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游
“要下雨了啊。我们得快点，天气凉容易感冒。”墨文铭骑着他那头毛驴，紧一步慢一步地赶路，后座还搭着小辰晞。
“我们要去哪啊？老爷爷。黄妈妈找不到人肯定会着急的。”辰晞小声地说道，其实他心里已明白了几分。
“前边便是沙镇，我们去那里歇歇脚，明早继续赶路。”
“我想他们了…”
“那你便想着吧，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用恒河碧波荡荡，细浪卷走曜光，雨点自云层直下，切切察察。
一老一少一驴赶到沙镇的旅店前，身上衣水珠如霜。
“服务员，来个双人间，一晚，顺便把我的毛驴带到马棚里歇息。”
“这位老先生，这可真不巧，我们旅店里的双人间已经没有空余了，不知能否委屈您一下，我们店里的单人间也挺不错的。”前台带着职业的假笑，有些歉意。
“那就单人间吧。”
“好，您的房门钥匙，记得妥善保管，祝您心情愉快。”
幸好走之前拿了点钱，不然就只能露宿大街了。
那个孤儿院院长，怕是没少两头捞钱。
走进房间，屋内还算整洁，一张一米五的床倒也是够二人歇息。东北角是卫生间，除却扫帚，垃圾桶，衣橱之外，一套制式的桌椅便是唯一的陈设。窗棂外没有建筑遮挡，采光不错，不过此时天正下雨，略显得阴暗。
墨文铭将灯打开，房间顿时亮堂不少。
“小家伙，你先去冲个澡，我把你的衣服烘干一下，待会下楼吃晚饭。”
“好的。”辰晞向来是听话的孩子。
…
旅店的对面便是一家小餐馆，此时新月已悄悄露头，店里来往的客人很多。
“来两碗牛肉面！”墨文铭轻车熟路。
“好嘞！”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面条便端上桌，上面的牛肉块分量十足。
“趁热吃，暖胃！”墨文铭已经开动了。
得到吩咐后，小辰晞便将筷子伸入碗中，大快朵颐。毕竟孤儿院里的伙食都较为清淡，吃到肉的日子可不多。
“小家伙，餐桌上的纸巾空了，去隔壁桌拿一点。”墨文铭吃得快，碗已近底了。
“嗯。”辰晞老实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隔壁桌旁，礼貌地问道：“两位大哥哥，我可以借几张纸吗？”
已经吃完在座位上小憩的两位中年男子张开双眼，发觉是个小孩在讲话。
“都拿去吧，反正我们也要走了。”其中一位年轻一点的说道。
“谢谢大哥哥。”辰晞微微鞠躬三十度，认真说道。
“小嘴挺甜的啊。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较为年轻的男子似乎颇有些兴致，追问道。
“我叫辰晞。时辰的辰，晞是日字旁右边一个希望的希。”
“真是一个有朝气的名字。”男子感叹道。
“那大哥哥你呢？”
“我叫见贤。那是我弟，叫思齐。”
“见贤思齐，两位大哥哥一定是有修养的人。”
“该走了，大哥。时间不早了。”唐思齐拿起手中的雨伞，径直走出店门。
唐见贤却也不作话了，只是朝小辰晞挥了挥手，便默默跟上去，消失在雨夜里。
“拜拜。”辰晞也挥了挥手，然后双手捧起纸巾，回到座位上。
“拿个纸巾也磨磨蹭蹭的。”墨文铭胸前的碗已经空了，望着门外，嘴里念叨了一句。
因为天正下雨，吃完牛肉面后，墨文铭便带着辰晞直接回到旅店准备休息。
第一次出远门，辰晞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却也不敢翻身，生怕吵到墨文铭。一来二去的折腾，最终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墨文铭没有睡，他选的这个房间，透过窗户，恰好能隐约看到用恒河对岸的大川镇。虽然没有太多焦急，但墨文铭心里也了然，这个夜对于那个小镇，注定不平静。
不知望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一道平和的光从远方射出，将墨文铭的眼皮盖上，空气中，似乎有薰衣草的香味。
…
天亮了，云层如鱼鳞般铺在画卷上，盖住了湛蓝的底色，只露出，一条条一道道纵横线。
是个好天气。
吃了点豆浆包子，墨文铭将小辰晞带出旅店。
“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四周逛逛。下午再启程。”
辰晞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在孤儿院的日子里，能偷溜出去的机会也不多，而能够随意地四处走走就更少了。
