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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暗夜寻仇

    任何时代不乏独具慧眼之人,长安城春明门一路直至灞桥镇,官道两侧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原来官道两侧荒凉无比,今日却是店铺林立,酒肆,客栈比邻衔接。

    浐河边有一雄伟气派的三层高楼,名曰平安客栈。

    客栈二楼包厢内有两人正在对饮。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舒和八水槽帮令主董浩。

    董浩一改往日骄横跋扈,在云舒面前唯唯诺诺,温顺的犹如一只绵羊。

    “凌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尊下,多谢您老不计前嫌,来小的敬你一杯!”说着端起酒盏,恭敬有加的冲云舒招呼道。

    云舒洒然一笑,举杯同饮后而道:“董令主不必客套,委托你所查之事,可有眉目?”

    董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四周才低声道:“凌爷,小的暗中派人接近左领卫,然戒备森严,小的没有任何机会靠近,爷您有所不知,城北内外两苑乃是皇家重地,外人根本无法接近。

    不过几日前在下在平康坊南曲摘星楼鬼混,无意间碰到了一人,此人名叫许少维,乃是百骑司百人队统领,此人乃是云麾中郎将许济的同族侄儿,与在下有些交情,据其酒后失言讲,说是我等槽帮酒囊饭袋,不足成事,要不是文副将未雨绸缪,替我擦屁股,说不定此事定会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在下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中仔细思忖才想到,董五夜袭凤栖岗,冒犯凌爷那晚,一行十五人皆是有去无回不见踪影,而凌爷您说是有五十人的马队随后屠戮,想必就是此事,宗主责怪我等办事不力。”

    云舒眯眼沉默,然后才低声冷言道:“令主可有此人详细情况?”

    董浩络腮胡子的红脸一脸恭谨的从锦袍袖筒中取出一个宣纸卷,塞入云舒手中。

    “董令主,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你出身槽帮苦力,据在下所查,你乃孝子,虽然为人有些骄横跋扈,然也是被生活所迫,出于自保无奈之举。所以在下才没有痛下杀手。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令主肯允否?”

    “哎呀,凌爷哪敢承一个请字,您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小的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唉,那倒不至于,令主乃是侠义中人,自然知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道理,在下会暗中派人查清文副将和哪个叫许少维的底细,说不定会有些血腥手段,未免祸及他人,在下想换一个身份定居到长安城中,不知足下可有良策否?”

    “哎呀凌爷,这有何难。”董浩话已出口,突然间戛然而止,愣在当场。

    片刻后又有些尴尬的道:“凌爷,小的说话鲁莽了,本来是想凌爷换个身份那是小事一桩,可是凌爷您的相貌太过显眼了,所以很快便能被人识破。所以,所以……”

    云舒哈哈一笑,一拍董浩肩头道:“相貌一事暂且放下不谈,令主先说说你是如何打算的?”

    “是这样的凌爷!小的自幼出身江湖草莽,打打杀杀,好勇斗狠,自从那夜派出去的二十几个好手在您凌爷面前一个未归时,小的便知已经招惹到了天大的麻烦,又见识到了凌爷的凌厉手段后便想极力结交于您。

    方才凌爷所言一事,小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办法。

    凌爷有所不知,小的虽是浑人一个,可是家中胞弟却是个文弱书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一心想求取功名,图个一官半职,光耀门庭。

    还有一事必须说明,家中老母乃先朝流民,原本乃是青州府望族之女,隋初便逃难至此,委身于董家口,才有了我们兄弟二人,然青州府谭氏家族,家母乃是嫡女,除了一个姨娘下落不明外,更无男嗣,所以不能没了传承之人,家母感念祖辈至亲便让胞弟随了母姓,名叫谭琳。

    由于胞弟酷爱诗书,向来足不出户,陇右平定后,小的也成了这泾渭霸主,于是便在京城务本坊中偷偷给其置办了一处房产,也将其户籍改迁到了万年县,买了丫鬟下人,便让胞弟在务本坊中安心读书。

