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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袁府生活

    八月底袁凌鳯赶回来京都,张媛也从城外庄子回到新府邸居住。新婚之后张媛的封号也下来了——三品淑人,因为袁凌鳯只是三品指挥使,所以他的妻子张媛依夫得封淑人。

    这让英国公有些吃味,毕竟作为与国同休的国公,他的嫡女只是一个三品淑人,却是有些低了,所以袁凌鳯回京没几天,来自老丈人的诘难便到了。

    不管是什么时代,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过上好日子。而袁凌鳯新婚十几天,便消失了两个多月,英国公心里没吃味是不可能的。

    回京的那一天袁凌鳯就将手上的所有权利上交了,虽然走之前皇帝让他担任镇武卫指挥使,但这几天袁凌鳯还未上任,不由得英国公犯嘀咕。

    家宴上,英国公看着大口吃喝的袁凌鳯有些恼怒,总觉得自己夫人搜集来的美味被糟蹋了。

    “凌鳯,你的新任命下来了没?”英国公揣着明白装糊涂,涉及军队将领的调动,他哪里会不清楚。

    “回岳父,早已经下来了,不过有些事情耽误了,还未去上任。”袁凌鳯将一块青笋夹到张媛碗里。

    “哦?圣上让你何处为官。”英国公抿了口羊汤,语气平缓的问道。

    “镇武卫指挥使。这段时间离开太久了,陪一陪媛媛再去上任也不迟。”袁凌鳯随意的说道。

    虽然早有风声,可是听到本人承认,英国公还是感到一丝震惊,不为别的,实在是镇武卫现在太重要了,作为卫所中最特殊的镇武卫,不仅人数庞大,还有极大的产出,不论是盔甲兵器,还是人吃马嚼的军粮,镇武卫都有。

    不说别的,仅仅是这八个月,镇武卫就给禁军提供了整整三万套装具,这还不算给京营的一万五千套。

    而这些都是不用花钱的,而这些全都是皇帝自掏腰包,或者说是从周后管理的内府中拨出来的。

    仅仅七月,内府便向镇武卫拨银十五万两,要知道去年皇帝的内帑才不过入库二十万两白银而已。

    锦衣卫让人害怕,但是同出一源的镇武卫却不由得人亲近,这一点不管是谁,都不能否认,户部积压的陈粮自镇武卫成立后,新任的户部尚书可是从未提及过,前些年无处安放的陈粮,总是刘宣拿到朝堂上的话头,可是今年没有了,因为所有的陈粮都被做成了“粮砖”。

    周皇后产出的油渣,各地缴纳的杂粮,都一股脑的送到了镇武卫,出来的是五斤一块的“粮砖”。

    看似坚硬的粮砖,放到水力泡软了,就是战粮,以前的战粮,无非就是些饼子,顶多夹片肉,但是现在咸甜的“粮砖”,受到了边军的欢迎,不为别的,热水一泡,厚厚一层油花浮在上面,一块五斤粮砖,就可供一个士兵四天所需。而这四天还是标准的野战饭食。虽说少了一份口舌之欲,但是能吃饱了去打仗,这比几年可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只要是能吃的东西,似乎都可以加到“粮砖”中去,而这只是袁凌鳯当初随口一提的简单想法而已,而现在镇武卫后军,这个挂着战兵名头,却沦为生产将作的军队成为了边军重要的食物来援,可保持半年不坏的军粮,管好吃不好吃,兵部的大老爷可不管,有口吃的还敢乱说什么闲话。

    所以听到袁凌鳯说自己是镇武卫指挥使时,英国公的小心思起来了,毕竟京营那可是勋贵的心头肉,看着禁军身上那坚固华丽的盔甲,作为一个士卒不羡慕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现在京营也只是武备了三个卫,每个大营只有一个卫是镇武卫所产出的甲胄兵器,其他的还是使着老家伙。

