撼过一次了，不过李少锋还是尚未习惯克苏鲁游戏的金钱观，暗自换算十万究竟可以买到什么样的物品──十七个月的房租、两年左右的伙食费、一千本漫画、十台游戏主机，甚至有办法买到一台很高级的机车了。虽然自己手上也戴着价值一亿的玩家戒指，不过那个金额庞大到难以理解，反而对于可以清楚列出比较对象的十万感到惊愕。
“那么再次说声感谢惠顾了！作为第一次来店消费的赠礼，再送你一个袋子吧。”阿道夫笑着问：“有网球袋、中提琴盒、塑胶工具箱、手提式皮箱和硬壳横式腰包，任君挑选，你想要哪一个？”
“呃……网球袋好了，比较普通。我背着也比较不显眼。”李少锋说。
“颜色要哪种？有红色和蓝色。”阿道夫问。
“红色好了，谢谢。”李少锋说。
阿道夫点点头，转身离开，片刻就单手抓着一个鲜红色的袋子返回房间。与其说是网球袋，不如说是放网球拍的大型后背包，长度超过一公尺，呈现长方形，用两条发练分成两个区块，乍看之下里面的空间不仅同时装下五支网球拍也绰绰有余，甚至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放网球、毛巾和各种小物品。
“这个挺不错的，大部分的武器都装得下……之前怎么没见过？”杨千帆率先接过网球袋，立刻拉开所有的拉链检查着每个角落。
“很不错吧！这是最近才刚进货的新商品，其他地方都没得买喔。在外层材质下了不少功夫，可以防火、防水和防刃，整体也做过轻量化的处理。”阿道夫炫耀地说明。
防火和防水暂且不论，就算是专门拿来装刀刃武器的袋子也不需要防刃效果吧，难不成背着这个走在街道的时候会有其他玩家从后面拿刀子捅过来吗？要不要这么惊悚啊？李少锋一瞬间忽然不想背着那个网球袋了。
“带到游戏里面也很推荐喔，可以装很多道具。”阿道夫笑着补充。
“游戏里面不适合吧，这个长度背起来会超过屁股，跑动和战斗的时候很碍事，如果要装带道具还是普通的后背包比较适合。而且背着的时候，拉链正好位于背后。这样在外面可以防窃，以及降低里面的武器曝光的风险，然而在游戏里面要取出道具和武器就只是浪费时间了。”杨千帆虽然刚才频频点头，不过一提到游戏的话题就立刻切换成最为严谨的态度，提出好几个缺点。
阿道夫有些丧气地垮着肩膀，抚着胡子说：“是这样吗……原本是打算结合现代流行的运动背包和可以装备各种工具的登山用大型后背包。毕竟在游戏当中，通常有一位专门搬运物品的成员吧？携带各种武器、粮食和道具，同时带着找到的素材返回现实世界。”
“我们工房并没有那样的成员分担。”杨千帆一边说一边将那彻亚斯放进网球袋，递给李少锋。李少锋低声道谢，背起袋子。
“毕竟你们不太热衷于参加游戏。不过还是感谢这份意见，今后如果有出新版本的袋子再送你们试用看看吧。”阿道夫耸肩说完，送杨李两人走到金属大门之后站在门旁，欲言又止地绷紧着脸，片刻才问：“你们接下来要去旧书摊吗？”
“今天并没有那样的预定，接下来我们会直接返回台中。”杨千帆说。
“是吗？本来想叫妳帮忙传个话给老太婆。”阿道夫有些遗憾地皱眉，随即很快就调整回营业模式，笑着开口说：“那么请两位今后也多多光顾本店，如果有发行新的目录也会送至瞭望塔工房。”
杨千帆点点头，随即踏出铁制大门。
李少锋向阿道夫点点头，快步跟上，直到电梯门关起的时候才好奇地问：“刚才提到的旧书摊是什么样的店家？”
“一如其名，那是贩售着各种书籍的店家。”杨千帆说：“不过毕竟是以克苏鲁游戏的玩家作为客人，并非市面可以看到的书籍，而是禁书、手抄本、技能书和一些从游戏当中带回来的外星书籍。”
“所以和武器一样贵吗？”李少锋问。
“平均而言会比武器贵上许多，毕竟其中也不少绝版的珍稀书籍。”杨千帆说。