“在我们那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便不能总是呆在学校里了。老师们时不时会组织一次远足，去附近采采风，看看风景。在这个时令，也叫它秋游。”
“秋游…”辰晞的眼睛一阵失神，这个名词对他而言有些遥远。
“我们先从这个方向走，绕一圈再回来。”
“嗯。”辰晞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地跟上去，就像陪爷爷出门溜达的小孙子。
仅仅一河之隔，沙镇与大川镇早晨的景色似乎无二，至少对于“爷孙”二人来说是如此——一个初来乍到，一个陷于囹圄。
“阿翔，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两个上学的孩子碰到一起，突然就有无数的话想说，却是冷落了一旁陪同上学的母亲。
“你懂的。”阿翔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书包，“新的一周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上学时的步子似乎总是迈得很大，声音也从清晰再归于模糊，揉碎在过往的人群里。
墨文铭没说什么，辰晞自然也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眸迷茫的闪烁道出了内心的光景。
晨练的，巡逻的，赶集的，上班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辰晞也只有紧紧地跟着才不会走丢。
形形色色的面孔，或喜悦，或愁苦，或朝气，或麻木。辰晞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观察过他们，或许是之前忙着去玩，或许是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或许是带着秋游的念想。
走走停停，又来到了镇上的孤儿院——第733号孤儿院。
辰晞突然想走进去，虽然他知道他不属于那里，但他确是生来便属于那里。
“为什么那些人明知道不能抚养，却还要生下我们？”辰晞再也忍不住了，望着门里玩耍的同龄人，还有门外匆匆而过的大人们，想必总会有他们的“父母”吧。
辰晞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离开了孤儿院，跟着一个陌生的人，说着一些他半知不懂的话。但他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不会从孤儿院里的伙伴、护理员，镇上往来的人口中知道的答案。
“孤儿院一年天赐启相的人有多少？”墨文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天赐。
“听妈妈们说，一年也不过一两个，有时候连着好几年都没有。”辰晞老实答道。
“那镇子上的那些普通老百姓呢。”
“好像也差不多？”辰晞不是很确定，语气也随之弱了不少。
“除却那些家境较好的人，确是差不多的。一个孤儿院里有这么多孤儿，他们的父母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抚养？那他们的去处是哪？”
“听妈妈们说都去矿区了。”
“也不全是。大部分人去了矿区，还有一些人，那些长得还算清秀的，有的成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侍童，有的被带到了别处了。”
“他们不能像那些上班的人拿到报酬，也没有假期可言。对于华盟来说，他们是建设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廉价劳动力，是社会的‘基石’。”
“对于他们的一生，那些制定律法的人所付出了不过是一份微薄的补贴，一份鼓励生育的补贴。但户口，也就那么些。”
所以我们是被卖到孤儿院的吗？然后等到天赐时再过滤一遍，余下的便贴上标签，寄往目的地。
“他们不会愧疚吗？”
“我听说还有人以此为生。”
“老爷爷，我有点累了。”
“你个小毛孩也明白‘累’？”墨文铭发出难听的笑声，“逛完再说。我们还没去看看这里的灵塔呢。”
“嗯。”辰晞也想去看看灵塔，以另一种身份。
