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有福不用忙
常万福连着几日搭三胖车进城，东游西逛，收集一大摞售楼小广告，按图索骥看过几个楼盘，对位置、价格有了大致掌握，便打电话约周家豪出来。
二人在周家小区南门碰面。
周家豪问：“什么话不能家里面说，神神秘秘跑到外面接头？”
常万福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事不能让二丫知道。”
周家豪上下打量，疑神疑鬼的眼神似乎面前立的这个人袖里藏刀：“见你我就心慌，鬼把戏太多。”
“没功夫和你闲扯，我想给两孩子买楼，城里猫腻多，请你出山把关。”
“好事儿啊，何必要背着人呢。”
常万福瞅着周家豪，上一眼下一眼，说道：“周大局长，你是跟我装傻还是缺心眼儿？二丫听了说给子雯，子雯告诉子明、依朵，啥好事也得给搅黄啦。”
周家豪想了想，点点头，说：“有道理。”
“走吧，咱俩先看两个楼盘。”
“等等，买房子不是小事，钱可是大数，你真准备好了？”
常万福一脸不屑，从内衣兜掏出银行存折递过去。
周家豪接过银行存折左右翻看，脸上的表情有些敷衍，似乎担心这个泥鳅亲家给自己下套。
“你是没见过存折呀，还是不相信我常万福？跟人个鉴宝专家似的，还不识数了？”
“还别说，没戴花镜真看不清楚。”
常万福一把拿回存折，点着最后一行说：“85万，电脑打印，大别墅咱整不起，一般楼房应该没问题！”
周家豪还是不挪步，犹豫半天，说：“这事咱俩定不妥吧，还是跟依朵、子明商量为好。”
“子明是个要脸的人，跟他商量能同意吗？！前怕狼后怕虎，这爹让你当的，我算是服了。”
周家豪想的是儿子把卖房的钱给了依朵，再让未来的老丈人出钱买房，这事总觉得离谱，将来子明知晓背后推波助澜竟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是什么好事。完全拒绝呢多少又不甘心，一旦这老滑头本心不是真买，就是想从自己这儿找个托词，那岂不又中了奸计？左思右想提出要求：“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一、我没逼你买房；二、是你求我把关；三、不可让子明看出我知道这件事。”
“多大点事，整得这么复杂，我避口不提你不就完了嘛。”
“好吧，你拿钱你做主，我仅提供参考意见。”
常万福感觉找回点面子，小脖一硬，背手说道：“咱们先去子明卖的那套房子小区，如有空房更接近他俩想法。你前边带路。”
打车来到城南一个新建的小区，从外观看去入住率挺高，里面绿化、车位、健身器材等都很配套。
周家豪没买过房，感觉无从下手。
常万福却把握十足，说：“新旧小区周边都有卖房子的中介，找他们空房多少、面积大小、价格如何，一下全清。”
“看来你是没少下功夫啊。”
“这话说的，买楼又不是买菜，让人宰一刀半年缓不过来。”
二人从小区北门绕到东门，终于在临街的一排营业房当中发现一家名叫“云燕房屋中介”。刚登上台阶，便从里面奔出两个女孩，各搀一位，热情得真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子：“大叔看房？里边请，这儿天太热了。”
天确实热，两个女孩却一身西装，胸前捌着单位姓名牌，手捧房源本夹，亭亭而立，显得十分正规。
常万福显然熟悉套路，往玻璃茶几旁的椅子上一坐，说：“渴啦，整口水喝，再听你们介绍房子。”
纸杯凉开水。
常万福一口喝干，示意再来一杯。他说：“孩子，大叔知道你们不容易，按我要求介绍，免得双方耽误时间。”
“要求尽管说，保证有你满意的。”
“听好了，四不要，一层不要，顶层不要，住过人的不要，不是南北通透的不要。”
两个女孩“扑哧”笑了，还夸：“高品质，会选房。”
周家豪想笑，心说跟个土豪似的，讲得倒挺在行。
一个女孩说：“我这儿有一套基本符合要求，82.67平，精装修，价格稍高一点，不知您能够承受多少价位？”
常万福蓦地立起，说：“先看房，实地查验，再谈价。”
