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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失控

    又过了五六天,天气更凉了一些。我的状态稍稍好了一些,不会每晚做噩梦到惊醒后失眠,虽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至少一个晚上没有再频繁地说过梦话。虽然那个老爷子没有再来过,那个号码也没有给我发过消息,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10月份到11月份的中旬,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初一个任性的决定耗费了我这么长时间,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一个半月的时间,螃蟹说我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比从前憔悴得多,我想他说的对,无力反驳。

    我终于在第三次给甜甜打电话的时候打通了:“甜甜,我后天就出发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身体状况,你确定?”

    我笑了笑:“能怎么办,我得趁早出发啊,我怕你们再因为我而出事情,那样我内心会更难过的,身体状况估计会更差的。”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脸上还是那副我很熟悉的丧气表情:“那你这次注意点,别受了伤,我不好跟他们交代。”

    “我知道,你没跟陈扬说我要去江苏吧,他这几天没动静,我都有点慌。”

    甜甜轻笑了一下,道:“没告诉他,你不是不让说吗。再说了我要是真告诉他,你觉得他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吗?不得早打电话对你进行爱的教育吗?”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笑了出来,没错,按照陈扬那个性格,是宁可他下地狱也绝对不会让白家人出事的。我这么危险的决定他但凡是听到一点点消息,无论真假都会先打过来电话教训我一顿然后阻止我去的,所以我叫他“陈妈”也不是胡乱叫着玩的,确实是他在管我这方面比我爸妈管的都多。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半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打游戏的螃蟹,道:“挂了吧,不打扰你忙了。”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然后传来滴滴的挂断声。我没有想好怎么跟爸妈编借口,也没有想好怎么去糊弄小五、阮九这两个心细的女孩子,更害怕万一螃蟹出了事情我该怎么办。如果说螃蟹是六门中的人,或者说是我们白家人,其实我并不会这么担心。可就因为他是无辜的,我才担心他。这件事情很明显是奔着我们六门,奔着白家,奔着我来的,虽然我还不清楚他的具体意图,但这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抓起柜台上的糖朝螃蟹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他的脑袋上。他嚎了一声,但是眼睛还是盯着手机屏幕的:“铁棍你有毛病啊,有事就直说好不好,怎么还带暴力行事的?”

    “过段时间就出发,打完这一局别打了,跟我去南屋收拾东西。”

    螃蟹这一局结束的还算快,阮九逛街还没回来他就打完了。他把手机关了,收在兜里,看着我问道:“必须得去吗?就不能再想想吗?我去你不去行吗?”

    “你想什么呢?这个人多明显是奔着我来的,我要是不去你觉得谁能安全?我要是不去,你们单独去肯定会更危险。他一方面会费心思拦截你们那边,我这边也肯定不会安全。”

    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起身跟我去南屋的书房收拾东西。说是收拾东西,其实就是根据帛书上的东西整理出来一份路线和机关,好在我很早之前就把帛书翻译出来了,所以任务很轻松,而装备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我来费心,甜甜自然会帮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

    “你打算怎么跟阮九编借口,你拿着这么多东西。还带着烟,带着帛书,你觉得什么样的借口才能让她那样一个女孩子相信?”螃蟹支在书桌上冲我笑笑,然后无奈地说道。

    “后天清早就走,给阿九留个字条,别跟她解释了。”我把自己觉得有用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书包里,头也不抬地说道。

    螃蟹笑了半天然后给我比了个大拇指:“直男行为,你这样下去能找到女朋友我就戒掉游戏。”

    我直接把手电筒砸向他:“你他妈再逼逼一个,我跟嫂子说让你跪干海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他嬉皮笑脸地凑到我眼前,还摆了个鬼脸。我忍住拿手电筒直接把他敲晕的行为,踹了他一脚。

    收拾好东西之后我又跟甜甜确定了一下时间点,然后写了张字条,找了串备用钥匙,把这些一起放在小盒子里。螃蟹在一旁怀抱着手看着我忙活,一直在叹气,死活不帮忙。我从书堆里抬起头骂道:“娘的你帮忙会死啊。”

    “算了你自己忙活吧,你那些玻璃制品弄碎了又得让我赔。”

    “那你别捣乱,站一边去。”我抱起一摞书,一本一本放在书架上。

    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我踩个凳子还要垫脚的费力样子,他叹了口气然后踹了我一脚,我差点跟大地来一个亲密接触。

    “你下来吧你,就你那身高还逞什么强。”

    “你按照高低排,我去收拾别的东西,把阮九要用的东西收拾出来,就别让她进南屋了,万一发现四叔失踪的事情可就不好了。”我看了看书桌上贴的那张字条,对螃蟹说道。

    他“哦”了一声,然后我们各自收拾,一直到了快天黑才把东西收拾干净。我俩把阮九要用的东西都收在了一个箱子里,搬到了我俩卧室里,然后把南屋锁上,备用钥匙上也把南屋钥匙拆下来。

    “那你之前让她去南屋喂鱼就不怕她进你书房发现这些东西?”螃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怀里抱着那个沉甸甸的箱子。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常情况下她是不会进我的书房的,毕竟她对于神话、古文、法医这方面的书没那么感兴趣,所以她不会进我书房的。但是咱俩一走走那么长时间,她一定会无聊,也感觉不对劲,那时候进不进我书房可就说不好了。”

    螃蟹啧啧两声,说道:“这么缜密的逻辑不去追女生真是可惜了。”

    “我妈是又给你催婚的任务了吗?天天催个没完。你再贫,遇到危险我就把你丢出去喂了。”