“有一个平均价格可以参考吗？”李少锋问。
“最便宜的外星书籍差不多要个数百万吧。”杨千帆说。
对于那个比肩膀背着的武器还要贵上千百倍的价格，李少锋一瞬间哑口无言，默默凝视着电梯面板逐渐攀升的红色数字，直到快要抵达八楼的时候才再度问：“这么说起来，为什么阿道夫要请妳传话？”
“不晓得。”杨千帆说完，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太过冷淡了，补充说：“经营旧书摊的老板是芭芭菈奶奶。她和阿道夫爷爷是夫妻，两位都是只要与克苏鲁游戏有关的人就一定听过他们名字的知名高阶玩家，修为高深，等级有到八字头，甚至攻略过好几个无人生还的高难度游戏。”
“……虽然从气场就看得出来不是普通人，不过没想到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既然如此，从游戏中赚到的金额应该没有必要经营商店维生吧？单纯的个人兴趣吗？”李少锋问。
“因为他们的女儿在游戏当中丧命了。”杨千帆淡淡地说。
“诶？”李少锋顿时愣住了，只能够从喉咙深处发出奇妙的声音。
笔直凝视着热闹繁华的市街，杨千帆平静地说下去：“由于那次的游戏只有他们两人回来，所以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那之后，阿道夫爷爷和芭芭菈奶奶就不再参加游戏，离开所属队伍，在歼灭军的地盘内分别开设了两家商店，全年无休地经营。”
李少锋在短段时间内难以调适这份情绪，保持沉默。
杨千帆的表情没有出现太多变化，以一如往常的扑克脸，领先走在一步远的位置。
踩在水泥地板的鞋跟扬起小片灰尘。
房间的玻璃窗户贴着封箱胶带和不透光的塑胶膜，却依旧有阳光从边缘缝隙洒落，在地板拉出歪斜的明亮格子。那是方才始终待在没有任何窗户的地下武器店无法感受到的耀眼阳光，也是不符合目前气氛的耀眼阳光。
“那么，差不多要准备搭车返回台中了。”杨千帆平静地说。
“──剑和刀都不满意的话，其他就是一些比较偏僻冷门的武器了，习惯之后要改回到刀剑就会比较麻烦喔，某些小地方会很难改。”阿道夫耸肩建议：“虽然你要拿也是无所谓啦，那么要先试哪一种武器？长斧、甩棍、臂铠、软鞭、锤矛？”
“锤矛是什么样的武器？”李少锋不解地问。
阿道夫走到右侧的铁丝网，取下一柄略为突出的末端镶嵌着菱形刃部的铁棍，解释说：“东方称为狼牙棒，西方就是锤矛了，虽然起源不同就结果而言算是用途差不多的武器，也有顶端装设着带刺铁球的类型……不过不太推荐就是了，太吃使用者本身的体型和腕力，对上手持盾牌的人会立刻落在下风，就别提那些拥有甲壳和毛皮的外星生物了。”
“请阿道夫爷爷不要开玩笑了，让新玩家拿那些武器只是自寻死路。打到敌人之前就先打死自己了。”杨千帆无奈叹息。
“只是先举例啦，毕竟最常见的剑和刀都不满意也没有剩下太多选择……俺可是已经先删除掉中、远程的武器了。毕竟拿那个就不如直接拿枪械了。”阿道夫耸肩说。
“没有像是双手大盾之类的武器吗？”李少锋问。
“防具在其他房间，要去看看吗？”阿道夫说。
“我并不推荐新手配戴防具，也不建议拿盾。”杨千帆皱眉说：“那么一来会让移动速度大幅降低，然而在没有办法造成一定杀伤力的情况下，增加防御力也只是延长僵局的时间罢了。”
“请问『僵局』这个词汇是『自杀』的婉转修饰吗？”李少锋苦笑着问。
“移动速度是最需要保持住的项目，对于相较而言缺乏基础体力的新玩家而言更是如此。你等会儿决定武器的时候也希望将这点考虑进去。”杨千帆没有正面回答，淡然说。
