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濮赕跳菜
三公主听细奴罗说店里的所有东西不要钱便可随意带走，难以置信，她正要答话，三名伙计迎上前来躬身抚胸行礼：“少诏王安好！姑娘安好！”他们说的是腊罗语，三公主也猜到了十之七八，见细奴罗抚胸还礼，也跟着还礼。
细奴罗对三公主说了这是自己的银店，并用汉语和腊罗语分别介绍，中等身材的老者博坡银，是从事银饰品加工近四十年的老银匠，另一位是阿古禄，还有一位十一二岁，长得又黑又瘦却浓眉大眼的男孩是崇山，因他活泼好动，喜欢上树捉鸟、嬉戏，人们送他外号——猴子。
此时有客人进店购买银品，博坡银和猴子招呼客人，阿古禄引着细奴罗和三公主入内堂坐了，献上清茶。
“禄哥，这银店里的物件，只要张姑娘喜欢的都给她，你出账单，我签字认可。”细奴罗吩咐。“遵命！”阿古禄说罢起身带三公主在店中挑选银饰，细奴罗伴随身旁。三公主在店里看了许多，最后只选了一条镶嵌有白玉的银项链。
“再选一些吧！”细奴罗诚心诚意。
“我只想要这条项链。”三公主微笑摇头。
“我为你戴上，好不好？”细奴罗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
三公主脸现红晕，微笑摇头。
细奴罗和三公主离开银店，阿古禄送至门外，看着细奴罗和三公主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仍然立于当地，嘴里喃喃自语：“少诏王对这天仙般的姑娘已是十分迷恋，似要将整个银店送给她一般，幸好这姑娘只挑选了一条上好的项链，不然我这银匠就当不成了。”
在青石平铺的干净街道上，一只狰狞可怖、肮脏不堪的黑狗正在拉屎撒尿，站在旁边的狗主人是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蓬头垢面、相貌丑陋、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脸上满是诡异笑容。黑狗拉完撒毕，它阴绿的眼睛闪着凶光，对着周围的人龇牙咧嘴，狂吠不止。狗主人蹲下身一手将狗拥入怀里，一手在狗身上来回抚摸，怪声怪气地道：“阿鄀乖，爹爹疼你。”说罢站起身来神情得意，嘴吹口哨，领着黑狗扬长而去。
“狗该豢养在自己家里看家护院，何以这般时常带狗到处拉屎撒尿？把稠人广众之所当作自家的茅坑。”看着男子远去，一位卖扎染布的蓝衣妇人骂道。
“这是‘叫花子养狗——装富。’生怕别人不知晓他养得起这么个又丑又恶，又脏又作怪的畜牲。”旁边卖绣花鞋的黄衣妇人附和。
“狗叫花游手好闲，偷鸡盗狗，可少诏王还时常救济他，说他阿娪年迈多病，需要他照顾，不然……”蓝衣妇人接过话题。
“别说啦，少诏王来了。”黄衣妇人低声提醒。
果然，细奴罗和三公主正往这边走来。
狗叫花面带奸笑，吹着口哨，沾沾自喜地带着狗向前而走。忽然他见到了细奴罗和三公主，立刻停吹口哨，收了奸笑，脸上装出一副可怜至极的神情，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狗叫花来到细奴罗和三公主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呜咽道：“少诏王，我阿娪又病了，没有铜钱医病……”
其实狗叫花刚才自鸣得意的神情，细奴罗和三公主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想戳穿，没等他把话说完，细奴罗便道：“别说了。”言罢从衣囊里取出一串铜钱放在他手里。自始至终那狗兀自对着细奴罗狂吠不止。
狗叫花起身刚欲离去，一位摆摊算命的老先生走上前来截住他喝道：“狗叫花！你又诈少诏王的铜钱，你阿娪三个月前就被你活活气死了，你还有脸以她为托词骗铜钱，我要好好教训你！”说着抡起拐杖向狗叫花打去。