脑海里狭小的世界观被刚才的一番话打翻，像纸碗里的水，流入社会的一条小河里。
…
长栏内，柳树旁，二人\ufffd\ufffd在广场的一条长板凳上。灵塔旁巡逻、警戒的人明显变多了，或许是因为大川镇的缘故，使得两人近距离观赏灵塔的愿景落了个空。
“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暗影’已至。”墨文铭冷笑一声，这些个小地方的灵塔大多都外强中干，真要遇到昨晚的袭击，怕是会溃不成军。
羽化，真是罕见啊。
想起昨晚的光芒，墨文铭不由得摇头，在这个世道，苟且反而是一种光荣。
“红日东升，其道大光。灵修九曜，其境纚纚。三尺肇锡，骞翮寻韶。潜龙勿用，闲邪存诚。”
少年晴朗的声音从灵院中传出，华盟的旗帜缓缓升起，直至与太阳同高。
“那是灵院升旗仪式的誓词，是由圣灵殿教宗奥古斯都•华冕下亲手撰写的。”
少年们口中的誓词铿锵有力，朝气的回响直击辰晞的心灵。
他憧憬着，渴望着，能成为其中的一员，站在他此时只能远远望着的徐徐升起的旗帜前，立下无悔的誓言。
“你也可以的。”墨文铭说道。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带你走？”墨文铭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如果你认为你继续待在孤儿院亦能一飞冲天，那我便送你回去；如果你希望能得到一个更公平的环境，有受文化教育的资格，有机会去了解你想了解的，有选择去热爱你想热爱的，便继续跟着我吧。”
“那些外面的人都称我们为‘守阙者’，讥笑我们是‘旧元的遗民’。可他们所谓的生存之道，也不过二百余年的光阴，而我们身上流淌着的，却是数千年的历史。你愿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吗，像你这样对知识有信仰的人，还有很多。”
“我愿意。”辰晞的眼里似有微光闪烁。
“好，那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墨文铭当然可以不分由说地把辰晞带回去，他相信辰晞一定会在那里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但他更希望让这个孩子自己作抉择，而非稀里糊涂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因此，才有了这一场不正规的“秋游”，名为“秋游”，实为“问心”。
“我们要去哪啊？老爷爷。黄妈妈找不到人肯定会着急的。”辰晞小声地说道，其实他心里已明白了几分。
“前边便是沙镇，我们去那里歇歇脚，明早继续赶路。”
“我想他们了…”
“那你便想着吧，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用恒河碧波荡荡，细浪卷走曜光，雨点自云层直下，切切察察。
一老一少一驴赶到沙镇的旅店前，身上衣水珠如霜。
“服务员，来个双人间，一晚，顺便把我的毛驴带到马棚里歇息。”
“这位老先生，这可真不巧，我们旅店里的双人间已经没有空余了，不知能否委屈您一下，我们店里的单人间也挺不错的。”前台带着职业的假笑，有些歉意。
“那就单人间吧。”
“好，您的房门钥匙，记得妥善保管，祝您心情愉快。”
幸好走之前拿了点钱，不然就只能露宿大街了。
那个孤儿院院长，怕是没少两头捞钱。
走进房间，屋内还算整洁，一张一米五的床倒也是够二人歇息。东北角是卫生间，除却扫帚，垃圾桶，衣橱之外，一套制式的桌椅便是唯一的陈设。窗棂外没有建筑遮挡，采光不错，不过此时天正下雨，略显得阴暗。
墨文铭将灯打开，房间顿时亮堂不少。
“小家伙，你先去冲个澡，我把你的衣服烘干一下，待会下楼吃晚饭。”
“好的。”辰晞向来是听话的孩子。
…
旅店的对面便是一家小餐馆，此时新月已悄悄露头，店里来往的客人很多。
“来两碗牛肉面！”墨文铭轻车熟路。
“好嘞！”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面条便端上桌，上面的牛肉块分量十足。
“趁热吃，暖胃！”墨文铭已经开动了。
得到吩咐后，小辰晞便将筷子伸入碗中，大快朵颐。毕竟孤儿院里的伙食都较为清淡，吃到肉的日子可不多。
“小家伙，餐桌上的纸巾空了，去隔壁桌拿一点。”墨文铭吃得快，碗已近底了。
“嗯。”辰晞老实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隔壁桌旁，礼貌地问道：“两位大哥哥，我可以借几张纸吗？”
