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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薛倩倩?”我谨慎地走进了学校。我一面盯着每个教室的门口,一面用余光封锁后方,可是什么都没发现。“你藏起来又是想着哪一出?”我大声喊道。

    这时,我的余光瞟到一个亮点从屋舍的后面快速闪动,于是我立刻朝那里赶了过去。风变大了,开始干涉我的视觉和听觉了。在这短短的几十米里我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只有风声和我急促的心跳。同时,地面和隐藏污秽的角落飞出了大量的白色纸片,像迷途的飞蛾,它们朝我的眼睛扑了过来。我没理会它们,眼里只有那个亮光,没有任何事物能使我分心。

    越来越近了,我留意着四周的空教室,脚步渐渐放慢了。越靠近那个东西,我的心就越紧张,但是我的脚步仍然是坚定的。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我紧绷的身体像断弦一般跳起。“谁!”我握紧双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声音的来源,而声音的来源正是亮光的位置。

    我向它走了几步,看清了这个东西的模样。它只不过是墙上钉住的一个闪亮的金属牌,上面写了播音室三个字。我注视着它,好像它随时会变成别的什么发光的物体。我不认为这是个偶然,我更愿意相信它的出现是种暗示,或者是什么东西给我的一些启示。因为它太过显眼了,好像浮现在我的整个视野之上。

    那刚才的巨响……啊!原来是播音室的门锁崩裂了,我仔细看着那暗红色的布满锈迹的锁,它虽然断了,可身躯依然挂在门上。很明显,它的样子和光亮如新的牌子产生了鲜明的对比,我无法忽视它们之间可能存在的某种关联,并试图用自己的猜测去提醒自己。

    我该推开门吗?当我想着可能出现的各种结果时,我发现我的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我取下锁头,用力推开了门。门开了,风立刻大叫着抢先涌入,播音室爆发出一声低吼,大量灰尘窜了出来。

    当适应了黑暗之后,我缓缓扫视着房间。我看到了几个桌子,风正在翻阅上面的报纸和垃圾文件,还有几个老式的,已经看不出原本面目的电子产品,它们像死去多年的动物一样趴在地上,散发着难闻的机油味,而这些味道让我想到了血和其它的不美好的东西。除了这些,我看到了一台机器,它是由一个箱子,一只话筒和几条黑乎乎的电线组成的,从外面看,它们连接了一个挂在树上的巨大的喇叭。

    它是我能用得上的东西。我想起了学校时常响起的单调的下课铃声和课间播放的噪音,当我开车走出去老远,这些声音还是能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试着摆弄了几下,惊喜地发现它能使用。当我把声调到最大,我的呼吸落在话筒上都能使外面马上响起轰隆的雷声。

    太好了!我高兴地看着这个机器。有它的帮助我可以把我的声音传递到贤远的每个角落,那么我的想法很快就可以变成现实。我只需要把尽可能多的人召唤到这里,再告诉他们我的经历,他们又可以彼此转告,很快就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可怕。我的想法在我看来滴水不漏,甚至我都想骂那些知情者为何不懂变通了。

    于是我把话筒扯到嘴边,把编好的说辞一股脑倒出来了。当我的声音如雷霆般震慑着贤远的上空时,我跑到了外面的山坡,看着人们从家里跑出来,纷纷朝学校的方向赶来。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慌张,这些滑稽的表情让我大笑,但是一想到魔窟里的恐怖事物我又不由严肃起来。如果这只是一个恶作剧还好,事实上,的确时常有令人厌恶的事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而我要做的,就是把它们说出来。哪怕有一个人相信我的话,远离这里,我心里就不会感受到心里愧疚,那么我的做法还是值得的。

    此时已经有第一批人来到了学校门口的空地,他们大都是些爱看闲事的孩子。我示意他们先等到人多的时候,于是他们便闹哄哄地在四周闲逛。又一些人来了,这些人是些中年的男女,有几个我还认识。他们先是问我这几天去了哪里,然后哆嗦着嘴问我出了什么大事。我却卖起了关子,让他们站在一边。