“我知道了。”李少锋点头表示理解，虽然想要追问细节，不过杨千帆和阿道夫开始对于下一把该试什么武器的话题讨论得相当热烈，一时之间无法介入，只好在房间踱步前进，环顾着挂在墙面的诸多武器。
长武器需要长时间的练习，身为初学者，李少锋已经想像出误测敌我距离而刺不到目标，以及被拉近距离之后枪杆反而碍手碍脚这些尴尬情况了。基于这项理由，中、远程武器更是不需要讨论了，能不能在游戏当中顺利瞄准目标都是问题，就别提命中率了，况且诚如方才阿道夫所言，如果真的拿弓箭、十字弓作为武器，不如直接拿枪械了。
迅速思考完这些事情，最后的结论还是只能够拿近战武器。
这个时候，李少锋正好走到摆设着长兵器的铁丝网面前，抬头凝视着整齐排列着的长枪、长戟等武器，此外，这个区域的地板也放置着数十个木架，垂直放着长柄武器。
“不觉得让他拿铁锹比较好吗？”阿道夫忽然问。
“诶？铁锹？”李少锋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了，迅速转动视线，不过正好对上杨千帆的认真神色。
“那是在白刃战时相当常见的简易兵器，世界大战的壕沟战也有不少使用铁锹当成武器的纪录。攻防一体，而且还可以挖土。”杨千帆说。
“不久前正好进了一批最新款的合金铁锹喔，将整体重量大幅减轻，握把部分特别改良过了，制作成适合人体工学的弯曲角度，现在购买还免费附赠多功能用途的强韧背带喔。”阿道夫立刻切换成商人模式，露出大大的笑容强力推销。
“铁锹算自保用的武器吗？是不是武器这点也有点微妙，而且挖土也不是克苏鲁游戏里面必要的通关技巧吧？”李少锋迟疑地确认。
“某些时候倒是挺有用的。”阿道夫说。
感觉按照这个流程走下去，要是自己没有找到其他更称手的武器就真的要拿铁锹了……虽然相信杨千帆的意见，然而对于拿着铁锹去参加一场或许得和外星生物厮杀的游戏还是有点抵抗。李少锋急忙转动视线，接着眼角猛然看见一柄不太常见的武器，走过去问：“这个如何？”
那是一个勉强可以称为“刀”的锈银色物体，乍看之下宛如两块不规则金属的拼接产物，从分界线可以分辨出握柄处与刃部。握柄处约二十公分，刀萼表面有着简洁的流水纹路，然而刃部却宛如浸泡在熔岩当中后强行冷却似的宽窄不一、坑坑巴巴，甚至难以发现尖锐的地方。
阿道夫的眼光闪过讶色，颔首说：“那是房间里面唯一一把伪外星武器。”
“居然和普通武器摆在一起卖？”杨千帆讶然反问。
虽然从名称就可推知出大概，保险起见，李少锋还是问：“请问外星武器是什么样的武器？”
“凡是以人类现今科技无法制作、维修、解析的武器都可泛称为『外星武器』，取得手段相当局限，一来是在游戏当中杀死外星生物获得，二来是在游戏过程中偷盗、捡拾。外星武器拥有容易吸纳气息的特性，价钱也因此是普通武器的数倍。”杨千帆一边解释一边向阿道夫投以询问眼神，得到取可之后取下那柄武器，仔细端详。
“那么『伪』外星武器是什么意思？”李少锋问。
“有很多队伍都希望可以自行加工外星素材，使用地球技术制造出武器，那些就被称为『伪外星武器』，这把刀也是如此，看起来是将某种外星生物的外壳打磨成刀刃之后再装上握柄，握柄的部分显然是地球的设计与技术。”杨千帆说。
“原来如此。”李少锋点头说。
“有许多队伍都在这项技术投入大量心血研发的技术，然而至今为止都失败了，没有队伍成功研发出『人造的外星武器』。”杨千帆一边说明的同时，眼瞳闪过酒红异芒，随即皱眉说：“果然这把也是失败品，刀刃不会吸纳气息，那样就和普通的地球武器没两样了。”
“俺觉得这把武器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握柄处的锻造技术也相当精巧，然而那是以『技术层面』来看，以『武器层面』来看就只是一把钝到连俺晚餐吃的牛肉面面条都很难切断的钝刀。”阿道夫无奈摊手。