进了小区，上了电梯，停在7层。常万福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怎么会是七楼？七不好，爱生气呀。”
一个女孩说：“七是起，要发家的意思。”
“胡扯，八才是发呢。卖家就会拣好听有的说。”
打开房门，里面格局不错，卧室、客厅方正开间又大，确实精装，添几件家具、电器便可入住。常万福挨个房间走了一遍，仔细查看门窗及卫生间便池，最后避开那两个女孩，将周家豪拉到一角，小声问：“如何？”
周家豪满意地点点头，说：“比原来那个还大10来平呢。”
常万福说：“满意就好，接下来看我脸色行事。”
他叫来两个女孩，说：“房子还可以，只是七楼心里犯隔应，先报个价吧。”
一个女孩翻开本夹，说：“捌拾捌万八千八百八拾八。”
常万福笑了，说：“这孩子反映快，一听我喜欢八，就一八到底了。”
“不是开玩笑，您看这里标着价格呢。”那女孩递上本夹。
常万福根本不看，一摆手，说：“卖楼的套路，我门儿清，实得灰地，提成和中介费能减多少？”
“大叔，这是新房，又是学区房，过户手续全由我们负责办理，多花个千八的省心啊。”
“我闲人一个，不怕操心，就怕花冤枉钱。再说了，大白菜还讲个价呢，近百万的房子水份大了去啦。”
两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遇上对手了：“一口价，85万，我们不负责过户。”
常万福说：“75万，多一分不买，换地儿。”
“大叔，你这一刀砍死人了啦，75万？您有多少套我们照单全收！”
常万福拉上周家豪就走，说：“去马路对面那个小区，有一套差不多的，还不到70万呢。”
在楼底下，见两个售楼女孩丢下他们走了，周家豪埋怨：“不到70万？没影的事，你这不是胡砍嘛。”
常万福信心百倍：“房子看了，价格也知道了大概齐，接下来是怎么联系上房主，免掉中介费，少说也得5万块”
“你想的太简单了，城里找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你是官当大了，没办过具体事，日后退休就是个残废。跟我走，学着点。”
常万福走在前，周家豪跟随在后，问过几个住户找到物业服务中心。一看门上与周家豪住的小区一样，二楼挂有社区居委会的牌子，常万福乐了，说：“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啊。求宋主任打个电话，这事成了。”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周家豪问：“哪个宋主任？”
常万福举在耳旁边听边说：“这还用问，就是管你的那个呗。”
周家豪一把夺过手机，说道：“不成，老宋知道你给孩子买房，我成什么人了？！”
常万福一琢磨也对。可是不通过熟人，掌握业主信息的物业公司和社区凭什么轻意给你电话号码呢？
周家豪有点累了，开始抱怨：“瞎折腾，动真章又心疼钱了。”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我好好想想，肯定有招。”
二人正在犯愁，一辆标有环保监察的面包车驶到近前。从车里跳下四个年轻人，肩扛三角架，手提工具箱，其中最小的是个女孩，看见周家豪惊喜地叫了一声：“周伯伯。”
“高雅？”周家豪眉开眼笑。
高雅跑到跟前，摸了摸周家豪额头，又指了指腿，问：“走路腿还疼吗？”
周家豪踢了踢腿，说：“一点不碍事。你们这是来环保检测？”
“有住户举报，说小区里有异味，物业公司请我们检测一下，看看是污水管道还是煤气外泄。这个小区有您亲属？”
周家豪介绍：“小高，在市环保监察大队工作。这位是老常，来这里看房。”
“小区不错，异味应该是西边的那个食品厂开飘过的，年底就迁到开发区了。有相中的可以买。”
常万福觉得机会来了，忙上前一步，说：“真有一套相中了，只是没有房主电话。”
“这好办，把房号给我。”
“16座702。”
周家豪夸常万福：“佩服，脑子真好，一下子就记住了。”
“这是大事，就得上心。拜托啦，高同志，大叔日后必有重谢。”
高雅一笑，“小事一桩，很快。”说罢，转身小跑进物业服务中心。
还真是很快，三分钟不到，高雅就将一张写有关姓房主的电话号码纸条交给常万福。
