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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康顿的回忆

    五岁那年的生日,是在马车上度过的。那是我印象中唯一的一次生日。虽然我不知为何要逃离,但这一天,我,和我的父母都笑得很开心,吃的也很好。

    第二天,母亲死了。父亲把她安葬在神圣的白雪下,将胸前的十字架放在母亲的身旁。我依稀记得,母亲也有一个。这是属于他们的故事。

    母亲走了,我们还要继续逃离。幼小的我曾不止一次问过父亲,我们要去哪?父亲总是那一句话:“我们要到没有雪的地方去。”

    北境的天四季如冬,白雪皑皑,望不到边界,死寂得令人绝望。但经过约莫一年多的辗转,我们终于到了父亲口中没有雪的地方,华盟北部的大川镇。依稀记得,刚来的时候镇子居民的房屋还未蔓延到用恒河畔,四大家族当时也只有三家,唯独镇上的灵塔有着横亘时空的庄严与肃穆,冲击着我的眼眸与心。

    我们很快便安了家。那时的空地还有不少,父亲挑了处靠北边的地,建了房子。邻里们听说我们是从北部迁徙到这里来的,都热心地帮忙。而父亲则是大手一挥:“北方的汉子,哪有不会建窝的!”

    而每每父亲在盖房子的时候,邻居家的孩子们总拉着我去玩。一个体格较壮硕的孩子嚷嚷道:这三街六巷的娃,就没有他管不着的!

    玩得当然开心,不过回家也免不了一顿臭骂。总是这样。

    不知不觉,时至七岁,到了天赐的年纪。父亲似乎对于天赐并不感冒,但对于我的憧憬也并未阻拦。

    新元156年9月9日,我,康顿•约瑟夫,承蒙天赐之恩泽,启离火之灵曜。《戈祸》有云:“离火焚天,不败不灭。”火,长存于吾心,燃尽长夜,弹指一甲子余六个春秋。

    回到家中,父亲一如既往地沉默。不,是更深的沉默,阴森的默。就好像北境的雪与南洲的日,格格不入。

    “你信仰火吗?”艾迪希尔伦•约瑟夫郑重地问道。

    “我相信火。”年幼的我还未知晓其中的含义与枷锁,只是凭着本能与天赐时的那一抹火光回答道。

    话音落下,屋内又陷入往常般的沉默。父亲就这样看着我,看着我。不似往日宿醉的酒徒,更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长者又或是孤独伫立的引路人。

    我对这样的目光感到不适,连忙躲闪,到饭桌上掀开桌罩吃着热过的饭菜。

    “爸,菜要凉了,先吃饭吧。”我拿起筷子说道。

    “嗯。”

    …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父亲喝过酒。镇子上少了一位酒徒,多了一位铁匠。

    戒了酒后的父亲变得严厉,常常在放学后教导我,指正我的错误,教我课上不会教的内容,以及传授我家族的修炼法。

    时岁如涛,长流不止。无数个日夜的打磨,昔日之幼童今已落落大方。

    凭借生来对火的一点感悟与父亲不辞劳苦的教导,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华军校,成为了大川镇这几年来仅有的一例。

    原本那天我高兴极了,儿时的伙伴们也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我,给予祝福与激励。老王还使劲地用拳头顶了我的胸膛:“上了北华,你可要努力啊,带着我的那份。倒时候衣锦还乡了,可要好好喝上几盅!我们回乡发光发热去了!”

    他们可不手软。还没等到“那天”,我就被灌得烂醉如泥,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匆匆忙忙地回家,错过了父亲的遗言。

    时隔多年,我始终不敢面对父亲。每每忌日时候总是一个人偷偷去祭拜,,再一个人偷偷回来,任由复杂的情绪充斥我的脑子,彻夜未眠。

    过了头七,我背负着沉重的行囊独自奔赴北华军校,开始为期两年的大学生活。

    这是一段不愿提起的遗憾,宛若霎那的烟火,流光溢彩却转瞬即逝。但从未悔过。这是一种骄傲,让我得以在北华印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因为在北华的优异表现,我被临时安排到一支特殊的小队执行任务。按照北华的惯例,一般只有临近毕业的学长学姐才得以参与。我也是因为自身灵相的特殊,以及学校的种种变故被侥幸征聘。

    历经种种变故与危机,我们不辱使命。可是,只有我活着回来了,带着耻辱与懊丧,身种无法痊愈的病根,一身修为十不足一。

    我讨厌这种感觉,因时常回想起队长的鼓励而愧疚缠身,因无法为之续写光辉而黯然神伤。于是我选择了退学,回到大川镇,加入灵塔,从基层做起。

    老王他们见到我都很惊讶,但听完我的陈述后皆沉默不语。

    “没事,兄弟在呢。我会护你一辈子。”一辈子很长,但从老王的口中说出却是那样的轻描淡写。我哭了,像个孩子一样。

    原本一切都将归于平常,今天的大川镇灵塔大祭司也断断乎不会是我。可惜命运弄人,把似乎已落下帷幕的过往再一次拉上舞台。

    …

    新元174年12月31日,一位天生双目失明的女孩在除夕夜的万家灯火中降生。在这个时代,天生残疾无疑给一个普通的孩子以致命的打击。甚至未在本该生活的家中渡过一个新年,就被送往镇上的孤儿院。

    自出生到天赐前的这段时光,大祭司始终不愿提起,哪怕只言片语。而我们从当时孤儿院的医护人员口中也只是听到些捕风捉影的片段。但有一点共识,那时的大祭司在孤儿院几近是透明人,生怕给任何人造成一点障繄。而这是我从她任何时候都挂着的自信的微笑所无法感知的。

    在天赐之日,大祭司觉醒了罕见的光灵相。这既是馈赠,也是诅咒。没有什么力量是凭空而来又无需代价的,尤其是对一个天生双目失明的少女。

    传闻,她被大地之母割去了双眼,化作地灵傀的灵目。光之神心生怜悯,用光温暖了她的瞳孔。在阴差阳错间,与地灵傀诞生了联系,也由此被灵塔所培养。

    但灵塔并不能庇护它的祭祀。或者说灵塔本身冗杂的条律和各方势力的掣肘不允许它过多地对地方基层的分灵塔以支持和帮助,也变相导致了这场地灵傀的守护战注定是孤立无援的。没有守护的资本,有些东西也只不过是“暂寄”在这里罢了。时至今日,这种情况都没有根本性的改变。

    面对如山般的压力,不少灵塔的人员俱萌生怯意,但她脸上的微笑从未改变。单薄的灵魂被命运的浪潮推向台前,却勇敢地义无反顾地扛起所有,只给我们留以岁月的慨叹。

    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役屈指可数,但无一不有凝集的精神与意志。而这种精神,似乎也是我一直苦苦求索的,找寻的生命的意义。积聚在血脉中的力量引而不发,所欠缺的不是求生的渴盼,而是求死的希冀。虽狐死尚丘首,代马老依风,但吾辈何须裹尸还!硝烟过后,也足以自豪:我们都是英雄。

    命运终究还大祭司一个安定的归宿,我为她感到庆幸,死的人可以拥抱土壤;活的人则要背上枷锁,拖着残破的身躯…

    但我心甘情愿。

    旧元的奥运火炬手不辞跋涉,将象征和平的火种赓续,不论战火连天。

    只是,这一次,会是哪些人与我一同守护大川镇呢?大川镇的未来又何去何从?无垠的星空吐纳着时空的所有,您是否能给予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