    谁知天不随人愿,去岁小的与灞河槽帮械斗,胞弟在董家口老宅中侍奉生病老母时,被灞河帮主刘黑虎暗中派人刺杀于家中。

    在下闻讯痛断肝肠,老母也是卧榻半载,小的乃莽夫不愿牵连胞弟,故外人很少得知谭琳乃是小的的一母同胞,小的不愿让胞弟蒙羞。便纠集帮中精锐,一举灭了灞水帮,在下正愁如何到万年县衙去报备消户呢,适才凌爷提及,便想让凌爷假借胞弟身份,入住长安。”

    云舒闻听释然,原来如此。于是便吩咐跑堂拿来纸笔。云舒按照董浩脑海中记忆,惟妙惟肖的画了一张人物画像,画的正是被人杀害了的谭琳。

    董浩见此画像,涕泪横流,哭的让人心酸不已,云舒见董浩偌大一个大汉爷们,哭的如此悲㥘,也不愿打扰,便到了净手盆前,洗去了脸上的伪装,又从怀中掏出来吃饭的家把式,对着盆中倒影,涂抹了起来,云舒独一无二的化妆术已甄化境,足有了画像上的谭琳五六分相似。

    待云舒折身,正在擦拭泪眼的董浩突然看到,惊的一个趔趄从胡凳上便瘫倒在地,双膝如飞般的便奔到了云舒膝盖前,抱着云舒大腿就是一阵“琳子,琳子”的呼喊个不停。

    待云舒一番解说,董浩才回归现实,边用锦袍擦拭着鼻清泡,一边傻笑着看着云舒,目光亲切又憨傻,云舒也被其这份真情所感染,也算深一层的见识了董浩的真性情,对这份兄弟情深,云舒很是赞同,不免对董浩好感又多了几分。

    “凌爷,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弟弟,那该多好啊!”董浩一边恭维着一边眼圈又是泛红。

    “哪也不是不行!”云舒微笑道。

    “什么,凌爷,你说什么?”董浩宛如听错了一般,一下子从胡凳蹦了起来。

    “大哥!”云舒会心一笑的一声轻语。

    “唉——唉——哇——”董浩宛如孩子般的又是啕嚎大哭起来,一把将云舒搂在了怀中,弄的云舒一身棉袍上面不是泪水就是鼻涕。

    “唉唉唉!大老爷们儿的嫌不嫌丢人,脏不脏你!”云舒便推着董浩的身子,边调笑道。

    董浩闻听破涕为笑的像个孩子,美的鼻清泡忽大忽小个不停。

    云舒拉着董浩落座,言归正传道:“大哥,乱世存活,非是易事,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你忝做朝廷鹰犬,终非好事,李二利用你等行些龌龊之事,终有一天,你与哪暗影卫头子邺成嗣的下场有何区别,难道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还想再失去所有吗?”

    董浩闻听顿时如霜打的茄子,颓废的不敢正视云舒,叹息道:“贤弟说的是,许济乃是陛下心腹,帮我收复了长安八水漕运后,每月纳钱有十万贯之多,还嫌不够,所以才看上了贤弟你的青菜种植之法。

    唉?对了,莫非贤弟认识暗卫头子邺成嗣?”

    “岂止认识!大哥你可是曾经见过,我凤栖岗中的哪个黑面矍铄老者?”云舒微笑道。

    “见过,腰板挺直的哪个!兄弟,你不是说——不会吧”董浩说着便被惊吓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云舒不语点头。

    “兄弟,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愚兄曾经听覃驼子暗中说过,陛下清除异己,利用世家门阀所豢养的死士,火烧东林山庄,邺成嗣被焚身于大火之中。凤栖岗,东林山庄,我知道了,愚兄知道了,定然是贤弟暗中出手,救下了邺老爷子是否?”

    云舒点头道:“大哥所猜不错,所以邺成嗣便成了我凤栖岗的大管家,就算如此销声匿迹,李二也没有将其放过,那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杀戮,邺老爷子为护我弟子而送命,如此杀了邺成嗣不说,还杀了我凤栖岗中十六个手无寸铁的孩子,所以大哥,兄弟我怎能放过哪些凶手!”

    “该杀!”董浩斩钉截铁义愤填膺的恨道。

    “不过兄弟,此事如若真是那百骑司暗中所为,那可是万马军中,万一有个好歹,愚兄可咋办?”