离开小区，常万福直夸高雅，说别看年龄小，办事干脆利落，将来必有出息。
周家豪问：“接下来什么套路？”
常万福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顺风顺水，一气呵成。”
他立刻给房主打通电话。对方大概此类电话接多了，不耐烦地首先声明：“按揭免谈，找中介。全款，可谈，不议价。”
常万福毫不犹豫回答：“当然全款啦，现金就在包里拎着不方便，最好马上面谈。”
房主定在维多利亚商厦一层蓝岛咖啡厅，说一个小时后见。
周家豪一听又是胡扯，存折和现金根本就是两码事，而且在子明工作的大楼里，扭头便走。
常万福一把扯住，说：“老周，你可不能临阵脱逃。我一个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没带金。”
“本来你就没带，干吗欺骗人家？”
“周围到处是银行网点，可以随时取嘛。”
周家豪点着常万福说：“咱俩兜没拎，一见面就得露馅。”
“这好办，找个塑料袋，塞几张破报纸。等谈差不多了，你应付，我去取不就完活了嘛。”
周家豪说万一碰上子明怎么办？
常万福说年轻人可以喝咖啡，咱两个老东西就不能玩玩洋枪？随便找个托词应付呗。
周家豪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怎奈得了常万福的三寸不烂之舌？他觉得自己又钻进套里，而且越勒越紧。只好再次申明：绝不可让子明知道，你买房与我无关。
常万福说：“我贱，我乐意，总该行了吧？”
来到维多利亚一层的蓝岛咖啡厅，三两分钟的功夫，房主就夹个包到了，要了三杯白开水，话入正题。房主打开包取出房产证和身份证让他俩核验，之后说：“80万，不讲价。”
常万福拿着房产证左看右看，递给周家豪。
周家豪像怕烫手挡了回去，说：“你定、你定。”
“啥玩应我定？是让你看看价格是否合适。”常万福一脸无奈地解释：“看着没，这是领导当惯了，一点心也不想操。”
周家豪只好说：“能联系上你确实不易，跑了几天，多少降一点意思意思。”
房主奇怪地看着他俩，问：“到底是谁买房？行就定，我可是从班上溜出来的，没功夫闲扯。”
“别急嘛，这又不是个小数，买卖不成仁义在。”常万福说，“不瞒你，我们是给孩子买结婚用房，他儿子，我姑娘，就这么个事，你总得让我们还个价吧。”
房主笑了，说：“你们作什么用跟我没一毛关系没有，早讲清了，差钱、讲价免谈。”
“这话让你说的，还价就是差钱？不是跟你吹，他儿子就是这个大楼的老总，我姑娘也是有公司的人——”
“等等，您儿子是维多利亚的老总？贵姓？”
周家豪急了，说常万福的嘴怎么连个把门的都没有，起身要走。
常万福扯住衣角不放，说：“姓周，你认识？”
房主一下立起来，说：“周子明吧？”
常万福点头称是。
房主哈哈大笑，说：“我明白了，你是依朵的父亲。不过，我还是有点糊涂，子明有房啊，还是我找人买的，就在这个小区。”
周家豪急得直跺脚，指着常万福嚷：“我说不来，你非扯上我，这下可好，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啦。”
常万福说：“你急啥，一会儿把话说清不就得了嘛。”
“还说啥，都是自己人，这房闲着就用呗。”房主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交给常万福，说；“我看明白了，周叔要瞒着子明。放心，我不说。”
常万福说：“这可不行，你和子明什么交情我不管，房子该卖还得卖，80万我不还价了。”
“我70万买的，要你80，子明还不把我吃喽。”
“挺好的房子为啥要卖呢？”
“我本打算从家里搬出去住，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离不开，只能处理掉。”
常万福说：“看得出来子明你们关系不一般，那叔就作把主，75万，一分不能少。再提个小小的要求，无论如何不能让子明知道他爸来过。”
房主说：“我叫关海涛，也在维多利亚上班，再说办房产手续我得过去，依朵和子明都得到场签字，瞒不住啊。”
