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危机
齐璟钰到承乾殿御书房时，迎面碰上了丞相怀成礼、户部侍郎葛允和刑部尚书赵笠。
四人一起等在御书房外，齐明谌很快传旨召见了四人。
拜见了皇帝后，齐明谌看向葛允，开门见山道：“葛侍郎，你呈给朕的折子朕已经看了，你把事情缘委再给所有人说一遍吧。”
“是！”葛允利索地答道。
葛允四十多岁，长相平平无奇。他本是江州郡太守，因为捞钱能力出众，又为人心细，被怀成礼看重，调任户部侍郎，成为了怀成礼的左膀右臂。
按照怀成礼的授意，他前往边境的关卡核查过往商队，其实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不过怀成礼早已命人偷到了林氏商队的大魏通行符碟，为了让此事不落痕迹，便假装是他在核查商队时无意发现。
葛允将自己如何无意发现通行符碟一事振振有词地说了一遍，又呈上了通行符碟，朗声道：“此通行符碟是魏国三皇子拓跋凌签发，在林氏商队中查出，物证在此，请皇上过目！”
齐明谌不用看也知道，在符碟的真伪上他断不敢做假，只是轻轻一挥手，连同手上葛允的折子，让一旁的内侍都交给了齐璟钰。
“议政王，你怎么看？”
齐璟钰接过折子和符碟，瞄了一眼符碟上拓跋凌的印章。若说此事没有怀成礼在背后捣鬼，他当然不信。可是拓跋凌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和他从秦南那里获得的情报不谋而合，他无法否认这个符碟的真实性。
齐璟钰回道：“皇上，林氏商队既然与魏国关系如此密切，麒麟阁又素来与朝中人员往来频繁，臣弟以为，应当立即追查此事，如果查实林曜是魏国间谍，必定严惩不贷！”
怀成礼不动声色地听着，微微一笑。
齐明谌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朕所想的，林家虽是商家，按理说不需要你议政王亲自来查，但麒麟阁在大楚影响甚广，此事又涉及魏国，朕不放心交给旁人，你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齐璟钰回道：“臣弟知道了！”
齐明谌顿了顿，又缓缓道：“拿下林家好办，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朕棘手，朕听闻有朝中要员与林曜关系密切，你们怎么看？”
齐明谌口中的朝中要员，自然指的是陆照昔。不过他没有明说，而是将目光逐一扫向了座下的几人，最终落在了怀成礼身上。
怀成礼今日来御书房时，看到刑部尚书赵笠也在，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皇帝必定已经动了疑心，才会把赵笠召来。
思及此，他反而不急于栽赃了，而是装作一副事先毫不知情的样子，一直默不作声。
齐明谌见怀成礼没有站出来直指陆照昔，心里有一丝意外，将目光转向了齐璟钰。
齐璟钰首先回道：“皇上，关于陆将军与林曜的传闻并不可信！陆将军是臣弟属下，臣弟敢担保，她与林曜并没有关系密切，只是普通来往而已。卫国公镇守北境，一直兢兢业业，陆将军也曾为我大楚朝立下汗马功劳，此事与陆将军绝无关系！”
齐明谌沉吟不语，看向赵笠：“张尚书，你说呢？”
赵笠年过花甲，一直不涉党争，是个孤臣，只效忠于先皇。因为年纪大了，办事不太利索，可是威望还在，所以齐明谌才放心将刑部尚书的位置留给他。
赵笠看了一眼齐璟钰，他和齐璟钰在最近几个月内打过多次交道，发现他是最有先皇遗风的一个皇子，内心不禁暗暗欣慰。
他缓缓回道：“老臣今日听闻此事，十分震惊，陆将军与麒麟阁少阁主的传闻，说实话，老臣也略有耳闻。只是老臣办案多年，因捕风捉影而被冤枉的人不在少数啊！”
齐明谌问：“那赵尚书有什么建议？”
赵笠回道：“老臣赞成议政王方才所言，陆家对大楚忠心耿耿，不可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生君臣嫌隙，以寒了忠良之心！”
齐明谌沉默了片刻，这时才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怀成礼：“怀丞相意下如何？”
