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镜湖水暖（中）
程浩然隐约感觉到，陆淼与罗子凡口中的“与你无关”应该是同一件事情。
“罗子凡，你还好么？”程浩然忽然有些担心他。
“我？我能怎样？你多想想自己吧。”罗子凡耷拉了他一眼，低下头来继续装球拍，“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陆淼一直很消沉，你也是。你说说你，这个时候不就应该多陪陪她，多逗她笑一笑么？她拉着脸，你也拉着脸，你用什么追人家？靠共情么？”
罗子凡的话像机关枪似的射出一大串，打得程浩然一时哑口无言。他有些生气，正要回敬几句，却听见一阵鼓点般的脚步声，须臾，便是一个少年急切的呼唤：
“哥哥哥，子凡哥！”
程浩然循声望向门口，见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正慌慌张张的朝他们跑过来，窄窄的小脸上全是汗。
“逮住一个逃兵！”罗子凡飞身上前，稳准狠地掐住秦泽宇的后脖领子，像提猫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小泽啊小泽，你们真不够仗义，我们五局都打完了，你才回来。是不是看我们要输了，嫌丢人自己先溜了？嗯？你个坏小子。”
言罢，他探头瞧了瞧，发现只有秦泽宇一人，又问：“子隽呢，你们不是一起？”
“你们快打完的时候，晓琪姐给子隽哥打电话，说淼姐和人打起来了，我们跑到湖边劝架，怎么劝也劝不住，子隽哥要我回来把念卿哥叫来。”
“怎么会打起来呢？！”程浩然正在喝水，一听到“打起来”，差点喷出一道水雾来，好不容易挣扎着吞下去，又被呛得咳嗽了好久。
“我们也不知道，晓琪姐只说要我们来帮忙。”
“怎么打的？有几个人？”
“边吵边打，我们这边只有淼姐与晓琪姐，对面有四个人。你们快来帮忙，我怕淼姐他们把学生处的人招来，到时候给她们处分。”秦泽宇也很着急，拉着程浩然就要往外跑。
处分无小事，校内暴力属于严重违规，不论事态大小，只要被学生处知道，必然少不了一次警告。程浩然的思维开始高速运转，这时的他不仅要保障陆淼的安全，还要保住她的前途。
“我到现场去，你们快到主楼找她们辅导员，叫吕东方。记住，悄悄地找，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拦住秦泽宇，语速飞快地命令他。
秦泽宇大为不解，说话的语调提高了半个八度：“那不就被学校知道了？！”
程浩然不想解释，话音刚落，便已来到体育馆的门口，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听你哥的，他不会害你淼姐。”罗子凡拍了下秦泽宇，对他说。
程浩然当然不会坑害陆淼，他在海阳大学待了整整七年，知道辅导员才是最怕学生被处分的人，这件事情如果提前被她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压下舆论。
这点，他算对了。
程浩然刚到现场不久，新闻学院的辅导员吕东方老师也飞奔到了小月湖畔，见到洋葱壳似的围观群众，半句废话都未说，抄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核弹似的冲进来，“啪叽”甩出一沓子处分情况说明，尖利的怒吼宛若铜锣：
“我是代表学院来的，不想受处分的都给我老实点！”
“处分”二字一落地，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学生们顿时收起手脚，鸦雀无声。
程浩然一直挡在陆淼的前面，见到吕东方老师，紧绷的弦宽缓了几分。但看到陆淼几人被单独提回办公室，还是不由自主的替她捏了把汗。
“淼淼……”
似是听到了他的低语，陆淼回头望了他一眼，沉郁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潋滟的微笑，犹如穿透乌云的正午阳光，温暖如炽，纤尘不染。
她抬了抬略显干渴的嘴唇，声音沙哑却温婉有力：“我懂，谢谢你们。”
虽然有一个“们”字，但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程浩然。