    “大哥无须牵挂,兄弟我自有打算,不过大哥,今日你我相会万不可让外人知晓,说不定你我身边便有窥视之人。”

    “这个愚兄知晓,兄弟勿须担心,这平安客栈本来就是我槽帮存钱之所,京兆府派人便依此地为押运地点,愚兄在此地逗留也是常事。”

    “大哥你说的覃驼子是何许人也?”云舒岔开话题问道。

    董浩一怔后笑道:“贤弟你有所不知,这覃驼子可是个神秘人物,早在前朝时便是这大兴城地下之主,高祖称帝后据说还有从龙之功,唉,贤弟你不提愚兄还忘记了,这覃驼子与邺成嗣可是莫逆之交,如果当初没有这覃驼子的暗中相助,想来邺成嗣也不会如此轻松的把握住这长安城。”

    “奥?还有如此渊源?”

    “可不是咋的,老皇帝称帝后大发善心,什么公啊什么爵啊的大肆封赏,弄的整个长安城蛇鼠横行,而唯独这覃驼子从善如流,屹立不倒,统领着长安城中的地下势力,稳坐钓鱼台,如今到了李二当家,依旧是春风得意。”

    “可知此人长相如何?”

    “那是当然!”

    说着云舒便根据董浩描述,一一将覃驼子,文度,骆雄,许济的画像素描了出来,看的董浩啧啧称奇,连称神乎其技,惊为天人。

    云舒将画像收入怀中,起身准备回归凤栖岗,董浩则是有些拘谨的小声试探道:“兄弟,家中老母思儿成疾,不知何日到老宅中去宽坐片刻?”

    云舒略一思忖,想来也是,既然假冒了人家身份,登门认个干亲到也在情理之中,插手抱拳道:“大哥,你我有缘,待此事了,必然登门拜谒母亲大人,大仇未报,愚弟心有不甘,不知大哥能否推后几日?”

    “好好好,今日愚兄便禀报家母,先让老母高兴高兴,待兄弟处理完手头琐事,不过兄弟,别怪哥哥多嘴,哪百骑司可是龙潭虎穴啊!”董浩压低声音道。

    “大哥放心就是,在下自有分寸!”

    再说皇城以北,乃是闲人禁地,驻扎有八万禁军,渭水两岸草木皆兵,严阵以待,高岭沟壑中军营遍布,操练声,马蹄声皆有传出。

    而在玄武门外西北方梨园北侧有一处景色优美的偌大别院,红砖碧瓦中透着庄严肃穆,气派高贵。

    别院北侧便是校军场,百骑司训练之地,百骑个个着黑衣黑甲,黑色兜鍪罩面,只露双眼,胯下清一色黑色西域骏马,腰夸黑刀,手中人手一把马槊,英姿飒爽,威风凛凛,进退化一,阵列严谨。

    是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校军场西侧军营角楼上一玄甲军卒着甲持刀,黑色披风罩身,军姿挺拔的值守,不时转动身躯注视着军营里外的风吹草动。

    而就在军营栅栏外巡营道路上,几乎与道路的黄土地一般颜色的一团东西正在依几乎不易察觉的极慢速度,一寸一寸的向前移动。

    角楼之下便是人称灯下黑的地界所在,哪团东西突然不动,一个黑影从那团茅草团中突然隐入了角楼旋梯之下。

    那团黑影早就在军营外树林中观察好久,此刻值夜官兵刚刚换防,黑影隐身于粗大的木桩之侧,与之融为一体。

    慢慢顺着旋梯之下攀爬而上,黑夜中只有簌簌的风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角楼上火把已近燃灭,待到兵士低身拿取竹篓中的火把,准备更换之际,黑影突然行动,左手捂住兵士口鼻,右臂拢住脖颈突然发力,“咔擦”一声脆响,哪兵士便没了动静。

    夜潜者正是云舒,此刻的云舒手脚麻利,燃起更换火把,将哪个扭断脖子的兵士扶正依靠在桩柱之上,相邻角楼灯火摇曳中依旧见其站姿巡视。

    相邻北方角楼距离此地不远,云舒趁北面角楼的兵士回身之际,迅速滑落于角楼黑暗处,蛰机待伏。如是按图索骥又迅速解决掉了北面角楼兵士,如此一来两角楼之间的地带便成了安全通道,为自己的撤离预留了退路。