怀成礼听了赵笠的话，脑子一直在迅速地转动着。他早就想好，若是赵笠主张拿下陆照昔，他只要三言两语顺水推舟就好。而赵笠显然在为陆家说话，他很快有了另一个主意。
怀成礼向前一步，不慌不忙道：“既然此事议政王和赵尚书意见如此一致，臣就算小有异议，也不值一提啊！”
怀成礼这看似自谦的一句，却是暗指齐璟钰和赵笠已经成了一党，当然这一党还包括陆家。他深知帝王心术，齐明谌便是再信任他的弟弟和陆照昔，也难免会有所防备，何况身为皇帝，对任何人的信任始终是有限度的。他培植宁王和陆照昔的势力不过是为了与他和崔用这些老臣们对峙。若是他让齐明谌意识到，宁王和陆家联合起来的影响力足以撼动朝中孤臣，让朝中元老为他们说话，那么他们便与怀家和崔家一样成为皇帝的眼中钉了。
果然，齐明谌眉毛一动，对怀成礼说：“怀丞相自谦了，但说无妨。”
“那臣就直说了。”怀成礼循循善诱地说，“陆将军既然统领皇上的亲军，此事不仅涉及两国利益，也涉及皇上安危，绝不可掉以轻心。林曜有魏国间谍之嫌，而陆将军与林曜牵扯不清，在京中并非秘闻。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齐明谌问怀成礼：“依丞相之见，该如何处理？”
怀成礼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依臣之见，为了防止此案横生枝节，应将陆照昔与林家父子一道收押受审！”
齐璟钰只觉得胸腔“轰”的一下炸开了，冷声道：“这张通行符碟的来历尚未查清，陆将军毫无过错，此时收押陆将军，丞相未免太急躁了吧！”
赵笠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说：“收押朝中要员，需要真凭实据，何况陆将军还是卫国公之女，大楚朝的三品大员，老臣也认为，此案尚未有定论时就收押陆将军，恐怕不妥！”
怀成礼扫了二人一眼，徐徐道：“臣提议收押陆将军，岂会不知道朝中法度？然而，事有轻重缓急。陆将军掌管皇上的亲军，如果她真是与魏国间谍沆瀣一气，皇上的安危何在？难道议政王和赵尚书为了维护陆家，连皇上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怀成礼这一说，不仅点到了齐明谌的痛穴，又强调了齐璟钰和赵笠与陆家是一党之人，齐明谌不禁眉头紧皱。
齐璟钰对怀成礼冷冷说：“皇上的安危至关重要，然而与麒麟阁有往来的朝臣和京中勋贵不在少数，如果凭捕风捉影就收押陆将军，按照丞相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与麒麟阁有来往的人都要抓起来？”
怀成礼冷笑：“议政王此言差矣，据我所知，朝中虽然一人与麒麟阁有些往来，却不曾私相授受，可林曜赠送陆照昔贵重的珠宝首饰，此事确凿无疑。议政王做何解释？”
怀成礼说完，眼风凌厉地扫向齐璟钰。他早就在瑰宝楼王掌柜那儿把那日林曜给陆照昔买金丝芙蓉簪一事查得一清二楚，那支金簪价值不菲，揪着这个小辫子，陆照昔即便不承认二人的男女私情，也是收受重礼贿赂，和林曜根本脱不开干系。
“什么珠宝首饰？纯属胡说八道！”齐璟钰怒火中烧，他从未听陆照昔提过，陆照昔怎么可能收林曜送的首饰？
“人是你的手下，你当然要为她说话！”怀成礼转向齐明谌道：“皇上，此事一查便知！”
齐明谌一直在听着座下几人你来我往，已经露出疲倦的神色，此时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暂时解除陆照昔军权，若查实她和林曜私相授受，再收押审理。”
又看向齐璟钰：“议政王，陆照昔是你的手下，此案你当避嫌，审理林家朕交给你，至于陆照昔……先交给禁军来查吧。”
齐明谌的这个做法，看似取了一个折中，却显然不再信任刑部，而是把刑部的赵笠看成了齐璟钰的同党。
赵笠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说了几句话，竟然被皇帝疑心了，不禁有些懊悔。怀成礼暗自得意，此番三言两语不仅足以让陆照昔下狱，还离间了齐明谌和齐璟钰二人，不着痕迹地瓦解了三人之间的信任，接下来要除掉他想除掉的人，就好办多了。
齐璟钰绷着脸，一想到陆照昔有下狱的风险，不禁血气直冲脑门，可是又想，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收林曜送的贵重首饰，怀成礼又如何能栽赃？