“您不是向来都不收购这种失败品吗？”杨千帆疑惑地问。
“前几天有位戴着斗篷帽子的客人拿来卖的。俺多次重申这件物品固然是精品，然而却不是一件好武器，依照本店收购武器的标准来估会是最低价，然而那人很坚持要卖，再加上俺也有点兴趣就以十万的现金成交了。”阿道夫说。
诶？十万还算是低价？李少锋一瞬间陷入错乱。
“这样倒是有点奇怪。虽然无法称为优良武器，然而刀刃处确实是外星素材，如果当成摆饰拿到黑市贩售应该也有百万的价格，如果是稀少的种族会更高，为何会坚持在这里脱手？”杨千帆说。
听见百万价格的瞬间，李少锋的思绪顿时停摆，放弃思考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吧。”阿道夫说：“不过俺也有身为武器店老板的自尊。既然当作武器收购了，就会当作武器卖出去，如果你们要买就成本价吧。”
“……但是钝到连牛肉面的面都很难切断不是吗？”李少锋愣愣地问。
“你看起来也很怕会砍到自己，拿把钝刀也是个选择。”阿道夫说。
李少锋一楞，忽然也觉得有些道理。
“真的什么线索都没有吗？”杨千帆追问。
“俺不喜欢对客人刨根究底。不想说就不说，有何关系，他也保证这东西不是赃物了。”阿道夫没好气地说。
口头保证就相信了？李少锋疑惑地想。
见状，杨千帆不再多问，将那刀放回墙面的铁丝网架，随口说：“少锋，再看看其他武器吧。今天就只有这项行程，你可以慢慢挑。”
李少锋谨遵师命地点头，继续在两人的建议之下拿起各种不同的武器挥舞，最后甚至连长柄武器也试过了。
尽管如此，杨千帆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武器要自己挑”的坚定立场，对于每一种武器都会提出详尽的正反两面意见，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建议，而阿道夫则是偶尔会建议拿一些冷僻偏门的武器，反而让李少锋不敢全盘相信他的意见。
两、三个小时后，空挥到手臂发酸的李少锋还是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借口休息再度在房间四处走动，最后又晃回那柄刀的位置，抬头凝视。
转头确认杨千帆和阿道夫又开始进行激烈的讨论，李少锋小心翼翼地取下，双手握住刀柄，摆出剑道的预备姿势将刀竖在胸前。
与其说是刀，说是一根附带握把与弧度的角锥铁棍或许更加贴切，然而李少锋却有种奇妙的感觉，握柄处与掌心相当契合，那是尝试其他武器时不曾出现的感受。
“──你真的想要这把歪七扭八的？”杨千帆忽然问。
被不知不觉间靠到身旁的杨千帆吓了一跳，李少锋差点将刀摔到地板，讶然说：“师父！妳走路都没声音的？”
“改天也会教你这招。”杨千帆再度问：“所以你想买这把？”
“嗯，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几乎为零，不过很感兴趣这点倒是真的。考虑到不小心砍到自己的情况，将把几乎没有开锋的刀当成钝器来用大概也是一个解决办法……请问师父反对吗？”李少锋试探性地问。
“选择自己喜欢的武器最重要。正好你也需要一段时间打基础，等到基础功练完，想要换其他武器也是可以的。”杨千帆说。
“那么……就买这把吧。”李少锋下定决心说。
“嗯。”杨千帆转向阿道夫询问：“那么我们就买这把了。有关于这把刀的其他情报吗？”
“那位客人说过名称是『那彻亚斯』。俺在保养的时候意外发现作为刀刃的外星素材其实相当硬，即使和店内的其他武器正面互砍也不会出现损伤……虽然这把刀大概也不需要担心不崩刃就是了。”阿道夫说。