已经吃完在座位上小憩的两位中年男子张开双眼，发觉是个小孩在讲话。
“都拿去吧，反正我们也要走了。”其中一位年轻一点的说道。
“谢谢大哥哥。”辰晞微微鞠躬三十度，认真说道。
“小嘴挺甜的啊。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较为年轻的男子似乎颇有些兴致，追问道。
“我叫辰晞。时辰的辰，晞是日字旁右边一个希望的希。”
“真是一个有朝气的名字。”男子感叹道。
“那大哥哥你呢？”
“我叫见贤。那是我弟，叫思齐。”
“见贤思齐，两位大哥哥一定是有修养的人。”
“该走了，大哥。时间不早了。”唐思齐拿起手中的雨伞，径直走出店门。
唐见贤却也不作话了，只是朝小辰晞挥了挥手，便默默跟上去，消失在雨夜里。
“拜拜。”辰晞也挥了挥手，然后双手捧起纸巾，回到座位上。
“拿个纸巾也磨磨蹭蹭的。”墨文铭胸前的碗已经空了，望着门外，嘴里念叨了一句。
因为天正下雨，吃完牛肉面后，墨文铭便带着辰晞直接回到旅店准备休息。
第一次出远门，辰晞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却也不敢翻身，生怕吵到墨文铭。一来二去的折腾，最终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墨文铭没有睡，他选的这个房间，透过窗户，恰好能隐约看到用恒河对岸的大川镇。虽然没有太多焦急，但墨文铭心里也了然，这个夜对于那个小镇，注定不平静。
不知望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一道平和的光从远方射出，将墨文铭的眼皮盖上，空气中，似乎有薰衣草的香味。
…
天亮了，云层如鱼鳞般铺在画卷上，盖住了湛蓝的底色，只露出，一条条一道道纵横线。
是个好天气。
吃了点豆浆包子，墨文铭将小辰晞带出旅店。
“今天天气不错，我带你去四周逛逛。下午再启程。”
辰晞当然不会拒绝，事实上他在孤儿院的日子里，能偷溜出去的机会也不多，而能够随意地四处走走就更少了。
“在我们那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便不能总是呆在学校里了。老师们时不时会组织一次远足，去附近采采风，看看风景。在这个时令，也叫它秋游。”
“秋游…”辰晞的眼睛一阵失神，这个名词对他而言有些遥远。
“我们先从这个方向走，绕一圈再回来。”
“嗯。”辰晞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地跟上去，就像陪爷爷出门溜达的小孙子。
仅仅一河之隔，沙镇与大川镇早晨的景色似乎无二，至少对于“爷孙”二人来说是如此——一个初来乍到，一个陷于囹圄。
“阿翔，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两个上学的孩子碰到一起，突然就有无数的话想说，却是冷落了一旁陪同上学的母亲。
“你懂的。”阿翔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书包，“新的一周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上学时的步子似乎总是迈得很大，声音也从清晰再归于模糊，揉碎在过往的人群里。
墨文铭没说什么，辰晞自然也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眸迷茫的闪烁道出了内心的光景。
晨练的，巡逻的，赶集的，上班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辰晞也只有紧紧地跟着才不会走丢。
形形色色的面孔，或喜悦，或愁苦，或朝气，或麻木。辰晞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观察过他们，或许是之前忙着去玩，或许是来到了陌生的地方，或许是带着秋游的念想。
走走停停，又来到了镇上的孤儿院——第733号孤儿院。
辰晞突然想走进去，虽然他知道他不属于那里，但他确是生来便属于那里。
“为什么那些人明知道不能抚养，却还要生下我们？”辰晞再也忍不住了，望着门里玩耍的同龄人，还有门外匆匆而过的大人们，想必总会有他们的“父母”吧。
