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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扬威破军

    虔州军中响起的金钲之声,闻声的虔军兵卒后队变前队,前后交替掩护往西退去,以防清海军乘他们退兵之际突袭。

    本想乘势掩杀,一举破敌的苏章见虔军军阵严整,撤退井然有序、丝毫不乱,也没有贸然进兵。而是向江边靠近,以掩护刘隐正在渡河的大军,防止敌军杀个回马枪。

    此时番禺水师的艨艟船队也不再耽搁,迅速恢复横江而列的纵队,搭好浮桥,打通了渡榕江南河的道路。

    虔州军退兵至营门前,背营列了个曲阵。持刀盾短兵的士卒列于最外层,后面则是平举长枪的枪兵;前后刀盾枪卒各分为驻队和战队,依托营壁保后方无忧;而弓弩手则被调入营中,分布于营墙之上,既可以居高临下射击,还可以防止与敌短兵相交。

    卢光睦、卢延巡叔侄则退回了辕门一边的望楼之上,那上面视野开阔,可以将榕江北河之阳的平原一览无余。

    渡过江的清海军士兵越来越多,有如一团膨胀在卢延巡心头的混沌阴霾,让他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由担心道:“叔父,我观敌军数量,远不止一万,他们怕是增兵了,我军坚守军营,闭营不出才是上策。”

    卢光睦脸上已是青筋暴起,他在苏章来援之前便由于顿兵于海阳城下,憋屈了十几日;后又因为苏章的援军,又再营中隐忍了五六日;如今还没等来谭全播的士卒,便被逼的退了一阵;哪里还耐得住性子,“我跟随大兄戎马倥偬,难道没有你懂军事吗,只守不攻的话不要再提,否则别怪军法无情!”

    “况且我昨日已经说过,他们是等待水师以便渡河。敌军军士超过万人却只立个容纳万人的营寨,乃是用孙膑的‘减灶之法’,为的是让我军掉以轻心。如今夹击之策已被我化解,敌军已经技穷,你只需看我如何破敌便好。”卢光睦的脑补能力倒是不错,硬生生把苏章的虚张声势当成了偃旗息鼓。

    卢延巡深知叔父的性格,再多说也难有效果,识趣的闭上了嘴,脸上则阴云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隐全军渡河后,迅速与苏章兵合一处,并为一军,并调整了全军阵型。

    苏章所领的牙内军左厢与刘隐自领的牙内军右厢合为中军,由刘隐亲自坐镇;苏章率领剩下的士卒为右翼;辛轩与杨烈的侄子杨全斌则督着刘隐带的剩下的士卒为左翼。

    右翼的苏章分为三部:三千州兵靠近中军,清海军左厢的龙腾、龙骧二军则依次向右展开;左翼则由于不如右翼所处平原开阔,分为两部:临着江边的左厢龙捷军、龙武军与挨着中军的龙胜军并一千州兵。

    刘隐端详了虔军的阵势,发现了一个破绽——虔军背营列阵,虽然能保后方稳固,可受限于营垒的大小,敌军也不能过于展开,所以营外的近万虔兵正面宽度却不足千步。

    洞悉了敌军弱点的刘隐没过多久就定下了作战战术——使用雁行阵进行两翼包抄。

    他中军不动,命令左右两翼依次向前展开,两边的龙捷军与龙骧军突于最前;使整个大军之形成两个以中军为对称的两个斜阵。若是刘岩能从空中俯瞰,定能发现清海军列成了个字母“V”。

    如此清海军左翼的兵力也得以展开,兵多的优势便转化为了攻击面广的优势,实打实地变成了战斗力。

    刘隐的布置还不止如此,他又命番禺水师的三十余艘斗舰全部出动,北上掩护陆上进攻。

    阵已列成,进兵之鼓角便至,清海军大阵随即朝着北方徐徐前进,移动的军阵中仅用磅礴脚步声,便形成一股气吞山河的阵仗。

    卢光睦虽然莽撞易怒,却也不是个无胆鼠辈,清海军迫近三百步之内时,他才命令营中五梢砲(一种人力投石机)开始发射石弹。

    这五梢砲是之前卢光睦为攻城命令营中工匠制造,却没想到在守城时用上了,当真是世事难料。

    十余枚数十斤的石弹划出一道道抛物线,飞出虔军营垒,坠向清海军军阵。可这石弹虽然看起来威力十足,但准头着实差了点,只命中四发;加之清海军两翼展开很宽,军阵纵深不足,只有二十余清海军士卒被砸死、砸伤。

    直到清海军迫近一百五十步,石弹也没准备好第二轮,反而虔兵营墙之上的弩手开始发矢;一时之间,矢如飞芒,纷至沓来。一阵箭雨便使得清海军士卒死伤数百人,可军阵依然严整,士气依旧高昂。

    百步之内,虔军弓手亦开始施射,进攻的清海军大阵伤亡进一步增加;同时番禺水师斗舰也进发至虔军大营侧翼,虽无法提供实质支援,但也使虔州军多了一份压力。

    在付出四五百人伤亡的代价后,清海军终于行进至冲锋的距离,在全军整齐划一的旗令之下,两万大军一齐向虔军发起冲锋,积蓄已久的愤怒让冲阵的步卒们迸发出穿云裂石的喊杀声,仿佛只要刚一接触,便能将虔军军阵撕地粉碎。

    事实虽不是如此,也相差不远。甫一接触,虔兵军阵正中尚还可以支撑,双方接触面相差不大,各有损失;伤亡不至于太过悬殊。

    而虔军曲阵的左右两翼则不同,他们只能以一个小弧面迎敌,而清海军则是大弧面合围,夹击一隅;两翼的虔兵每人都要遭受两个以上的清海军士卒攻击,交兵没有多久,虔兵的两翼便开始支撑不住,有崩溃的迹象。

    此时苏章并没有像清海军其他军官一样,待在军阵后方,而是身披两重(chong)重(zhong)甲,裹好兜鍪顿项,下摆裙甲直至膝下,小腿上亦着护甲,就连六合靴也是外蒙犀皮。

    苏章先是接过牙兵递上的两石重弓,一弦数矢,连发数弦,弦声既响,敌兵无论着铠与否,俱是殒命;不过数息之间,苏章正面一小片敌阵竟没有一个站立的持枪士卒。

    没有给敌军任何反应时间,苏章身先士卒,举起一尊高数尺的巨盾,带领数十个荷盔贯甲的牙兵,冲出己方盾兵阵线,奔向敌阵。

    从己方盾兵后到敌方盾兵前,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转瞬即至。举着巨盾,全副武装的苏章这全速一撞之力连牛马受了都会倒毙,更何况区区小卒,正面受到他冲击的两个虔兵直接飞出去两三尺。

    打开缺口的苏章立即扔下巨盾,取出腰间别着的两把各重五斤的大斧;左劈右砍,连杀数人。虔兵虽然人多,可根本无法伤到全身无不覆甲的苏章分毫。

    经曰:“失主将者,斩!”是故苏章所率牙兵也各个悍不畏死,争先恐后的冲入缺口,以求拱卫苏章。

    杀入缺口的苏章所部,有如千里长堤细微裂隙间涌入的洪水,不断的冲刷着虔州军的阵线;他们撕开的小口越扩越大,再加上苏章于阵中专挑队将、军正这类人砍杀,虔军左翼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后撤,逃往营门。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乎?左翼的崩溃让虔军中部与右翼也随之受到影响,一场不可逆转的崩溃在虔州大阵开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