    云舒心中早就盘算好了换防时辰,一个时辰也就是后世的两个小时,如今约已过半个小时,云舒身形犹如灵狐兔起鹘落间便到了百骑司丙字营的营房之外。

    一溜青砖瓦房的最东边那处,依旧灯火通明,云舒不敢擅闯,在最西边的营房门窗外侧耳聆听,根据呼噜和呼吸声初步断定,营房中约有十个士卒在此安歇,云舒正欲推门而入,突然有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从此间房舍中传来。

    云舒压低身形迅速隐入黑暗之中,不久一个披着大氅,塔拉着鞋子的士卒从房舍中夺门而出,向不远处的那间茅房而去。

    云舒蹑足潜踪,待哪人入了茅房便传出来一阵噗嗤噗嗤的拉稀声,云舒迈步而入,茅房中只有此人在此蹲空,哪人见有人入厕,初时没有在意,正一脸享受般的自我爽快。

    云舒一个箭步冷不丁的便将手中指刀抵在了哪人脖颈侧方的颈动脉处。

    哪人猝不及防,吓得顿时一个机灵差点掉进茅坑之中。

    “兄弟,黑灯瞎火的别吓我啊!”哪人不敢相信的玩笑道。

    云舒指刀抵近,哪人受痛,知道并非玩笑,顿时战栗起来,牙齿打颤的惊道:“兄弟,你我……你我无冤无仇,你待怎样?”

    云舒轻声道:“实话实说,在下饶你一命,不然后果自负!”

    哪人连冻加吓,早就体如筛糠般吓丟了三魂七魄。

    “兄弟,你问便是,在下……在下知无不言!”

    “此地驻守兵丁共有几何?”

    “我丙字营百人。”

    “何人统领?”

    “统领许少维。”

    “我来问你,半月前可有兵卒调动外出?”

    “半……半月……前,半月前我等丙字营在外苑营区驻防,许统领入夜后……确实是亲自挑选了五个十人队,不知去了何地公干,其他的在下就不知了。”

    “这五十人今夜可在此营房之中?”

    “都……都在,不过……不过……”

    “快说,不过什么?否则老子宰了你!”

    “不过今日午后,许统领正值休募,带走了两个十人队回了武功县家中去了,其余的人皆在营房中歇息。”

    云舒心思正在盘算,谁知蹲坑汉子双手突然发力,意欲将云舒打翻在地,云舒即刻警醒,手中指刀突然一挑,气管和颈动脉登时被切断,哪人手捂伤处,来不及呼喊出声便瘫倒在了茅坑之中。

    云舒身形迅速暴起,疾步便入了营房之中,手脚麻利,毫不拖泥带水,进入房间后一眼便看到了排放在墙壁刀架上摆放整齐的黑刀。

    抄起一把,抽刀出鞘,哪些酣睡如猪的凶手军士,一字排开的睡在南北两侧的通铺之上,云舒心中暗喜,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云舒刀刃向下,身形迅速前行,仿佛收割小麦般便来了一个通透,刀刃皆是从每人大脖颈处划过,再迅速回身,又对着另外一边齐刷刷得人头来了一个横切。

    “咕咕……”“嗤嗤……”声顿时在营房中想起,少数人还发出了如狮子低吼般的怪叫声。

    云舒出房舍,关闭房门,迅速又入了相邻一间,残影恍惚中,云舒杀了一个兴起,第三间,第四间……

    盏茶功夫,前后三排营房,八个房间被云舒在悄无声迹中清扫干净,趁着黑暗夜色,拿起了三把黑刀插入腰间,便隐身到了营区中的荒草之中。

    翻过营区栅栏,云舒迅速将巡营道上哪件茅草团吉利服披在身上,如狡兔般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长安城西北方十里处,高低起伏的山岭高处的一座玲珑塔上,云舒顶着塔顶凛冽寒风,蜷缩在一角处。