常万福说：“你说一个乡下老头把这房买了，等签字的时候，咱俩装做不认识。”
关海涛说：“周叔您有啥意见？”
“算周叔求你了，就当我没来过。”
周家豪甩开常万福，丢下一句：“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扭头气呼呼走了。
二人在周家小区南门碰面。
周家豪问：“什么话不能家里面说，神神秘秘跑到外面接头？”
常万福说：“自然有我的道理，这事不能让二丫知道。”
周家豪上下打量，疑神疑鬼的眼神似乎面前立的这个人袖里藏刀：“见你我就心慌，鬼把戏太多。”
“没功夫和你闲扯，我想给两孩子买楼，城里猫腻多，请你出山把关。”
“好事儿啊，何必要背着人呢。”
常万福瞅着周家豪，上一眼下一眼，说道：“周大局长，你是跟我装傻还是缺心眼儿？二丫听了说给子雯，子雯告诉子明、依朵，啥好事也得给搅黄啦。”
周家豪想了想，点点头，说：“有道理。”
“走吧，咱俩先看两个楼盘。”
“等等，买房子不是小事，钱可是大数，你真准备好了？”
常万福一脸不屑，从内衣兜掏出银行存折递过去。
周家豪接过银行存折左右翻看，脸上的表情有些敷衍，似乎担心这个泥鳅亲家给自己下套。
“你是没见过存折呀，还是不相信我常万福？跟人个鉴宝专家似的，还不识数了？”
“还别说，没戴花镜真看不清楚。”
常万福一把拿回存折，点着最后一行说：“85万，电脑打印，大别墅咱整不起，一般楼房应该没问题！”
周家豪还是不挪步，犹豫半天，说：“这事咱俩定不妥吧，还是跟依朵、子明商量为好。”
“子明是个要脸的人，跟他商量能同意吗？！前怕狼后怕虎，这爹让你当的，我算是服了。”
周家豪想的是儿子把卖房的钱给了依朵，再让未来的老丈人出钱买房，这事总觉得离谱，将来子明知晓背后推波助澜竟是自己的父亲更不是什么好事。完全拒绝呢多少又不甘心，一旦这老滑头本心不是真买，就是想从自己这儿找个托词，那岂不又中了奸计？左思右想提出要求：“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一、我没逼你买房；二、是你求我把关；三、不可让子明看出我知道这件事。”
“多大点事，整得这么复杂，我避口不提你不就完了嘛。”
“好吧，你拿钱你做主，我仅提供参考意见。”
常万福感觉找回点面子，小脖一硬，背手说道：“咱们先去子明卖的那套房子小区，如有空房更接近他俩想法。你前边带路。”
打车来到城南一个新建的小区，从外观看去入住率挺高，里面绿化、车位、健身器材等都很配套。
周家豪没买过房，感觉无从下手。
常万福却把握十足，说：“新旧小区周边都有卖房子的中介，找他们空房多少、面积大小、价格如何，一下全清。”
“看来你是没少下功夫啊。”
“这话说的，买楼又不是买菜，让人宰一刀半年缓不过来。”
二人从小区北门绕到东门，终于在临街的一排营业房当中发现一家名叫“云燕房屋中介”。刚登上台阶，便从里面奔出两个女孩，各搀一位，热情得真像两只叽叽喳喳的子：“大叔看房？里边请，这儿天太热了。”
天确实热，两个女孩却一身西装，胸前捌着单位姓名牌，手捧房源本夹，亭亭而立，显得十分正规。
常万福显然熟悉套路，往玻璃茶几旁的椅子上一坐，说：“渴啦，整口水喝，再听你们介绍房子。”
纸杯凉开水。
常万福一口喝干，示意再来一杯。他说：“孩子，大叔知道你们不容易，按我要求介绍，免得双方耽误时间。”
“要求尽管说，保证有你满意的。”
“听好了，四不要，一层不要，顶层不要，住过人的不要，不是南北通透的不要。”
两个女孩“扑哧”笑了，还夸：“高品质，会选房。”
周家豪想笑，心说跟个土豪似的，讲得倒挺在行。
一个女孩说：“我这儿有一套基本符合要求，82.67平，精装修，价格稍高一点，不知您能够承受多少价位？”
常万福蓦地立起，说：“先看房，实地查验，再谈价。”
进了小区，上了电梯，停在7层。常万福皱起眉头，自言自语：“怎么会是七楼？七不好，爱生气呀。”
一个女孩说：“七是起，要发家的意思。”
“胡扯，八才是发呢。卖家就会拣好听有的说。”
打开房门，里面格局不错，卧室、客厅方正开间又大，确实精装，添几件家具、电器便可入住。常万福挨个房间走了一遍，仔细查看门窗及卫生间便池，最后避开那两个女孩，将周家豪拉到一角，小声问：“如何？”