细奴罗拿住算命先生的拐杖道：“博里先生，算了，不要和他计较！”转头对狗叫花道：“还不快走！”狗叫花鼠窜而逃，还不忘叫唤他的狗，那狗对着细奴罗狂吠数声，便随它的主人而去。
博里先生见少诏王劝解，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道：“少诏王，滥做‘好人’了，狗叫花好逸恶劳，整天带着狗东走西窜，顺手牵羊，方圆百里都有人受害。少诏王乃万金之躯，须远离这等鬼蜮之物才是，有少诏王蒙舍诏才能太平，敬请少诏王为了蒙舍诏百姓善待自己。”说着神情庄重抚胸行礼。
细奴罗见状急忙还礼道：“是！谨遵先生教诲！”博里先生慌忙道：“少诏王，使不得，老朽是急糊涂了。”
细奴罗取出两串铜钱给博里先生，被他婉言谢绝了，随后说道：“少诏王的铜钱应该给那位少年。”他手指对面一位七八岁的卖柴男孩，接着道：“他小小年纪，就知晓砍柴卖钱养活自己，这样的孩子才配要少诏王的铜钱。”细奴罗把铜钱给了那男孩，男孩行礼谢过。
细奴罗和三公主向前而行，边走边说话。忽然细奴罗只感脚底一软一滑，低头看时原来不慎踩到狗屎，旁边的蓝衣妇人和黄衣妇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细奴罗顿感不快，大声喝道：“何人扫地？”一位年约六十的老者手拿扫帚撮箕，神情紧张地跑了过来，见状“哎哟！”一声，扔下手里的扫帚撮箕，趴在地上哀求道：“少诏王，请恩准小人替你脱鞋去洗来。”细奴罗见是个长辈，强忍怒气，一声叹息：“罢了，你把地上的狗屎扫干净便可。”长者千恩万谢，匍匐在地行礼。
细奴罗和三公主来到溪边洗去了鞋底的狗屎，细奴罗脸上仍现不悦之色。三公主笑道：“一堆狗屎，洗干净就成，何苦不快？”细奴罗道：“人们常说，踩着狗屎走霉运……”话未说完，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我们回府吧。”
蒙舍王城中的宴院里大摆酒席庆祝胜利，蒙合沓带着女儿蒙织及数十名部属回王城赴宴。文武官员、王公贵胄，人人锦衣华服，面带喜悦。
蒙织早闻得细奴罗从大厘领回位花朵般的姑娘，此次赴宴正想见识。三公主已换上了腊罗女孩的盛装，宴席开始前，蒙织见到细奴罗和一位貌美女孩频频说笑，那女孩生得超凡脱俗，在人群中亭亭玉立，甚是抢眼，心道：“估计这就是大厘来的姑娘。”
此次宴席，蒙舍龙特意请来远在濮赕的民间跳菜班子主厨献艺，上菜之时，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女随着音乐，一对对一排排冉冉而来，各人头上、双肩、双手都托着装有美食的盘子，更有甚者则是嘴咬方桌，桌上满是菜肴。他们跟着音乐，踏着节拍，迈着独特的步伐，欢天喜地，绕过桌椅和宾客，把一盘盘美味佳肴平稳地摆上餐桌，抚胸行礼后迈着舞步飘然离开。不同的菜肴，有不同的音乐和舞步，或是男女搭配，如龙凤呈祥，或如双龙戏珠，或似杂耍，一人头顶、手托菜肴，站于另一人双肩。各种戏法令人眼花缭乱，让在场之人无不拍手称赞，身有武艺之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门上乘功夫。
细奴罗、三公主、郭郡矣、波罗旁更是心驰神往，恨不得立时上前请教。
宴席上，众人传杯弄盏，把酒言欢，一个多时辰方才散去。细奴罗、三公主、郭郡矣、波罗旁即刻来找跳菜班的班主聪鼎。四人到得厨院，年近五十的聪鼎正在和阿古禄说话，聪鼎原先订制了银饰，阿古禄送来给他。见细奴罗等人来到，两人忙上前行礼，聪鼎道：“老朽不知少诏王和诸位驾到，有失远迎，敬请恕罪。”四人还礼。