齐璟钰躬身道：“臣弟遵旨，即刻捉拿林氏父子！”
齐明谌点了点头，命人拟了暂时解除陆照昔兵权的召书，又扬手招来了守在殿外的禁军统领樊起：“搜查卫国公府！”
四人一起等在御书房外，齐明谌很快传旨召见了四人。
拜见了皇帝后，齐明谌看向葛允，开门见山道：“葛侍郎，你呈给朕的折子朕已经看了，你把事情缘委再给所有人说一遍吧。”
“是！”葛允利索地答道。
葛允四十多岁，长相平平无奇。他本是江州郡太守，因为捞钱能力出众，又为人心细，被怀成礼看重，调任户部侍郎，成为了怀成礼的左膀右臂。
按照怀成礼的授意，他前往边境的关卡核查过往商队，其实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不过怀成礼早已命人偷到了林氏商队的大魏通行符碟，为了让此事不落痕迹，便假装是他在核查商队时无意发现。
葛允将自己如何无意发现通行符碟一事振振有词地说了一遍，又呈上了通行符碟，朗声道：“此通行符碟是魏国三皇子拓跋凌签发，在林氏商队中查出，物证在此，请皇上过目！”
齐明谌不用看也知道，在符碟的真伪上他断不敢做假，只是轻轻一挥手，连同手上葛允的折子，让一旁的内侍都交给了齐璟钰。
“议政王，你怎么看？”
齐璟钰接过折子和符碟，瞄了一眼符碟上拓跋凌的印章。若说此事没有怀成礼在背后捣鬼，他当然不信。可是拓跋凌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和他从秦南那里获得的情报不谋而合，他无法否认这个符碟的真实性。
齐璟钰回道：“皇上，林氏商队既然与魏国关系如此密切，麒麟阁又素来与朝中人员往来频繁，臣弟以为，应当立即追查此事，如果查实林曜是魏国间谍，必定严惩不贷！”
怀成礼不动声色地听着，微微一笑。
齐明谌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朕所想的，林家虽是商家，按理说不需要你议政王亲自来查，但麒麟阁在大楚影响甚广，此事又涉及魏国，朕不放心交给旁人，你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齐璟钰回道：“臣弟知道了！”
齐明谌顿了顿，又缓缓道：“拿下林家好办，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朕棘手，朕听闻有朝中要员与林曜关系密切，你们怎么看？”
齐明谌口中的朝中要员，自然指的是陆照昔。不过他没有明说，而是将目光逐一扫向了座下的几人，最终落在了怀成礼身上。
怀成礼今日来御书房时，看到刑部尚书赵笠也在，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皇帝必定已经动了疑心，才会把赵笠召来。
思及此，他反而不急于栽赃了，而是装作一副事先毫不知情的样子，一直默不作声。
齐明谌见怀成礼没有站出来直指陆照昔，心里有一丝意外，将目光转向了齐璟钰。
齐璟钰首先回道：“皇上，关于陆将军与林曜的传闻并不可信！陆将军是臣弟属下，臣弟敢担保，她与林曜并没有关系密切，只是普通来往而已。卫国公镇守北境，一直兢兢业业，陆将军也曾为我大楚朝立下汗马功劳，此事与陆将军绝无关系！”
齐明谌沉吟不语，看向赵笠：“张尚书，你说呢？”
赵笠年过花甲，一直不涉党争，是个孤臣，只效忠于先皇。因为年纪大了，办事不太利索，可是威望还在，所以齐明谌才放心将刑部尚书的位置留给他。
赵笠看了一眼齐璟钰，他和齐璟钰在最近几个月内打过多次交道，发现他是最有先皇遗风的一个皇子，内心不禁暗暗欣慰。
他缓缓回道：“老臣今日听闻此事，十分震惊，陆将军与麒麟阁少阁主的传闻，说实话，老臣也略有耳闻。只是老臣办案多年，因捕风捉影而被冤枉的人不在少数啊！”
齐明谌问：“那赵尚书有什么建议？”
赵笠回道：“老臣赞成议政王方才所言，陆家对大楚忠心耿耿，不可因为几句流言蜚语就生君臣嫌隙，以寒了忠良之心！”
齐明谌沉默了片刻，这时才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怀成礼：“怀丞相意下如何？”
怀成礼听了赵笠的话，脑子一直在迅速地转动着。他早就想好，若是赵笠主张拿下陆照昔，他只要三言两语顺水推舟就好。而赵笠显然在为陆家说话，他很快有了另一个主意。