    现在眼前就有个机会,英国公不抓住了,手底下人可是会闹腾起来的。

    “那个,姑爷,你上任的时候,可否带着老夫一同前去?”英国公试探的问道。

    “嗯,可以啊,岳父要是想去,小婿正好可以带您去看一看。”袁凌鳯可没有那么多门户之见,大明边关可不太平,镇武卫看似地位极高,却没有实实在在的依靠,锦衣卫被剥夺了军队属性,就是从镇武卫成立那天开始的,就袁凌鳯所知,骆养性可是在崇祯面前哭闹过好几次了,要不是腰包鼓起来的崇祯丢给锦衣卫五万两白银堵住了锦衣卫上上下下的嘴,镇武卫有还是没有,还是两说呢。

    可是这也让镇武卫失了根基,镇武卫虽是亲军卫,可是却不是铁板一块的禁军一员,就连老东家锦衣卫也开始划清了界限,这一点朱临昭可是没少在信中诉苦。

    镇武卫说到底是一支军队,就靠着本卫人马,小仗可以,大仗可是真的应付不来,甚至于和袁凌鳯现在的境地相仿,一支孤军加上一个孤独的指挥使,真要上了战场,袁凌鳯不知友军几时可来。

    借坡下驴,袁凌鳯也不想把自己搞成人人厌的孤臣,他又不是文官。

    “岳父大人,不如明日您随我去镇武卫一趟,禁军的所需九月份应该就完成了,接下来就是京营和边军了,战场上保命和杀人的东西,总得自己使的顺手才行,您说对吧。”袁凌鳯笑着对英国公说道。

    一少一老,虽为翁婿,可是却从一开始便不可能有太亲密的联系,这是大明官场的规矩,娶了人家的闺女,就不要和老丈人拉帮结伙的,不然如何让皇帝睡得舒心。

    信任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还是具体的言行才能巩固这份信任,袁凌鳯这些年在大明别的没学会,可是这些规矩耳濡目染他还是知道的。

    而这也是英国公将女儿嫁给袁凌鳯而是勋贵世子的原因,知进退,懂得人情往来的袁凌鳯不能将他看做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随意两人看似只是闲谈,就好像约定去游玩一样,但实际上镇武卫和京营已经在在这场普通的家宴上成为了盟友。

    吃完饭,张媛拉着袁凌鳯在英国公府内散步,走到花园都时候张媛问道:“刚才在饭桌上,你和父亲打什么哑迷呢?别告诉我,你就是带父亲去你镇武卫看一看这么简单。”

    袁凌鳯笑呵呵的敲了一下张媛的头,笑着说道:“夫人,你这小脑袋里想着什么呢?岳父只是想去检阅一下军队而已,怎么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连督促军队的权利都没有了?”

    张媛揉了揉脑袋,呲着小虎牙,恶狠狠的说道:“父亲经常给属下抗祸,你要是敢在外面胡来,让父亲收拾残局,我就……”

    “你就怎么样,嗯?”袁凌鳯看着故作生气的张媛,笑呵呵的问道。

    “我就,我就咬死你。”说完便抓起来袁凌鳯的胳膊恶狠狠的去咬,只是毕竟是夫妻,况且还是自己看中的人,看着样子吓人但是落在袁凌鳯胳膊上却早已没了力气。

    袁凌鳯扒开张媛的头,替她整理好头发,取笑道:“我以为堂堂国公嫡女必是佳人一个,没想到却还是一只小老虎。”

    听到这句话张媛有些羞恼成愤,狠狠地用右手拧着袁凌鳯的腰间软肉,可是袁凌鳯哪里会怕,在军队了讨前程,袁凌鳯可是每天都会挤出时间去练武的,腰上可没有软肉让张媛去拧,腰背一使劲,身上的肉紧绷起来,反倒让张媛的玉指无处着力。