“手流血了，贴个创口贴吧。”她又说。
程浩然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应该是刚才不慎被人抓伤的。他抬起头，想要安慰她“不疼”，却发现陆淼等人已经消失在林间的拐角。他呆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的垂柳，忽然被一阵空虚感吞噬。
这到底是不是梦……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为何如此真实？
“念卿，是你把吕东方找来的？”张子隽问。
“对。”程浩然答。
“你就不怕吕东方拿着处分找他们学院邀功？”他又问。
“如果事情真的发酵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也最多是将功补过，毕竟事情发生在新闻院里。在这之前，不论对谁，肯定都是越息事宁人越好。与其等着这件事情在BBS上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如让吕东方提前介入，压下舆情。”他答道。
张子隽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点点头。
“子隽，你和晓琪……”程浩然想到他刚刚豁出命来保护张晓琪的样子，又想起他们现如今的形同陌路，心里有些波动。
但张子隽这时还不懂，听他这样说，只觉莫名其妙：“我们俩怎么了？”
“不是，”程浩然笑了笑，“我想说，一会晓琪他们出来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们在哪？”
“你怎么不直接问陆淼啊，你不是有她电话号码么？”张子隽一听，也笑了。
“我要是能问出来，当然不用麻烦你了啊。”
张子隽一愣，旋即会心一笑：“妥。”
“苏哥，你追女孩还这么扭扭捏捏的，我要是陆淼，才看不上你这磨磨唧唧的熊样。”罗子凡冷哼了一声，话音未落，便被张子隽从后面踹了一脚：
“陆淼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要追这种女孩，得慢慢进入她的内心，太肤浅的追求会适得其反的。”
“你懂得真多啊，张子隽。”罗子凡眯起眼睛，轻佻的口吻不怀好意，“那你是怎么追到张小姐的呢？说出来给兄弟们学习学习。”
谁都听的出来，罗子凡这话是激张子隽的，但张子隽并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
“我说的话，你们谁都不准对晓琪说啊。晓琪呢，虽然是个大小姐，但骨子里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丁就是丁，卯就是卯，性格也不复杂，就是个青春期少女，有点叛逆，喜欢打抱不平。但陆淼不一样，她的心思很重，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其实心里早就把周围的人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哪些人值得交朋友，哪些人只适合表面功夫，哪些人压根不值得理睬，她比谁都清楚。”
“呦嗬，你小子把人家姑娘研究得挺透啊。”罗子凡咂了咂舌头，手臂往张子隽的脖子上一勾，示意他瞧瞧“苏念卿”的表情。
“念卿，”察觉到自己失言，张子隽笑对程浩然说，“你不要误会啊，我对你女朋友不存在任何非分之想。”
“切。”程浩然晃首一笑，往张子隽的后背上来了一掌，“你们饿不饿，一起吃点东西？我请客。”
“老板大气！恭敬不如从命。”罗子凡当即附和道。
“想吃什么？随便选。”
“当真吃什么都可以？”罗子凡箭步上前，搓搓手，坏笑着反问曰。
“吃点合理的。”程浩然皮笑肉不笑地推开罗子凡的脸，目光转向安静聆听的秦泽宇，“小泽，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忽然被提到，秦泽宇一时未反应过来，顿了好久才说，“子凡哥想吃什么？”
“你管他呢。”张子隽一哂，“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鸭血粉丝汤了么？一会咱们就吃鸭血粉丝汤，这次他俩赢了中文，当然得他们请客。”
