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解惑

    夜深人静，上元夜的喧闹到达高潮后渐归平静。唐颜自从说了那番不着边际的话后，渐渐睡去。

    画眉不忍心让唐颜一个人睡在房里，她伏在床边，半睡半醒，听着唐颜梦话不断。

    唐颜睡到半夜，噩梦连连，惊出一身冷汗。他翻身坐起，见着床边的画眉握着他的手，一副担惊受怕却极度关怀的模样，唐颜放下防备，倒在画眉怀中抽泣起来。

    “我好怕，真的好怕。爹不要我，娘也不管我，我又没了双腿，有时就想与其这般活着，倒不如死了好，可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又不知道能做什么，我喜欢看着你们，你们总是嫌我，瞒我，还怪我乱使性子。孔雀瞒我这么久，她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不说自己会武功，她想怎样？”

    唐颜将画眉抱得更紧，画眉喘着气，在唐颜耳边轻声道：“记得我刚来王府那会，你七岁，我八岁，你不能走，也不爱出门，我就背着你在府里走啊走啊，当时你说‘眉儿姐姐，你能背我一辈子吗’，我说‘会的啊，只要你开心，我就一直背着你’，就这样背了你五年。后来王嬷嬷年纪大了，你嫌她耳背手脚又慢，让她享福去了，那时你也大了，我一个人侍候不来，王妃给你四处寻找称心的丫头，孔雀就是第一个送来的丫头，别看那时年纪小，可懂事了，没少逗你开心。一晃过了五年，这几年，王妃往你院里送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是怕你身边没个如意的人，送来的丫头各式各样，模样不用多说，懂得还多。你看百灵爱读书，雪雁喜刺绣，柳莺善歌舞，黄鹂懂药理，鹩哥和戴菊给你试毒，鹦鹉和杜鹃为你裁衣，还有那几个做杂活的丫头，也都心灵手巧，王妃用心良苦，你不该怪她。如今看来孔雀是会武艺的，可是你恼孔雀，不是孔雀会武，而是她有心瞒你，瞒了你五年，依我看，这事不怪孔雀，要怪怪我，我和她处的最久，怎么就没发现她会武呢！”

    唐颜从画眉怀里起开，道：“你在给孔雀狡辩，那她会点武功，和我说了又能怎样，我能把她赶走不成，虎羞还会武功呢。她瞒着我，定是居心不良，是藏在王府的细作，是要杀我的。”

    并非唐颜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他是真的害怕，害怕身边潜藏着居心不良之人。唐颜永远不会忘记这双腿是如何断的。

    当年那匹小马，那匹温顺的小马突然发狂，便是有人在马掌上动了手脚。一颗铁钉藏在马掌里，开始并无感觉，一旦小马跑起来，铁钉刺入马脚，越跑刺得越深，而后失控狂奔。

    那个在马掌里动手脚的人，就是潜藏在王府七年之久的马师，一直没有机会接近镇南王世子，直到唐颜开始学习骑术。

    所以唐颜的顾虑是自幼留下的阴影，一直挥之不去，这也就是镇南王府为何至今为止，严格控制唐颜身边人的原因。

    可是孔雀呢？她真是唐颜所说的王府细作吗？隐藏身手，伺机而动？

    显然并不是，只是唐颜身在其中，尤其敏感，而身在局外的画眉想得清楚，她对唐颜说：“孔雀如此，可能并非她的意思，她是王妃送给你的，王妃能害你不成，虽说虎羞与你要好，能护着你，可是虎羞毕竟不是院里的人，王妃送个会武的人在你院里，也是为了护你周全。孔雀不说，想来也是王妃不让说。孔雀要害你，岂能等到现在，五年来哪天不能下手，可她并没有，你想想是也不是？何况孔雀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你猜疑她，明儿你和她赔个不是，这事就了了。”

    画眉的话让唐颜的郁气消除大半，但是听到让他去给孔雀道歉时，唐颜傲娇道：“我是主子，她是丫头，她也有不是，应该先给我赔不是。我娘不让她说，她就不说，她可是我的人嘞。”

    唐颜躺下去，盖着被子，蒙上头，现在想通了，只是抹不开面子罢了，画眉自是晓得，舒心笑道：“好了，你也睡了吧，我去榻床上躺会，这会挺乏的。”

    唐颜将被子一掀，拉住画眉，道：“别了，在床上歇吧，榻上凉的，等你捂暖了，天都亮了。”

    画眉知道如此不妥，但是见唐颜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生怕违了他的意，又让他生出闲气，今夜姑且顺了他的心，于是画眉合衣躺在了外侧，掩了半面被，背对唐颜，合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