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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放人

    鸡鸣之后,天未大白,画眉见唐颜睡得香熟,偷偷下了床,她在房里匆匆换了外裙,悄悄地出了房屋。

    画眉走到外院,见值夜的是黄鹂和鹩哥,便问黄鹂:“丫头们怎样?没闹腾吧?”

    黄鹂摇摇头道:“孔雀不见了,一晚没回屋。”

    画眉转身道:“你们别守了,歇着吧,我去找找孔雀。”

    黄鹂追上画眉,道:“世子如何了?”

    画眉停下道:“没事了,这会睡得好着呢。”说完就走了。

    出了鹊巢院,画眉想着孔雀平日常去的地方,先去了后花园,没见着人影,又在中院四处寻索了一番,还是没有,最后去了前院,直至日上三竿才回来。

    回来时,听说唐颜去了七宝楼,随即又去了后院。

    七宝楼前,唐颜和费思南正在看着虎羞耍拳,见画眉走过来,唐颜问:“哪去了?”

    画眉先向费思南行了礼,才对唐颜道:“从前院过来,赵总管让我将银票给你,说是段家段毅送来的。”

    唐颜接过来,没有数,只是看了看,又递给画眉,道:“让人将银票送到城东乌柳巷柳家。”

    费思南在旁制止道:“万万不可,世子虽是好心,可是好心要办坏事。”

    唐颜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忙对画眉道:“这些银两拿给赵得,让赵得知会府衙,柳家老母好生照料,一应使费,向王府支取。”

    画眉不解其意,道:“为何如此麻烦,直接给柳家老母岂不省事。”

    唐颜笑道:“幸亏费老提醒,否则你我这般想法反倒害了柳家,你仔细想想,柳家一个老母,家藏万两银票,若是别人知道,作何感想,怕是要开门揖盗,引狼入室了。”

    画眉恍然大悟,又道:“赵总管还说了,昨日的刺客审完了,他们是把世子当成了飞扬跋扈的一般世家子,只是想教训教训而已,这才引起了误会。”

    唐颜苦笑道:“误会?这误会大了。我看起来飞扬跋扈吗?”

    画眉捂嘴笑道:“倒也差不了多少。”

    唐颜又问画眉:“赵得可说了这些人如何处置?”

    画眉道:“赵总管的意思是,误不误会,行刺是事实,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那些姑娘受些罪是逃不掉的。”

    唐颜不解地问:“姑娘?哪来的姑娘。”

    画眉道:“昨日那些人,尽是女子扮的。”

    唐颜惊道:“竟有这事?”

    虎羞打完拳,走到唐颜跟前,道:“女人,都是坏人。”

    唐颜看着费思南,费思南笑而不语。画眉传完话,听了虎羞的话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三人走进七宝楼,唐颜问费思南:“江湖上有个门派叫天音阁,据说是天音老人的首徒所创,这天音老人,费老倒是说过,她这首徒,费老可知是何人物?”

    费思南道:“老夫不问世事多年,江湖上新人辈出,如今的江湖,老夫所知不多。世子问起此事,可是和昨日景阳街行刺有关?”

    天音道:“画眉说行刺之人尽是女子假扮,我便想到昨日的确去了一个叫木兰庭的乐坊,这木兰庭就是天音阁在此地的分馆,里面确实皆是女子。可我出府不多,又是第一次进木兰庭,如何就断定我是个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呢?。”

    费思南道:“所以说这是个误会,误会之所以是误会,皆因无知,若是天音阁已知世子身份,仍行杀人之事,那便是仇恨,世子既不出府,与天音阁无冤无仇,想是将世子认作了他人。如今世子无恙,若能不计前嫌,不妨高抬贵手,权当卖个人情与那天音老人,日后对世子或有益处。”

    唐颜道:“费老真爱抬举晚辈,想那天音老人何其自负,前朝后主既善诗词,又通音律,当年万两黄金,千般寻找,只求天音老人抚琴一曲,最后还是求而不得。何况天音老人乃是四圣子之一,在江湖上神秘莫测,纵然晚辈想卖这份人情,可她老人家不一定买账。”

