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
读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薛武寒又见到了雍喜延。
他们是在舞蹈比赛的时候在选手休息区遇到的。选手休息区在观众席的旁边，能看到舞台。第二个选手上台后，众人的目光随着镁光灯都聚在选手身上。那个选手一身古风黑衣，跳的中国舞，把武术也融合进了舞蹈，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续的五个后空翻和几个高超的技巧让众人应接不暇。当第二位选手下台时，薛武寒看到了那位选手身前的牌子，是雍喜延！
雍喜延坐在前排，几个选手称赞着她。按照表演顺序，还有两个选手，就轮到薛武寒和唐欣红。薛武寒怕雍喜延提前走掉，就急忙写了张字条：雍喜延我是薛武寒，你一定要在休息区等我！
没等字条传到雍喜延的手里，唐欣红就和薛武寒就去舞台候场区了。
表演结束了，薛武寒急匆匆的跑下舞台，疾走到张喜延面前，雍喜延笑着看着他，说道：“好久不见。”
“雍喜延，好久不见。咱们已经四年没见了。准确的说是三年三百四十一天没见了。”
“你刚刚跳的很好。”
“你也很好。你的几个技巧真的非常好。这次你应该会得第一第二名。”
“已经努力过了，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了，其他都在天意吧。”
“你一直都很努力，也很有天赋。”
“你跳拉丁舞一直都很好。”雍喜延笑着说道。
“你打算考哪所高中？”
“我还没想好。一中，九中都想考。”
“你学习那么好一定会考上想去的高中。”
“有时候我也讨厌学习，只不过这个年纪还是要好好学习，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雍喜延有点儿犹豫，但还是说道：“好的。”随后，她在刚才薛武寒给的字条上写了电话。
薛武寒把写好的字条给雍喜延。
“随时联系。”
回到座位后，薛武寒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们从出生起就住在一个小区里。雍喜延从小学习优异，多才多艺，是普东街的所有家长眼里的好孩子。他们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雍喜蓝的爸爸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办完葬礼后，雍喜延的妈妈就带着她回到乡下住了。从那时起，他们就没有了联系。
雍喜延他们家在普东街住过的房子一直是空的。
他记得雍喜延爸爸的葬礼，大堂多是穿着军人制服的人。十岁的雍喜延和她的妈妈在门口迎来送往。几乎半个小区的人都来了，人们都和雍喜延的爸爸告别。
雍喜延妈妈是朝鲜族人，满脸的疲惫。雍喜延的小姨在大堂里忙前忙后。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师让写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同学一般都写长大后想当科学家、宇航员，他写的是厨师，被班级里其他同学嘲笑。开家长会之后，被爸爸知道了，回家后爸爸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正好雍喜延来送樱桃，好像是她的妈妈种的。
爸爸停下了手，示意薛武寒起来。薛武寒艰难地爬了起来。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要当厨师，就打断你的腿！”薛武寒爸爸气得眼睛瞪得特别大。
雍喜延大声说道：“薛叔叔，‘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当厨师也是需要很多学问的，像付阿姨一样，可以做出很多好看又好吃的蛋糕。希望叔叔以后不要因为这件事儿打薛武寒了。”
雍喜延说的付阿姨是薛武寒的妈妈，她是酒店的西点师。
薛武寒揉着腿，感激地看着雍喜延。
“薛叔叔，这是我妈妈在乡下种的樱桃。”
“谢谢小延，叔叔不打了。”
雍喜延离开的这些年，小区里和她要好的孩子都很想念她。
方熠知和方熠仙姐妹二人常常谈起雍喜延，她们是雍喜延在家属院最好的朋友。
薛武寒也很想念雍喜延。小时候，他听说了雍喜延报名学了拉丁舞，他哭着闹着也要学拉丁舞。雍喜延学了两年的拉丁舞就转去学民族舞了。他也很想去，但是他听了雍喜延的劝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雍喜延离开的这几年，大家都过得很好，只是很想念她。
主持人公布了成绩，雍喜延得了第一名。薛武寒和唐欣红得了第四名。
比赛结束的时候，雍喜延找到薛武寒，说道：“刚刚忘记和你说一件事儿，我高考后要回家属院了。”
薛武寒听到了这个消息，瞬时满心欢喜地说道：“要是我有时间，我会去接你的。”
回家后，薛武寒把这个消息告诉方熠知和方熠仙姐妹。
“小延姐姐要回来了！小延姐姐要回来了！”方熠仙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小延还说了什么？”方熠知是大姐，性格沉稳。
“她还告诉了我电话号码。”薛武寒把字条递给了方熠知，“这次市舞蹈大赛雍喜延得了第一名。”
“小延姐姐好厉害！”方熠仙说道，“要不是腰受伤了我也能参加比赛见到小延姐姐了。”
大家都很高兴，最高兴的是许湖锦，他比薛武寒和方熠知还有雍喜延大两岁，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会写书法。
“小延要回来了。”许湖锦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薛武寒告诉他雍喜延市舞蹈比赛得了第一名。
“小延一直很优秀，我一直喜欢她，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听到这句话后，薛武寒的心变得沉重了起来。
“但是我知道她不会早恋的。在她成年之前，我是不会告诉她的。”
薛武寒舒了一口气，但是内心还是很沮丧。
回到家之后，薛武寒想着许湖锦说的话。成年之后，雍喜延会接受许湖锦吗？
薛武寒拿出一张纸，写出了许湖锦的优点和自己的优点。
“除了会跳舞就没别的了？”他气愤地把纸揉成一团，“只知道玩儿！”
他拨通了雍喜延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薛武寒。”
