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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罪人刀与春语剑

    这一刀如墨如山,携带着不可抵挡的威势,沉重地飞向萧淡淡。

    苏觉的眼神变得无比沉重,萧淡淡的言语被扭曲,她的身体在陈言看来像是在颤抖。

    这一刀的到来好像无比漫长,一切的时间和空间在它身边都被扭曲了,唯有青歌保持在原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被带起的狂风发出了足以撕裂凡人耳膜的呼啸声,像是最擅长高音的妖兽在遭受千刀万剐,无数黑色粒子如烟般飘散游离,又紧紧包围着那道透彻天地的刀光。

    在这样惊世一刀下,墨绿衣老道人也不得不强加了包裹他和陈言的屏障。

    “这就是罪渊刀法……第九式?”陈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刀对他的震撼远远超出了萧淡淡的无双月华。

    老道人也是面色严肃,嘴角却流露了一丝微笑:“罪人刀确实是一把好刀啊。”

    这是陈言和苏袂漫长的修行生涯中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修行史十九绝学,苏袂虽然是掌门的弟子,但境界尚且不够,并没有见过太虚之极。就算是太虚门传承数千年的古剑阁,也只有历代太虚掌门及其弟子们才能够学的太虚之极高悬在剑阁顶端,能够与罪渊刀法第九式相媲美。程家能够一直诞生最强大的刀客,与罪渊刀法的强大息息相关,当然也与那把曾经是众多老刀帝佩剑、在罪渊之中淬炼数千年的罪人刀密切相关。

    神星榜前五十的神器,神乎其技的十九绝学,加上一位在三圣中境浸淫百年的圣人,这些要素合在一起,出现了这不可抵挡的一刀。

    程家程耻,以刀不如人为耻,以对抗黯四宗为荣,他虽然不是一个正义凛然的人,但却不是一个恶人,他要让苏觉和萧淡淡认输,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击败二人,用绝对的实力让二者屈服。他并不能真的杀死在场的太虚圣人和长老,那样一定会给程家带去无法想象的灾难,他只是要逼退太虚。

    苏觉的面色很沉重,这是他真正意义上与程耻交手,六十年前青歌梦游,萧淡淡尚未成圣,他也不过刚刚跨过那道天堑,掌门依旧忙碌地没有参与,吴源是当时境界最高的人,但吴源身为剑修,居然不擅长打斗,庄主庄先更是离谱,身为太虚门圣人,她居然不会用剑!所以那次程耻很轻易地将他们赶走了,后来苏觉对此感到很憋屈,年少气盛的他甚至对庄主产生了极大的意见,认为三位圣人居然被区区中州十家之一的程家所挫败,实在是太虚之耻。他知道自己还年轻,过个百年程耻必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种屈辱一时没有办法发泄。

    不过过了六十年,苏觉也不再是当初任程耻拿捏的软柿子。

    他出现在了萧淡淡的身边,春语剑碧绿通透,各色的鲜花轻柔地缠绕着这柄独特的剑。苏觉刹那间出手,忽然他们的头顶上绽放了一朵数米宽的鲜花,这花有七十七朵花瓣,每一朵都娇艳欲滴。

    程耻不屑地看着苏觉。

    刀光落下。

    一座深渊斩向了一朵花。

    同时亮起的还有一轮如雪般素净的圆月。

    何等荒谬而又美感十足的画面。

    刹那间七十七朵花瓣全都破碎飘散,仅仅片刻后那轮圆月也如玻璃般碎裂。

    苏觉抱着萧淡淡,消失在了原地。

    罪人刀并没有停止它一往无前的步伐,没有遭到抵抗的部分如山岳般劈向森林,无数的树木被砍倒,无数的落叶在纷飞,无数的妖兽在尖叫着四散逃逸,黑色的粒子与尘埃混合交织在一起,雾影之森的烟雾被吹散,一切都在往上无序地上升。

    还有一部分刀光却转了一个弯,直冲了天上的那个月亮。

    青歌的呼吸声宛如雷鸣。

    老道士的赞叹声不绝于陈言之耳。

    那道刀光上升的模样仿佛一道烟花,携带着无数的尘烟旋转,这一刀竟是要穿破这片天空!

    在神隐书院的俗世书典里,天空是神明的居所,是不可冒犯的终极存在,所有妄图挑战神明的努力都终会消失在那朵最高的云内!而程耻这一刀竟是隐隐有挑战天空的意思!

    “抬头看就能看见云,云层是天空里最低的那一层,云层之上有空门,西边的怪人说的遁入空门估计就是指飞升到这个境界,但空门之上还有雨海,那里的雨千年不停,却不会落到空门里,就像是一片完整的海洋。”

    “雨海之上呢?”

    “那就是只有大自由的仙人才见过的地方了,除了大自由可以自由在雨海之上穿梭外,顺着天际树走到天空顶点,穿过云层、空门、雨海和雷域也许就可以见到神明的居所,那就是传说中的云城。”

    陈言沉默了,他很担心自家的师长。

    那刀光冲上了天际,来到那轮明月之前,但它却遇见无数的鲜花和野草在天空中无根盛开。

    春语剑。

    诞生于剑丘的一柄普通剑,在它的唯一主人苏家苏觉晋入三圣境界后,它也进化成了神星榜上可以落名的兵器。

    在今夜这场战斗中,苏觉一直在被动地接程耻的刀,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但这一次,他来到空门,他决定进攻。

    于是一道由花瓣编织的天桥出现在月亮与那道刀光之间。

    一阵春雨随剑而起,又随剑而落。

    刀光被侵蚀,春语剑却不停。

    苏家与程家本就是以杀伐立世的传统修行世家,一直躲哪里是苏觉的性格,哪里是苏家的骨气?

    你程家出过十几位刀帝,难道我苏家出的圣人就少了?

    从太虚门到沧楼,从孤城万仞到海畔云山,苏家圣人海纳百川,学什么都有天纵之资,而你程耻,已经老了。

    这就是苏觉的剑的意思,何等锋利,何等骄傲。

    他吐出一口鲜血,这是圣人血。

    春语剑化作一道青色的流星,所落之处皆有鲜花盛开。

    苏袂虽然内心十分紧张,但内心却对这一幕感到痴迷,这是苏家唯一的圣人,是苏家接下来四百年立足于中州的底气。

    程耻看着向自己飞来的春语剑,他知道他必须很认真才能接下这一剑。

    于是他那华丽的黑色长袍上的宝珠突然闪耀。

    一道奇怪的光像烟雾般流动。

    然后无数刀光冲天而起。

    像是一阵雨。

    春语剑往前进了一会,但瞬间就被吞噬了,那抹青色被黑夜所遮蔽,苏觉知道自己也许接不下程耻这一刀了,加上全盛的萧淡淡也必然一起受伤,于是他背身向刀,正面向月,看着萧淡淡。

    无数的月华像天上的星辰闪耀。

    然后碰撞。

    然后堙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