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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意外收获

    云舒低头吃面,一夜奔波早就饥肠辘辘,不时抬头张望着街道上形形色色的过往行人,端起粗瓷海碗将面汤倒在嘴中。

    吃饱喝足,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苦于没有过所文蝶,侥幸混入武功县城已是高香一注,这武功县城虽是小小城池一座,却非等闲之所,哪可是李二龙兴诞辰之地,故此云舒更加不敢大意。便依农家中年猥琐男的身份,在武功县城之中溜溜哒哒,寻了城西一个土地庙的背风朝阳之处,合衣便睡了过去。

    待到黄昏将近,一阵寒风把云舒吹醒,抬头看天已是日头偏西,趁未宵禁之时还是再饱餐一顿再说,再说今晚还有大事要办,那就是夜探许府。虽然许少维已经奔赴京都,这个小子别看是一个小小的百骑司统领,那可是权势滔天的存在,有先斩后奏,监视百官的权限。

    再次到了那家面馆,此地离城南门不远,街道上还有不少力夫车马在运送着各种货物。

    云舒要了一大碗面正欲开吃,眼角中暼见一辆木蓬马车正在缓缓驶过,马车一个颠簸间厚重的粗布车帘晃动中掀起半边,马车中端坐一人也正好向外瞭望,恍惚中云舒总觉的此人面善,虽未正眼对视,云舒心中却是惊鸿一瞥,搜肠刮肚的翻阅,突然脑海中一阵警醒,此人怎么会在此地出现,他不是别人,正是云舒怀中画像的其中之一,隐龙卫的剑术高手文度。

    此人相貌甚是奇特,难怪云舒脑海中会是如此记忆犹新,此人高颧骨,狐狸眼,一撇之下此人的哪双狐狸眼更是令人过目不忘,跟动画片里的狡诈吊脚狐狸眼真的难以分辨。

    马车之后乃是两个彪形大汉,腰夸长刀,云舒心中一紧,魂穿初唐已久,云舒自然知道能够在光天化日之下挎刀招摇逛市者只有两种人,一是官府中人,再者就是权贵亲随。至于影视剧中动辄环手抱刀,腰悬长剑的侠义人氏皆是扯淡,大唐律悬刃市井之间,触凶刑,入役或流刑。私铸刀剑弓弩者获腰斩酷刑。

    车马碌碌而过,云舒垂头吃面,内心却是甚为好奇,暗忖难道是自己行踪暴露,还是纯属巧合。

    可就在此时,从自己餐桌边又走过一老一少两乞丐,老者白发蓬头,年少者破衣烂衫一少女,裸露的少女小腿处,行进中陡然鼓胀起两天粗筋,在云舒余光中一闪而逝,云舒心中暗暗惊奇,这个少女看似羸弱,却是个会些拳脚功底的练家子。

    云舒再也顾不上吃面,汇了帐便抬步直奔南城门而去。

    出城无人问津,云舒抬眼便看着文度马车一路西行,同时也瞥见了哪随后而行的老少乞丐。

    西行官道人影渐渐稀疏,云舒怕引起前人警觉,便放慢脚步,远远跟随。

    云舒顺着刚踏下的马蹄印一路慢行,心中却是心惊不已,这马蹄印与东林山庄密林中的马蹄印如出一辙,顿时杀心渐盛。

    前方道路弯弯曲曲,渐入荒芜,且两旁树林遮遮掩掩,如此正好,云舒正愁何处匿身,便闪身进了树林中,攀上一棵高树凝目远眺,依稀可见文度车马影影绰绰。

    云舒见天色已黑,赶紧加快脚步向西北方赶去。

    “哈吆——”一息微弱的呻吟声从旁边的荒草丛中传来,云舒赶紧矮身蹲藏在茅草团中,哪个微弱的呻吟声相继传来,云舒聆听查看周遭,并无任何风吹草动,便小心翼翼的向声音处靠近,轻轻拨开竖草枯叶,只见草丛中血污狼藉中瘫软着一团黑影,定睛观瞧才认出正是哪个乞丐老者,老者的身躯之下还压着一团黑影,原来是哪个羸弱的少女。

    云舒拨开杂草,将白发蓬头老者搬开,此人浑身是血,伤口处在其后背,足有一尺长深可见骨的刀口,大量血液正咕咕冒出。

    云舒再翻看哪个羸弱少女,此女子虽然满脸污垢,但从其轮廓上看去是个青秀女子。此女年龄不大,也就十三四岁,比无愁略微大了一点,探鼻息还有呼吸,看来是被人打晕后拖拽至此。

    云舒拍打女子后背,促进气血循环,又戳揉人中,女子悠悠醒来后便是娇声喊道:“爷爷!”