“我是雍喜延。”
薛武寒压住内心的狂喜，说道：“恭喜你得了市舞蹈大赛第一名。”
“谢谢夸奖。你跳的拉丁舞很好，只是拉丁舞一般很难拿到高分。”
薛武寒深呼吸一口气，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上进的人。是学生就好好学习，是职员就好好工作。”
“雍喜延，你决定要考哪所高中了吗？”
“九中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们一起考吧。”
“加油。”
放下电话，薛武寒就捧起书学习。他知道从倒数几名考到全年级前三十名很难，但是为了得到雍喜延的喜欢，这一切都值得。他想起了电话另一端雍喜延为他加油，雍喜延鼓励着他，让他充满了力量。
中考前的日子，他用尽一切时间学习。朋友来找他玩儿，他拒绝他们。渐渐地，也就疏远了他以前的朋友。
“媳妇，咱们儿子最近像疯了一样学习，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妖？”薛武寒的父亲薛洞山说道。
“你看你这人，儿子学习用功了不行，不学习了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哎呀，媳妇儿，我就是觉得不太对。你累了吧，我给你揉揉肩。”
“老公，我和你说一个事儿。”
“我可能要多管酒店的事儿了。爸说他身体最近身体不舒服。”
“爸身体不舒服？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
“爸去医院了，没什么大病。就是人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
“酒店的事儿我也不懂，我只是一个军人。”
“我就是怕咱俩都忙，孩子没人管。特别是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会营养不良的。”
“咱们的儿子其实很会做饭。”
“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专业的，当然觉得他做的没那么好吃。”张洞山说着牵起付慧云的手，“他家常菜都会做。上次做的那个糖醋里脊很好吃，下次我让他给你做。”
“等中考之后，最近这孩子学习挺累的。”
薛洞山摸着付慧云的手，说道：“跟着我真是让你受苦了。你都不像一个千金小姐的样子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当年要不是你照顾我爸，我不会认识你。别说这些了，咱俩早点儿休息吧。”
薛洞山回想起1990年，他毕业四年，毕业后一直在现在的部队。
休假时去买东西，正好去看资助他上初中和高中的恩人，这个恩人就是付慧云的父亲付建立。他去了付建立的家门口，做饭的阿姨说付建立在医院。
他去了医院，隔着门看到病房里没有人，就走进了病房。
“付叔。”他放下手里提的水果。
付建立转过头看向他，颤抖着嘴唇说道：“是小山么？”
“是我。”薛洞山坐在椅子上，握住付建立的手。
“没想到你找到医院来了。”
“付叔，你哪里不舒服？有人照顾你吗？”
“突发脑溢血。”付建立看向薛洞山，“有助理经常来看我，有医生护士，一切都好。”
“这可不是小病啊。付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和我说。”
“小山，你是个好孩子。这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吧。”
“付叔，你先等我一会儿。”
薛洞山去了护士站要了笔，写下了部队的电话号码。
回到病房后，他把字条放在柜子上。
“付叔，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不忙得话，我一定接电话。”
“快回去吧。”
“付叔，我会常来看你的。”
后来，他去看了两三次付建立。
有一天，他接到了付建山的电话。
“小山，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是付建立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噪杂的声音。
月色朦胧，房间这边的薛洞山想起了往事，房间的另一边的薛武寒还在学习。
几次考试，他从倒数几名进了全校前二十名。
“数学分数这么高，你是不是抄的？”他以为老师会夸赞他，但是老师却怀疑他。
“我不是抄的。”他确实不是抄的，但是他知道班长的数学考试是抄的。考试的时候他看见班长文具盒上的数学公式。
“你有什么证据不是抄的？”
“我没有证据不是抄的，但是也没有证据是抄的。”薛武寒觉得胸口堵了一样难受。
他看着英语书，心里觉得很苦闷，很委屈。说给爸爸妈妈听又怕把事情闹大。
他去找水喝，听到了座机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他拿起了电话。
“请问是薛武寒吗？”
“我就是。”
“我是唐欣红。”唐欣红是他的舞伴，他们在舞蹈学校认识的。
“你想考哪个高中？”
“我想考九中。”
“你疯了吗？你的排名一直是倒数的啊。”唐欣妍说的这句话让薛武寒觉得特别刺耳。
“那你应该重新认识我了。我现在已经是全校第十四名了。”
“你不是抄的吗？”唐欣红再次发问，薛武寒想挂掉电话了。
“我不是抄的。你打电话来想问什么？”薛武寒冷冷地说。
“我就是想问你想考哪所高中。”
“没其他事的话我挂电话了。”薛武寒没等唐欣红回答就挂掉电话了。
他拨通了雍喜延家的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说话的人应该不是雍喜延。
“你好，我是薛武寒。我找雍喜延。”
“你是小寒？我是雍喜延的妈妈。”电话另一边的金仙草听起来很高兴。
“阿姨好。”
“这么多年你还能联系小延，真是有心了。”
“阿姨，上次市舞蹈比赛我看见雍喜延了。小延拿了第一名，很厉害！”
“听小延说你还在跳舞？现在能坚持跳舞的孩子不多了，你也很优秀。我帮你找小延吧。”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应该是电话被拿起来了。
“是薛武寒吗？”是雍喜延的声音，薛武寒笑了起来。
“是的，我是薛武寒。”
“我是雍喜延。薛武寒，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
“我考到全校第十四名了。”薛武寒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雍喜延了。
