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无解的谜题
我杀了他。
昏暗的旮旯角流淌着来自地沟的臭水，垃圾和早产的婴儿的尸体堆在一起泛出青黑，毛发杂乱的瘦骨嶙峋的耗子在狭窄的街道上逃窜，就像正从尸体身上扒下衣服的衣衫褴褛的乞丐。
——战争。
以及与其相随的死亡和贫穷。
这些在22世纪难以想象的词汇，便是这里，几内亚的代名词。秩序？这儿的词典里没有这个词。
我将他砍成了两截，刚好能塞进下水道。
在十分钟前，他还拿枪指着我的头，粗暴地让我带他去我家；现在，他的枪归我了。
他穿得很体面，应该能有点钱。
我对他进行了仔细的翻找，很遗憾，他比我还穷，身上只有一把枪和一张相片，相片上的家伙是总统托夫特。
我讨厌他，也讨厌托夫特。
我需要钱，不然我会饿死。
但自从托夫特带着整个几内亚加入联邦后，我们的积蓄一夜之间成了废纸。
在此之前，我在一个中产家庭中过着宽裕的生活，并受到了质量还不错的教育。七年前，也就是2105年，托夫特当选总统后半年，父亲失业了，家里的资产开始迅速缩水。
父亲开始酗酒，醉了便疯狂地殴打母亲。又是半年，母亲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家里没有经济收入来源，父亲喝酒后便会打我，若我不做些什么，一年后我不是饿死便是被父亲打死。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并立刻展开了行动——
我杀了父亲。
我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我有一种能力——杀人。
你或许会认为，这能力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有把刀或枪，胆子大点，都能做到。但我仍要以“艺术”一词来描述这种能力。
你或许可以杀死一个人，但你可能无法很好地保持内心的平静并完美地处理痕迹；你更无法在瞬息万变的事态中规划出最佳的杀人方式，快速、安静、干净利落地置人于死地。
——但我可以。
在我眼中，人类似乎与其它动物并无二致，我生来就知道杀死他们的方法，用什么工具，怎么下手……
这就是我的能力，我称它为——屠杀。没有悲悯，没有余地，没有悬念的冷酷的屠杀。
杀死父亲的过程很简单，，一个常年只会酗酒殴打妻子和儿子的醉鬼不会有什么反抗能力，我一闷棍敲晕了他并将他从窗口扔了出去，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人们的尖叫。
随后，我将家里的信用卡、存折，以及为数不多的现金塞入了我的背包，戴上鸭舌帽，插上耳机听着歌，若无其事地下楼，出门，逃离。
我想我很快就会陷入麻烦，毕竟一个醉鬼在和儿子独处时坠楼身亡，那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会成为怀疑的对象。我需要做的就是在警方立案之前将存款尽数取出，然后找个路过的垃圾车将我身上一切有可能被追踪的东西扔掉。
之后的日子里，我度过了一段不是很愉快的逃亡生涯。
白天在卫生状况堪忧的地摊找点吃的果腹，还要留心躲避警察、侦探和热心群众；晚上随便找个黑店在老鼠和蛆的包围中入眠，十有八九还得经历一次和黑店老板的械斗，随后杀人藏尸。
说真的，那些媒体真的很无聊，不去报道群众日益高涨的想让托夫特下台的呼声，反而盯准了“弑父案”不放，搞得现在我的知名度比明星还高。
在我杀死了不知第几个黑店老板后，找麻烦的来了。十几个白人，颈部都纹着“K”字，他们将我围住：“就是你杀了我们的六个负责人，黑鬼？我们老大要见你！”
我讨厌“黑鬼”这个称呼，所以我杀了他们。然后我似乎陷入了更大的麻烦——“K党”发布了对我的格杀令。
接下来半年，我的生活像极了阿曼瑞卡联邦的动作大片：每天提心吊胆地躲避着警察，还得随时提防不知是谁开的冷枪以及从各个角落里蹿出来的杀手。
兄弟，你千万不要认为这种生活很有趣，实活告诉你，处于这种生活中的我每时每刻都神经紧绷，已经快要疯掉了。这惨痛的经历也给了我一个难以忘却的教训：不能随便杀人。
好在，2107年春天，卫国战争开始了，在无尽的混乱中，K党撤出了南斯拉夫，警局被红旗军攻陷——我的危机解除了。
起因是1月1日的“反饥饿，反联邦（NOHUNGERORALLIANCE）”游行，游行的主要是大学生和一些无业游民。为了躲避警察和k党，我混入了游行的队伍，并高举着从一个四眼小子手里抢来的横幅高声呐喊。
然后，响起了枪声。
过去半年的经历已让我对这种声音无比熟悉，我快速判断出了开枪人的位置和子弹的轨迹，丢下横幅，拉住了身边的两个学生向后退去。
“开枪了！”
“不要开枪！我们是学生！”