    猛然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黑脸中年人,一脸惊恐的颤抖着退缩着柔弱的身躯。

    云舒不予理会,便来到老乞丐身侧,此人流血过多,假如不及时缝合伤口,恐怕有性命之忧。回头看向惊恐万分的女子道:“此地可有人家?”

    女子惊恐着渐渐理清了缘由,有些诚惶诚恐的摇着头,云舒长身站起,快速来到一高处大树下,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树梢,举目远眺,只见前渭水河滩处有一缕灯光摇曳,云舒下树背起老乞丐便疾步向河滩边奔去。

    云舒见哪个女子傻愣愣的不知可否,轻声道:“跟着我走!”小女子机械的点头。

    云舒疾步如飞,脚程极快,可是暗叹身后的小姑娘看来是有些功夫,倒是紧跟在云舒身后没有落下多远。

    河滩边有两间茅草屋,样子有些破落,不远处的河滩芦苇处有一只小船还在河水的荡漾中轻轻摇晃。

    云舒将老乞丐放在茅草堆上,快步到了茅草屋外,冲亮着灯光的屋内轻声道:“老哥,屋内可有人否?”

    谁知不说话还罢,屋内人听有人突然喊话,顿时吹灭了灯火。

    “老哥,不用害怕,我们是过路之人,路遇劫匪,杀人害命砍伤了一人,急需借个地方救人而已,完事后就即刻离开,不会打扰你太久,我们多给你些钱就是!”

    寂静许久,屋内传来一阵火镰打火的“咔咔”声,灯火亮起,屋内战战兢兢走出来一个五十左右岁的老汉。

    老汉饱经风霜脸面倒也慈祥,浑身补丁的麻衣一层又一层,看来是个贫苦人家。

    “大爷,老汉家里就这两间破屋,一艘破船,如若不嫌弃就进来吧!”饱经沧桑的红脸老汉站在一边道。

    “老哥无须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于你。”说着云舒回身便背起了老乞丐进入了屋内。

    一进屋云舒顿时傻眼,也算真见识了什么叫家徒四壁,墙壁上一盏昏暗的油灯,几个破瓦罐,一堆茅草堆上有床看不清原来面目的破棉絮被。

    云舒诧异一下便将老乞丐放到了茅草堆上,先从怀中掏出了几吊铜钱塞进了惊慌失措的老汉手中,笑着道:“老哥,麻烦你给烧些干净的清水来,这个看人家需要救治!”

    老汉不敢接这近二百文的铜钱,咧嘴可怜兮兮的惊恐道:“这位小哥,方圆几里没有医士,如今城门已关,哪里能抓来药草?”

    “老哥无须担心,只烦劳你用瓦罐给烧些开水即可。”老汉闻听倒是点头拿起破瓦罐去了屋外。

    云舒将油灯凑近,撕开老乞丐后背,查看伤口,屋内架起篝火倒是有了一些暖意,云舒撕扯了老者身上的几缕麻布,到了河边清洗了一番,把它放到了瓦罐沸腾的水中。

    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裹,里面当然是云舒出外的必备之物,有一小包精盐,缝合伤口用的曲针,丝线,还有一小瓶高度白酒,再就是用做麻醉的乙醚。

    云舒手脚麻利,用温盐开水清洗背部伤口,大量血液还在流淌,旁边跟随的哪个小姑娘早就被云舒手头动作吓得面如土色,呆立在哪儿不知所措。

    云舒顾不上许多,盐开水净手后便快速飞针走线,现场快速处理伤口的救治方法被云舒发挥的淋漓尽致,随意云舒最后一个线结的收紧,鲜血总算止住,不再外流,余下的便是清丽伤口周围,尽量避免感染,如此条件云舒不敢抱很大希望,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不管此人是好人坏人,云舒总不能见死不救,如若此人是为非作歹之人,云舒不会怜悯,定然是一刀结果此人性命。