细奴罗道：“聪鼎前辈，晚辈四人前来是想请教跳菜舞的功夫，敬请前辈不吝赐教。”聪鼎道：“少诏王所言，折煞老朽啦，老朽祖上五代为人做厨，跳菜舞只是上菜时的礼仪，乃是给宾客助兴，如此一来，请我班做厨的人会多些，所得酬劳也会丰厚些。祖上曾经在返回途中遇到山贼，把银子抢劫一空，还伤了人，尔后祖上为逃得性命，护住银两，练就了跳菜步，跳菜舞和跳菜步二者结合只为生计。祖上有令，跳菜舞实乃吃饭手段，只传本班弟子；跳菜步是逃命法宝，若遇善者，可演示一次步法，让其学得一招半式，危急之时能够逃得性命，但不传口诀；老朽只能遵依祖训而为，还请少诏王及各位见谅。”
细奴罗道：“若能目睹前辈亲演一遍跳菜步，真乃三生有幸！”
聪鼎道：“老朽等人急于赶回濮赕，就在此间演示一遍，不知少诏王意下如何？”细奴罗道：“如此甚好。”
聪鼎演示的跳菜步与宴席时的跳菜舞相比另是一番步法，他两手空空，不必像跳菜舞一般有所顾忌，更显随心所欲，步法奇妙，变化百端，有时犹如醉酒千杯，有时如灵猫戏耍。细奴罗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动起来，当聪鼎七十二步走完，看着立在墙边的三公主道：“这小姑娘精明得紧。”
细奴罗等人听罢转头看时，见三公主把聪鼎演示的步法，用墙脚箩筐里的木炭，以简易的线条标记画在墙上，七十二步，一步也没有遗漏。
“各位，时辰不早，老朽告辞！”聪鼎抚胸行礼，带着他的跳菜班人马离开了，细奴罗等人依着三公主画在墙上的线路练习跳菜步，可是练来练去总是不成，不觉有些懊丧。
两名羽仪兵走进厨院躬身抚胸道：“启禀少诏王，信么（王后）、进武（王妃）召见少诏王和张姑娘，有要事商量。”细奴罗道：“汝等先去，我和张姑娘随后就来。”
细奴罗让波罗旁将三公主画在墙上的步法，誊抄在画布上以便各人闲时自行琢磨，波罗旁依言而为。
细奴罗领着三公主往信么的摩黎院而来，他心里想着母亲让自己带小金妹一同前去，是否要商量两人的婚事？必定明媒正娶才是对小金妹的珍爱，今日正好与三位母亲说了，就到小金妹家提亲。想到此处细奴罗面上泛起微笑，三公主见状道：“罗哥哥，何事这般愉悦？”细奴罗故作神秘地摇头，洋洋得意地向前走去，三公主跟随其后不再追问，心道：“等他忍不住时，自会说了出来。”便抢上前去昂着头笑道：“我才不想知晓哩。”两人嬉笑打闹渐渐前行，却没料到后来要经历何等的磨难。
细奴罗和三公主来到摩黎院门前，细奴罗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小金妹，请！”三公主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细奴罗和三公主来到厅堂里，见上首坐着摩黎羌、伟良、伟兰三位母亲，右下首坐着的赫然竟是蒙织，她看见来者便是宴席前猜想之人，细看更加动人，心中五味俱全，危机感油然而生，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脸含微笑。
三公主瞧见信么、进武与说书人口中讲述无异，皆是慈眉善目之人。细奴罗六神无主，暗自叫苦：“不好，我该早些向父王和三位母亲禀明我只愿娶小金妹一人，可是……可是，此时该当如何？若是小金妹知晓我与蒙织早有婚约，定会大发脾气，一走了之，那我……”他无暇再想，已来到三位母亲和蒙织面前。他带着三公主上前抚胸行礼，说道：“阿鄀给三位阿娪请安。”
三公主也抚胸行礼道：“民女张金君见过信么、进武。”摩黎羌、伟良、伟兰同声道：“免礼！”
细奴罗和三公主向蒙织行礼，蒙织还礼时眼睛盯着三公主看了许久，摩黎羌见状，示意细奴罗和三公主在左下首坐了。
