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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京

    京城西面的康平巷子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坐落在巷子头的妓馆叫俪春院,这几年因为网罗了两位有“京城四小绝”之称的头牌名妓楚云荷和柳帘儿,在京城各家妓馆中声名鹊起,让京城的达官贵胄们趋之若鹜。

    此刻,在俪春院栖云阁二楼一个装饰奢华、空间敞亮的雅间内,一个绿衣女子正抱着琵琶抚琴而歌。女子指法轻灵,嗓音甜美,如水眼波时不时地望向一位正在伏案泼墨的锦衣公子。

    而另一个黄衣女子则手持金花牡丹团扇,罗袖招摇,腰肢款摆,舞姿翩然,朝对面软榻上一位正在饮酒的锦衣公子盈盈而笑。

    “王爷,我屁股都坐了半天了,楚姑娘的嗓子快要唱哑了,柳姑娘跳舞也跳累了,你到底好了没有?”顾少煊端起矮几上的酒盅,抿了一口,催促道。

    宁王齐璟钰正手执翡翠雕饰的象牙狼毫笔,在洁白的宣纸上点点画画,落墨之处,画中的美人跃然纸上,“今天就画到这里吧,大家都歇歇。”

    “王爷画画,折腾的却是咱们。”顾少煊闻言,屁股像着了火似的从软榻上跳了起来,“总算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你平时来这里,不也是这般和两位姑娘一起饮酒谈笑,欣赏歌舞,今天我不过是加了一张几案在一旁作画,怎么就成了折腾你了?”宁王搁了笔,欣赏着自己的画作。

    楚云荷把琵琶交给一旁服侍的小婢,端了茶盏,莲步轻移来到宁王身边,柔声道:“王爷可别听顾小侯爷说的,王爷能为我们作画,奴家哪怕唱上一天一夜,也全然不觉得累。倒是王爷,画了一个把时辰,手都酸了吧,来先喝口茶。”

    宁王接过茶盏,楚云荷的葱茏玉指抚上了他的肩膀,顺着手臂往下轻轻地揉捏着,力道不大不小,按得人一阵酥软。

    “你看,还是楚姑娘善解人意。”宁王抿了一口茶,搁下茶盏笑道。

    楚云荷得了夸赞,心中一喜,绵软的身子若有似无地倚在了宁王后背。

    “楚姐姐喜欢,王爷画楚姐姐一个人好了,何必拉上奴家和顾小侯爷在一旁作陪衬?”柳帘儿是个口直心快的,一边扇着团扇,一边嗔怪地看着宁王和楚云荷。因为刚跳过舞,她的粉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反而衬的脸色格外娇艳。

    “哈哈,柳姑娘说得对,反正我肯定是来作陪衬的。王爷要画美人,还扯上我这个男人做什么?”顾少煊端起酒盅,来到宁王案前,一屁股坐下来,凑近看向几案上的画作,“王爷的画工果然炉火纯青!瞧瞧这个抱琵琶的女子,面若桃花,风情万种!这个拿团扇起舞的女子,身段袅娜,惊艳脱俗!这个坐在右边饮酒的男子,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那才是颠倒众生,羡煞世人啊!”

    楚云荷和柳帘儿都掩嘴笑了起来,柳帘儿也走了过去,轻轻点着顾少煊的胸口,“顾小侯爷夸起自己来,真不害臊!”

    顾少煊笑道:“我还不是照样夸你了?”

    宁王哂笑道:“你得意做甚?看看这幅画叫什么?”

    顾少煊找到画旁的小字,逐字念道:“三-美-风-情-图,王爷这是把我当女子在打趣呢!”

    楚云荷笑道:“都说面如傅粉顾太学,顾小侯爷的容貌,奴家和帘儿都自叹不如!”

    “喂,连楚姑娘你都打趣我?”顾少煊佯装怒道,“那你怎么不敢打趣王爷,他才是京城五美之首!”