“进步这么快？你们初三一共有多少人？”
“大约四百人。”
“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还需要努力，继续加油！”
“可是数学老师觉得我是抄的。”
“老师可能怀疑你的能力，那你就继续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那是那个老师这么认为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可是如果我下次考试考得很差，不就验证老师的话了吗？”
“如果你这么想，不就等于轻视了自己的能力吗？”雍喜延的声音很温暖，好像冬天的火炉一样，“你还想考九中吗？”
“想的话就听我劝。”
“好的。”
“在我的印象里，你是很乐观开朗的人，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雍喜延喝了口水，“心里好受点儿了没有？”
“好受多了，但是还是有点儿不开心。总之，谢谢你。”
“好好学习。我也想考九中，咱们一起努力吧。”
挂了电话后，薛武寒觉得脑袋里还回响着雍喜延的话。雍喜延喜欢看名著，一定是这个爱好让她有着同龄人难有的睿智。
“我要证明自己不是抄的！”薛武寒拿起数学书。
墙上的钟敲了几下。九点了，许湖锦放下书本，想起了薛武寒说雍喜延中考后要回到普东街。
雍喜延一家离开普东街后的每两年，他都会去看她，每次都是他的表哥要去。有几次是周末，他提前打电话约雍喜延见面，后来都是寒暑假去她。
最近一次见雍喜延是上次暑假，雍喜延邀请他去她家的民宿住两天。
那个暑假许湖锦和他的小叔叔一起来雍喜延家的民宿。
下了公交车，许湖锦一眼就看见在车站等他们的雍喜延了。雍喜延穿着白色的t恤，消瘦了很多。他们打过招呼，向民宿走去。
民宿窗明几净，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海。
雍喜延的妈妈给他们做了一桌子海鲜。
“阿姨，这得花不少钱吧？”许湖锦看着盘子里的螃蟹说道。
雍喜延的妈妈说道：“你们都是阿姨的客人，阿姨一定要多给你们做些吃的。”
“谢谢阿姨。”许湖锦和小叔叔许缜阳纷纷表示感谢。
他记得雍喜延带他们看荧光海滩，荧光海滩的景观让他终生难以忘怀，他急忙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一美景。
在民宿住了两天后，许湖锦和许缜阳就回家了。雍喜延的妈妈给他们送了五斤她亲手种的樱桃。
“谢谢阿姨款待，真是太谢谢阿姨了。”
“不要你们的钱，你们还是给钱了。”
“阿姨，我们不能白吃白住啊。”许湖锦笑着说。
“没事儿的，有时间来玩儿。”
“阿姨再见，雍喜延再见。”
“再见。”
许湖锦看着他们的合影，回忆起这些。照片上微笑的雍喜延和表情严肃的表哥分别站在他两侧，背景是蓝色的大海。
雍喜延笑容清甜，眼神却稍显忧郁。她不开心是因为她的爸爸吗？一定是的。雍喜延的爸爸没有牺牲前，她还在普东街，那时的她很喜欢笑，是脸上笑眼睛也在笑。
小叔叔许缜阳为什么板着脸呢？因为他表哥有一个伤心的往事，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姑娘，那个姑娘拒绝了他。因为那个姑娘以事业和血液为重，她希望小叔叔能珍惜大学的交换生的名额，不要因为感情分心。后来他又谈过几次恋爱，但是都无疾而终。
照片上最开心的就是许湖锦了，因为他看到荧光海滩了。
他在九中读高二，还有一年高考。他很想去首都上大学，可是普东街有他喜欢的人，这让他的内心矛盾了起来。不过，他可以在本地读本科，然后再去首都读研究生。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想到这儿，他安心了许多。他收拾好书本，关了灯。
微风吹过海面，掀起了涟漪，带来阵阵花香。经过了炎热的一天，夜晚人们终于可以在阵阵微风之中获得一丝清凉。
雍喜延眉头紧锁，盯着桌子上的录取通知书。她考上九中了，后天她要搬回普东街了。她不知道怎样告诉踪月琳她要搬走这件事情。踪月琳是她在星堡镇生活五年的好朋友。
雍喜延记得她和妈妈还有小姨搬来的那一天是个阴天。卡车经过商店的时候，一个中年大叔窜了出来，司机师傅连忙刹车。
“这人脑子有病吗？他不要命了！”司机师傅气呼呼地摇下了车窗。
雍喜延也摇下了车窗，看到那个大叔摇摇晃晃地走上前，说道：“再来来一——瓶！”说完话就倒在商店门口，他的脑袋撞到地面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脑子有病！”司机师傅发动卡车开走了。
“师傅，要不然我们下车看一看吧。头撞在地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咋办？”妈妈说道。
“那个酒鬼罪有应得，光天化日之下喝成这样。撞死了是他活该！”
车向右拐停了下来。小姨和妈妈把东西都搬下了车。司机师傅就把车开走了。小姨和妈妈把书柜搬进屋里，雍喜延收拾着满地的书和衣服。
“请问这本书是你的吗？”雍喜延回头看，一个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后。小女孩的眼睛很大，脸和手很脏，衣服皱皱巴巴的。
雍喜延看了看那本书，是小姨送给她的《夏洛的网》，小姨工作的第一份薪水给她买了这本书，给妈妈买了一双鞋。
“是我的。”雍喜延站起身，接过书，用袖口擦了擦书的封面，“谢谢你。”
“这些书都是你的吗?”那个小女孩问道。
“大部分是我小姨的，我小姨很喜欢看书，还有一部分是我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雍喜延。”
“我叫踪月琳。”踪月琳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帮你一起收拾吗？”
“你家在哪里？”雍喜延问道。
踪月琳指了指前面的房子，说道：“我家就住在前面。”
“好的。你可以帮我的，谢谢。”
收拾好了东西后，雍喜延请踪月琳进屋里坐。
“妈妈，小姨，这是咱们的邻居，她叫踪月琳。”
“快请进屋坐。”妈妈放下手中的抹布，“你小姨做好饭了。”
她们走进房子里，一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有琳琅满目的书。地板踩起来吱吱作响，屋子里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窗户，光束里的尘埃清晰可见。