周家豪满意地点点头，说：“比原来那个还大10来平呢。”
常万福说：“满意就好，接下来看我脸色行事。”
他叫来两个女孩，说：“房子还可以，只是七楼心里犯隔应，先报个价吧。”
一个女孩翻开本夹，说：“捌拾捌万八千八百八拾八。”
常万福笑了，说：“这孩子反映快，一听我喜欢八，就一八到底了。”
“不是开玩笑，您看这里标着价格呢。”那女孩递上本夹。
常万福根本不看，一摆手，说：“卖楼的套路，我门儿清，实得灰地，提成和中介费能减多少？”
“大叔，这是新房，又是学区房，过户手续全由我们负责办理，多花个千八的省心啊。”
“我闲人一个，不怕操心，就怕花冤枉钱。再说了，大白菜还讲个价呢，近百万的房子水份大了去啦。”
两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知道遇上对手了：“一口价，85万，我们不负责过户。”
常万福说：“75万，多一分不买，换地儿。”
“大叔，你这一刀砍死人了啦，75万？您有多少套我们照单全收！”
常万福拉上周家豪就走，说：“去马路对面那个小区，有一套差不多的，还不到70万呢。”
在楼底下，见两个售楼女孩丢下他们走了，周家豪埋怨：“不到70万？没影的事，你这不是胡砍嘛。”
常万福信心百倍：“房子看了，价格也知道了大概齐，接下来是怎么联系上房主，免掉中介费，少说也得5万块”
“你想的太简单了，城里找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
“你是官当大了，没办过具体事，日后退休就是个残废。跟我走，学着点。”
常万福走在前，周家豪跟随在后，问过几个住户找到物业服务中心。一看门上与周家豪住的小区一样，二楼挂有社区居委会的牌子，常万福乐了，说：“有福不用忙，没福跑断肠啊。求宋主任打个电话，这事成了。”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周家豪问：“哪个宋主任？”
常万福举在耳旁边听边说：“这还用问，就是管你的那个呗。”
周家豪一把夺过手机，说道：“不成，老宋知道你给孩子买房，我成什么人了？！”
常万福一琢磨也对。可是不通过熟人，掌握业主信息的物业公司和社区凭什么轻意给你电话号码呢？
周家豪有点累了，开始抱怨：“瞎折腾，动真章又心疼钱了。”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让我好好想想，肯定有招。”
二人正在犯愁，一辆标有环保监察的面包车驶到近前。从车里跳下四个年轻人，肩扛三角架，手提工具箱，其中最小的是个女孩，看见周家豪惊喜地叫了一声：“周伯伯。”
“高雅？”周家豪眉开眼笑。
高雅跑到跟前，摸了摸周家豪额头，又指了指腿，问：“走路腿还疼吗？”
周家豪踢了踢腿，说：“一点不碍事。你们这是来环保检测？”
“有住户举报，说小区里有异味，物业公司请我们检测一下，看看是污水管道还是煤气外泄。这个小区有您亲属？”
周家豪介绍：“小高，在市环保监察大队工作。这位是老常，来这里看房。”
“小区不错，异味应该是西边的那个食品厂开飘过的，年底就迁到开发区了。有相中的可以买。”
常万福觉得机会来了，忙上前一步，说：“真有一套相中了，只是没有房主电话。”
“这好办，把房号给我。”
“16座702。”
周家豪夸常万福：“佩服，脑子真好，一下子就记住了。”
“这是大事，就得上心。拜托啦，高同志，大叔日后必有重谢。”
高雅一笑，“小事一桩，很快。”说罢，转身小跑进物业服务中心。
还真是很快，三分钟不到，高雅就将一张写有关姓房主的电话号码纸条交给常万福。
离开小区，常万福直夸高雅，说别看年龄小，办事干脆利落，将来必有出息。
周家豪问：“接下来什么套路？”
常万福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顺风顺水，一气呵成。”
他立刻给房主打通电话。对方大概此类电话接多了，不耐烦地首先声明：“按揭免谈，找中介。全款，可谈，不议价。”
