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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陈扬的故事

    对于陈扬来说其实那天并没有任何预兆,很平常。当时他跟了四叔也就两年半左右,刚刚搬来福州和四叔一起经营铺子。10月份的福州一下雨就变得格外阴冷,更别说半夜十一点穿着一件薄毛衣趴在柜台上休息了。

    陈扬是被从门缝中吹来的凉风冻醒的,看着也没人敲门来找四叔就打算回屋休息。然而刚起身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陈扬一边往门的方向移动一边盘算着如何和这个半夜敲门的人解释四叔不在。但陈扬刚到门的旁边就闻到了一股很浓重的血腥味,他连忙把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靠在门框上。

    这个男子腰间挂着一个木牌,是六门当中极少数人有的通行令,这块木牌陈扬只在白建诚手上见过,就连四叔都没有。这人刚往里走了几步就直接栽倒在地上,他走过的地方不止有雨水,还混杂着血迹。陈扬连忙把他扶到墙边,进屋给他拿处理伤口的东西。

    然而陈扬刚把这男子的脸擦干净,四叔就把铺门打开进来了。四叔明显是被突然出现的黑衣男子惊了一下,毕竟谁家大半夜突然出现一个昏迷的人都会被吓一跳,更别说只开了一个灯的昏暗屋子了。

    四叔帮着陈扬一起把这个男子的衣服扒了下来,给他处理伤口,把血迹擦掉。大概有个二十多分钟才处理完这一切,陈扬把他扔到了自己床上。他看见四叔叼着烟在兜里找打火机,便直接给他点上了。

    四叔看起来有些愁苦,一直皱着眉头,过了好半天才跟陈扬说了这四十分钟里的第一句话。

    “这人外号叫狼牙,但和他关系不算太好的都叫他四爷。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四叔在烟灰缸里把烟掐灭,橙黄色的火光慢慢地灭了下去。

    “铭爷,那他是六门里的人?”

    四叔摇了摇头,又点起一根烟:“他不是六门里的人,我和老二从来就没有在九仓里见过他。通行令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六门就默许了这一切。”他叹了口气,缓缓吐出一口烟来。

    “铭爷你早点休息吧,这两天也没在铺子里好好休息。”

    “不了。”四叔又穿上他那件棕色的皮夹克,“我还得出去一趟,你去我那屋睡。如果有人来接他,放他走就行了,什么也别多问。”

    陈扬怀着疑惑点了点头。他跟着四叔的虽然时间并不长,但他深知如果四叔决心不想告诉他的事情,无论他怎么追问也不会得到任何的结果。有时候不仅得不到结果,还会得到谎言。

    陈扬把刚抱出来打算铺在地上的褥子又收了回去,躺在四叔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满身是血的狼牙和那张通行令。狼牙身上的伤口很奇怪,像是被利器割伤的,又像是被撕咬过的,他从来没见过能形成这种伤口的东西。

    木工锉吗?可是伤口长度又比木工锉的长度要大,也更宽一些。刀是绝对不可能的,伤口边缘血肉模糊,刀是形不成这样伤口的。

    还没等他想出这种伤口是怎么形成的,睡意先涌了上来。就连在梦里陈扬还迷迷糊糊地在想伤口形成的条件。

    凌晨三四点陈扬又醒了,还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发现屋里的两扇窗户都没有关,凉风吹得人感觉身处东北。雨已经停了,他起身去看了看还处在昏迷当中的狼牙。狼牙的脸红得不太对劲,他伸手摸了一下,烫得吓人。

    估计是淋雨过后被凉风激了,陈扬开始在一堆快过期的药里找退烧药。要不是我当时跟着四叔到了BJ,估计连一盒能吃的药都没有。陈扬好不容易从一箱药里零零碎碎地找出三四盒能吃的药,赶紧把狼牙叫起来吃了药。

    “你应该是没什么印象了。动静太大把你吵醒了。穿着个薄睡衣就跑过来了,还躲在我身后不敢直视狼牙。”陈扬一说起来小时候的我就笑,“狼牙还摸了摸你的头,说你挺单纯的。”

    我“啊”了一声,可能说的小时候见过你就指的是这时候吧。可我看狼牙的眼神不像是见到过我一次,而是那种老朋友之间很浓厚而又复杂的眼神。我觉得是我想多了,便赶紧舍弃这种想法继续听狼牙讲。