雍喜蓝的小姨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只碗和几双筷子。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和头发上，她的眼睛很大，目光炯炯有神，身材偏瘦。踪月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女。
“踪月琳，留下来吃点儿东西吧。”踪月琳回过神，看到雍喜延妈妈盛着米饭。
“可是现在才十点半。”踪月琳看着墙上的钟表说道。
“今天搬家，我们早上没吃东西，早上只是凑合一口。”妈妈说道，“咱们一起吃饭吧。”
吃过饭后，雍喜延的小姨回到自己的房间，妈妈去采购食材了。
“你好像很喜欢看书。”雍喜延对踪月琳说，“你一直看着书架。”
踪月琳点了点头。
“我的书可以借给你，在右侧的书架都是我的书，你可以自己选，不要把书弄脏，看完还给我就行。”
“谢谢你。”
踪月琳挑了两本书，说道：“就这些了。”
“这本也借给你。”雍喜蓝把《夏洛的网》放在那两本书的上面。
“真羡慕你，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这么多书。”踪月琳说，“你上几年级了？”
“我上四年级了。”雍喜延回答道。
“我上三年级。”踪月琳眨了眨眼睛，“你的小姨好漂亮啊，像仙女一样。你的小姨叫什么名字？”
“我小姨叫金仙鹤。”
“你小姨的名字都这么好听！那你小姨为什么住在你家？”
“这也是我小姨家。”
“那你小姨没有结婚吗？”
“我小姨没结婚。”
“可是我妈妈说人长到一定岁数都要结婚的呀。”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雍喜延直视踪月琳的眼睛。
踪月琳看着雍喜蓝好像生气了，说道：“我不问了。你的眼睛很像你小姨。”
她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
踪月琳摘下头上的发卡，一边拿给雍喜延一边说道：“送给你。”
“这个看起来很贵吧？”
“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这么厉害？”
“这上面的东西都是我攒的，问别人要的。你看这个珍珠，是在旧衣服上弄下来的，这个蝴蝶结是在路边捡的。但是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洗干净了的。”
“真的很好看！可是你给我了，你就没有了。”
“我家里还有材料，我可以做的啊。我还做了很多发夹和发圈，都是用很简单的东西做的。下次给你带吧。”
雍喜延摸着手里的发卡沉默了。
“对不起，我刚刚对你的态度不好。”
“没关系。你快戴上吧，一定很好看。”
刚来星堡镇的雍喜延一家就这样安顿下来，平静地生活着。雍喜延妈妈经营着民宿和城里的美食店，培植樱桃树。雍喜延的小姨过了几个月出差，需要半年才能回来。雍喜延每周六都去星堡镇的舞蹈学校。
到了元旦这一天，学校举办了联欢晚会。雍喜延表演了跳舞，成为第一名。
学校的联欢晚会结束后，同学们都回到班级。
“雍喜延，你刚刚跳舞好漂亮。”
“雍喜延，你的头饰很漂亮。”
“……”
雍喜延踮起脚尖找踪月琳，看到踪月琳在班级门口。
“大家，安静！安静！”雍喜延拍着手，为了让同学们安静下来。
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都瞪大眼睛看着雍喜延。
雍喜延大声说道：“大家觉得这个头饰漂亮吗？”
“漂亮！刚刚在灯光下特别好看！”
“大家看这个羽毛，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有种仙女的感觉。”
“你们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不知道雍喜延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踪月琳！”雍喜延停顿了一下，“还有这件衣服的飘带，也是踪月琳亲手做的！”
“月琳，来我身边！”
大家纷纷看向踪月琳，踪月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雍喜延招手示意踪月琳到她身边去。
同学让出一条路，踪月琳走到雍喜延身边。
“你想卖掉多余的发圈和卡子吗？”雍喜延小声问踪月琳。
踪月琳摇了摇头，最后点了点头。
“请所有的女生听好：踪月琳这里还有五个发圈和五个发卡，有想买的同学请到仙草仙鹤民宿。”
雍喜延的房间里，雍喜延和踪月琳数着钱。
“五十多块钱！咱俩发财了！”踪月琳几乎都要喊出来了。“咱俩要发财了！”
“月儿，那你为啥刚刚摇头啊。”
“因为我自己做的东西，有点儿不舍得。但是我需要钱，你知道我爸爸他总是喝得很醉回家，他把钱都花在喝酒上了，回家总是打妈妈。”
雍喜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发圈和发卡放在家里也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东西戴在头上才好看，你我两个人戴不了这么多。要是有一天，你看到有人戴着你做的发圈，你会不会很高兴啊。”
“一定会啊。”踪月琳说道，“对了，你为什么在班级里说只有五个发圈了？”
“这么说大家都会来抢的，这是一种策略。要是我说有十二个，大家不会来抢了。就像我家的民宿，旅游季的时候说只有一间房子了，大家都回来抢的。这个钱最好放在我这儿，要不回家你爸爸看见了就问你要了，你又打不过他。”
“放在哪儿呢。”
“最好放在银行里，咱们还有利息拿。可是这么少，应该存不了。等再攒一攒吧。”雍喜延看了看时间，“这个钱都给你，你以后上学用。”
“这怎么可以，要不是你，我都不会挣这么多钱。”
“那我要五块钱吧，以后上学你需要很多钱的。”雍喜延觉得踪月琳要说什么，“这件事儿听我的。”
“我听你的。你家还有年糕吗？我想吃你家的年糕了。”
“有，我给你拿。以后你可以把做好的发圈放在我家来卖。对了，咱俩谁都不要因为这件事儿耽误学习。”
“遵命，延大人。”踪月琳笑着说道。
两个人刚吃完年糕，窗外下起了雪。两个人看向窗外。
“咱们看雪啊？”
“好啊。等一下，我先把前台的作业本收拾好。”
“那我出去等你。”
雍喜延打开门走到街边的路灯下，雪花在路灯光束的照耀下像飞舞的蝴蝶。雍喜延看得出了神。
踪月琳拿起纸巾擦了地上的年糕渣。