    可是从这个老者背部的皮肉松弛程度来看,此人看似须发皆白,身体还算强健,看来是练过强身健体功夫的人,虽然流血颇多,撑过危险期应该可行。

    老者已经深度昏迷,如此倒是省下云舒千辛万苦提炼出来的乙醚,云舒在封闭的窑洞中烧制了十几瓶,就是怕不时之需,也让陈千他们这些刀头舔血的孩子万一之下少一些痛苦。

    小乞丐见血不再流,可能是看到了一些希望,“扑通”一声便跪倒在云舒眼前,感谢道:“多谢大叔出手救治,小女子雪燕给您磕头,大恩不言谢,敢问大叔尊姓!”

    云舒摆了摆手,示意其起来说话,小女子倒也知趣,站起来一脸羞涩的看着云舒。

    “他是你爷爷?”

    女子点头。

    “你爷爷虽然身体健硕,可是流血颇多,是否挺过这一劫还看他造化,适逢其会,举手之劳罢了,至于姓名你一小女子不知也罢。”

    “大叔医术神乎其技,还请大叔赐教名讳,待回京城,定然禀明令主厚礼相谢!”

    云舒心中一紧,令主,令主是谁,莫非这老少二人大有来头不成。

    “你家令主是谁?”

    小乞丐微微一颤,知道方才言多有失,可是人家对其毕竟有救治之恩,便凑近云舒耳际小声道:“我家令主叫覃章,在京城还算有些根基。”

    云舒心头就是一颤,覃章,覃驼子,这覃章与哪文度不是同属于隐龙卫吗?又怎会暗自跟踪文度,哪文度可是百骑司副将,也是许济的参谋军师,据董浩言讲,这许济执掌京城隐龙卫,手下四大令主,怎么会如此明争暗斗,难道覃驼子一伙与文度是面和心不和,还是其中别有隐情?

    云舒从草堆上站起,对雪燕道:“我等劳烦人家渔夫老哥已经多时,你爷爷还需寻一稳妥之地养伤,另外须服用金创药和内服汤药,流血过多很是虚弱,不知你们可有安身之处?”

    小姑娘雪燕低头沉思片刻道:“我们在县城码头上倒是有一艘客船可以安身,不过此时黑灯瞎火,距离此地还有十里之遥……”云舒见其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知道为难之事。

    于是便看向了哪个老实木讷的渔夫,笑道:“老哥,不知能否雇请你的小船一用,送他们二人到下游码头哪里,多少铜钱你尽管开口就是。”

    刚才得了两吊铜钱的老汉心中正在打鼓,一是如此多的铜钱恐怕是有命拿没命花,如今听闻此语,吓得更是慌乱不堪,脸型都有些扭曲的不敢看云舒和雪燕二人。

    “老哥无须害怕,我等皆是良善之人,在下只是路过碰到了他们爷孙二人,被劫匪所伤都能出手救治,又怎会生害你之心,俗话说救人一命,犹胜七级浮屠。”

    老汉听后,倒是心安了几分,有些胆怯的看着一脸笑意的云舒,勉强咬牙答应。

    将老少二人送上小舟,老汉驾舟而去,云舒便消失在追寻文度的哪条路上。

    云舒沿路小心而行,直至前方一条河流阻住去路,细看才见河上有一座斗拱石桥,再看夜色中有一座偌大的雄伟宫殿横亘在不远处的卧岭之侧。

    隐秘暗处向河西张望,只见宫殿外乃是一片军营帐篷,木栅外还有举着火把的持刀士兵来回巡视,从马蹄印看来,文度是入了河西军营。

    云舒不敢擅入,此地想来应该是李家在武功县的别院,看此规模应该是李世民出生地的庆善宫,西北角处一座高纵的石塔似乎是待要建成,塔周围搭建的木架好似已经拆除过半,难道这就是报本寺。