“张子隽，你这话说反了。我跟苏哥赢了中文，不是应该你请我们吃饭么？”
“你们拿了冠军再说吧，小赢一场就庆祝，不怕损人品啊？”
“我们这也算为学院挣了点脸啊，吃你一顿饭都舍不得？”
“你还有脸提，就你打中文打成这个熊样，不说你给学院丢脸都算对得起你。”
“那不是因为苏哥偷懒么？！你怪他啊，干嘛说我？”
“说你几句就开始赖队友了，罗子凡，你就这点格局？”
“我说的是客观事实，张子隽，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
“场上就你俩穿着计科的队服，连荣辱与共都不敢，你这人不够兄弟啊。”
“我怎么不够兄弟？！我还替他擦屁股呢。”
“够兄弟你就帮人家念卿摊摊钱啊。”
“你真是不可理喻！”
身后的二人越吵越火热，程浩然与秦泽宇相视一眼，击掌大笑。这几年，这对兄弟的拌嘴一直是众人喜闻乐见的节目。虽然平日里罗子凡总是伶牙俐齿的，但真动起嘴来，张子隽却老是有本事句句压他一头。次次他们吵架，都只有罗子凡一人认真在吵，张子隽则语重心长、不慌不忙，犹如经验丰富的斗牛士，不需要什么长枪短剑，只肖一块红布，就能耍得罗子凡团团转。
但张子隽并不以斗牛士自居，只是谦虚地戏称自己上辈子是个逗猫棒。
“你们看，湖面上都有鸭子了。”秦泽宇忽然指着前面，对众人说。
程浩然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眺望，只见桥洞下卧着一排青首橙喙的褐毛鸭，一只在戏水，其余几只则懒洋洋地偎缩在一起，似乎不大愿意活动。
“都快四月份了，有鸭子也正常。”罗子凡随口回应道。
“有鸭子就说明是春天了。”程浩然跳下山坡，来到湖边，张开手指撩了撩水，复笑道，“还是有点冷啊，怪不得这群鸭子只敢躲在桥洞底下。”
说着，掸了掸手上的水草，瞧见湖面上漂着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应该是刚从岸边的桃树上落下来的，看起来还保留着原始的软嫩质感。
“这下是春江水暖花先知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众人皆笑。
湖畔绿柳间霎时拂来一阵微风，又有几片桃花落入湖中，平静的水面上顷刻间涟漪层起，如树木的年轮。
罗子凡的吆喝声逐渐清晰：“苏老板我饿了，小泽子隽也饿了，你快点爬上来，我们一起吃鸭血粉丝汤啦。”
“知道啦——”程浩然大声应了一句，转瞬间，陷落在久违的暖流中。
çafaitlongtemps，monfrères
“罗子凡，你还好么？”程浩然忽然有些担心他。
“我？我能怎样？你多想想自己吧。”罗子凡耷拉了他一眼，低下头来继续装球拍，“自从那件事情之后，陆淼一直很消沉，你也是。你说说你，这个时候不就应该多陪陪她，多逗她笑一笑么？她拉着脸，你也拉着脸，你用什么追人家？靠共情么？”
罗子凡的话像机关枪似的射出一大串，打得程浩然一时哑口无言。他有些生气，正要回敬几句，却听见一阵鼓点般的脚步声，须臾，便是一个少年急切的呼唤：
“哥哥哥，子凡哥！”
程浩然循声望向门口，见一个瘦小的男孩子正慌慌张张的朝他们跑过来，窄窄的小脸上全是汗。
“逮住一个逃兵！”罗子凡飞身上前，稳准狠地掐住秦泽宇的后脖领子，像提猫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小泽啊小泽，你们真不够仗义，我们五局都打完了，你才回来。是不是看我们要输了，嫌丢人自己先溜了？嗯？你个坏小子。”
言罢，他探头瞧了瞧，发现只有秦泽宇一人，又问：“子隽呢，你们不是一起？”
“你们快打完的时候，晓琪姐给子隽哥打电话，说淼姐和人打起来了，我们跑到湖边劝架，怎么劝也劝不住，子隽哥要我回来把念卿哥叫来。”
“怎么会打起来呢？！”程浩然正在喝水，一听到“打起来”，差点喷出一道水雾来，好不容易挣扎着吞下去，又被呛得咳嗽了好久。
“我们也不知道，晓琪姐只说要我们来帮忙。”
“怎么打的？有几个人？”
“边吵边打，我们这边只有淼姐与晓琪姐，对面有四个人。你们快来帮忙，我怕淼姐他们把学生处的人招来，到时候给她们处分。”秦泽宇也很着急，拉着程浩然就要往外跑。