突然一辆轿车发出轰鸣声在路边停下。车上走下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拿着一把匕首，刺向雍喜蓝的胸口。雍喜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住那个女人的头发，喊着踪月琳的名字并向家的方向爬去。雍喜延艰难地捂住胸口，胸口的血融进了雪地里。
就在她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踪月琳走了出来，看到雍喜蓝倒在血泊中，惊恐地蹲下来，双手颤抖着摸着雍喜蓝的脸。
踪月琳抑制住内心的悲伤仔细向坐进车里的女人看去，她看到那个女人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
她看向那辆发出轰鸣声的轿车，那辆轿车在转弯处消失了。
他们是在舞蹈比赛的时候在选手休息区遇到的。选手休息区在观众席的旁边，能看到舞台。第二个选手上台后，众人的目光随着镁光灯都聚在选手身上。那个选手一身古风黑衣，跳的中国舞，把武术也融合进了舞蹈，动作如行云流水，连续的五个后空翻和几个高超的技巧让众人应接不暇。当第二位选手下台时，薛武寒看到了那位选手身前的牌子，是雍喜延！
雍喜延坐在前排，几个选手称赞着她。按照表演顺序，还有两个选手，就轮到薛武寒和唐欣红。薛武寒怕雍喜延提前走掉，就急忙写了张字条：雍喜延我是薛武寒，你一定要在休息区等我！
没等字条传到雍喜延的手里，唐欣红就和薛武寒就去舞台候场区了。
表演结束了，薛武寒急匆匆的跑下舞台，疾走到张喜延面前，雍喜延笑着看着他，说道：“好久不见。”
“雍喜延，好久不见。咱们已经四年没见了。准确的说是三年三百四十一天没见了。”
“你刚刚跳的很好。”
“你也很好。你的几个技巧真的非常好。这次你应该会得第一第二名。”
“已经努力过了，就没有什么后悔的了，其他都在天意吧。”
“你一直都很努力，也很有天赋。”
“你跳拉丁舞一直都很好。”雍喜延笑着说道。
“你打算考哪所高中？”
“我还没想好。一中，九中都想考。”
“你学习那么好一定会考上想去的高中。”
“有时候我也讨厌学习，只不过这个年纪还是要好好学习，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雍喜延有点儿犹豫，但还是说道：“好的。”随后，她在刚才薛武寒给的字条上写了电话。
薛武寒把写好的字条给雍喜延。
“随时联系。”
回到座位后，薛武寒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们从出生起就住在一个小区里。雍喜延从小学习优异，多才多艺，是普东街的所有家长眼里的好孩子。他们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雍喜蓝的爸爸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办完葬礼后，雍喜延的妈妈就带着她回到乡下住了。从那时起，他们就没有了联系。
雍喜延他们家在普东街住过的房子一直是空的。
他记得雍喜延爸爸的葬礼，大堂多是穿着军人制服的人。十岁的雍喜延和她的妈妈在门口迎来送往。几乎半个小区的人都来了，人们都和雍喜延的爸爸告别。
雍喜延妈妈是朝鲜族人，满脸的疲惫。雍喜延的小姨在大堂里忙前忙后。
他还记得小时候老师让写一篇关于梦想的作文。同学一般都写长大后想当科学家、宇航员，他写的是厨师，被班级里其他同学嘲笑。开家长会之后，被爸爸知道了，回家后爸爸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正好雍喜延来送樱桃，好像是她的妈妈种的。
爸爸停下了手，示意薛武寒起来。薛武寒艰难地爬了起来。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要当厨师，就打断你的腿！”薛武寒爸爸气得眼睛瞪得特别大。
雍喜延大声说道：“薛叔叔，‘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当厨师也是需要很多学问的，像付阿姨一样，可以做出很多好看又好吃的蛋糕。希望叔叔以后不要因为这件事儿打薛武寒了。”
雍喜延说的付阿姨是薛武寒的妈妈，她是酒店的西点师。
薛武寒揉着腿，感激地看着雍喜延。
“薛叔叔，这是我妈妈在乡下种的樱桃。”
“谢谢小延，叔叔不打了。”
雍喜延离开的这些年，小区里和她要好的孩子都很想念她。
方熠知和方熠仙姐妹二人常常谈起雍喜延，她们是雍喜延在家属院最好的朋友。
薛武寒也很想念雍喜延。小时候，他听说了雍喜延报名学了拉丁舞，他哭着闹着也要学拉丁舞。雍喜延学了两年的拉丁舞就转去学民族舞了。他也很想去，但是他听了雍喜延的劝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雍喜延离开的这几年，大家都过得很好，只是很想念她。
主持人公布了成绩，雍喜延得了第一名。薛武寒和唐欣红得了第四名。
比赛结束的时候，雍喜延找到薛武寒，说道：“刚刚忘记和你说一件事儿，我高考后要回家属院了。”
薛武寒听到了这个消息，瞬时满心欢喜地说道：“要是我有时间，我会去接你的。”
回家后，薛武寒把这个消息告诉方熠知和方熠仙姐妹。
“小延姐姐要回来了！小延姐姐要回来了！”方熠仙高兴得像个小孩子。
“小延还说了什么？”方熠知是大姐，性格沉稳。
“她还告诉了我电话号码。”薛武寒把字条递给了方熠知，“这次市舞蹈大赛雍喜延得了第一名。”
“小延姐姐好厉害！”方熠仙说道，“要不是腰受伤了我也能参加比赛见到小延姐姐了。”
大家都很高兴，最高兴的是许湖锦，他比薛武寒和方熠知还有雍喜延大两岁，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会写书法。
“小延要回来了。”许湖锦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薛武寒告诉他雍喜延市舞蹈比赛得了第一名。
“小延一直很优秀，我一直喜欢她，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听到这句话后，薛武寒的心变得沉重了起来。
“但是我知道她不会早恋的。在她成年之前，我是不会告诉她的。”
薛武寒舒了一口气，但是内心还是很沮丧。
回到家之后，薛武寒想着许湖锦说的话。成年之后，雍喜延会接受许湖锦吗？
薛武寒拿出一张纸，写出了许湖锦的优点和自己的优点。
“除了会跳舞就没别的了？”他气愤地把纸揉成一团，“只知道玩儿！”
他拨通了雍喜延的电话号码。
“喂？我是薛武寒。”
“我是雍喜延。”