怀成礼向前一步，不慌不忙道：“既然此事议政王和赵尚书意见如此一致，臣就算小有异议，也不值一提啊！”
怀成礼这看似自谦的一句，却是暗指齐璟钰和赵笠已经成了一党，当然这一党还包括陆家。他深知帝王心术，齐明谌便是再信任他的弟弟和陆照昔，也难免会有所防备，何况身为皇帝，对任何人的信任始终是有限度的。他培植宁王和陆照昔的势力不过是为了与他和崔用这些老臣们对峙。若是他让齐明谌意识到，宁王和陆家联合起来的影响力足以撼动朝中孤臣，让朝中元老为他们说话，那么他们便与怀家和崔家一样成为皇帝的眼中钉了。
果然，齐明谌眉毛一动，对怀成礼说：“怀丞相自谦了，但说无妨。”
“那臣就直说了。”怀成礼循循善诱地说，“陆将军既然统领皇上的亲军，此事不仅涉及两国利益，也涉及皇上安危，绝不可掉以轻心。林曜有魏国间谍之嫌，而陆将军与林曜牵扯不清，在京中并非秘闻。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齐明谌问怀成礼：“依丞相之见，该如何处理？”
怀成礼脸上闪过一抹阴沉，“依臣之见，为了防止此案横生枝节，应将陆照昔与林家父子一道收押受审！”
齐璟钰只觉得胸腔“轰”的一下炸开了，冷声道：“这张通行符碟的来历尚未查清，陆将军毫无过错，此时收押陆将军，丞相未免太急躁了吧！”
赵笠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缓缓说：“收押朝中要员，需要真凭实据，何况陆将军还是卫国公之女，大楚朝的三品大员，老臣也认为，此案尚未有定论时就收押陆将军，恐怕不妥！”
怀成礼扫了二人一眼，徐徐道：“臣提议收押陆将军，岂会不知道朝中法度？然而，事有轻重缓急。陆将军掌管皇上的亲军，如果她真是与魏国间谍沆瀣一气，皇上的安危何在？难道议政王和赵尚书为了维护陆家，连皇上的安危都不顾了吗？”
怀成礼这一说，不仅点到了齐明谌的痛穴，又强调了齐璟钰和赵笠与陆家是一党之人，齐明谌不禁眉头紧皱。
齐璟钰对怀成礼冷冷说：“皇上的安危至关重要，然而与麒麟阁有往来的朝臣和京中勋贵不在少数，如果凭捕风捉影就收押陆将军，按照丞相的意思。是不是所有与麒麟阁有来往的人都要抓起来？”
怀成礼冷笑：“议政王此言差矣，据我所知，朝中虽然一人与麒麟阁有些往来，却不曾私相授受，可林曜赠送陆照昔贵重的珠宝首饰，此事确凿无疑。议政王做何解释？”
怀成礼说完，眼风凌厉地扫向齐璟钰。他早就在瑰宝楼王掌柜那儿把那日林曜给陆照昔买金丝芙蓉簪一事查得一清二楚，那支金簪价值不菲，揪着这个小辫子，陆照昔即便不承认二人的男女私情，也是收受重礼贿赂，和林曜根本脱不开干系。
“什么珠宝首饰？纯属胡说八道！”齐璟钰怒火中烧，他从未听陆照昔提过，陆照昔怎么可能收林曜送的首饰？
“人是你的手下，你当然要为她说话！”怀成礼转向齐明谌道：“皇上，此事一查便知！”
齐明谌一直在听着座下几人你来我往，已经露出疲倦的神色，此时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暂时解除陆照昔军权，若查实她和林曜私相授受，再收押审理。”
又看向齐璟钰：“议政王，陆照昔是你的手下，此案你当避嫌，审理林家朕交给你，至于陆照昔……先交给禁军来查吧。”
齐明谌的这个做法，看似取了一个折中，却显然不再信任刑部，而是把刑部的赵笠看成了齐璟钰的同党。
赵笠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说了几句话，竟然被皇帝疑心了，不禁有些懊悔。怀成礼暗自得意，此番三言两语不仅足以让陆照昔下狱，还离间了齐明谌和齐璟钰二人，不着痕迹地瓦解了三人之间的信任，接下来要除掉他想除掉的人，就好办多了。
齐璟钰绷着脸，一想到陆照昔有下狱的风险，不禁血气直冲脑门，可是又想，她无论如何不可能收林曜送的贵重首饰，怀成礼又如何能栽赃？
齐璟钰躬身道：“臣弟遵旨，即刻捉拿林氏父子！”
齐明谌点了点头，命人拟了暂时解除陆照昔兵权的召书，又扬手招来了守在殿外的禁军统领樊起：“搜查卫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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