    既然腰上不行,那便换个地方于是袁凌鳯的脚受了重创,张媛狠狠地踩了自己丈夫一脚,狠狠地出了一口气,转身便走,按着之前的习惯,这时候不走,难免会受到丈夫的轻薄,自己这个弱女子,那次不得吃亏,只是这里不是自己的小家,而是英国公府,要是被抓住了,被娘家人看到,那还不羞死了,一想到这里,张媛身子又有些软了。

    “呸,男人每一个好东西。”张媛啐了一口,连忙跑去找自己的母亲。

    袁凌鳯留在远处,深吸了一口气,南下两个月,袁凌鳯没有睡一个好觉,包括现在也是,战场厮杀和斩人首级是两个概念,袁凌鳯终于明白为何古代史书中那些军中大将会取很多妻妾,以前当做他们是为了征服,或者满足**,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戾气,这个东西,它确确实实存在,只是有的人压的住,有的人却被逼疯了,无怪帝王总爱将手下将军处死。

    一个心神受到伤害的人,如果不能治愈,那么只会成为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而这种人往往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而越是聪明的人,便会更难以从杀戮中清醒过来,因为那种杀戮的快感真的很让人着迷。

    “还不醒来?”英国公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袁凌鳯身后,话音刚落,右手去拍袁凌鳯的肩膀,手还未到,袁凌鳯的手便先到了,右臂制住英国公,左手手指成剑,直至英国公咽喉。

    袁凌鳯此时的眼睛里不带丝毫情感,有的只有沸的杀意。

    袁凌鳯的理智最终还是压过了杀意,双眼恢复清明,也送开了英国公,英国公并没有怪罪袁凌鳯,而是转身对着院中的假山石说道:“你这两个月都做了什么?为什么身上这么重的戾气?”

    “岳父,恕小婿不能告知。”袁凌鳯躬身行礼,也是为刚才的鲁莽道歉。

    “明日去过镇武卫后,便和媛媛住在这边府上,随老夫下棋遛弯,你身上的戾气到刚才才出现,已经算是你的心智坚韧,记住了,身为军中大将,身上不允许有戾气,不然你会变成一个疯子,一个野兽的。”英国公语气沉重的说道。

    “请岳父细讲。”袁凌鳯扶着英国公去往小亭子坐下。

    “也罢,你家里没人给你说这些,那老夫便给你说说吧,这戾气,有的人有,有的人却没有,都说做将军的老年凄惨是因为杀气,但是小子,杀气是什么,是胆量,是屠尽万军的胆量,而戾气却不同,杀的人越多,杀气逾重,只有敌人被吓破胆,却没有把自己吓死的,而戾气却能影响人的心智,戾气玄之又玄,实则是自己心中的坎,迈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迈不过一辈子都将活在噩梦之中,最后整个人心神崩溃,变成疯子。你现在就是迈不过去那道坎,我虽然不知道你这几个月做了什么,但是既然是圣上让你做的,那你就只能扛着,哪怕是违心的,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享受大明给的地位和优待,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我们顶在最前面,你小子身后可是有八万族人的,圣上会错,但是圣意是没有对错的,你只管去做,万般罪孽尽归圣上,不是你的,记好了,以后感觉自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便是戾气缠身了,要么静思,要么去找女人发泄,不过这后者你不准用,明白了没有?”英国公说完便利开了,要不是女儿说袁凌鳯回来后有些不正常,英国公才不来和袁凌鳯说这些话呢,只是自己不说,毕竟是自己的女婿,不管不行啊。

    英国公走后袁凌鳯抬起双手,看着自己手指和手心上面的老茧,袁凌鳯无奈的低声笑着自己,一双本来可以握笔杆的手却被一柄大戟抢了先机,只是没有办法,身处大变革的这个时代,唯有武力才能撑起族人的腰,不再低三下气的去和人说吉祥话。

    “袁凌鳯啊,你还不如一把刀,杀人的是刀,却是皇帝的命令,而我是刀,那就不要漏了怯”苦涩的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