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眼前的天是红色的，像头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要把所有一切都破坏殆尽似的，脚踏的地是浑浊的，八千里山岳和湖泊，都被远处的一人，撕裂了。

    少年从尘土里爬起来，用手背抹了抹口鼻的血，勉强还能挤出一抹笑容。

    他的身子晃了晃，眼见又要站不住了，便将手上的木刀倒插进土里，才将将稳住身子。

    额头的血倒流下来，染红了他大半张年轻的脸，他奋力抬手，往身前的空气里拨了拨，想要拨开从远处弥漫而来的血雾。

    那是从远处而来，无数人的血化成的雾。

    在血雾的中心，天地间立着的那人，他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抬头不知望向何处。

    他周遭的空气都是凝滞的，他的身前，更宛如地狱。

    离他最近的，是这世间最强的十个人，但现在都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他们的兵器还屹立着，见证着。

    除此之外，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那十个人之外，是江湖上十大门派不出世的高手们，他们还能保留全尸的已是世间罕有的一流武者。

    而最外围的更是不计其数，渴求一战成名之人。

    有的是寂寂无名之辈，也有的是功成名就之士。

    但终是一场空。

    “你叫什么？”

    在这荒原，唯一还有呼吸的，只剩下最外围那少年，和这披头散发的男人。

    男人微微低头，看了眼手上握着的断剑，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路，路归尘。”

    少年踉跄着，尝试往前走了两步。

    “好，我记住了。”

    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呆呆地站着，看起来竟有些寂寞。

    他认真地看着你，却又像看着一片虚空，他的瞳孔里始终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说完之后，男人沉吟片刻，像在跟你聊天，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又补了一句：“我叫叶昙，昙花终是一现……”

    他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有些忧伤。

    不知为何，恍惚间，他看起来就像村子里隔壁没用的穷秀才，一张清秀却又惨白得没有血色的脸，刚被家里泼辣的娘子赶出了家门，正呆站门外，一副彷徨无措的样子。

    “好，我也记住了。”

    路归尘愣了愣，没想到在这世间最可怕的大魔头，竟也像个普通人，也曾有过名字。

    他握紧手里的木刀，保持攻击状态，全神贯注，将所有的内力集中于这一刀。

    这一击，或一举成名，天下知。

    或，终是累累白骨。

    “唉，为当梦是浮生事，为复浮生是梦中……”

    大魔头叶昙叹了口气，手中的断剑低声悲鸣。

    天地间，一头仓皇而逃的麋鹿掠过，而一叶，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