    正欲寻觅隐秘处渡河,突听石桥对面有人在窃窃私语,吓得云舒一缩脖,差点露出马脚,探头向桥面望去,没有发现端倪。

    可是就在云舒缩头时,却是看到顺着河流而下的南方远处有一个很是规整的方体物,好似就在冰冷的河面之上,云舒好奇,便向南面慢慢摸去。

    近前云舒总算看清,原来是一艘巨大的楼船,船上就有两层,跟扬州卫的官船一样。船上黑漆漆一片黑暗,没有灯火透出,此船停靠在这河面之上所为何来,云舒诧异。

    突然朝北处的二层楼门一声咿呀作响,同时透出一丝光亮,借着光线摇曳云舒一眼便认出此人,此人正是文度,原来这艘客船的四周皆用黑幔遮住,怪不得见不到亮光。

    心中疑惑不解,这文度深夜在此官船之上,难道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在此运足目力,仔细观瞧云舒才发现了蹊跷之处,甲板和二层扶台处皆是有隐藏的兵士警戒,如此戒备森严难道文度在此是要行什么天大诡异之事不成?

    “吱吱呀呀”声音突然传入云舒耳中,声音来自远处,可是云舒却未发觉任何亮光,从声音判断应该是马车行进的声音,而且是大批马车一同行进。

    “众军听令,搭建船板,即刻在岸边警戒,护送货物上船!”

    黑暗中站立起来四五十个着甲士卒,快速向西侧的船舷跑去。

    云舒好奇心重,如此良机云舒知道眨眼即逝,思量间便脱掉了身上衣物,料想如此寒冷之季,定然不会想到有人会从水中潜入。

    一入河水,冷的云舒差点晕厥过去,比之冬泳的刺骨还犹胜三分,云舒紧咬钢牙坚持潜入水中,河面足有十几丈,好在此刻这边船舷无人把守,否则定然会发现河中有人。

    利用后首扰流板慢慢爬上船,云舒已经是体如筛糠,直到抖净身上水珠,云舒才敢踏上甲板,在一层后门开启一缝,听声辩位无人后便快速闪身入内,随之便将瑟瑟发抖的躯体包裹在了黑幔之中。

    大厅中寂静一片,并无他人,待适应目力后慢慢摸找,原来此处乃是军卒们的休憩之所,分上中下三层居住,一顿翻腾找出了几件衣物,还是锦缎夹层棉衣,穿在身上很是舒爽。

    云舒恢复体力,微觉船体有些轻微摇晃,开启西侧窗户一角,只见外面几只火把燃起,身强力壮的士卒正抬着一个个看似很是沉重的麻袋走向底部的船仓,步伐沉重又缓慢。

    云舒趁此时机,翻身而上,动作轻盈的便立在二层黑暗中处,打量片刻便已发觉文度正在侧方亲自监看,厅内很是奢华,还有炭火盆正在冒着红光。

    厅内无人,云舒瞅见了二层之上的木刻楼檐,上面倒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地。

    云舒刚刚藏好,就闻脚步声响,木质楼船的脚步声传的很远,有二人入了二层房间之内。

    “韩统领押送辎重劳苦功高,辛苦辛苦!”

    “张将军言重了。”话听至此,廊檐上的云舒大为不解,此二人一人应该就是文度,另外一韩姓统领怎么唤其张将军。

    “属下蒙受将军兄长恩惠,无以为报,此番抄没之行更是文瑾将军赐予属下的泼天之功,哪敢言苦啊!”

    “韩统领过谦了,功劳就是功劳,家兄定然不会埋没,会如实禀明太后,升迁嘉奖定然会是必然!”

    “全凭二位将军提携,属下定然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有事但凭驱使就是!”韩统领言道。

    “将军,这是抄没文策。”说着韩统领便将一本文策交于文度手中。

    良久后听文度又道:“这长乐王真的会敛财至此啊,凉州如此不毛之地,且能搜刮出来一百多万贯钱财,还说其不会造反,杀的一点都不冤呐!”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长乐王的家资不止如此,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文度的话语中已带冰冷,语气也低沉了许多,带着质疑和凛冽。

    “还有……八十万贯,属下没有造入策录之中,属下已经暗地里派人押送到了咸阳望龙岭马场山洞之中,哪里毕竟是文瑾将军的发迹之地,还请将军责罚属下的隐瞒之罪!”韩统领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倒在文度脚下。

    文度闻听,哈哈一笑,双手将韩统领搀扶起来,桀桀一笑,轻声道:“此事可还有外人知晓否?”