    此地乃是绝佳的观察哨所在地,如此可俯瞰整个长安城西北方。

    果然不出云舒所料,梨园军营中突然间号角齐鸣,清脆的锣声响彻京城北方。

    几处相邻的军营中也是灯光大作,人喊马嘶,如临大敌般排兵布阵,一队队着甲兵士,骑战马,挽长弓,马槊林立的分别向四周奔驰而去。

    云舒蜷做塔顶斜眼冷笑,但心中怨恨依旧未消,突然眼角余光中隐约瞅见,城北护城河官道上有一骑飞奔而来。云舒不假思索迅速攀下高塔,沿着密林小道与其对向而去。

    夜晚骑马毕竟与白天不同,那骑独行虽有火把照明,但也不敢纵马狂奔,马失前蹄那可是要命的存在。

    如此一来云舒便盘算着能够赶上哪独行之人。

    果然云舒才隐身于官道旁的一堆荒草之中,远处马蹄声近。

    待那骑近前约有十丈,云舒抽刀腰间黑刀,凌空便向马上哪人抛掷而去,黑暗中哪人只顾行路,未能及时躲避,被云舒所扔黑刀打个正着,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了一个滚鞍落马。

    不待哪人身起,云舒早就踏步飞奔而起,一个飞跃膝顶便顶在了哪人胸口之人,哪人凌空飞起,被顶飞出了四五丈开外。

    云舒也被反震的膝盖隐隐作痛,暗骂一声,古代铠甲怎么制作的如此坚硬。

    心中虽想,可是手下却不敢怠慢,速战速决才是上策,说不定什么时候马队会随后即到。

    玄甲帽盔虽然坚硬无比,但也架不住云舒手中黑刀的连续击打,哪人被打的金星满天,头晕脑胀,趁此混沌之际云舒一把将哪人玄甲头盔扯掉。

    一把薅住哪人长发,便将黑刀架在了哪人脖子之上。

    “说,你是何人,单骑狂奔所谓何事?”

    哪人早就被云舒打懵,摇晃着脑袋答道:“我乃百骑司乙字营都尉李环,奉我营乔统领之命,即刻赶到武功县禀报许统领,军营巨变,即刻回营!”

    有了如此信息,已经足够,云舒一脚便将哪人脖颈踢断,迅速将哪人的铠甲解下,谁知待云舒用杂草掩盖好了尸体,来穿戴铠甲时却是犯了难,古代甲胄云舒从来没有穿过,黑夜中又忘记了哪一件先解下,哪一件是后解下的。

    忙活了一个满头大汗,总算歪歪扭扭的穿戴了个七七八八,同时也发觉此人腰间系着一块黑玉禁令,云舒翻身上马,打马直奔武功县而去。

    马上云舒此刻才算有了思索时间,哪许少维乃是莫府四友中最受信赖的许济侄儿,可谓是权倾朝野,定也是个富贵难言的架势,京城有府邸产业哪是轻而易举之事,那武功县距离长安足有百里之遥,为何要带领玄甲护卫奔行百里而不怠。

    难道,难道武功县城中有何秘密不成,难道,难道是楚嫣儿被其关押在此。

    这也不对啊,楚嫣儿一介女流,就算是与江淮军余部有所瓜葛,也不至于如此秘密关押,关押在刑部大牢岂不是更加稳妥。

    云舒夜行,路过城西渭河关卡时被守卫兵丁阻拦,然一句百骑司办案的豪言壮语,哪些兵卒哪敢阻拦,赶紧放行通过而去。

    策马而行,渐渐远离长安地界,沿路村镇渐渐稀疏,前行官道高低起伏,回首东望,天际边略有白线展现,很快便要放亮。

    登临一处高岗,举目远眺晨雾中一座县城横卧在关中大地上,渭水在此前方流过,河畔上桅杆林立,大小渡船云集于此。

    云舒快马加鞭,来至风灯摇曳着的城门楼前,值守县兵早就听闻到了马蹄声,正打弓戒备。

    云舒高声喝道:“城头兄弟勿惊,吾乃皇城禁卫百骑司兵士,有要事前来通禀许少维统领,重要军情,须其快速赶回京城!”

    楼头官兵闻听,探头问道:“可有凭证?”

    云舒从怀中掏出黑玉禁令,扬手道:“令牌在此,速速查验!”

    城门楼上垂下一只吊篮,云舒将令牌放入其中,不一会儿城门吱呀大开,恭恭敬敬排队而出来六个着皮甲士卒。

    一人近前恭敬的将令牌递还给云舒,收纳入怀云舒有些急切的缓声道:“兄弟,军情紧急,还请兄弟你跑一趟许府,在下还要快速赶回京城复命,辛苦兄弟了!”