薛武寒压住内心的狂喜，说道：“恭喜你得了市舞蹈大赛第一名。”
“谢谢夸奖。你跳的拉丁舞很好，只是拉丁舞一般很难拿到高分。”
薛武寒深呼吸一口气，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你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
“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上进的人。是学生就好好学习，是职员就好好工作。”
“雍喜延，你决定要考哪所高中了吗？”
“九中的可能性大一些。”
“我们一起考吧。”
“加油。”
放下电话，薛武寒就捧起书学习。他知道从倒数几名考到全年级前三十名很难，但是为了得到雍喜延的喜欢，这一切都值得。他想起了电话另一端雍喜延为他加油，雍喜延鼓励着他，让他充满了力量。
中考前的日子，他用尽一切时间学习。朋友来找他玩儿，他拒绝他们。渐渐地，也就疏远了他以前的朋友。
“媳妇，咱们儿子最近像疯了一样学习，是不是又要作什么妖？”薛武寒的父亲薛洞山说道。
“你看你这人，儿子学习用功了不行，不学习了也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
“哎呀，媳妇儿，我就是觉得不太对。你累了吧，我给你揉揉肩。”
“老公，我和你说一个事儿。”
“我可能要多管酒店的事儿了。爸说他身体最近身体不舒服。”
“爸身体不舒服？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
“爸去医院了，没什么大病。就是人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
“酒店的事儿我也不懂，我只是一个军人。”
“我就是怕咱俩都忙，孩子没人管。特别是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会营养不良的。”
“咱们的儿子其实很会做饭。”
“啊？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专业的，当然觉得他做的没那么好吃。”张洞山说着牵起付慧云的手，“他家常菜都会做。上次做的那个糖醋里脊很好吃，下次我让他给你做。”
“等中考之后，最近这孩子学习挺累的。”
薛洞山摸着付慧云的手，说道：“跟着我真是让你受苦了。你都不像一个千金小姐的样子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当年要不是你照顾我爸，我不会认识你。别说这些了，咱俩早点儿休息吧。”
薛洞山回想起1990年，他毕业四年，毕业后一直在现在的部队。
休假时去买东西，正好去看资助他上初中和高中的恩人，这个恩人就是付慧云的父亲付建立。他去了付建立的家门口，做饭的阿姨说付建立在医院。
他去了医院，隔着门看到病房里没有人，就走进了病房。
“付叔。”他放下手里提的水果。
付建立转过头看向他，颤抖着嘴唇说道：“是小山么？”
“是我。”薛洞山坐在椅子上，握住付建立的手。
“没想到你找到医院来了。”
“付叔，你哪里不舒服？有人照顾你吗？”
“突发脑溢血。”付建立看向薛洞山，“有助理经常来看我，有医生护士，一切都好。”
“这可不是小病啊。付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和我说。”
“小山，你是个好孩子。这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吧。”
“付叔，你先等我一会儿。”
薛洞山去了护士站要了笔，写下了部队的电话号码。
回到病房后，他把字条放在柜子上。
“付叔，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如果不忙得话，我一定接电话。”
“快回去吧。”
“付叔，我会常来看你的。”
后来，他去看了两三次付建立。
有一天，他接到了付建山的电话。
“小山，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是付建立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噪杂的声音。
月色朦胧，房间这边的薛洞山想起了往事，房间的另一边的薛武寒还在学习。
几次考试，他从倒数几名进了全校前二十名。
“数学分数这么高，你是不是抄的？”他以为老师会夸赞他，但是老师却怀疑他。
“我不是抄的。”他确实不是抄的，但是他知道班长的数学考试是抄的。考试的时候他看见班长文具盒上的数学公式。
“你有什么证据不是抄的？”
“我没有证据不是抄的，但是也没有证据是抄的。”薛武寒觉得胸口堵了一样难受。
他看着英语书，心里觉得很苦闷，很委屈。说给爸爸妈妈听又怕把事情闹大。
他去找水喝，听到了座机响了起来。
“喂？请问是哪位？”他拿起了电话。
“请问是薛武寒吗？”
“我就是。”
“我是唐欣红。”唐欣红是他的舞伴，他们在舞蹈学校认识的。
“你想考哪个高中？”
“我想考九中。”
“你疯了吗？你的排名一直是倒数的啊。”唐欣妍说的这句话让薛武寒觉得特别刺耳。
“那你应该重新认识我了。我现在已经是全校第十四名了。”
“你不是抄的吗？”唐欣红再次发问，薛武寒想挂掉电话了。
“我不是抄的。你打电话来想问什么？”薛武寒冷冷地说。
“我就是想问你想考哪所高中。”
“没其他事的话我挂电话了。”薛武寒没等唐欣红回答就挂掉电话了。
他拨通了雍喜延家的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说话的人应该不是雍喜延。
“你好，我是薛武寒。我找雍喜延。”
“你是小寒？我是雍喜延的妈妈。”电话另一边的金仙草听起来很高兴。
“阿姨好。”
“这么多年你还能联系小延，真是有心了。”
“阿姨，上次市舞蹈比赛我看见雍喜延了。小延拿了第一名，很厉害！”
“听小延说你还在跳舞？现在能坚持跳舞的孩子不多了，你也很优秀。我帮你找小延吧。”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应该是电话被拿起来了。
“是薛武寒吗？”是雍喜延的声音，薛武寒笑了起来。
“是的，我是薛武寒。”
“我是雍喜延。薛武寒，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
“我考到全校第十四名了。”薛武寒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雍喜延了。
