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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无形的交锋

    如山压上的虔州军全军约九千余人,左、右前军与左、右虞候军这四部列为第一线,右虞候军为最前最右。

    这四部分作为第一线的军阵,战队、驻队仅有三行,互相间隔的距离也比清海军稍大,故六千余人的阵和清海军全军差不多长。

    卢光稠的中军则不在整个军阵的最中间,而是在大军的最右翼,位于右虞候军、左前军、右后军之后。

    随着虔兵大阵的前进,卢光稠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汗,并不是因为紧张,只是在阳春三月南方着重甲的他实在是太过炎热。

    靠得越近,卢光稠反而越来越轻松,头脑中定好的战术计划也越来越明晰,他踮起脚尖,抬起下巴,打量着南边的敌阵。

    卢光稠的眼中,清海军的军阵中规中矩,颇为齐整,但卢光稠不觉得有什么难办。

    在他心里,不动的阵列的好无用,只有动起来变阵应对有策,才能算得上指挥得当,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肯定做不到。

    两军的距离越来越近,三里、五百步、四百步......,排列整齐,一眼望不尽纵深的虔州军阵给清海军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清晨的阳光照射在虔军锃亮的头盔上,反射的光芒则映在刘岩眼中,犹如看见一条沉睡的金龙环绕在其军阵当中。

    刘岩用力地咽下了一口吐沫,妄图看出敌方是否是斜阵的想法破灭后,他悻悻缩回了本来高高扬起的头。

    随之清海军指挥战车之上旗令又起,军令专门对集结的弓手和甲骑下达,弓手们开始从本阵的左后侧向左翼进发,骑兵们则开始在辅兵的帮助下穿上乌锤甲,照顾战马的辅兵则为战马披甲。

    “立!”随着虔州军军阵一齐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高喝,整个军阵止步在了三百余步外。

    缓慢行进数里后,并非百战精锐的虔州军军阵已有些不太齐整,卢光稠随即下令整军齐列。

    士卒开始向一边看齐,每一部分列成笔直的一线,整个军阵都发出的轻微的甲叶碰撞声,声音汇聚之后竟有如钩斧交鸣,令虔州军气势更盛一分。

    “父亲,请看西南方向!”卢延昌陡然发现敌阵有变动,第一时间向卢光稠汇报道。

    精神高度集中的卢光稠随即望向西南,只见清海军大阵分出一部军士趋向西北侧的一处高坡上,正缓缓列于其上,数量约有一千。

    “敌军分出的一部士卒手中皆持有长弓,背负囊袋,应全部是弓手!”年轻的黎球目力极好,看出些端倪后,立刻叫道。

    卢光稠听了脸色一变,他的虔州兵可不是甲胄精良,横行天下的唐府兵,不少步卒要么没盔、要么只有半身甲,哪里顶得住如此弓阵攒射。

    见敌军拿出了破斜阵方法之一的弓手侧射,卢光稠顾不上称道敌军中亦有能人,直接下令,集于右后的马军立即出击,击溃敌左翼弓阵。

    随令而起的是一阵厚重的“嘚咯哒”马蹄声,二百余匹马一齐奔腾,引得大地都有些许的颤动。

    马上的骑兵大都面带着些许的轻蔑之色,这四五百步的距离,骑兵全速奔驰之下转瞬便能至,在他们看来这千余弓手简直就是任他们宰割的羔羊。

    不少虔军骑兵已经想象到他们如虎入羊群般杀入敌军弓阵后砍瓜切菜的样子,开始发出如胡人一般粗鄙的吼声,这吼声与他们脸上的扭曲之色一起,表达出他们毫不掩饰的杀意。

    倏然,清海军右翼出现缓慢移动的百八十个“黑色铁塔”——正是人着玄甲,马披墨铠的具装甲骑。列成锐阵的甲骑正缓缓踱向左翼弓阵,欲以提供掩护。

    见到清海军甲骑,虔兵轻骑纷纷勒马,同时虔州本阵也传来金钲之鸣。

    不论是虔军轻骑还是卢光稠都明白,有清海军甲骑在一旁虎视眈眈,己方不可能继续突击了。

    突击的战果最多也就能冲杀百十个敌军弓手,而身上只有一件皮甲的己方骑兵则会被只露着一双眼睛在“铁罐头”外面的甲骑黏住,形成一面倒的屠杀。

    虔军轻骑退却,让清海军弓手牢牢地占据了右翼,虔军斜阵也随之被化解,第一轮无形的交锋,清海军占据上风。

    中军的卢光稠则面色凝重起来,他未想到敌军准备如此充分,现在他反而陷入了被动。

    若是继续前进,坚持从侧翼包抄,虔军包抄部队必会在弓阵的锋矢之下导致腹背受敌,极易溃败。

    若是保持阵型不包抄直接接敌,则虔军右翼优势的兵力施展不开,薄弱的左翼、中段则会快速被清海军军右翼与中军击溃,最后被清海军形成围歼之势。

    “变为常阵。”无奈之下的卢光稠只能令斜后的左侧诸部前进,与右前的右虞候军并排,中军,右后军,左前军分别去填补薄弱的中端与左翼。

    虔军的军阵停立了颇久,苏宇见状,对刘岩提道:“敌军见我军已有防备,正在变阵,若是抓准这个时机,可轻易破阵。”

    但随后他又摇摇头,“抑或敌军是故弄玄虚,让我军进击,使我军脱离侧翼弓兵的掩护。”

    刘岩这时才知道,临阵指挥之时,有全面战争那种上帝视角是有多么逆天,要是他能看到敌军在干什么,很快便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可是没有这么好的事,反而苏宇的话让他进入了两难的境地,进军破敌的诱惑很大,但要中了圈套则有覆师丧命的危险。

    “先前进一百步,以阵中弩手射击敌阵。”思索后,刘岩取了个折中的法子。

    弩的射程约是一百五十步到两百步(约220米至300米)之间,前进百步后,清海军阵中的弩刚好能够到敌阵前排,也不会脱离侧翼弓手的掩护。

    “呜~”一声角绝,清海军军中第一排持枪者皆平举长枪,长枪挥舞之时的破空声,犹如一阵狂风吹过,而整个军阵的第一线霎时矮下去一片。

    “咚、咚、咚!”一通进军之鼓擂罢,全军整齐划一、步步为营向前推进,步伐坚定有力。行动如一之下,每走一步,落踵后便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

    听着这有如战鼓擂动般的脚步声,刘岩恢复了不少自信,现在攻守易形,轮到虔州军承受着清海军一往无前的军势。

    百步的距离转眼之间便走到了,止步的清海军士卒并未如虔军般喝了一声“止”,而是右脚落地之时狠跺了一脚。这回应的一脚声威俱足,令整理阵型的虔军身形都为之一滞。

    紧接着弩手接了中军旗令,纷纷向前,杂出于刀盾掩护之间,注目敌阵。

    数百弩手将安好矢的弩高举,左手撑弩身,右手勾着机括,稍微高抬些弩头,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弩中之箭尽数倾泻于敌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