    哪些兵卒倒是殷勤,连忙应是后便奔跑如飞入城去了。

    云舒回身上马,打马奔京城方向而去。

    赶到城东五里高岗,天色已经见亮,来时云舒便早就查看好了地形,便打马向北入了密林之中。

    将战马盔甲藏匿于隐秘之处,出了树林来到官道,此刻的官道上隐约有行人走到,想必是赶往武功县城谋生的贩夫走卒。

    一身麻衣补丁棉袍的云舒则是沿着田间小道直奔渭水岸边而去。

    刚入小道,便看到官道上尘土飞扬,前呼后拥的一队人马打马东去,想来是许少维率队回京。

    到了城南码头,此刻早就日上三竿,码头渐渐忙碌了起来,卸船装货的,车马拉运的各行其事,力夫客商,形形色色的人逐渐的拥挤起来。

    云舒夹杂在运货的车马队伍中混入了武功县城。

    许府在这武功县城中可谓是高门大户,距离码头很近,青砖碧瓦,雕梁画栋的一处气派五进庭院。云舒在其院墙外兜兜转转溜达了两圈,最后在大街旁边的一个面馆里要了一大碗羊肉烫面,大快朵颐起来。

    而京城东宫御书房中,李二着明皇龙袍,头顶翼善冠扶案大怒,今日破天荒取消早朝,御书房中只有两人。

    一宝蓝色锦绣华衣中年男子垂首而立,黑襥头,留精干短须,此人正是左领卫云麾将军,同时是百骑司主事,也是隐龙卫实际掌控人许济,许洛仁。

    李二闻听百骑司丙字营一夜之间被人悄无声息的斩杀了近八十人,顿时龙颜大怒,火冒三丈,细思极恐之下不免后背发凉,自己稳坐龙椅未满一载,何人胆敢有如此滔天胆量,敢入大军云集的军营当中行凶杀人,且做的如此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啪”的一声巨响,李二大发雷霆怒拍龙书案,吓得许济就是一个哆嗦。

    “想我大唐兵精将勇,涌涌八万禁军驻扎于龙首塬上,可谓是天罗地网,何人敢入军营屠戮,难道是天兵天将不成?洛仁兄,你可查到些许眉目?”

    许济颤惊惊插手使礼道:“禀圣人,圣人息怒,保证龙体为本,臣下广撒精兵,至今还无任何头绪!”

    “我大唐根基刚稳,正欲休养生息之际,万不可掉以轻心,再起战事,我大唐军士也非平庸之辈,贼人能夜入军营而不被人所查,朕断言此贼寇人数定然不多,且对我丙字营驻防之地形甚为熟悉。”

    “陛下所言甚是!昨夜事发后,值夜都尉发觉已至换岗时辰,查看方知惨案已发生了有半个时辰,查询巡营马队也未发现端倪,于是便鸣锣示警,传讯三军,连夜彻查,果然在军营西侧一土丘凸起之处,发现有人趴伏痕迹。

    余者……余者便没了其他线索!”

    李二余怒未消,眼神一凛略有所思的低语道:“洛仁兄,此事中可否有世家门阀的影子?”

    许济脸色又是郑重了几分,思量着道:“陛下,臣下思量这其中只有半数可能。”

    “奥,何解?”李世民有些诧异的问道。

    许济抬首,双眼微眯侃侃道:“陛下,五姓七望世家门阀中皆有我隐龙卫暗子眼线,倘若有何异动定会被陛下尽知,先前陛下雄才伟略,高瞻远瞩,略施小计便从河东门阀世家手中取得大大小小一十八处矿产买卖,再用移花接木之计将矛头指向了见异思迁的老皇亲信暗影卫邺成嗣,崔氏家主集结七望门中精锐死士,火烧东林山庄,将邺成嗣焚身于其中。

    那崔家门主岂非庸俗之辈,在皇城脚下行此杀人放火之事,定然逃不过陛下的火眼金睛,所以铩羽而归后便销声匿迹,广行善事,使撒钱粮,对我朝廷禁令也是忍气吞声,再看哪荥阳郑家,知道陪都洛阳乃是陛下逆鳞,其门下的所有生意不敢进驻洛阳,或许暗地里有其门客经营,但却不敢明目张胆,可见其都是些睿智之人。

    至于说胆敢入军营劫杀我大唐军士,借他们几个狗胆他们也不敢,他们家中所豢养的哪些所谓死士在我玄甲军眼中简直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哪里会有如此胆量捋其虎须。

    至于说是半数,当然这里面是有些隐士异人行此诡异之事倒是有这可能,不知陛下可有高见否?”