“安全性方面呢？”杨千帆追问。
“俺检查过了，没有附带任何外星文字、符号，里面也没有其他机关。”阿道夫说。
杨千帆伏低身子，端详着那彻亚斯的刀身，不死心地追问：“虽然说不是赃物，然而若是其他队伍未公开发表的技术产物也有可能因此被找麻烦……真的没有关于来源的情报吗？”
“俺的店虽然不收购伪外星武器，相关情报还是有在掌握。可以保证这把刀的出处不会是台湾队伍，至于外国的队伍……你们遇上的机率也不高吧。”阿道夫说。
“说是……这么说没错。”杨千帆蹙眉又问：“该不会是Az系列吧？”
“不是不是。”阿道夫笑着摇手说完，忽然双目精光一闪，瞥向李少锋说：“瞭望塔的新人小子，你挑了这把刀就要当成武器使用，可别打着拿去黑市变卖的算盘。”
“当然不敢。”李少锋立刻澄清：“虽然对我来讲，几百万、几千万都是一大笔钱，然而我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算你识相。”阿道夫点点头。
“那么多少钱？”杨千帆问。
“刚刚都被你们骗出成本价了，俺也不好再开太夸张的价，保养与鉴定的费用也当成赠品了，就十万吧。”阿道夫说。
杨千帆没有讨价还价，却也没有拿出猫咪造型的钱包，而是从另一边的大衣口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袋，数了一百张千元钞票之后向前递出，将多余的钞票收好。
“感谢惠顾！”阿道夫笑容满面地接下厚厚钞票，流畅清点。
虽然刚才已经被十万的价格震撼过一次了，不过李少锋还是尚未习惯克苏鲁游戏的金钱观，暗自换算十万究竟可以买到什么样的物品──十七个月的房租、两年左右的伙食费、一千本漫画、十台游戏主机，甚至有办法买到一台很高级的机车了。虽然自己手上也戴着价值一亿的玩家戒指，不过那个金额庞大到难以理解，反而对于可以清楚列出比较对象的十万感到惊愕。
“那么再次说声感谢惠顾了！作为第一次来店消费的赠礼，再送你一个袋子吧。”阿道夫笑着问：“有网球袋、中提琴盒、塑胶工具箱、手提式皮箱和硬壳横式腰包，任君挑选，你想要哪一个？”
“呃……网球袋好了，比较普通。我背着也比较不显眼。”李少锋说。
“颜色要哪种？有红色和蓝色。”阿道夫问。
“红色好了，谢谢。”李少锋说。
阿道夫点点头，转身离开，片刻就单手抓着一个鲜红色的袋子返回房间。与其说是网球袋，不如说是放网球拍的大型后背包，长度超过一公尺，呈现长方形，用两条发练分成两个区块，乍看之下里面的空间不仅同时装下五支网球拍也绰绰有余，甚至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放网球、毛巾和各种小物品。
“这个挺不错的，大部分的武器都装得下……之前怎么没见过？”杨千帆率先接过网球袋，立刻拉开所有的拉链检查着每个角落。
“很不错吧！这是最近才刚进货的新商品，其他地方都没得买喔。在外层材质下了不少功夫，可以防火、防水和防刃，整体也做过轻量化的处理。”阿道夫炫耀地说明。
防火和防水暂且不论，就算是专门拿来装刀刃武器的袋子也不需要防刃效果吧，难不成背着这个走在街道的时候会有其他玩家从后面拿刀子捅过来吗？要不要这么惊悚啊？李少锋一瞬间忽然不想背着那个网球袋了。
“带到游戏里面也很推荐喔，可以装很多道具。”阿道夫笑着补充。
“游戏里面不适合吧，这个长度背起来会超过屁股，跑动和战斗的时候很碍事，如果要装带道具还是普通的后背包比较适合。而且背着的时候，拉链正好位于背后。这样在外面可以防窃，以及降低里面的武器曝光的风险，然而在游戏里面要取出道具和武器就只是浪费时间了。”杨千帆虽然刚才频频点头，不过一提到游戏的话题就立刻切换成最为严谨的态度，提出好几个缺点。