    远处还有不少人往这边赶,我等待时顺便借了一个电话,给毛志峰打了过去。

    “你好?”电话通了,我却有些局部不安起来,告诉他这些事仿佛比告诉众人更加困难。我斟酌了好久才说:“是我,我回来了。”

    “陈颖?你是陈颖?”他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震的我耳朵发疼。他的话像连珠炮似的:“你去哪了?你没出啥事吧?你在哪呢现在?我听你身边有一堆人,你是不是真出啥事了?你报位置我现在就报警,千万要稳住啊!”我不得不等他喘气的时候才能抢回说话的权力。

    我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我还真出事了。”他立刻大叫道:“到底啥事儿呀?”

    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嘈杂的人声几乎要把我淹没了。我无奈地说:“别急,你听我说,我现在没时间多解释了,你只要听就好。”

    我快速说道:“你听好,以后都不要来贤远了,你等我说完给熟人都说一声,别让他们来贤远。对了,还有我爸妈,我不能说,你帮我说一声。”他应了一声,我不等他说话又说道:“现在不是说贤远到底出什么事的时候,我只能说,这里有怪物,吃人的怪物,信不信由你,但是你一定要把这些告诉其他人。你一定要说,算我求求你了。”他又答应了一声,说:“你真不用我帮你干别的,比如报警什么的吗?”我想了一下,说:“先不用,我估计没人信,先这样吧,咱们现在不要联系了,之后……有机会的话我给你打电话,要是我没再打电话……你把我的钱分了吧,给我家里寄十万,剩下的你拿着吧。我的卡你只管问我家里要,密码是……”

    他答应了我的要求,颤抖着声音让我一定要给他打电话。我没回答,默默挂断了。真是好笑,明明第一个要做到的就是保障自己的安全,可现在我却把它放到了最靠后的位置。现在每一步都是冒险,我却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亲自逼迫自己踏进险境。

    值得。我对自己说,要是可以用我一人换大家伙的命当然值得,我准备好了。

    现在空地上围了一百多人,他们神情各异,但他们的脸上都蒙着厚厚的不安,这使我心底产生了一丝说不明的恐惧。我走到他们的面前,说:“大家听我说!”

    人群里的骚动慢慢停了下来,每个人都用苍白的脸孔对着我,我又想到了洞穴里飘荡的幽灵,而这使我头疼不已。“贤远出大事了。”我说道。人们开始不安,纷纷在彼此的耳边说着我听不清的话语。我大喊:“大家静一下!静一下!”他们抬起头,无数的手和苍白脸孔的海洋把我围了起来。他们的嘴啮咬着空气,一个个词语疯狂冲击着我的脑袋,我的皮肉似乎被这些开合的嘴给撕咬干净了。我努力把我听到的词语重现在我的脑海,并惊讶地发现很多都是与刘哲(我之前的旅伴)有关的。

    有人……

    告发……进去了……

    刘哲和刘莽……

    说出去什么……

    他要……

    弄死……谁让他……

    刘哲的……

    怎么做啊……

    干脆……

    “静一下!大家听我说!”我再次发出无力的大喊。我大声问道:“刘哲怎么了?”这一句的威力比我的大喊强多了,所有人立刻静了下来,隐隐中我听到了孩子小声的哭叫。我又问道:“刘哲呢?刘哲到底咋了?”

    人群退后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看到这些眼睛现在只剩下了恐惧和嫌恶。一个年纪大的人突然说了一句话:“干脆连他也杀了算了!”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找到了目标。

    此刻的风非常大,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这些人疯狂冲了上来,我仿佛看到了在狂风的力量下,苍白海洋掀起了一道巨浪。这巨浪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涨高,气势汹汹地朝我奔来,我无处可避,而它马上就要把我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