    螃蟹笑了笑没再搭理我,乖乖地把箱子抱到阮九休息的屋里,然后跟我一块等着逛街的阮九回来。我对于这次的江苏之行有一种莫名的担忧,我总觉得会出什么意外,可我从心底里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如果这次能知道四叔为什么要不告而别,能把四叔找回来,大家就安安稳稳度过下半辈子就好了,谁也别再出去乱跑了。

    虽然心底是这么想的,可是越到临行我越是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一种未知的恐惧,越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越是不安。

    出发的前一晚,我整夜失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院子里抽了两根烟。我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但是我并没有太在意,但是那个脚步声理我越来越近,但我心情实在是过于烦躁,所以我跟本就不打算去搭理,毕竟他俩本身就知道我偶尔会抽烟这件事情。

    但我听到黑暗处传来了一个带着无奈的声音:“你有什么情绪就说出来不行吗?大半夜的抽烟就能解决是吗?”我借助着烟未熄灭的微弱光芒看去,是螃蟹。虽然我没有戴眼镜但是他的体型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他手里还抱着一件我的大衣,满脸都是那种想抽我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但是我真的笑不出来。

    我没搭理他,只是默默掐灭了烟。他把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我俩就那么坐着,一直过了十分多钟螃蟹才打破了沉默。

    “你最近是不是还在想四叔失踪的事情?你真的没必要把这件事情的责任都推在自己身上,这个事情不怪你。连陈扬都没有这么折磨自己,你又何苦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翻弄着手里的香烟盒:“不一样的。陈扬哪怕是担心他也不会在我面前显露出来。我还太弱,没办法和他一样那么强大。”

    “你其实没必要那么压抑自己,适当的发泄一下也是好的。”

    “压抑久了就成一种习惯了,一点点的崩溃显露出来都觉得是一种罪恶。”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矫情,有一点点的罪恶感涌上了心头,压制不下。

    “你有什么不高兴可以跟我说啊,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不要怕麻烦我。”螃蟹无奈地看着我。

    我想都没想就说出了那句令我后悔的话:“我不喜欢麻烦别人。”其实在我内心或者说在螃蟹内心我们都没有把彼此当成外人,他其实内心也明白我只是无意间说的胡话,可是他眼睛中的光一下子暗了,我很后悔为什么要用“别人”这个词。

    “我是别人吗。”他问道,声音很轻,但是我心上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不是别人,可是我怕打扰他、麻烦他,我怕等有一天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出来的时候,他也会像别人一样用看戏的态度来“安慰”我,我不敢去设想如果他真的那么去对待我的负面情绪,我又该如何去面对。

    我压抑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我,也不是我有多要强,内心有多么强大。只是他们越是爱我,我越怕失去,越怕打扰他们。而那些陌生的人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所以久而久之我就没有人可以去打扰了,就习惯自己一个人默默压着所有的负面情绪,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打扰别人,不能麻烦别人。

    所有道歉的话我都想好了,可是到了嘴边还是那一句:“算了吧,你早点休息。”一句算了能结束很多事情。

    他没说话但是也没有起身离开,我想如果换做是我也会和他一样的。我俩就那么坐了大概半个小时,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出发。我心想好了,这下子我没睡,还一块祸害别人没睡。

    “还有三个小时,你要不再回去睡一觉。”我扭头冲螃蟹说道。

    “你呢?你不困吗?”

    “我在路上睡就好了。不知道为啥,甜甜让开车去。”

    “开车去江苏?疯了吧,这不吃不喝不休息还得开11个小时左右,高铁火车不好吗?而且开车去的话,油费加上过路费得多贵啊?”他一副心痛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又不掏钱,人家有钱烫手总行吧。”

    螃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去厨房随便做了点早餐。我俩草草吃了几口就把昨晚上甜甜送来的衣服换上了,把小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尽可能小心地把所有事情处理完之后悄悄摸摸地去了集合地点。

    螃蟹系好安全带,叹了口气,问道:“我真的不想让你去。”天还黑着,哪怕是借助着灯光微弱的光芒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感觉一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我苦笑了一下:“其他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可是这件事情它已经威胁到你们了。我死了没关系,但总不能拉你们下地狱吧。”

    螃蟹沉默了半天,然后带着略微的怒气问我道:“什么叫你死了没关系?你他妈就不考虑考虑我们吗?”

    我其实有点被吓到了,但我还是苦笑了一下。我其实很清楚一件事情,我和螃蟹关系再好,再多么生死相依,我们终究不一样。他不是六门里的人,他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关乎着生死的问题,他不会因为一个失误下一秒丧命。可是我、甜甜、小五都需要时时刻刻考虑着,需要保持警惕。也许无心的一句话就可能让自己送命。

    不过我最终没有说话,我明白以他那个性子多半会说“什么事情我们不可以一起承担”这类的话。我已经在很多事情上拖累他了,如果不是我带着他来福州开铺子,也许他早就发家致富了。这一次我希望我能一个人尽快解决,我不想再躲在别人身后然后被冷嘲热讽了。可是这些话我不想跟他们去说,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去照顾我的玻璃心。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的沉默,叹了口气,用一种尽可能柔和的态度说道:“我明白你想找四叔,其实谁都很着急,可是你总要为剩下的人考虑考虑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四叔死了,你难道就不活了吗?”

    “不可能!四叔不可能死!”我突然地暴躁了起来,冲螃蟹吼道,但是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冲螃蟹道歉,“对不起。可能最近太累了,我睡一觉,别打扰我了。”

    “白禾……其实你没必要道歉的。”

    我没有继续回答他,我是真的累了。他感觉到了我的疲惫,没有再说什么,格外的沉默,沉默到其实我自己内心都发慌。可是慌乱最终没能抵抗住翻涌而来的睡意,我靠在车窗上渐渐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