“进步这么快？你们初三一共有多少人？”
“大约四百人。”
“你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还需要努力，继续加油！”
“可是数学老师觉得我是抄的。”
“老师可能怀疑你的能力，那你就继续证明自己是有能力的。那是那个老师这么认为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
“可是如果我下次考试考得很差，不就验证老师的话了吗？”
“如果你这么想，不就等于轻视了自己的能力吗？”雍喜延的声音很温暖，好像冬天的火炉一样，“你还想考九中吗？”
“想的话就听我劝。”
“好的。”
“在我的印象里，你是很乐观开朗的人，不会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雍喜延喝了口水，“心里好受点儿了没有？”
“好受多了，但是还是有点儿不开心。总之，谢谢你。”
“好好学习。我也想考九中，咱们一起努力吧。”
挂了电话后，薛武寒觉得脑袋里还回响着雍喜延的话。雍喜延喜欢看名著，一定是这个爱好让她有着同龄人难有的睿智。
“我要证明自己不是抄的！”薛武寒拿起数学书。
墙上的钟敲了几下。九点了，许湖锦放下书本，想起了薛武寒说雍喜延中考后要回到普东街。
雍喜延一家离开普东街后的每两年，他都会去看她，每次都是他的表哥要去。有几次是周末，他提前打电话约雍喜延见面，后来都是寒暑假去她。
最近一次见雍喜延是上次暑假，雍喜延邀请他去她家的民宿住两天。
那个暑假许湖锦和他的小叔叔一起来雍喜延家的民宿。
下了公交车，许湖锦一眼就看见在车站等他们的雍喜延了。雍喜延穿着白色的t恤，消瘦了很多。他们打过招呼，向民宿走去。
民宿窗明几净，窗外可以看到远处的海。
雍喜延的妈妈给他们做了一桌子海鲜。
“阿姨，这得花不少钱吧？”许湖锦看着盘子里的螃蟹说道。
雍喜延的妈妈说道：“你们都是阿姨的客人，阿姨一定要多给你们做些吃的。”
“谢谢阿姨。”许湖锦和小叔叔许缜阳纷纷表示感谢。
他记得雍喜延带他们看荧光海滩，荧光海滩的景观让他终生难以忘怀，他急忙拿出相机拍下了这一美景。
在民宿住了两天后，许湖锦和许缜阳就回家了。雍喜延的妈妈给他们送了五斤她亲手种的樱桃。
“谢谢阿姨款待，真是太谢谢阿姨了。”
“不要你们的钱，你们还是给钱了。”
“阿姨，我们不能白吃白住啊。”许湖锦笑着说。
“没事儿的，有时间来玩儿。”
“阿姨再见，雍喜延再见。”
“再见。”
许湖锦看着他们的合影，回忆起这些。照片上微笑的雍喜延和表情严肃的表哥分别站在他两侧，背景是蓝色的大海。
雍喜延笑容清甜，眼神却稍显忧郁。她不开心是因为她的爸爸吗？一定是的。雍喜延的爸爸没有牺牲前，她还在普东街，那时的她很喜欢笑，是脸上笑眼睛也在笑。
小叔叔许缜阳为什么板着脸呢？因为他表哥有一个伤心的往事，他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姑娘，那个姑娘拒绝了他。因为那个姑娘以事业和血液为重，她希望小叔叔能珍惜大学的交换生的名额，不要因为感情分心。后来他又谈过几次恋爱，但是都无疾而终。
照片上最开心的就是许湖锦了，因为他看到荧光海滩了。
他在九中读高二，还有一年高考。他很想去首都上大学，可是普东街有他喜欢的人，这让他的内心矛盾了起来。不过，他可以在本地读本科，然后再去首都读研究生。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想到这儿，他安心了许多。他收拾好书本，关了灯。
微风吹过海面，掀起了涟漪，带来阵阵花香。经过了炎热的一天，夜晚人们终于可以在阵阵微风之中获得一丝清凉。
雍喜延眉头紧锁，盯着桌子上的录取通知书。她考上九中了，后天她要搬回普东街了。她不知道怎样告诉踪月琳她要搬走这件事情。踪月琳是她在星堡镇生活五年的好朋友。
雍喜延记得她和妈妈还有小姨搬来的那一天是个阴天。卡车经过商店的时候，一个中年大叔窜了出来，司机师傅连忙刹车。
“这人脑子有病吗？他不要命了！”司机师傅气呼呼地摇下了车窗。
雍喜延也摇下了车窗，看到那个大叔摇摇晃晃地走上前，说道：“再来来一——瓶！”说完话就倒在商店门口，他的脑袋撞到地面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脑子有病！”司机师傅发动卡车开走了。
“师傅，要不然我们下车看一看吧。头撞在地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咋办？”妈妈说道。
“那个酒鬼罪有应得，光天化日之下喝成这样。撞死了是他活该！”
车向右拐停了下来。小姨和妈妈把东西都搬下了车。司机师傅就把车开走了。小姨和妈妈把书柜搬进屋里，雍喜延收拾着满地的书和衣服。
“请问这本书是你的吗？”雍喜延回头看，一个小女孩站在她的身后。小女孩的眼睛很大，脸和手很脏，衣服皱皱巴巴的。
雍喜延看了看那本书，是小姨送给她的《夏洛的网》，小姨工作的第一份薪水给她买了这本书，给妈妈买了一双鞋。
“是我的。”雍喜延站起身，接过书，用袖口擦了擦书的封面，“谢谢你。”
“这些书都是你的吗?”那个小女孩问道。
“大部分是我小姨的，我小姨很喜欢看书，还有一部分是我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雍喜延。”
“我叫踪月琳。”踪月琳眨了眨眼睛，“我可以帮你一起收拾吗？”
“你家在哪里？”雍喜延问道。
踪月琳指了指前面的房子，说道：“我家就住在前面。”
“好的。你可以帮我的，谢谢。”
收拾好了东西后，雍喜延请踪月琳进屋里坐。
“妈妈，小姨，这是咱们的邻居，她叫踪月琳。”
“快请进屋坐。”妈妈放下手中的抹布，“你小姨做好饭了。”
她们走进房子里，一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有琳琅满目的书。地板踩起来吱吱作响，屋子里干净整洁，阳光透过窗户，光束里的尘埃清晰可见。
雍喜蓝的小姨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几只碗和几双筷子。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和头发上，她的眼睛很大，目光炯炯有神，身材偏瘦。踪月琳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女。
“踪月琳，留下来吃点儿东西吧。”踪月琳回过神，看到雍喜延妈妈盛着米饭。
“可是现在才十点半。”踪月琳看着墙上的钟表说道。
“今天搬家，我们早上没吃东西，早上只是凑合一口。”妈妈说道，“咱们一起吃饭吧。”
