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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自来水的设想

    岭南的夏日燥热潮湿,辰时已过,漫延在蒲涧山(今白云山)间的氤氲雾气渐渐散开,使得这座山连绵起伏的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

    蒲涧山以东,清澈的山泉自山上流淌而下,在山麓汇集成一溪流;这便是东西文溪的上游,名为甘溪。甘溪之畔,刘岩领大军蜿蜒南行,军中士卒眉目之间,多显疲惫。

    刘岩端坐马背之上,凝望着溪水中不知名小鱼在溪底的倒影,不禁叹了一句,“怎么上游的甘溪水质甚好,到了南海城下,那文溪便腌臜的不堪卒视了。”

    甘溪由三国时吴国交州刺史陆胤疏浚,并且建塘蓄水;自此广州城中可以饮用清冽的山泉水。后来又经历代疏浚,使得甘溪——文溪水道一直畅通,既可行船,也能供水。

    而如今文溪的破败样子,一部分是年久失修导致;上一次文溪疏浚,还是大唐会昌年间卢钧任岭南节度使的时候——足足一个甲子之前。

    另一个罪魁祸首则是黄巢,此人肆虐岭南之时,为坏广州水源,将所杀番商尸首抛入水中,文溪水质又遭破坏。

    而刘隐割据岭南,颇好征战,不如钱镠、王审知等人爱民,也未修浚水道,因此广州庶民只好习惯了郁水的咸苦。

    由韶州归来的这几日,刘岩都在思考广州水源的问题,但一直没有什么头绪,看着这甘溪清莹明澈,他居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要不重新疏浚水道,或是再开一条?

    刘岩正想着,南面十余骑向北直朝刘岩飞驰而来,听得马蹄声的他抬头一瞧,领头的正是他的族兄,清海军右厢马步军都指挥使刘全智。

    “二郎做得好大事,一战取了虔州!”刘全智人还未置,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话语中多有欣喜之意。

    数息之间,刘全智已在刘岩身前数步勒马,刘岩只得放下水源之事,向族兄答道:“唉,此事还有些曲折,我已经将虔州还给了卢光稠,私自做此决定,只希望兄长莫要怪罪。”

    说至此处,刘岩偷偷抬眼望向族兄,见他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稍松了一口气。随后刘全智又宽慰道:“这都是我那封信函所致,怪不得二郎,到时候我亲自向节下......”

    “不说这些了,兄长可曾让城中百姓都饮用沸水,这疫病极为可能由水传染。”刘岩想起更为紧要的事,同时也为了防止进入两人“分锅”的循环,出言打断道。

    看着摇头的刘全智,刘岩不禁心中窝火,“都什么时候了,这群蠢民还是嫌这麻烦,嫌那麻烦的,命都不要了么!”

    “二郎,不是你想的那样;节下、节下并未出告示让城中之民饮用沸水。”

    刘岩有些不解,“啊?兄长为什么不愿听我建议,饮用沸水真确实有效,而且也不怎么费事啊!”

    刘全智一脸的苦口婆心,向刘岩解释:“二郎,这民生多艰,百姓烧饭柴火都不足,哪里还有钱去用以买柴烧水。”

    看刘岩难以置信,满脸像写着“柴火能有几个钱”一般,刘全智又接着解释:“二郎,岭南米价虽然不似中原斗米数百钱,但也有百八十文。”

    然后又靠近小声说道:“近年用兵又频繁,‘间架税’、‘除陌钱’加派甚多;岭南百姓一个多余的铜板都难拿出来;为了谋生还需整日劳作,也没有去山中打柴的时间。”

    这一席话刘岩心中羞赧万分,他当初嘲笑晋愍帝有多可笑,他今天就有多么无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犯“何不食肉糜”这样的错误。

    “二郎也无需太过忧虑,生病的军士都远离水源驻扎。”这话让刘岩心中没那么不安了,而后刘全智又叹一声,“要是这泉水能自己淌到城中就好了!”

    “啪”地一拍脑门,刘岩心中豁然开朗,“可以搞个‘自来水’嘛,我正是越活越回去了。”

    自来水并不是刘岩不着调的空想,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宋朝苏轼就在广州修过“自来水管道”,引白云山上的泉水入城中。

    唐宋之间应该没有那么技术代差,这事应该可行!刘岩如此想道。

    既然打定了注意,刘岩也不再拖延,将大军交还给刘全智,自己引着谢贯等几个亲近侍卫,绝尘而去。

    有着鱼符在手,再加上自己面容南海的大小官员少有不认得的,刘岩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节度使署。从下人口中得知刘隐在书房中,他就直接去那边寻人。

    “兄长,我回来了。”先前的一个月,刘岩也摸清了刘隐的脾气,知道了兄长对自己很是慈爱;所以在刘隐面前,他不怎么拘泥于小礼,门也不敲就喊着进了房中。

    进去之后,刘岩才发现杨洞潜也在屋内;他与刘隐分坐一榻两侧,二人侧着身子倚在榻上的小案上,一副正在商讨事务的样子。

    刘岩见颇为看重礼数的杨洞潜也在此,支支吾吾起来,“兄、兄长,杨师。”,脸上则挂着一副讪笑,好不尴尬。

    “二郎,此次你两败虔军,攻取虔州,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杨洞潜见到刘岩失礼却丝毫没有不快,反而称赞起他。

    刘隐也不住地应和,“杨师说的是,你之前用那铜钱收取军心的法子,使的真是妙极;更能洞悉人心,须臾间逼出敌俘的真话,无愧阿耶‘唯少者贵’之赞。”

    这两番夸奖到没让刘岩自大,他做了个上揖,“兄长,我还有一事要向您请罪......”

    在刘隐不解的眼神中,刘岩阐述了自己为何要将虔州交还卢光稠,以及卢光稠用家眷、关隘作为交还的条件。

    “这有何罪,你这处理的天衣无缝,我如果加罪与你,才是赏罚失度!”刘隐不但没有丝毫责怪,还替弟弟说起话来。

    杨洞潜虽觉得有些遗憾,但自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也是接连颔首。

    “哎呀,险些把更为紧要的事情给忘了。”刘岩锤了下掌心,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兄长,我有办法让城中百姓都用上干净的水了!”

    “二郎,这将生水煮沸,所耗柴草太多,无法推行全......”

    刘岩赶忙摆手否认,“兄长,不是那个法子。这次的方法,是建个引流的管道,将蒲涧山上的山泉引入城中;如此一来,山上的活水便源源不断涌入城中了。”

    “而且相比开渠引水,架设管道耗费之人力、钱财、时间都少了许多;竹管输水,更是比水道干净了不知多少。”

    看还有迟疑,刘岩又列举更详细的计划:

    “兄长,我准备在山上找一处大泉,在下面凿一个大石槽;然后留出孔洞,用大竹管将水引出来。竹管连接之处,先用麻绳绑好,在外涂漆树之汁,防止漏水。”

    “再在最近的斗南楼附近,准备一个大石槽,用以蓄水。之后还可以再用更多竹管,将水分流,以防百姓取水等待时间过长。”

    刘隐也被水源的事情烦透了,听得刘岩的想法,感觉有不少可取之处,便死马当作活马医,允道:“好,此事交予你负责,所需工匠、钱财、物料你可自行去有司支取。”

    刘岩听了十分欣喜,正要谢过兄长的信任,却听了刘隐一句快把他牙齿惊掉的话。

    “我欲将军中权柄尽数交由你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