处分无小事，校内暴力属于严重违规，不论事态大小，只要被学生处知道，必然少不了一次警告。程浩然的思维开始高速运转，这时的他不仅要保障陆淼的安全，还要保住她的前途。
“我到现场去，你们快到主楼找她们辅导员，叫吕东方。记住，悄悄地找，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他拦住秦泽宇，语速飞快地命令他。
秦泽宇大为不解，说话的语调提高了半个八度：“那不就被学校知道了？！”
程浩然不想解释，话音刚落，便已来到体育馆的门口，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听你哥的，他不会害你淼姐。”罗子凡拍了下秦泽宇，对他说。
程浩然当然不会坑害陆淼，他在海阳大学待了整整七年，知道辅导员才是最怕学生被处分的人，这件事情如果提前被她知道，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压下舆论。
这点，他算对了。
程浩然刚到现场不久，新闻学院的辅导员吕东方老师也飞奔到了小月湖畔，见到洋葱壳似的围观群众，半句废话都未说，抄起地上的一根粗树枝，核弹似的冲进来，“啪叽”甩出一沓子处分情况说明，尖利的怒吼宛若铜锣：
“我是代表学院来的，不想受处分的都给我老实点！”
“处分”二字一落地，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学生们顿时收起手脚，鸦雀无声。
程浩然一直挡在陆淼的前面，见到吕东方老师，紧绷的弦宽缓了几分。但看到陆淼几人被单独提回办公室，还是不由自主的替她捏了把汗。
“淼淼……”
似是听到了他的低语，陆淼回头望了他一眼，沉郁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潋滟的微笑，犹如穿透乌云的正午阳光，温暖如炽，纤尘不染。
她抬了抬略显干渴的嘴唇，声音沙哑却温婉有力：“我懂，谢谢你们。”
虽然有一个“们”字，但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程浩然。
“手流血了，贴个创口贴吧。”她又说。
程浩然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多了个不大不小的伤口，应该是刚才不慎被人抓伤的。他抬起头，想要安慰她“不疼”，却发现陆淼等人已经消失在林间的拐角。他呆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的垂柳，忽然被一阵空虚感吞噬。
这到底是不是梦……这种空落落的感觉，为何如此真实？
“念卿，是你把吕东方找来的？”张子隽问。
“对。”程浩然答。
“你就不怕吕东方拿着处分找他们学院邀功？”他又问。
“如果事情真的发酵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也最多是将功补过，毕竟事情发生在新闻院里。在这之前，不论对谁，肯定都是越息事宁人越好。与其等着这件事情在BBS上被传得神乎其神，不如让吕东方提前介入，压下舆情。”他答道。
张子隽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点点头。
“子隽，你和晓琪……”程浩然想到他刚刚豁出命来保护张晓琪的样子，又想起他们现如今的形同陌路，心里有些波动。
但张子隽这时还不懂，听他这样说，只觉莫名其妙：“我们俩怎么了？”
“不是，”程浩然笑了笑，“我想说，一会晓琪他们出来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她们在哪？”
“你怎么不直接问陆淼啊，你不是有她电话号码么？”张子隽一听，也笑了。
“我要是能问出来，当然不用麻烦你了啊。”
张子隽一愣，旋即会心一笑：“妥。”
“苏哥，你追女孩还这么扭扭捏捏的，我要是陆淼，才看不上你这磨磨唧唧的熊样。”罗子凡冷哼了一声，话音未落，便被张子隽从后面踹了一脚：
“陆淼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要追这种女孩，得慢慢进入她的内心，太肤浅的追求会适得其反的。”