    “将军放心,属下委派心腹,上面皆是覆盖粮草,乃是大军回程时的一应所需,借名在望龙岭修整之际,暗中派人掩埋到了西侧山洞之中。”

    “奥,奥,韩统领睿智,吾兄果然没看错人。”

    “大人这是入山图册!”说着韩统领将一份舆图标策放到了文度手中。

    文度笑吟吟接过,看也没看就将其收入怀里。

    “好好好,韩统领在下禀报家兄后定然厚谢,眼下还是皇后的内帑为重,咱们外面看看装船是否停当。”

    说着二人便从后仓门出来,突然文度大喝一声:“何人在此鬼鬼祟祟!”

    云舒闻听心头一怔,正欲作出反应,突然闻听一声惨叫刚欲出口,便被人捂住口鼻,变成了一声粗重的闷哼。

    云舒探头俯视却是看到了令人发指的一幕,只见一个着玄甲威武将官胸前甲叶缝隙处插着一柄利剑,背后处的甲叶高高鼓起。

    双眼露出狠厉眼色的韩统领被文度抬起一脚,“扑通”一声便跌落到了冰冷的河水之中,由于全身顶盔贯甲,翻腾几下便没了踪影。

    文度笑吟吟的收剑入鞘,倒背双手对闻讯赶来的士兵道:“退下,快速搬运,即刻启航!”

    兵士抱拳应诺便退了下去。

    云舒听到脚步声已经走到了西侧船舷,蹑手蹑脚顺滑而下,翻身轻轻入了河水之中。

    深吸一口气,便钻入了刺骨的河水之中,水下判断水流速度,前行一段后在水中摩挲,强壮的身体加上云舒高深的水下功夫,总算将沉入水底的韩统领给提了起来。

    云舒探头换气,再一个深潜便顺着河流向下游对面而去。

    河流东岸边的枯萎杂草一阵晃动,好在是在黑夜,并没引起其他人注意,云舒将哪个不知死活的韩统领拖拽到了东边的树林之中。

    一番捶捶打打,挤压推拿,韩统领轻咳一声,悠悠醒来。

    帽盔早就被云舒去除,露出来一个四方街庞的浓眉大眼的汉子,黑暗中只觉得此人观其相貌非大奸大恶之人。

    韩统领咳吐一口鲜血,气息微弱的开口道:“阁下是何人,为何救我?”

    “顺手而为,不必在意!”

    “将死之人,心有不甘,还请……兄弟……帮在下一个忙可好?”韩统领说道。

    “说来听听,如有可能在下倒是可以一试。”云舒一边穿着找回来的衣服一边说道。

    “在下……乃……乃是洛阳韩氏……韩……韩成玉,是……是陛下……玄甲亲卫……奉上命……赴凉州查没……长乐王府,临行前圣人密诏,放烟雾于咸阳望龙岭西山谷,看……看张氏兄弟是……是否值得信任,张文度……所持乃是假图……实为……实为圣上陷阱。

    然……然……然出于私心,在……下冒天下之大不韪,只为我洛阳妻儿,私下……私下藏匿了……一车……珍宝于山谷秘洞之中,望兄弟……兄弟你得……得此富贵……后分润少许……少许给予我洛阳……洛阳韩家庄……家中妻儿老父,韩……韩成玉死亦无憾矣!”说着抬手欲伸向甲胄内衬,谁知抬了两下后,便陡然垂下,赫然归西。

    云舒近前探鼻息而试,这韩成玉已经归西,便低声道:“兄弟在下定会不负所托,你且安心去吧。”

    说来也怪,韩成玉绷紧的身躯闻听此言后顿时松弛了下来。

    云舒解开其前胸甲扣,从其怀中摩挲一通,从甲胄内衬之中掏出来一块兽皮和一个小包裹,还有一块黑玉令牌,云舒摊开兽皮,借着微弱的夜光只见皮上勾勾点点的看不清楚,在取出小包中的东西查看,乃是一块玉佩,看来是块家传美玉,也是此人身份的象征,收纳入怀起身便向西边河流处奔去。

    待到河边,那艘官船早就不见了踪影,云舒再次折身回到树林,解下韩统领的腰悬黑刀,寻了一棵大树,做了记号后便掘土为坑,将韩成玉的尸体掩埋后,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杂草。