常万福毫不犹豫回答：“当然全款啦，现金就在包里拎着不方便，最好马上面谈。”
房主定在维多利亚商厦一层蓝岛咖啡厅，说一个小时后见。
周家豪一听又是胡扯，存折和现金根本就是两码事，而且在子明工作的大楼里，扭头便走。
常万福一把扯住，说：“老周，你可不能临阵脱逃。我一个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没带金。”
“本来你就没带，干吗欺骗人家？”
“周围到处是银行网点，可以随时取嘛。”
周家豪点着常万福说：“咱俩兜没拎，一见面就得露馅。”
“这好办，找个塑料袋，塞几张破报纸。等谈差不多了，你应付，我去取不就完活了嘛。”
周家豪说万一碰上子明怎么办？
常万福说年轻人可以喝咖啡，咱两个老东西就不能玩玩洋枪？随便找个托词应付呗。
周家豪心里一百个不情愿，怎奈得了常万福的三寸不烂之舌？他觉得自己又钻进套里，而且越勒越紧。只好再次申明：绝不可让子明知道，你买房与我无关。
常万福说：“我贱，我乐意，总该行了吧？”
来到维多利亚一层的蓝岛咖啡厅，三两分钟的功夫，房主就夹个包到了，要了三杯白开水，话入正题。房主打开包取出房产证和身份证让他俩核验，之后说：“80万，不讲价。”
常万福拿着房产证左看右看，递给周家豪。
周家豪像怕烫手挡了回去，说：“你定、你定。”
“啥玩应我定？是让你看看价格是否合适。”常万福一脸无奈地解释：“看着没，这是领导当惯了，一点心也不想操。”
周家豪只好说：“能联系上你确实不易，跑了几天，多少降一点意思意思。”
房主奇怪地看着他俩，问：“到底是谁买房？行就定，我可是从班上溜出来的，没功夫闲扯。”
“别急嘛，这又不是个小数，买卖不成仁义在。”常万福说，“不瞒你，我们是给孩子买结婚用房，他儿子，我姑娘，就这么个事，你总得让我们还个价吧。”
房主笑了，说：“你们作什么用跟我没一毛关系没有，早讲清了，差钱、讲价免谈。”
“这话让你说的，还价就是差钱？不是跟你吹，他儿子就是这个大楼的老总，我姑娘也是有公司的人——”
“等等，您儿子是维多利亚的老总？贵姓？”
周家豪急了，说常万福的嘴怎么连个把门的都没有，起身要走。
常万福扯住衣角不放，说：“姓周，你认识？”
房主一下立起来，说：“周子明吧？”
常万福点头称是。
房主哈哈大笑，说：“我明白了，你是依朵的父亲。不过，我还是有点糊涂，子明有房啊，还是我找人买的，就在这个小区。”
周家豪急得直跺脚，指着常万福嚷：“我说不来，你非扯上我，这下可好，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啦。”
常万福说：“你急啥，一会儿把话说清不就得了嘛。”
“还说啥，都是自己人，这房闲着就用呗。”房主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交给常万福，说；“我看明白了，周叔要瞒着子明。放心，我不说。”
常万福说：“这可不行，你和子明什么交情我不管，房子该卖还得卖，80万我不还价了。”
“我70万买的，要你80，子明还不把我吃喽。”
“挺好的房子为啥要卖呢？”
“我本打算从家里搬出去住，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离不开，只能处理掉。”
常万福说：“看得出来子明你们关系不一般，那叔就作把主，75万，一分不能少。再提个小小的要求，无论如何不能让子明知道他爸来过。”
房主说：“我叫关海涛，也在维多利亚上班，再说办房产手续我得过去，依朵和子明都得到场签字，瞒不住啊。”
常万福说：“你说一个乡下老头把这房买了，等签字的时候，咱俩装做不认识。”
关海涛说：“周叔您有啥意见？”
“算周叔求你了，就当我没来过。”
周家豪甩开常万福，丢下一句：“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扭头气呼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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