“你懂得真多啊，张子隽。”罗子凡眯起眼睛，轻佻的口吻不怀好意，“那你是怎么追到张小姐的呢？说出来给兄弟们学习学习。”
谁都听的出来，罗子凡这话是激张子隽的，但张子隽并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
“我说的话，你们谁都不准对晓琪说啊。晓琪呢，虽然是个大小姐，但骨子里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丁就是丁，卯就是卯，性格也不复杂，就是个青春期少女，有点叛逆，喜欢打抱不平。但陆淼不一样，她的心思很重，看起来不温不火的，其实心里早就把周围的人分出个三六九等了。哪些人值得交朋友，哪些人只适合表面功夫，哪些人压根不值得理睬，她比谁都清楚。”
“呦嗬，你小子把人家姑娘研究得挺透啊。”罗子凡咂了咂舌头，手臂往张子隽的脖子上一勾，示意他瞧瞧“苏念卿”的表情。
“念卿，”察觉到自己失言，张子隽笑对程浩然说，“你不要误会啊，我对你女朋友不存在任何非分之想。”
“切。”程浩然晃首一笑，往张子隽的后背上来了一掌，“你们饿不饿，一起吃点东西？我请客。”
“老板大气！恭敬不如从命。”罗子凡当即附和道。
“想吃什么？随便选。”
“当真吃什么都可以？”罗子凡箭步上前，搓搓手，坏笑着反问曰。
“吃点合理的。”程浩然皮笑肉不笑地推开罗子凡的脸，目光转向安静聆听的秦泽宇，“小泽，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我？”忽然被提到，秦泽宇一时未反应过来，顿了好久才说，“子凡哥想吃什么？”
“你管他呢。”张子隽一哂，“你昨天不是说想吃鸭血粉丝汤了么？一会咱们就吃鸭血粉丝汤，这次他俩赢了中文，当然得他们请客。”
“张子隽，你这话说反了。我跟苏哥赢了中文，不是应该你请我们吃饭么？”
“你们拿了冠军再说吧，小赢一场就庆祝，不怕损人品啊？”
“我们这也算为学院挣了点脸啊，吃你一顿饭都舍不得？”
“你还有脸提，就你打中文打成这个熊样，不说你给学院丢脸都算对得起你。”
“那不是因为苏哥偷懒么？！你怪他啊，干嘛说我？”
“说你几句就开始赖队友了，罗子凡，你就这点格局？”
“我说的是客观事实，张子隽，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么？”
“场上就你俩穿着计科的队服，连荣辱与共都不敢，你这人不够兄弟啊。”
“我怎么不够兄弟？！我还替他擦屁股呢。”
“够兄弟你就帮人家念卿摊摊钱啊。”
“你真是不可理喻！”
身后的二人越吵越火热，程浩然与秦泽宇相视一眼，击掌大笑。这几年，这对兄弟的拌嘴一直是众人喜闻乐见的节目。虽然平日里罗子凡总是伶牙俐齿的，但真动起嘴来，张子隽却老是有本事句句压他一头。次次他们吵架，都只有罗子凡一人认真在吵，张子隽则语重心长、不慌不忙，犹如经验丰富的斗牛士，不需要什么长枪短剑，只肖一块红布，就能耍得罗子凡团团转。
但张子隽并不以斗牛士自居，只是谦虚地戏称自己上辈子是个逗猫棒。
“你们看，湖面上都有鸭子了。”秦泽宇忽然指着前面，对众人说。
程浩然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眺望，只见桥洞下卧着一排青首橙喙的褐毛鸭，一只在戏水，其余几只则懒洋洋地偎缩在一起，似乎不大愿意活动。
“都快四月份了，有鸭子也正常。”罗子凡随口回应道。
“有鸭子就说明是春天了。”程浩然跳下山坡，来到湖边，张开手指撩了撩水，复笑道，“还是有点冷啊，怪不得这群鸭子只敢躲在桥洞底下。”
说着，掸了掸手上的水草，瞧见湖面上漂着几片粉红色的花瓣，应该是刚从岸边的桃树上落下来的，看起来还保留着原始的软嫩质感。
“这下是春江水暖花先知了。”他半开玩笑地说。
众人皆笑。
湖畔绿柳间霎时拂来一阵微风，又有几片桃花落入湖中，平静的水面上顷刻间涟漪层起，如树木的年轮。
罗子凡的吆喝声逐渐清晰：“苏老板我饿了，小泽子隽也饿了，你快点爬上来，我们一起吃鸭血粉丝汤啦。”
“知道啦——”程浩然大声应了一句，转瞬间，陷落在久违的暖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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