摩黎羌道：“唤你们三人前来是要谈你们的婚事。阿鄀，你父王和蒙合沓叔叔觉得当前之事已经了结，该选个黄道吉日先把你和蒙织的婚事办了，再着手筹办你和张姑娘的婚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细奴罗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细奴罗对三公主说了这是自己的银店，并用汉语和腊罗语分别介绍，中等身材的老者博坡银，是从事银饰品加工近四十年的老银匠，另一位是阿古禄，还有一位十一二岁，长得又黑又瘦却浓眉大眼的男孩是崇山，因他活泼好动，喜欢上树捉鸟、嬉戏，人们送他外号——猴子。
此时有客人进店购买银品，博坡银和猴子招呼客人，阿古禄引着细奴罗和三公主入内堂坐了，献上清茶。
“禄哥，这银店里的物件，只要张姑娘喜欢的都给她，你出账单，我签字认可。”细奴罗吩咐。“遵命！”阿古禄说罢起身带三公主在店中挑选银饰，细奴罗伴随身旁。三公主在店里看了许多，最后只选了一条镶嵌有白玉的银项链。
“再选一些吧！”细奴罗诚心诚意。
“我只想要这条项链。”三公主微笑摇头。
“我为你戴上，好不好？”细奴罗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她。
三公主脸现红晕，微笑摇头。
细奴罗和三公主离开银店，阿古禄送至门外，看着细奴罗和三公主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仍然立于当地，嘴里喃喃自语：“少诏王对这天仙般的姑娘已是十分迷恋，似要将整个银店送给她一般，幸好这姑娘只挑选了一条上好的项链，不然我这银匠就当不成了。”
在青石平铺的干净街道上，一只狰狞可怖、肮脏不堪的黑狗正在拉屎撒尿，站在旁边的狗主人是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蓬头垢面、相貌丑陋、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脸上满是诡异笑容。黑狗拉完撒毕，它阴绿的眼睛闪着凶光，对着周围的人龇牙咧嘴，狂吠不止。狗主人蹲下身一手将狗拥入怀里，一手在狗身上来回抚摸，怪声怪气地道：“阿鄀乖，爹爹疼你。”说罢站起身来神情得意，嘴吹口哨，领着黑狗扬长而去。
“狗该豢养在自己家里看家护院，何以这般时常带狗到处拉屎撒尿？把稠人广众之所当作自家的茅坑。”看着男子远去，一位卖扎染布的蓝衣妇人骂道。
“这是‘叫花子养狗——装富。’生怕别人不知晓他养得起这么个又丑又恶，又脏又作怪的畜牲。”旁边卖绣花鞋的黄衣妇人附和。
“狗叫花游手好闲，偷鸡盗狗，可少诏王还时常救济他，说他阿娪年迈多病，需要他照顾，不然……”蓝衣妇人接过话题。
“别说啦，少诏王来了。”黄衣妇人低声提醒。
果然，细奴罗和三公主正往这边走来。
狗叫花面带奸笑，吹着口哨，沾沾自喜地带着狗向前而走。忽然他见到了细奴罗和三公主，立刻停吹口哨，收了奸笑，脸上装出一副可怜至极的神情，一步一步慢慢向前走去。
狗叫花来到细奴罗和三公主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呜咽道：“少诏王，我阿娪又病了，没有铜钱医病……”
其实狗叫花刚才自鸣得意的神情，细奴罗和三公主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想戳穿，没等他把话说完，细奴罗便道：“别说了。”言罢从衣囊里取出一串铜钱放在他手里。自始至终那狗兀自对着细奴罗狂吠不止。
狗叫花起身刚欲离去，一位摆摊算命的老先生走上前来截住他喝道：“狗叫花！你又诈少诏王的铜钱，你阿娪三个月前就被你活活气死了，你还有脸以她为托词骗铜钱，我要好好教训你！”说着抡起拐杖向狗叫花打去。
细奴罗拿住算命先生的拐杖道：“博里先生，算了，不要和他计较！”转头对狗叫花道：“还不快走！”狗叫花鼠窜而逃，还不忘叫唤他的狗，那狗对着细奴罗狂吠数声，便随它的主人而去。
