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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祸不单行

    在卢光稠等人清洗城中豪强的次日,刘岩便带着卢光稠一众兄弟及其家眷百余人踏上了归途;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刘岩还是将卢光稠几个年轻的侧室以及次子卢延巡留在了他身边。

    而后苏宇引兵三千取道大庾县,以便去接手布置梅关之防御;刘岩则领着剩下的士卒循着原路回信丰,以便放走廖爽、带回卢延昌;两方约定在曲江汇合。

    近五百里的路程,饶是刘岩紧赶慢赶之下,也花了七八日才抵达曲江,苏宇则落在了后面。

    到了曲江,梁铭已通过刘岩的斥候得到消息,出城相迎;望着刘岩所率士卒比出发时明显少了很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司马此去虔州......战况如何。”

    刘岩正准备问梁铭泷州的情况,但看到梁铭一脸担忧,估计是以为自己吃了败仗;他拍了拍脑袋,说:“这事倒是忘记让斥候跟你说了,我军已经攻克了虔州,大胜而还。”

    “攻克虔州?”梁铭被这消息惊的嘴巴都忘了合上,在他看来,这几个毛头小子,能全身而退便不容易了,怎能料到虔州已克。

    梁克贞见自己父亲少见地失态,也插了一腔,“先前我听到行军司马是从危全讽数万大军手中抢得赣县,表情也如大人一般。”

    这句话又让梁铭心中一振,但也没像刚刚那样失态,而是问道:“那这少的士卒,是在虔州戍守么,苏宇也被司马留镇赣县了?”

    “没有,哎呀,此事说来话长。”刘岩急于知道广州以及泷州的情况,却被梁铭一个接一个问题“轰炸”;有些心烦气躁,但也不至于发火。

    “我虽然攻下了虔州,但族兄那封信让我不能久留虔州,所以......唉、这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刘岩急躁之下也懒得细说,直接扔出结果,“总之我让卢光稠继续镇守虔州,把他的兄弟、家眷都带来了岭南,以为人质;还有三千兵我让苏宇带着,去接管虔州割给我军的梅关。”

    “梁刺史,广州情况如何,泷州是否失陷!”不给梁铭任何消化这信息的时间,刘岩接着问道。

    这声急躁的催促让梁铭不得不放下虔州之事,但他又顾忌众目睽睽之下谈论泷州军事不好,并未直接汇报,而是建议道:“行军司马不如先随我回府中,饮些茶水,我好细细说来。”

    “不了,我大军先不进城,就在城外歇着,你找人安排些凉茶、饮子给军士们用;我们就在城门口找个僻静的地方,你简明扼要地说说。”刘岩只想赶快了解情况,如果不乐观,他就不准备等苏宇,直接先回南海。

    随后刘岩让谢贯传令几个都指挥使让士卒稍作休息,自己领着梁克贞随梁铭入城。

    三人寻了间城墙根下值夜的小屋,甫一进去,刘岩便又催问:“我怎么看城中士卒好像少了很多,也没见族兄在此,怎么回事。”

    “三日前节下差人来,将曲江的两千牙外兵,调了回去,右厢马步军都指挥使也跟着回去了;昨日广州又让韶州拨了一千州兵南行,恐怕情形不容乐观......”

    “我这便回去。”刘岩一听,哪里还敢停留,起了身子就要往屋外走。

    “司马也不必过于担心,至今下官还未收到泷州失陷的消息。”

    “而泷州泷川县四面环山,群山中仅有一条贯穿东西的道路,庞巨昭在泷州西、刘潜在泷州东,双方暂时无法合兵一处,分只能两头攻。”

    “且泷州西边小道,最窄处不足十步,庞巨昭虽有数千悍勇蛮兵,也无法短时间突破;新州则地小民稀,刘潜可战之兵不多;泷州形势虽急,也不至于危若累卵。”

    “另有衙内军的苏都指挥使受节下军令,已领兵五千前去驰援泷州。”

    梁铭一口气向刘岩阐述了诸多原由,总算让刘岩止住了离去的步伐,他松了口气,“那便好”。

    回头的刘岩正巧看到梁铭,看着他欲言又止,问道:“有什么便直说好了,不必藏着掖着。”

    “司马,其实、其实广州也不安宁。”

    “广州怎么了,莫非马殷派桂州兵攻广州了?”

    微微摇头的梁铭回道:“并非如此,而是潮州归来的士卒,多有染病,因此节下只派了五千兵去泷州。”

    “之前见你没提,我还以为我军躲过了这一劫,”刘岩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心烦不已,“谭全播呀谭全播,你真是害己又害人。”

    不明就里的梁铭听闻刘岩提到谭全播,追问:“这事还与那谭全播有联系么,他难道可通鬼神,操纵疫病?”

    刘岩摆了摆手,表示否定,“我现在确定了,这病肯定与水有关,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病。”

    梁克贞突然跟着回了一句:“这病的症状,倒是与那蠱痢有些相似。”

    终于有人能说出这病的名字,刘岩像是抓住了一丝彻除此病的机会,“蠱痢?是什么症状,你跟我说详细些。”

    梁铭不敢迟疑,连忙介绍症状,“患病之初,便是胸痛、血痰、发热、咳嗽这般;久而久之,就容易乍冷乍热、乱下脓血;之后人就变得‘腹内胀满,状如虾蟆’;再往后没几年便死了。

    虾蟆就是蛤蟆。刘岩回响了下蛤蟆的样子,再联系到人身上,暗自想到:

    “肚子胀那么大,八成是血吸虫病了!那可完了,这病到近代都难以处理,我也只知道要远离疫水,灭杀钉螺,还有粪便也是传染源;对于已患病者的医治方法丝毫不知。”

    没瞧见刘岩的下文,梁铭继续补充道:“不止如此,广州城中庶民,都用的是咸苦之水,历年此季都是疾病多发之时;而现今又遇上了军中病灾,更使城中形势雪上加霜。”

    “回南海的患病士卒有多少?”

    “这个下官不知,不过潮州一战,遭受水攻的一万大军,十死六七。而患病者几乎皆是从水中捡回了一条命的军士,不会超过三千之数罢。”

    三千这个数吓到刘岩了,他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么多军士,如果有人用粪便污染了水源,那整个广州都不知道多少人要染上血吸虫病。

    “来不及了,我要即刻赶回广州!”刘岩自说自话着奔向屋外,梁铭、梁克贞父子正面面相觑,又听到屋外刘岩声音传入:“梁刺史,等苏宇至此,便可将那五千虔兵俘虏放还。”

    追出门外的梁铭再要细问,已经看不到刘岩的身影......

    刘岩回到军中,派斥候营的吴珣等几人先行回去,让他们请自己兄长颁布将水烧开再喝的命令,以及顺带禀报自己虔州战况。

    然后刘岩一边催促着大军集结,一边暗骂谭全播运气好,把病人都扔在了偏僻少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