    楚云荷看向宁王丰神如玉的俊脸,星眉朗目,鼻挺唇薄,虽然唇边有两个浅酒窝,却并不显女态,含笑撒娇道:“奴家拙舌,说的是实话,顾小侯爷怎么扯上王爷了?王爷龙章凤姿,奴家仰慕还来不及呢,怎么敢打趣王爷?”

    顾少煊笑道:“楚姑娘不知,我们这位龙章凤姿的王爷早已心有所属,注定要辜负佳人,你不如把心思寄托在我身上,还能指望些。”

    “王爷,顾小侯爷他取笑我!”楚云荷娇嗔道。

    “他那是妒忌我。”宁王笑着摇头,望向窗外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楚云荷忙道:“现在快午时了,王爷肚子饿了么?我叫人去端了酒菜吃食送过来。”

    “我们还有事,马上就走。”宁王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阵杯盘酒盏碎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上楼的脚步声和吵嚷声。

    “楚姑娘不见客,柳姑娘也不见客,俪春院是不是想关门了?”一个男子不耐烦地叫道。

    “怀公子消消气,楚姑娘和柳姑娘实在是没办法,今天两位姑娘都被贵客订下了。等贵客走了,我再让她们俩一道儿来陪怀公子解闷儿!”俪春院老板范丽娘的声音。

    “贵客?我本相府公子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贵客?”男子嗓音尖细,语带怒气。

    “哐当!”又是一阵瓷器坠地的声音。

    宁王略略蹙了蹙眉头,顾少煊说道:“原来是丞相府的怀胖子在闹事,我先出去看看。”

    顾少煊推门而出,见花瓶瓷片碎了一地,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一身锦缎的胖子在陪笑脸,这胖子正是相府公子怀宝盛。

    怀宝盛是当朝丞相怀诚礼的儿子。怀成礼只娶了一个夫人赵氏和一个妾室姚氏。赵夫人生了三个儿子。可惜两个大儿子都没有活到成年就夭折了,只剩怀宝盛一个幼子。姚氏只生了两个庶出的女儿,于是怀宝盛成了怀相府的独子。怀宝盛从小就是赵氏的心头宝,一直娇生惯养着,自从他两个哥哥死后,赵氏更是把怀宝盛当成了命根子,一惯骄纵,便长成了一个纨绔成性的恶少。

    范丽娘见顾少煊走出,又赶紧向他陪笑道:“惊扰顾小侯爷了!”说罢,用眼尾余光扫向了屋内。她在俪春院察言观色多年,京城里的官场势力,她比谁都看得清楚,总之,这屋里屋外的人她都得罪不起。

    顾少煊走到怀宝盛身边,好脾气地笑道;“刚听到吵闹声,原来是怀相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敢情是顾小侯爷包了场子。”怀宝盛皮笑肉不笑,“我还道谁敢跟我抢人?”

    顾少煊解释道:“明明是先来后到嘛,这是俪春院的规矩,哪有抢人的说法?”

    怀宝盛故作大方道:“顾小侯爷一人如何消受两位姑娘?本公子今天既然来了,顾小侯爷就让与一位姑娘给我,这样吧,随你先挑。”

    “我能不能消受得起那是我的事,怀公子还是莫要坏了规矩!”顾少煊的语气生硬了一些。

    顾少煊是晋南侯的嫡孙子,晋南侯是先太后的远房舅舅,算得上皇亲国戚,当初跟着先帝打江山,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到了儿子一辈,儿子顾准虽在户部做了一个六品巡官,却醉心田园,一派半官半隐的风范。到了孙子顾少煊这一辈,就彻底隐了,干脆没去朝中混个一官半职。如今晋南侯早已告老归田,不问朝政,侯府在朝中早已没什么实权。

    怀宝盛当然比谁都知道这一点,怀家权倾朝野一方,在京城呼风唤雨,一个空有名号的侯府少公子他哪能看在眼里?