    费思南哈哈笑道:“世子莫把江湖看的过于高深,江湖就是一滩烂泥,搅和久了,自然知道其中的深浅。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也全非良人,被当做邪魔外道的不一定都是恶人,是与非,善与恶,不过是世人守着的教条,尽是迂腐狂妄之辈。谁是谁非,谁善谁恶,绝不是一个人一句话一条规矩就能定论,天地在我心中,万物皆可为道,无是便有是,无非亦可非,善恶终难辨,皆入我道同。”

    唐颜叹道:“费老若不是被俗世缠身,怕是早已飞升仙界了吧,我爹真是误人前程啊。”

    费思南笑道:“世子说笑了,王爷于武道一途,并不逊于他人,少年时游历四方,八年之后学成归来,四年之间名震江湖,除了那几位,几无对手。”

    唐颜道:“我爹的事,费老一直闭口不提,又是为何?”

    费思南道:“事关王爷,老夫不便多言,还是让王爷亲口说与世子吧。”

    “算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唐颜甩了甩手,随后指着一处架子道,“虎羞,你去把那个架子上的第三层,左起第四幅画拿来。”

    虎羞顺着唐颜所指的方向取过画,是那幅《寒山春意图》,唐颜展开画卷,只看款印,又从身后的飞轮椅上拿出那幅《禾夏晚归图》,两幅画叠在一起,将款印放在一处,几番对比,随后又让虎羞取了纸笔,将印章拓下,果然合二为一,便是那句“三千里清风过客”。

    唐颜再无疑虑,让虎羞将《寒山春意图》放归原处,自将《禾夏晚归图》卷起放至身后,辞了费思南,和虎羞回了鹊巢院。

    唐颜回院后,径往里院,找到茯苓,又在外院叫上了黄鹂,连着虎羞四人,直奔前院而去。先与赵得说明来意后,随府卫去了王府地牢。

    两个府卫把唐颜抬到关押刺客的地方,方才将飞轮椅放下。唐颜看着铁牢里的人,或站或坐,或躺或卧,均是衣衫染血,想是受了一顿鞭笞之刑。

    唐颜一声不吭,隔着铁栏看着她们,她们自然也在看着唐颜等人,对望许久后,唐颜才道:“你们都是天音阁的人?”

    有个女子蹒跚走到铁栏前,看着唐颜道:“你真是镇南王世子?”

    “如假包换……”唐颜点着头,又笑着问她,“我很飞扬跋扈吗?”

    女子道:“你说呢?你们要入木兰庭,没人拦着,不该把先来的人强行赶走,你们要进凉亭,进去便是,为何要把亭子里的人赶走,这种行事做派,还不是仗势欺人,还不是飞扬跋扈吗?我们是女子,身在艺馆,受尽了欺凌,但凡有个机会,我们便要讨回公道。”

    唐颜拍拍手道:“看来你们还是一群行侠仗义的女中豪杰啊。”

    随后打开牢门,唐颜让茯苓和黄鹂进去给众人验伤,好在都是习武之人,只是伤着皮肉,擦点止血化瘀的去伤药自当痊愈,倒不妨事。

    唐颜道:“我若放了你们,你们还会再想教训我吗?”

    那女子似有不信,道:“我们行刺你,你却要放了我们,为何?”

    唐颜道:“我说我想积德行善,你信是不信,你看看我,双腿残疾,再不积点德,我怕以后杀我的人更多。你们杀不了我,却死了好些人,也算付出了代价,我们互不相欠。”

    唐颜招招手,府卫抬着出了地牢,黄鹂问唐颜:“世子真要放了她们?”

    唐颜道:“不但放,还会治好她们的伤,让她们生龙活虎地走出王府。”

    此事一了,唐颜便将昨日之事完全置之脑后了。午后,唐颜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时洗了脸,坐在房门前沐浴阳光,看着院里的丫头们忙忙碌碌。

    抬头,是一缕斜阳,低头,有亭亭倩影,唐颜忽然觉得,活着竟是这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