    第二天早上陈扬刚起来就去看狼牙,烧已经退了,但狼牙还是没能醒过来。

    他刚打算找盒泡面对付一下早餐,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于是他只好放下刚打开的泡面不情不愿地去开门。门外是一个穿着藏青色袍子的人,袍子上的帽子遮去了他大半张脸,只能隐约地看见这个人瘦削的下巴。

    他摘下来帽子,狼牙刚好对上他的眼睛。一双黑得清澈的眼睛,但却好像拥有着看穿了一切的淡漠。这种眼神就连陈扬都没能从自己身边人再找出来一个十分相像的,就连他最尊敬的四叔,也只是偶尔地会露出一丝沧桑,绝不会有这样的淡漠。

    而面前这个年轻人,是的,一个二十多不会超过三十的年轻人眼神却是这样淡得可怕。而他身上的肌肉密度是陈扬从前的连长都没法比的,陈扬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不会是什么善茬,说不好是来砸铺子的。陈扬刚想开口就被他抢了先机。

    “我来接狼牙。”声音很轻,但却压迫得人无法回绝。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风吹草动你就能醒,又噔噔噔跑下楼围观,我当时真的头都快炸掉了。”

    “啊?不至于吧,他又不会杀了我,毕竟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

    陈扬苦笑了一下:“那是你没见过而已。”

    我吸了口冷气,开始努力回想小时候干过的那些可能我觉得没事但同样危险的事情。打过几次架,帮同学要过小学妹微信,9岁之前爱围观热闹……陈扬看着我一脸苦逼的样子笑出了声,特别猖狂。

    “七爷啊,就算我陈扬脑袋掉地了也不会让你和铭爷陪我下地府的。”

    我笑了笑,对于陈扬的忠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六门之前有人为了抢陈扬出价特别高,他仍然没有搭理那人,还是跟在四叔后面。

    “后来呢?”

    后来那个年轻人进了屋子,把狼牙背在肩上,看起来也是浑身肌肉的狼牙却被他轻飘飘地提了起来。

    “我叫左离尘,”那人转过身来对陈扬说,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绣着红色彼岸花的香囊扔在柜台上,“把这东西给白建铭。还有,谢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把一脸懵的陈扬留在原地怀疑人生。

    后来陈扬如实和四叔交代了,听了这个名字之后的四叔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铁青,攥着香囊的手关节都有些发白。但他并没有像解释狼牙身份一样去解释左离尘。

    我听了这段话之后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四叔那个老油条其实也不清楚左离尘的来历才会一点都不说?他平常是不会错过任何忽悠人或者装x的机会,更别说是跟不清楚六门内部消息的陈扬了。

    左离尘在四叔在铺子的时候又来了两次,每次四叔都跟他在屋里谈话,陈扬很识趣地不去偷听。我在心里又感叹了一下陈扬怎么那么老实?每次四叔都是一脸严肃地把左离尘送走,然后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像是刚刚做了什么体力劳动一样。

    不过从那之后四叔就更加关注对于我的教育了,练字这方面抓的更紧了。于是我狗爬一样的字被他硬生生地板正了。有时候也会带我去六门陪着他开几场会,或者把我扔在二叔那里接受一下书香气的熏陶。

    “这就完了?”我有些不甘心。

    陈扬点了点头,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七爷你还想知道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个事情的漏洞因为陈扬的老实而变得太多了。如果换做是我可能就会在左离尘走的那一刻死缠烂打地问他和狼牙是什么关系,以及狼牙身上的通行令是怎么来的。但可能这样我就会被左离尘抹脖子了。

    “狼牙的刀疤呢?那次形成的?”

    狼牙左眉处有一道细长的刀疤,总能让人联想到恶人这一类的词汇。不过配上狼牙他自身那种诡秘而又吊儿郎当的气势,就觉得他是像小时候捣蛋自己划伤的了。

    “不是。”陈扬很肯定地说,“在我见到他之前就有。而且当时他身上没有任何刀伤,都是那种很奇怪的伤痕。但是他现在伤疤都好了,七爷你要是想看还真没法子。”

    “行吧。”我叹了口气,算是放弃了。

    我起身去找被我晾着的螃蟹。然而我还没过去,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我就发现我低估了他的人际交往能力。这才多长时间啊?我不就听了个小故事吗?怎么螃蟹就跟狼牙闹起来了?