    是以,他也没有耐心跟他客气下去,挑衅地看着顾少煊,冷笑道:“笑话!顾小侯爷想跟我谈规矩?在这里我怀宝盛的话就是规矩!”

    “哎哟!怀公子消消气!您就赏我范丽娘一个薄面儿,我现在给您叫其他几个模样一等一的其他姑娘过来,我范丽娘也亲自作陪!”范丽娘朝怀宝盛抛了个媚眼,柔声哄道。

    范丽娘也曾是名噪一时的京城歌妓,当年倾慕她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可不知何故,她一直没有赎身。如今青春不再,干脆做起了俪春院的老板,平常不轻易接客。不过美人尚未迟暮,一颦一笑,另有一番年轻女子难以比拟的成熟风韵。

    怀宝盛心头一荡,表情略有松动,范丽娘马上吩咐身旁小婢道:“快去叫愿儿,青青。。。”

    小婢得令,转身小跑走了。顾少煊不自觉地朝门里望了一眼。

    怀宝盛知道屋内还有人,又瓮声瓮气地骂道:“我今天就只要楚姑娘和柳姑娘作陪,我倒是要看看,谁他妈敢跟我抢,我就。。。”

    刚骂到一半,见一位锦衣玉容的公子从门内走出,一手还潇洒地摇着折扇,怀宝盛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怀相公子就要干什么?”宁王慢悠悠地接话道。

    怀宝盛讪讪笑道:“哟,原来是宁王爷,刚才失礼了!”

    宁王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眉毛一挑道:“看来怀相公子是要向本王下战书啊!本王记得上次有人打马球连输三场,回去还躺了三天,还要比吗?”

    “要说打马球,谁打得过王爷?”怀宝盛笑得有点僵硬,“今天早说是您包了场子,咱也不至于闹这场误会嘛!”

    “得了,”宁王也不计较,手中折扇利落一收,“知道是误会就罢了,顾少煊,我们走。”

    “王爷!”楚云荷追了出来,被范丽娘一把拉住。范丽娘使了个眼色,楚云荷垂眸带泪,只得倚门站在了一旁。

    怀宝盛朝宁王身旁一凑,阴阴地说道:“听说那个陆照昔今天进京,宁王爷是要赶着去见她吧?”

    “是又如何?”宁王刚刚抬腿,停住了脚步,”哟,怀相公子还关心起朝政来了?”

    怀宝盛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过她是个母夜叉,眉横杀气,目露凶光,我只是好心提醒王爷防着点。”

    宁王饶有兴致地问道:“听说?听谁说的?难道是怀丞相说的?”

    “。。。我爹哪会跟我说这些?”怀宝盛倒也不傻,见宁王提到怀丞相,也怕被落了话柄,于是赶紧把他爹撇清,“我是听那些北境回来的人说的。”

    宁王斜睨了他一眼,“看来怀相公子耳聪目明,交游广阔嘛!”

    怀宝盛挤了挤眼,不怀好意地笑道:“王爷以后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可要常来俪春院压压惊。嘿嘿!”

    宁王哼了一声,走下楼去,一行人又陪着笑送贵客下楼,顾少煊也赶忙跟了出去。

    俪春院外,一辆白银包边的八宝攒顶华盖马车已经等候在外,一个圆脸白净的小厮正在日头下伸长脖子张望,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见宁王和顾少煊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小太监元吉小跑过去叫道:“王爷啊,您总算出来了!”

    “怎么样,人到了吗?”

    “有人来报了,说陆将军的兵马已经到了三十里亭,遇上了魏国使团,王爷现在过去,在十里亭正好能遇上他们。”

    “他们和魏国使团碰上了?”

    “碰上了,他们还让了那个魏国使团先行。”

    “这个陆照昔,倒是沉得住气。”宁王点了点头,和顾少煊一起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