人群骚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不知从何处传来，这种我早已习惯了的气味此时却令我反胃。游行的队伍乱作了一团，忽然有人高声喊：“是托夫特下令开的枪！政府开枪打死学生了！”
“托夫特快下台！”
人群的喊声变了基调，所有人似乎都在第一时间认定了“托夫特下令开枪”这个事实。
枪声再度响起，我忙去拉我面前的那个学生，但我还是慢了一步，子弹穿过了那个学生的胸口。
那个学生倒下了，我看清了，是个短发女孩，她没有立刻咽气，而是呻吟着，艰难地呼吸着。很快，呼吸消失了，她没了气息。
我颤抖着手将她的尸体放在地上，杀死父亲的那一刻我都没有这般恶心想吐。我心里生出了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开枪的渣滓。
我悄悄离开人群，从枪声推断出了开枪者所在的建筑，一套杀人的计划快速在脑中成型，我从建筑后绕上那处高台，用一根铁棍将那个渣滓打出了脑花。
枪击都是由那个家伙完成的，怎么也不像是政府的行为。我也相信托夫特那个混蛋不会那么愚蠢，在这种场合下令开枪。
但民众都认为枪击事件是政府主导的。
1月18日，NHOA游行后半个月，一支叫作“红旗军”的民间反抗势力打着为学生复仇的旗号冲击了各地的警局和一些落后地方的政府大楼。
打死学生的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NHOA事件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所需要的导火线，历史从不会在意个体的生命，也不会在乎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以及数个失去孩子的家庭的不幸。
这就是人类。
我第一次严肃地思考“人类”这个族群所代表的意义，他们在无利益冲突时会虚伪地表示善意以求往后的利益，而在利益所需时又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同类——冷酷、罪恶，甚至不如野兽。
我不幸地成为了这个族群中的一员，而我疯狂地想要脱离。
人类迫不及待将自己从野兽行列拔擢出来，为何又能心安理得地行野兽之事？
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混乱已经袭卷了整个几内亚。
我加入了“红旗军”，以期寻得“人类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
昏暗的旮旯角流淌着来自地沟的臭水，垃圾和早产的婴儿的尸体堆在一起泛出青黑，毛发杂乱的瘦骨嶙峋的耗子在狭窄的街道上逃窜，就像正从尸体身上扒下衣服的衣衫褴褛的乞丐。
——战争。
以及与其相随的死亡和贫穷。
这些在22世纪难以想象的词汇，便是这里，几内亚的代名词。秩序？这儿的词典里没有这个词。
我将他砍成了两截，刚好能塞进下水道。
在十分钟前，他还拿枪指着我的头，粗暴地让我带他去我家；现在，他的枪归我了。
他穿得很体面，应该能有点钱。
我对他进行了仔细的翻找，很遗憾，他比我还穷，身上只有一把枪和一张相片，相片上的家伙是总统托夫特。
我讨厌他，也讨厌托夫特。
我需要钱，不然我会饿死。
但自从托夫特带着整个几内亚加入联邦后，我们的积蓄一夜之间成了废纸。
在此之前，我在一个中产家庭中过着宽裕的生活，并受到了质量还不错的教育。七年前，也就是2105年，托夫特当选总统后半年，父亲失业了，家里的资产开始迅速缩水。
父亲开始酗酒，醉了便疯狂地殴打母亲。又是半年，母亲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家里没有经济收入来源，父亲喝酒后便会打我，若我不做些什么，一年后我不是饿死便是被父亲打死。于是，我做了一个决定并立刻展开了行动——
我杀了父亲。
我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我有一种能力——杀人。
你或许会认为，这能力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有把刀或枪，胆子大点，都能做到。但我仍要以“艺术”一词来描述这种能力。
你或许可以杀死一个人，但你可能无法很好地保持内心的平静并完美地处理痕迹；你更无法在瞬息万变的事态中规划出最佳的杀人方式，快速、安静、干净利落地置人于死地。
——但我可以。
在我眼中，人类似乎与其它动物并无二致，我生来就知道杀死他们的方法，用什么工具，怎么下手……
这就是我的能力，我称它为——屠杀。没有悲悯，没有余地，没有悬念的冷酷的屠杀。
杀死父亲的过程很简单，，一个常年只会酗酒殴打妻子和儿子的醉鬼不会有什么反抗能力，我一闷棍敲晕了他并将他从窗口扔了出去，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和人们的尖叫。