    如此又是一夜,云舒割来一堆荒草便依草为被,依地为床和衣而眠。

    天光大亮,云舒睁开惺忪睡眼,又拿出随身布包,有涂抹了一番脸庞,昨夜的两次入水已将伪装给冲洗了个七七八八,为掩人耳目只得再次涂装。

    武功一行变数太多,云舒也没了找许少维寻仇的打算,东边的树林的马匹盔甲云舒直接舍弃,便沿着渭水河滩走走停停,一路向南山方向而去。

    两日后凤栖岗,河道上吱吱呀呀,晃晃悠悠行来一辆华丽马车,周围有十几个带刀骑马随从,直奔凤栖岗而来。

    马车停在桃林边缘,暖帘挑动,从马车内走出一圆脸老者,面容慈善,一脸和气,抬头举目远眺,眉宇间略有迟疑的走下车来。

    不久几个亲随小跑着来禀报道:“禀公爷,此地荒凉,好似无人,西北方有大火焚烧后的狼藉,看来已是有些时日,北侧草房也是焚之一炬。不过西侧有一处窑洞,好似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和气老者一身锦衣对襟棉袍,光头绾籫,木钗别着花白相间的发髻,闻听后有些失望的轻轻摇着头。

    “你看哪边?”老者眼光望向桃林后方说道。

    众亲随顺着眼光望去,只见桃林处又一缕青烟正在缓缓升腾半空,被微风吹散。

    桃林前方,背依林,面朝水,两座新坟赫然入目,一独目老者正在焚烧纸钱香壳。

    老者和亲随慢慢靠近坟地,独目人浑然未觉,依旧用树枝拨弄着燃烧殆尽的黄裱纸钱。

    老者抱拳使礼对独目人道:“打扰老兄祭祀,借问一声此地可是凌寒居处?”

    独目人微微侧脸,瞟了一眼老者,见此人一身华服,相貌和善,眉宇间有一股凛然正气,又是一个五十左右岁的老人闻讯,不好失礼便起身抱拳应道:“贵人来寻老朽,不知所为何来?”

    老者初见云舒容颜,心中就是一紧,此人衙署籍录只有三十,怎么如此一番老态,且哪只瞎了的右眼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一身寒酸破旧麻布衣,令人怜悯。

    老者闻听此言时,眼光看向云舒的同时也瞥见了那两处坟冢,插手使礼冲着两座新坟各自一躬。

    起身后脸色肃然而语:

    “原来老弟便是凌寒,区区河东房玄龄前来求贤,还望老弟勿怪老朽唐突之过。”

    云舒闻听来人是大唐名相房玄龄,心中顿时有一股暖意升腾,这房玄龄说来与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其父乃是同乡,皆是山东齐州人氏,也就是后世的山东章丘,也就是明水人氏。

    千里之外,同乡之谊那是一种莫大荣幸,尤其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古代社会,更加是弥足珍贵。再加上方才房玄龄冲陌生坟墓的突然一躬令云舒对此人好感大增。

    “此处草荒人贱,哪里有什么贤人,贵人找错了地方了吧?”

    房玄龄堂堂中书令,二品大员,宰相之职但却非等闲之辈,看人,望人,识人之能皆异于常人,非是以貌取人的庸才。

    “凌老弟,老朽闻听同乡新近罹难,老朽一日未食,不知近来老弟可曾安好?”房玄龄说的很是真诚,且老眼中似是有泪花涌动。

    云舒一拢乱发,只眼看向房相,心内却是五味杂陈,不知这一代名相心中所想。

    “劳贵人挂牵,老朽铭感五内,死者已逝,我等低贱之人怎敢劳烦。”

    “凌老弟,如此朗朗乾坤何人胆敢如此啊?”

    如此隐晦其词令云舒大为不爽,与这些遮遮掩掩的文人叙话真的好累,堂堂中书宰辅如此人命关天大事没有听闻真的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一想心中便也坦然,低贱百姓的生死何足道哉!

    云舒走近房玄龄身侧,便直言不讳的道:“相爷,有事不妨直言,在下草莽之辈,劳累至此,敢问何事?”

    房玄龄见云舒突然转变话题,且言辞中略微有些凛冽之感,一颌下须髯正色道:“即是同乡,老朽就直言,圣上口谕,令老朽前来求贤,说是这凤栖岗上有奇人异士,隆冬之季能够种植新鲜蔬菜,有夺天地造化之异能,于是便前来一寻!”