阿道夫有些丧气地垮着肩膀，抚着胡子说：“是这样吗……原本是打算结合现代流行的运动背包和可以装备各种工具的登山用大型后背包。毕竟在游戏当中，通常有一位专门搬运物品的成员吧？携带各种武器、粮食和道具，同时带着找到的素材返回现实世界。”
“我们工房并没有那样的成员分担。”杨千帆一边说一边将那彻亚斯放进网球袋，递给李少锋。李少锋低声道谢，背起袋子。
“毕竟你们不太热衷于参加游戏。不过还是感谢这份意见，今后如果有出新版本的袋子再送你们试用看看吧。”阿道夫耸肩说完，送杨李两人走到金属大门之后站在门旁，欲言又止地绷紧着脸，片刻才问：“你们接下来要去旧书摊吗？”
“今天并没有那样的预定，接下来我们会直接返回台中。”杨千帆说。
“是吗？本来想叫妳帮忙传个话给老太婆。”阿道夫有些遗憾地皱眉，随即很快就调整回营业模式，笑着开口说：“那么请两位今后也多多光顾本店，如果有发行新的目录也会送至瞭望塔工房。”
杨千帆点点头，随即踏出铁制大门。
李少锋向阿道夫点点头，快步跟上，直到电梯门关起的时候才好奇地问：“刚才提到的旧书摊是什么样的店家？”
“一如其名，那是贩售着各种书籍的店家。”杨千帆说：“不过毕竟是以克苏鲁游戏的玩家作为客人，并非市面可以看到的书籍，而是禁书、手抄本、技能书和一些从游戏当中带回来的外星书籍。”
“所以和武器一样贵吗？”李少锋问。
“平均而言会比武器贵上许多，毕竟其中也不少绝版的珍稀书籍。”杨千帆说。
“有一个平均价格可以参考吗？”李少锋问。
“最便宜的外星书籍差不多要个数百万吧。”杨千帆说。
对于那个比肩膀背着的武器还要贵上千百倍的价格，李少锋一瞬间哑口无言，默默凝视着电梯面板逐渐攀升的红色数字，直到快要抵达八楼的时候才再度问：“这么说起来，为什么阿道夫要请妳传话？”
“不晓得。”杨千帆说完，似乎觉得这个回答太过冷淡了，补充说：“经营旧书摊的老板是芭芭菈奶奶。她和阿道夫爷爷是夫妻，两位都是只要与克苏鲁游戏有关的人就一定听过他们名字的知名高阶玩家，修为高深，等级有到八字头，甚至攻略过好几个无人生还的高难度游戏。”
“……虽然从气场就看得出来不是普通人，不过没想到居然厉害到这种程度。既然如此，从游戏中赚到的金额应该没有必要经营商店维生吧？单纯的个人兴趣吗？”李少锋问。
“因为他们的女儿在游戏当中丧命了。”杨千帆淡淡地说。
“诶？”李少锋顿时愣住了，只能够从喉咙深处发出奇妙的声音。
笔直凝视着热闹繁华的市街，杨千帆平静地说下去：“由于那次的游戏只有他们两人回来，所以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那之后，阿道夫爷爷和芭芭菈奶奶就不再参加游戏，离开所属队伍，在歼灭军的地盘内分别开设了两家商店，全年无休地经营。”
李少锋在短段时间内难以调适这份情绪，保持沉默。
杨千帆的表情没有出现太多变化，以一如往常的扑克脸，领先走在一步远的位置。
踩在水泥地板的鞋跟扬起小片灰尘。
房间的玻璃窗户贴着封箱胶带和不透光的塑胶膜，却依旧有阳光从边缘缝隙洒落，在地板拉出歪斜的明亮格子。那是方才始终待在没有任何窗户的地下武器店无法感受到的耀眼阳光，也是不符合目前气氛的耀眼阳光。
“那么，差不多要准备搭车返回台中了。”杨千帆平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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