    李二倒背双手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忧心忡忡的:“前隋暴政致使天下大乱,我大唐起兵于微末,也是有着世家门阀的兵马钱粮相助,也算有些功劳,如今哪些世家门阀羽翼渐丰,富可敌国,家中豢养的死士足有几万之众,陪都以西的关中之地尚有朝廷说了算外,你再看河东,河南,岭南,巴蜀之地,军政大权大多都落在了世家门阀手中,与朝廷分庭抗礼,如此只能韬光养晦,实行蚕食之策,慢慢将其手中的钱财和权力回归朝廷节制,才能天下太平。

    故此我大唐朝廷更应该虚怀若谷,广纳贤才良将,像这般入我军营如入无人之境的奇人异士怎么就不能被朕之所用,如若这是一个组织,哪这个组织的能力定非小觑。

    如此朕突然自悟,另作他想,在这京畿之地他们能不顾生死入军营杀戮,是不是朕哪里做错了什么,还是你们百骑司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如此一问,令许济冷汗直冒,瞬间两鬓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世民见许济脸色异常,顿觉有异,便凛然看向许济,量是许济与李二乃是童年玩伴,也被这种威压震慑的大气都不敢喘。

    心思电转下脑海中突然迸出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来,便战战兢兢的说道:“陛下……息怒,臣下突然记起一事,总觉得此事与军营之事无关,但也有关……”说着许济便说不下去了,自相矛盾的话可不是在陛下眼前能够轻易说出的。

    李二诧异道:“何事?”

    “陛下容禀,我都城延兴门以东十里,浐河西岸有一地名曰凤栖岗,此地怪事连连,陛下可记得名噪一时的仙曲葬花吟乃是出自江南音律名家令飞烟之手,这令飞烟便是来自于这凤栖岗。

    还有一事陛下忙于国事,无瑕顾及,哪就是陪都洛阳黄河北岸的陆家庄,庄主名叫陆云,也就是后来在偏头关大出风头的江淮军大将军阚棱之子阚云舒,陛下圣恩,赐其官爵游击将军,率领一千铁卫军驻防偏头关。

    隆冬之季,偏头关一役据臣下查实里面大有文章,阚云舒驻守偏头关,乃是有祸国殃民之辈与梁师都部,三姓家奴苑君璋部暗通款曲,想置我大唐铁卫军于死地,原偏关守将霍起,贪生怕死逃亡南关,待铁卫军全军覆灭后,率惨部入住偏头关,将军功纳为己有。

    阚云舒率领二百惨部意欲隐遁龙王山,路遇朝廷中有人豢养的死士在峡谷中大战,伤亡惨重,阚云舒只余百余惨部,回归龙王山中,悲痛欲绝之下跳崖而亡。”

    李世民闻听脸色巨变,有些愤怒而道:“此事与凤栖岗何干?”

    “陛下,赎臣下多言,阚云舒隐居陆家庄时,陛下曾是天策将军,隐太子为铲除陛下羽翼将其幕府之臣尽皆调离,连臣下也被调离去了淮州,昔日录事参军王明川当然也在此列,王刺史家中有一奴婢,乃是前隋教坊中一伶人,此人名曰楚嫣儿,与阚云舒兜售美酒而结识,王刺史前途未卜,便将这楚嫣儿送给了陆云。

    今岁臣下彻查江淮余孽,便从阚大将军之子的亲近之人身边查起,果然不出所料,楚嫣儿在阚云舒身死之后便隐居到了汝州,臣下派遣百骑暗卫入洛阳查实,意外发现了还有余孽隐藏在汝州西山道观中。

    臣下令人铲除,谁知被哪楚嫣儿侥幸逃脱,哪楚嫣儿辗转流离到了京城春明门的市集之上,依乞讨为生。偶遇凤栖岗中颇具善心的独眼怪人,便收留在了凤栖岗中。

    而就在独眼收留楚嫣儿之际,长安城中风靡一时的神仙曲令人心驰神往,陛下也知,圣人之胞妹淮南公主酷爱音律,从服侍太监处得知此曲出自于哪凤栖岗中,于是淮南公主出京寻师,碰巧遇上了寄居于此且精通音律的楚嫣儿。