辰晞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离开了孤儿院，跟着一个陌生的人，说着一些他半知不懂的话。但他想知道一个答案，一个不会从孤儿院里的伙伴、护理员，镇上往来的人口中知道的答案。
“孤儿院一年天赐启相的人有多少？”墨文铭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问起了天赐。
“听妈妈们说，一年也不过一两个，有时候连着好几年都没有。”辰晞老实答道。
“那镇子上的那些普通老百姓呢。”
“好像也差不多？”辰晞不是很确定，语气也随之弱了不少。
“除却那些家境较好的人，确是差不多的。一个孤儿院里有这么多孤儿，他们的父母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抚养？那他们的去处是哪？”
“听妈妈们说都去矿区了。”
“也不全是。大部分人去了矿区，还有一些人，那些长得还算清秀的，有的成了大户人家的丫鬟，侍童，有的被带到了别处了。”
“他们不能像那些上班的人拿到报酬，也没有假期可言。对于华盟来说，他们是建设道路上不可或缺的廉价劳动力，是社会的‘基石’。”
“对于他们的一生，那些制定律法的人所付出了不过是一份微薄的补贴，一份鼓励生育的补贴。但户口，也就那么些。”
所以我们是被卖到孤儿院的吗？然后等到天赐时再过滤一遍，余下的便贴上标签，寄往目的地。
“他们不会愧疚吗？”
“我听说还有人以此为生。”
“老爷爷，我有点累了。”
“你个小毛孩也明白‘累’？”墨文铭发出难听的笑声，“逛完再说。我们还没去看看这里的灵塔呢。”
“嗯。”辰晞也想去看看灵塔，以另一种身份。
脑海里狭小的世界观被刚才的一番话打翻，像纸碗里的水，流入社会的一条小河里。
…
长栏内，柳树旁，二人\ufffd\ufffd在广场的一条长板凳上。灵塔旁巡逻、警戒的人明显变多了，或许是因为大川镇的缘故，使得两人近距离观赏灵塔的愿景落了个空。
“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暗影’已至。”墨文铭冷笑一声，这些个小地方的灵塔大多都外强中干，真要遇到昨晚的袭击，怕是会溃不成军。
羽化，真是罕见啊。
想起昨晚的光芒，墨文铭不由得摇头，在这个世道，苟且反而是一种光荣。
“红日东升，其道大光。灵修九曜，其境纚纚。三尺肇锡，骞翮寻韶。潜龙勿用，闲邪存诚。”
少年晴朗的声音从灵院中传出，华盟的旗帜缓缓升起，直至与太阳同高。
“那是灵院升旗仪式的誓词，是由圣灵殿教宗奥古斯都•华冕下亲手撰写的。”
少年们口中的誓词铿锵有力，朝气的回响直击辰晞的心灵。
他憧憬着，渴望着，能成为其中的一员，站在他此时只能远远望着的徐徐升起的旗帜前，立下无悔的誓言。
“你也可以的。”墨文铭说道。
“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带你走？”墨文铭郑重地说道，“我相信，你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如果你认为你继续待在孤儿院亦能一飞冲天，那我便送你回去；如果你希望能得到一个更公平的环境，有受文化教育的资格，有机会去了解你想了解的，有选择去热爱你想热爱的，便继续跟着我吧。”
“那些外面的人都称我们为‘守阙者’，讥笑我们是‘旧元的遗民’。可他们所谓的生存之道，也不过二百余年的光阴，而我们身上流淌着的，却是数千年的历史。你愿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吗，像你这样对知识有信仰的人，还有很多。”
“我愿意。”辰晞的眼里似有微光闪烁。
“好，那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墨文铭当然可以不分由说地把辰晞带回去，他相信辰晞一定会在那里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彩。
但他更希望让这个孩子自己作抉择，而非稀里糊涂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因此，才有了这一场不正规的“秋游”，名为“秋游”，实为“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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