随后，我将家里的信用卡、存折，以及为数不多的现金塞入了我的背包，戴上鸭舌帽，插上耳机听着歌，若无其事地下楼，出门，逃离。
我想我很快就会陷入麻烦，毕竟一个醉鬼在和儿子独处时坠楼身亡，那个儿子无论如何都会成为怀疑的对象。我需要做的就是在警方立案之前将存款尽数取出，然后找个路过的垃圾车将我身上一切有可能被追踪的东西扔掉。
之后的日子里，我度过了一段不是很愉快的逃亡生涯。
白天在卫生状况堪忧的地摊找点吃的果腹，还要留心躲避警察、侦探和热心群众；晚上随便找个黑店在老鼠和蛆的包围中入眠，十有八九还得经历一次和黑店老板的械斗，随后杀人藏尸。
说真的，那些媒体真的很无聊，不去报道群众日益高涨的想让托夫特下台的呼声，反而盯准了“弑父案”不放，搞得现在我的知名度比明星还高。
在我杀死了不知第几个黑店老板后，找麻烦的来了。十几个白人，颈部都纹着“K”字，他们将我围住：“就是你杀了我们的六个负责人，黑鬼？我们老大要见你！”
我讨厌“黑鬼”这个称呼，所以我杀了他们。然后我似乎陷入了更大的麻烦——“K党”发布了对我的格杀令。
接下来半年，我的生活像极了阿曼瑞卡联邦的动作大片：每天提心吊胆地躲避着警察，还得随时提防不知是谁开的冷枪以及从各个角落里蹿出来的杀手。
兄弟，你千万不要认为这种生活很有趣，实活告诉你，处于这种生活中的我每时每刻都神经紧绷，已经快要疯掉了。这惨痛的经历也给了我一个难以忘却的教训：不能随便杀人。
好在，2107年春天，卫国战争开始了，在无尽的混乱中，K党撤出了南斯拉夫，警局被红旗军攻陷——我的危机解除了。
起因是1月1日的“反饥饿，反联邦（NOHUNGERORALLIANCE）”游行，游行的主要是大学生和一些无业游民。为了躲避警察和k党，我混入了游行的队伍，并高举着从一个四眼小子手里抢来的横幅高声呐喊。
然后，响起了枪声。
过去半年的经历已让我对这种声音无比熟悉，我快速判断出了开枪人的位置和子弹的轨迹，丢下横幅，拉住了身边的两个学生向后退去。
“开枪了！”
“不要开枪！我们是学生！”
人群骚乱。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不知从何处传来，这种我早已习惯了的气味此时却令我反胃。游行的队伍乱作了一团，忽然有人高声喊：“是托夫特下令开的枪！政府开枪打死学生了！”
“托夫特快下台！”
人群的喊声变了基调，所有人似乎都在第一时间认定了“托夫特下令开枪”这个事实。
枪声再度响起，我忙去拉我面前的那个学生，但我还是慢了一步，子弹穿过了那个学生的胸口。
那个学生倒下了，我看清了，是个短发女孩，她没有立刻咽气，而是呻吟着，艰难地呼吸着。很快，呼吸消失了，她没了气息。
我颤抖着手将她的尸体放在地上，杀死父亲的那一刻我都没有这般恶心想吐。我心里生出了一个无比强烈的念头：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开枪的渣滓。
我悄悄离开人群，从枪声推断出了开枪者所在的建筑，一套杀人的计划快速在脑中成型，我从建筑后绕上那处高台，用一根铁棍将那个渣滓打出了脑花。
枪击都是由那个家伙完成的，怎么也不像是政府的行为。我也相信托夫特那个混蛋不会那么愚蠢，在这种场合下令开枪。
但民众都认为枪击事件是政府主导的。
1月18日，NHOA游行后半个月，一支叫作“红旗军”的民间反抗势力打着为学生复仇的旗号冲击了各地的警局和一些落后地方的政府大楼。
打死学生的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NHOA事件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所需要的导火线，历史从不会在意个体的生命，也不会在乎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以及数个失去孩子的家庭的不幸。
这就是人类。
我第一次严肃地思考“人类”这个族群所代表的意义，他们在无利益冲突时会虚伪地表示善意以求往后的利益，而在利益所需时又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同类——冷酷、罪恶，甚至不如野兽。
我不幸地成为了这个族群中的一员，而我疯狂地想要脱离。
人类迫不及待将自己从野兽行列拔擢出来，为何又能心安理得地行野兽之事？
在我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混乱已经袭卷了整个几内亚。
我加入了“红旗军”，以期寻得“人类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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