    于是淮南公主在不查之下便拜楚嫣儿为师,陛下也知,臣下也是酷爱音律之人,在御花园中偶遇淮南公主,从其口中才得知楚嫣儿的下落,于是便派人将楚嫣儿缉拿归案,现押解在刑部大牢之中。

    可是毕竟在这京畿之地,事情关乎陛下声誉,臣下令侄儿许少维亲率五十暗卫入凤栖岗拿人,为维护皇家威严,便让八水槽帮令主董浩派人入凤栖岗抢夺青菜种植之法,臣下熟知槽帮中人个个杀人如麻,将这灭门之举让其背锅也犹为不可,谁知哪凤栖岗中大为诡异,藏龙卧虎,槽帮派出去的二十几个槽帮好手一去无回,且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本来此事天衣无缝,槽帮入内灭口,百骑暗卫随后暗中将人押解回京,谁知事与愿违,待百骑暗卫入庄时,没想到还有隐世高人,乃是一黑面老者,伤了我百骑司十几人,于是百骑司兵士甚是恼火,便大开杀戒,枉杀了十几个孩子!”

    “啪”又是一声巨响,李二顿时火起,怒喝道:“好个许济,纵容下属,枉杀我大唐子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

    许济冷汗淋淋,扑通一声便被吓得跪倒在李二眼前,连忙高呼:“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许洛仁,你好大的狗胆,前番纵容槽帮哪些土鸡瓦狗入庄劫掠杀伐,后番又放纵手下杀戮孩童,你又几个脑袋?”

    许济被吓得心惊胆战,瘫软如泥,强打精神辩解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凤栖岗包藏罪犯,按律当诛,此乃一也。

    其二凤栖岗中独眼怪客身具异能,最近风头正紧的黄瓜菘菜,胡芹波棱菜皆是出自哪凤栖独眼怪客之手。今岁入冬时,臣下曾经闻讯过司天监,今冬乃是大寒之年,去岁陛下蒙受渭水之耻,臣下感同身受,是故臣下事事为我大唐着想,如今我大唐国库空虚,内帑更是捉襟见肘,听闻皇后娘娘每日里粗粮裹腹,臣下思之寝食难安。

    漕运钱帛收缴已至极限,所以臣下便想让哪冬季青菜种植之法收归朝廷,如今青菜在市面上是有市无价,每每皆是哄抢,凤栖岗中的哪些乞儿每次折返都会带走几百贯铜钱,如若被朝廷把持,每月皆有几十万贯进项,岂不缓解我大唐燃眉之急。

    再者今岁酷寒,突厥部定然会冻死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哪颉利可汗岂会承受住这天灾,必然会觊觎我大唐钱粮,如若兴兵来犯,我等拿什么来发放军饷。”

    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其中又说道了渭水之耻,公孙皇后的节衣缩食,李二不免心头一软,脸色好看了许多,招手示意其起来回话。

    许济见李二如此举动,心中大宽。

    李二心怒缓和,却是对青菜种植之法大感兴趣,缓声道:“洛仁,依你之言揣测这凤栖岗难道与军营被屠一事有关不成?”

    “陛下,这个臣下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据属下所查,哪个独眼怪客人虽丑陋,却是个乐善好施之人,据臣下从霸陵获息,此人名叫凌寒,乃是河东密州人氏,逃荒至此,携一子一女,却在灞桥镇上收留了二十几个无家可归的乞儿,领着这些孩子耕种捕鱼,放羊种树,朝廷规定的租庸调无有短缺,所以他收留颠沛流离的楚嫣儿也在情理之中,至于收留哪个高手异人是何来历却是不得而知,臣下查实后再禀明圣上。”

    李二沉思一会儿又道:“也好,如若查实此人与军营之事无关,大可让玄龄登门求贤,许其司农寺监正一个虚职,教授我大唐子民冬季种植青菜之法,如此一个心存善念的人定然不会拒绝,你先下去吧!”

    许济总算躲过一劫,连忙应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