吃过饭后，雍喜延的小姨回到自己的房间，妈妈去采购食材了。
“你好像很喜欢看书。”雍喜延对踪月琳说，“你一直看着书架。”
踪月琳点了点头。
“我的书可以借给你，在右侧的书架都是我的书，你可以自己选，不要把书弄脏，看完还给我就行。”
“谢谢你。”
踪月琳挑了两本书，说道：“就这些了。”
“这本也借给你。”雍喜蓝把《夏洛的网》放在那两本书的上面。
“真羡慕你，住着这么大的房子，还有这么多书。”踪月琳说，“你上几年级了？”
“我上四年级了。”雍喜延回答道。
“我上三年级。”踪月琳眨了眨眼睛，“你的小姨好漂亮啊，像仙女一样。你的小姨叫什么名字？”
“我小姨叫金仙鹤。”
“你小姨的名字都这么好听！那你小姨为什么住在你家？”
“这也是我小姨家。”
“那你小姨没有结婚吗？”
“我小姨没结婚。”
“可是我妈妈说人长到一定岁数都要结婚的呀。”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雍喜延直视踪月琳的眼睛。
踪月琳看着雍喜蓝好像生气了，说道：“我不问了。你的眼睛很像你小姨。”
她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
踪月琳摘下头上的发卡，一边拿给雍喜延一边说道：“送给你。”
“这个看起来很贵吧？”
“这是我自己做的。”
“你这么厉害？”
“这上面的东西都是我攒的，问别人要的。你看这个珍珠，是在旧衣服上弄下来的，这个蝴蝶结是在路边捡的。但是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洗干净了的。”
“真的很好看！可是你给我了，你就没有了。”
“我家里还有材料，我可以做的啊。我还做了很多发夹和发圈，都是用很简单的东西做的。下次给你带吧。”
雍喜延摸着手里的发卡沉默了。
“对不起，我刚刚对你的态度不好。”
“没关系。你快戴上吧，一定很好看。”
刚来星堡镇的雍喜延一家就这样安顿下来，平静地生活着。雍喜延妈妈经营着民宿和城里的美食店，培植樱桃树。雍喜延的小姨过了几个月出差，需要半年才能回来。雍喜延每周六都去星堡镇的舞蹈学校。
到了元旦这一天，学校举办了联欢晚会。雍喜延表演了跳舞，成为第一名。
学校的联欢晚会结束后，同学们都回到班级。
“雍喜延，你刚刚跳舞好漂亮。”
“雍喜延，你的头饰很漂亮。”
“……”
雍喜延踮起脚尖找踪月琳，看到踪月琳在班级门口。
“大家，安静！安静！”雍喜延拍着手，为了让同学们安静下来。
顿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同学都瞪大眼睛看着雍喜延。
雍喜延大声说道：“大家觉得这个头饰漂亮吗？”
“漂亮！刚刚在灯光下特别好看！”
“大家看这个羽毛，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有种仙女的感觉。”
“你们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不知道雍喜延接下来要说什么。
“是踪月琳！”雍喜延停顿了一下，“还有这件衣服的飘带，也是踪月琳亲手做的！”
“月琳，来我身边！”
大家纷纷看向踪月琳，踪月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雍喜延招手示意踪月琳到她身边去。
同学让出一条路，踪月琳走到雍喜延身边。
“你想卖掉多余的发圈和卡子吗？”雍喜延小声问踪月琳。
踪月琳摇了摇头，最后点了点头。
“请所有的女生听好：踪月琳这里还有五个发圈和五个发卡，有想买的同学请到仙草仙鹤民宿。”
雍喜延的房间里，雍喜延和踪月琳数着钱。
“五十多块钱！咱俩发财了！”踪月琳几乎都要喊出来了。“咱俩要发财了！”
“月儿，那你为啥刚刚摇头啊。”
“因为我自己做的东西，有点儿不舍得。但是我需要钱，你知道我爸爸他总是喝得很醉回家，他把钱都花在喝酒上了，回家总是打妈妈。”
雍喜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些发圈和发卡放在家里也浪费了。这么好看的东西戴在头上才好看，你我两个人戴不了这么多。要是有一天，你看到有人戴着你做的发圈，你会不会很高兴啊。”
“一定会啊。”踪月琳说道，“对了，你为什么在班级里说只有五个发圈了？”
“这么说大家都会来抢的，这是一种策略。要是我说有十二个，大家不会来抢了。就像我家的民宿，旅游季的时候说只有一间房子了，大家都回来抢的。这个钱最好放在我这儿，要不回家你爸爸看见了就问你要了，你又打不过他。”
“放在哪儿呢。”
“最好放在银行里，咱们还有利息拿。可是这么少，应该存不了。等再攒一攒吧。”雍喜延看了看时间，“这个钱都给你，你以后上学用。”
“这怎么可以，要不是你，我都不会挣这么多钱。”
“那我要五块钱吧，以后上学你需要很多钱的。”雍喜延觉得踪月琳要说什么，“这件事儿听我的。”
“我听你的。你家还有年糕吗？我想吃你家的年糕了。”
“有，我给你拿。以后你可以把做好的发圈放在我家来卖。对了，咱俩谁都不要因为这件事儿耽误学习。”
“遵命，延大人。”踪月琳笑着说道。
两个人刚吃完年糕，窗外下起了雪。两个人看向窗外。
“咱们看雪啊？”
“好啊。等一下，我先把前台的作业本收拾好。”
“那我出去等你。”
雍喜延打开门走到街边的路灯下，雪花在路灯光束的照耀下像飞舞的蝴蝶。雍喜延看得出了神。
踪月琳拿起纸巾擦了地上的年糕渣。
突然一辆轿车发出轰鸣声在路边停下。车上走下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拿着一把匕首，刺向雍喜蓝的胸口。雍喜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拽住那个女人的头发，喊着踪月琳的名字并向家的方向爬去。雍喜延艰难地捂住胸口，胸口的血融进了雪地里。
就在她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踪月琳走了出来，看到雍喜蓝倒在血泊中，惊恐地蹲下来，双手颤抖着摸着雍喜蓝的脸。
踪月琳抑制住内心的悲伤仔细向坐进车里的女人看去，她看到那个女人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
她看向那辆发出轰鸣声的轿车，那辆轿车在转弯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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