    云舒闻听怒火中烧,心中虽有不悦,但是却与眼前这位大唐名相无关。于是便放宽心态,坦然道:“相爷,在下有此技能,但却不想与朝廷有所瓜葛。”

    “老弟,此乃何意?”

    “相爷,凤栖岗上下二十九口人命,难道不给在下一个说法便想要在下交出这种植之法不成?”

    “这?这?”房玄龄一时语塞。

    “老弟,凤栖岗罹难之事,朝廷定然会鼎力查找真凶,会给你一个合理说辞,可是又与这种植之法何干?”

    “相爷,区区会这种植之法,难道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地痞无赖可来此凤栖岗中巧取豪夺,难道堂堂朝廷就可以大言不惭的让在下合盘交出,与哪些匪徒有何异?”

    闻听此言,房玄龄何等聪慧之人,怎听不明白其中之意,惊愕后道:“老弟,你是说这凤栖岗罹难之事就是与这种植之法有关?”

    “相爷,你乃大唐名相,一心为公,在下不再闪烁其辞,我凤栖岗二十九口人命,十三个庄户,一十六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冤魂不散。如此烦劳房相回归庙堂传话管事之人,不给我凤栖岗一个说法,老朽定然不从。”

    说吧,云舒不再理会愣在哪里的房玄龄,独自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向西侧窑洞而去,尽管哪些亲随看向云舒的目光有些不善。

    房玄龄何时离去,云舒不知,自顾自的在窑洞中烧火煮饭,云舒入军营屠戮之举,怎会不做后顾之想,临行前早就暗中吩咐柳婵儿带着小小和钟正二人到了灞桥镇上。灞桥镇上董浩早就安排亲信四处戒备,如有风吹草动便带领着一众老小乘船沿浐河而下,如此入了槽帮地盘,逃命应该无碍。

    这样凤栖岗中就只剩下了云舒一人,云舒不是没有打算,一来是等候陈千几人行事后归来,二来是看看许济是否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如有来犯,云舒打算再收些利息,杀了我庄中老小,不搅它个天翻地覆怎肯罢休。

    第二日晚间,陈千,大眼,狗子三人联袂归来,云舒早就做好了一大堆吃食等候已久。

    几个孩子经过了近一年来的历练,已经出落成了棒小伙子,看着就让人欢喜,陈千的嘴角也挂上一抹淡淡的黑须,一边扒着米饭,一边喝着羊汤,还一边嘟囔着道:“师傅,幸不辱命,一切顺利!”

    云舒会心一笑道:“先吃饭,好好休息休息,无忧无愁,还有栓子三人可好?”

    大眼接话道:“师傅放心,他们好着呢,哪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足有四十多人,到时候还要烦劳师傅去山中调教一番了。”

    “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前去,对了,千儿,入城可曾见过葫芦和香儿?”

    陈千咽下一口饭,吧嗒着嘴道:“师傅,他二人可是享福咧!葫芦这个家伙果然是个经商的好手!打扮成一个宦官之家的公子哥模样,差点认不出来他了,那日我入京城时在东市牙行见到了他们二人,从香儿的手语中知晓,他们一行顺利。不过师傅不知咋的,京城突然间城门关闭,不准出入,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直到今日城门才开放。”

    “没什么大事,为师去了一趟北衙禁军的军营,宰了百骑司七八十个杀人凶手。”

    “哐当”“哗啦”几声顿时惊于窑洞土炕之上,栓子,大眼手中的碗筷掉落在了方桌之上,顿时弄的汤汁横流。

    唯独陈千不言不语,可是眼角中却是有泪水淌下,紧抿嘴唇压制心情道:“不能亲手宰了哪些贼人,遗憾遗憾。”

    “师傅,那可是军营,万一有何好歹?”栓子担忧的道。

    “啪”大眼一筷子便抽打在了栓子的额头之上,倒不是大力,栓子摸着额头有些冤屈的撅着嘴不敢言语。

    “乌鸦嘴,师傅是何等人,哪里会有事发生。”

    栓子恍然咧嘴傻笑道:“是啊!师傅是神人,真是解气,咱们哪些弟弟妹妹们可以安息了!”

    窑洞中一时又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