博里先生见少诏王劝解，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道：“少诏王，滥做‘好人’了，狗叫花好逸恶劳，整天带着狗东走西窜，顺手牵羊，方圆百里都有人受害。少诏王乃万金之躯，须远离这等鬼蜮之物才是，有少诏王蒙舍诏才能太平，敬请少诏王为了蒙舍诏百姓善待自己。”说着神情庄重抚胸行礼。
细奴罗见状急忙还礼道：“是！谨遵先生教诲！”博里先生慌忙道：“少诏王，使不得，老朽是急糊涂了。”
细奴罗取出两串铜钱给博里先生，被他婉言谢绝了，随后说道：“少诏王的铜钱应该给那位少年。”他手指对面一位七八岁的卖柴男孩，接着道：“他小小年纪，就知晓砍柴卖钱养活自己，这样的孩子才配要少诏王的铜钱。”细奴罗把铜钱给了那男孩，男孩行礼谢过。
细奴罗和三公主向前而行，边走边说话。忽然细奴罗只感脚底一软一滑，低头看时原来不慎踩到狗屎，旁边的蓝衣妇人和黄衣妇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细奴罗顿感不快，大声喝道：“何人扫地？”一位年约六十的老者手拿扫帚撮箕，神情紧张地跑了过来，见状“哎哟！”一声，扔下手里的扫帚撮箕，趴在地上哀求道：“少诏王，请恩准小人替你脱鞋去洗来。”细奴罗见是个长辈，强忍怒气，一声叹息：“罢了，你把地上的狗屎扫干净便可。”长者千恩万谢，匍匐在地行礼。
细奴罗和三公主来到溪边洗去了鞋底的狗屎，细奴罗脸上仍现不悦之色。三公主笑道：“一堆狗屎，洗干净就成，何苦不快？”细奴罗道：“人们常说，踩着狗屎走霉运……”话未说完，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我们回府吧。”
蒙舍王城中的宴院里大摆酒席庆祝胜利，蒙合沓带着女儿蒙织及数十名部属回王城赴宴。文武官员、王公贵胄，人人锦衣华服，面带喜悦。
蒙织早闻得细奴罗从大厘领回位花朵般的姑娘，此次赴宴正想见识。三公主已换上了腊罗女孩的盛装，宴席开始前，蒙织见到细奴罗和一位貌美女孩频频说笑，那女孩生得超凡脱俗，在人群中亭亭玉立，甚是抢眼，心道：“估计这就是大厘来的姑娘。”
此次宴席，蒙舍龙特意请来远在濮赕的民间跳菜班子主厨献艺，上菜之时，身着劲装的年轻男女随着音乐，一对对一排排冉冉而来，各人头上、双肩、双手都托着装有美食的盘子，更有甚者则是嘴咬方桌，桌上满是菜肴。他们跟着音乐，踏着节拍，迈着独特的步伐，欢天喜地，绕过桌椅和宾客，把一盘盘美味佳肴平稳地摆上餐桌，抚胸行礼后迈着舞步飘然离开。不同的菜肴，有不同的音乐和舞步，或是男女搭配，如龙凤呈祥，或如双龙戏珠，或似杂耍，一人头顶、手托菜肴，站于另一人双肩。各种戏法令人眼花缭乱，让在场之人无不拍手称赞，身有武艺之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门上乘功夫。
细奴罗、三公主、郭郡矣、波罗旁更是心驰神往，恨不得立时上前请教。
宴席上，众人传杯弄盏，把酒言欢，一个多时辰方才散去。细奴罗、三公主、郭郡矣、波罗旁即刻来找跳菜班的班主聪鼎。四人到得厨院，年近五十的聪鼎正在和阿古禄说话，聪鼎原先订制了银饰，阿古禄送来给他。见细奴罗等人来到，两人忙上前行礼，聪鼎道：“老朽不知少诏王和诸位驾到，有失远迎，敬请恕罪。”四人还礼。
细奴罗道：“聪鼎前辈，晚辈四人前来是想请教跳菜舞的功夫，敬请前辈不吝赐教。”聪鼎道：“少诏王所言，折煞老朽啦，老朽祖上五代为人做厨，跳菜舞只是上菜时的礼仪，乃是给宾客助兴，如此一来，请我班做厨的人会多些，所得酬劳也会丰厚些。祖上曾经在返回途中遇到山贼，把银子抢劫一空，还伤了人，尔后祖上为逃得性命，护住银两，练就了跳菜步，跳菜舞和跳菜步二者结合只为生计。祖上有令，跳菜舞实乃吃饭手段，只传本班弟子；跳菜步是逃命法宝，若遇善者，可演示一次步法，让其学得一招半式，危急之时能够逃得性命，但不传口诀；老朽只能遵依祖训而为，还请少诏王及各位见谅。”