    就在我还犹豫要不要过去强行插话的时候我看到朱竹——螃蟹的女朋友,也就是我嫂子过来了。她螃蟹能在一起有一半都得是我的功劳。朱竹是我学妹,我介绍两人认识之后螃蟹跟我说喜欢她,而当时朱竹也确实是表现出来对于螃蟹是有好感,我就想尽了各种办法给两人牵上了红线。

    这两人都谈了七八年了,我已经不下十次地让螃蟹求婚了,然而这个恋爱小高手却在这里犯了难,不知道怎么开口,愁得我头发又掉了十几根。

    我连忙把聊得正欢的螃蟹提了过来。

    “你他娘怎么把这件事告诉我嫂子了?这么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受点伤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我压着声音说道?

    “嗯?”螃蟹看见朱竹也愣了,“我没跟她说啊,是不是她问你四叔了?还是问我爹了?”

    我挥了挥手,懒得再跟他这个一心见妻的人接着猜:“你去陪我嫂子吧,不然一会你被打成什么形状我可就不知道了。”

    “猪猪很温柔的,你自己牵的红线你自己不清楚?”这人口嫌体正,话还没说完就跑走了。

    看着螃蟹屁颠屁颠跑去的背影,我在心里又开始暗骂这个东西重色轻友。果然网上传言没错,谈恋爱的人智商都会降低,螃蟹现在这智商也就看看铺子,真正大事还得我来处理。我打开百度开始搜索螃蟹的一百种做法,心里盘算着怎么暗杀他。

    “你咋了,一脸愁苦的。”大概是小五看见我在发呆有点担心,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浑身震了一下,手机差点牺牲。

    “没事,就是感叹一下傻了七年的螃蟹也就我不离不弃了。”

    “怎么傻了?看他说话不是挺机灵的嘛?”

    我指了指笑得跟花一样的螃蟹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自从恋爱之后就傻了,也就我这个好兄弟不离不弃。”

    还没贫完,小五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拳:“你可真是个好兄弟啊。我都替他感动。”

    这一拳差点把我送走。我弓着腰咳嗽了半天,脸都涨红了。

    “我说武大小姐,你能不能照顾一下身体不好的人?前两天还在网上搜体虚补什么打算给我买鹿茸,现在就给我来这么结实的一拳。”

    小五略显尴尬地挠挠头:“我这不是前两天做引爆器有些暴躁嘛,老摔东西力气就不太控制得住……还没缓过来而已,意外,意外。”

    看现在这个力道,估计是前两天没少失败。我也不知道为啥她受家里影响那么大,老对火药军器什么的感兴趣。

    我暗暗瞥了一下四叔,如果我要是和武冬燃一样继承家里的产业,估计他们也不会很开心。这件事情从我决定跟着插手六门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他们似乎不太希望我踏入这趟浑水,又似乎不得不让我踏进来。

    “九仓呆得怎么样?”我扯开话题。

    “还行吧,就是到现在都没能见到左仓主管。他们有传言说雪梨就是,但我也不太信。毕竟雪梨看着一副不太忙的样子,如果真是他为什么不回仓看一眼呢?”

    “你的意思是巧合?”

    小五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找出来皮筋把她那头长发随意扎起来。

    她说的没错,如果左离尘真的是左仓主管为什么不回去看一眼呢?毕竟长时间没人管理必然容易涣散,主管怎么可能不去担心?

    “会不会左仓主管已经死了?”

    她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否决了我的想法。

    “我记得你说季仓主管戴面具?会不会是狼牙?”我想起狼牙左眉上那道伤疤,如果说是在和陈扬见面之前就有的,那么这条时间线就可以解释通。小五是十多年前就挨个认过主管,三年前开始正式管理九仓的,而且她记性比我好,不太可能会出错。

    “不会,四爷和季主管的气势都不大一样,而且季主管就没跟我说过话。”

    这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本身就是我瞎猜的。但是我看着狼牙和左离尘的身影,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顿时冷汗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