细奴罗道：“若能目睹前辈亲演一遍跳菜步，真乃三生有幸！”
聪鼎道：“老朽等人急于赶回濮赕，就在此间演示一遍，不知少诏王意下如何？”细奴罗道：“如此甚好。”
聪鼎演示的跳菜步与宴席时的跳菜舞相比另是一番步法，他两手空空，不必像跳菜舞一般有所顾忌，更显随心所欲，步法奇妙，变化百端，有时犹如醉酒千杯，有时如灵猫戏耍。细奴罗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他走动起来，当聪鼎七十二步走完，看着立在墙边的三公主道：“这小姑娘精明得紧。”
细奴罗等人听罢转头看时，见三公主把聪鼎演示的步法，用墙脚箩筐里的木炭，以简易的线条标记画在墙上，七十二步，一步也没有遗漏。
“各位，时辰不早，老朽告辞！”聪鼎抚胸行礼，带着他的跳菜班人马离开了，细奴罗等人依着三公主画在墙上的线路练习跳菜步，可是练来练去总是不成，不觉有些懊丧。
两名羽仪兵走进厨院躬身抚胸道：“启禀少诏王，信么（王后）、进武（王妃）召见少诏王和张姑娘，有要事商量。”细奴罗道：“汝等先去，我和张姑娘随后就来。”
细奴罗让波罗旁将三公主画在墙上的步法，誊抄在画布上以便各人闲时自行琢磨，波罗旁依言而为。
细奴罗领着三公主往信么的摩黎院而来，他心里想着母亲让自己带小金妹一同前去，是否要商量两人的婚事？必定明媒正娶才是对小金妹的珍爱，今日正好与三位母亲说了，就到小金妹家提亲。想到此处细奴罗面上泛起微笑，三公主见状道：“罗哥哥，何事这般愉悦？”细奴罗故作神秘地摇头，洋洋得意地向前走去，三公主跟随其后不再追问，心道：“等他忍不住时，自会说了出来。”便抢上前去昂着头笑道：“我才不想知晓哩。”两人嬉笑打闹渐渐前行，却没料到后来要经历何等的磨难。
细奴罗和三公主来到摩黎院门前，细奴罗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小金妹，请！”三公主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细奴罗和三公主来到厅堂里，见上首坐着摩黎羌、伟良、伟兰三位母亲，右下首坐着的赫然竟是蒙织，她看见来者便是宴席前猜想之人，细看更加动人，心中五味俱全，危机感油然而生，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脸含微笑。
三公主瞧见信么、进武与说书人口中讲述无异，皆是慈眉善目之人。细奴罗六神无主，暗自叫苦：“不好，我该早些向父王和三位母亲禀明我只愿娶小金妹一人，可是……可是，此时该当如何？若是小金妹知晓我与蒙织早有婚约，定会大发脾气，一走了之，那我……”他无暇再想，已来到三位母亲和蒙织面前。他带着三公主上前抚胸行礼，说道：“阿鄀给三位阿娪请安。”
三公主也抚胸行礼道：“民女张金君见过信么、进武。”摩黎羌、伟良、伟兰同声道：“免礼！”
细奴罗和三公主向蒙织行礼，蒙织还礼时眼睛盯着三公主看了许久，摩黎羌见状，示意细奴罗和三公主在左下首坐了。
摩黎羌道：“唤你们三人前来是要谈你们的婚事。阿鄀，你父王和蒙合沓叔叔觉得当前之事已经了结，该选个黄道吉日先把你和蒙织的婚事办了，再着手筹办你和张姑娘的婚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细奴罗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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