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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一大早,倒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街小巷的就已经尽是来来往往的身影。

    倒是落阳宗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毕竟,那些宾客不是来往熙攘赶集的,庆典这东西,也不是市里坊间那些零碎糕点,赶巧不如赶早,手快有,手慢无的光景。

    只是,来此道贺的,到底不是都闲得住的,也有早起散心的,也有关系近的相互之间串门的。

    当然,也有偷摸溜出来的,比如,苏家小少爷,苏辙言。

    昨日回去落脚处之后,本着明修栈道,暗渡成仓的原则,苏辙言是没打算和他大哥说这事儿,毕竟是他哥当初花了些人脉钱财送给他的。

    这要是被他大哥知道,免不了一顿戒尺伺候。

    宠他那是真宠他,严厉那也是真严厉,他犯了错他大哥苏俞年可绝对不轻饶。

    以他大哥的手段实力,这些年也渐渐的被老爷子委以重任,开始打点家族一部分事物了,老爷子美其名曰锻炼,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老爷子在为苏俞年以后接手苏家的练手了。

    这些年以来,他大哥的威严气度,愈发浓厚了,还代老爷子执掌着家法,这一来,苏辙言就更加不敢让他大哥知道自己白天的那点破事儿。

    万万没想到,他大哥还暗中派了人看护,苏辙言这一进大堂,就瞧见了满屋子的人,见他进来,就都盯着他看。

    好嘛,完犊子,东窗事发了。

    一时间,苏辙言只感觉这些人脸上笑容都有些恐怖。

    只是不知为何,不论是他大哥苏俞年,还是几位堂哥堂姐,都是面带笑意,提及此事,也是多有调侃之意,并无苏辙言想象之中的兴师问罪。

    这让苏辙言有些窃喜。

    虽无兴师问罪,但他依旧被禁足两日,今天一早,重获自由的苏辙言按捺不住,这不,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出来寻些热闹。

    主要还是约了几个朋友,说起来,这还是苏辙言第一次来这落阳宗地界,以往倒是跟着他大哥苏俞年来过这洛城。

    但苏俞年每次去落阳宗都要把他留在洛城,所以这倒是苏辙言头一回来这地方,新鲜的很。

    平日里和他一起厮混的几个苏家相邻的别家势力的公子哥,苏家算是囚龙国到的比较早的,最迟的昨晚也都到了,今天正好一起。

    转过两条小路,苏辙言果然见到了两个同样衣着光鲜的损友,虽然都算不得多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也能称得上是相貌端庄,仪表堂堂。

    毕竟人靠衣装马靠鞍,就是头猪穿上这一身,也要俊俏不少。

    “哈哈,苏兄,好久不见。”

    “哈哈哈,凤兄,怀月姐,好久不见。”

    两个年龄相仿的公子哥,一同臭屁之后,互相打着哈哈,一旁的那位女子倒是不曾多说,只是脸上也有些笑意,看样子也是偷偷跑出来的。

    见到两人又开始没完没了了,呵斥一声:“说个屁,苏辙言你又皮痒了是吧?带路赶紧的。”

    另一旁的凤羽城闻言赶紧噤声,憋着笑,看着好友被数落,没办法,人家是老大,自己两个被墨怀月从小揍到大,习惯了都。

    不曾想,后脑立刻就被摔了一巴掌:“你笑个屁的笑,欠收拾。”

    “嘶~轻点儿,怀月姐。”

    “哈哈哈哈,活该啊你,笑我?还笑不笑了?哈哈哈,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怀月姐,小的这就带路,这就带路。”

    …………

    洛城城外的一间书肆里,正是清晨,倒也没什么客人,只有老板兼掌柜兼店伙计的清瘦中年人在这边一人看着店。

    料峭春寒,这人倒也不硬撑,搁捞了几下炉火,添了几块碳,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闲书,看的津津有味。

    旁边有个小板凳,却不坐,而是在上边搁着个布兜,里面是一捧干瓜子,嗑瓜子。

    以瓜子为辅看书,果然滋味无穷。

    只是,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来人打破,一身黒襟改段细云纹袍的唐柳,也不言语,大踏步走进门来。

    一掀袍子,一样和那老板蹲在地上,只是看得那布袋子里的瓜子,有些疑惑,问道:“嗯?你咋个不吃你最爱的桂花糕了。”

    “么的法子啊,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去买,这不眼巴巴等着竹子的铺子开门哩。”

    唐柳倒是真不甚爱吃那桂花糕,总觉着有些腻,也就是碎嘴一问,随手抓了一把瓜子也跟着嗑了起来。

    一边嗑瓜子,一边还要凑过头去,瞄上几眼店老板手里的书页,啧啧啧,还是那艳本。

    待的那老板翻页,唐柳赶紧伸出一手挡住,一边嚷嚷着慢点,一边又追问道:“哎哎哎,慢点翻书,满点翻书,没看完哩,前天不还有一大袋子呢,咋个今天就没了。”

    “招待贵客了。”

    那老板一巴掌排掉唐柳的手,依旧是翻了一页,唐柳没看完前一页,便有些悻悻然。

    “啧啧啧,你还有贵客,我认得不?”

    “你认得个锤子你认得,就一来看书的,昨儿个路途遥远,就招待了些。”

    唐柳倒也就是没话找话,倒也不在意,只是忽的低下头去,几乎要趴在地上,瞄见了那书面上以柳体写就的书名。

    《摄政王他又掐我桃花》①?嗯,名字倒是古怪,以前也不曾见过类似的,想来是那些个禁书,记下了。

    再一个起身,拍拍狍子上沾染的灰尘,咧嘴一笑,心满意足。

    不让看就不让看,等我回去自己去那些书肆里找,找不到就让那些书肆伙计帮忙搜罗。

    那个老板看着面前有些孩子气的唐柳,摇摇头,笑骂一句:“出息!”

    “切,小气。”

    那老板哭笑不得,只得从旁边的那个落满灰尘的书箱里又摸出一本,拍拍尘土,书名是那《穿书后死对头总想娇养我》②。

    “好了,好了,先看这本,待会儿走的时候这一本你带回去慢慢看,我手里这本等我看完了再说。”

    又是他没见过的,不过并不打紧,从其拿出的地方,唐柳倒也心领神会,一样是那神仙书没跑了,满意的露出笑容:“嘿嘿嘿,这感情好,这感情好。”

    “看看你那点儿出息!”

    …………

    坠神峰北边,北阁的一处院落,这里正是落阳宗为囚龙国墨氏安排的落脚点。

    挺大一处院子,虽是初春,但却依旧景色宜人,园中有花有木,有水有石,确实是好去处。

    来此贺礼的客人们,基本上也都是如此住所,落阳宗那是谁不会怠慢的,就连那荷花山庄,都好吃好住的安排了。

    天才刚刚开始蒙蒙亮,这里就来了一位客人串门儿,不是别人,正是咱们落阳宗那位财神爷墨香。

    倒是真如江湖上所说,这墨香原本的的确确是囚龙国墨氏的人,只不过是偏房。

    虽然是偏房,但却不是那种不受待见的,墨氏前任家主,是个开明的,正房偏房一视同仁,而墨香就是在此期间脱颖而出,最后还是家主亲自赐下了一个香字。

    之后墨香离开墨氏四处游历,有闲言碎语说是现任墨氏家主,也就是老太太怕其夺权而逼迫的,但其实不然。

    当初墨氏家主因病去世,而墨氏下一辈的那几个小子,小的太小,大的那几个又挑不起大梁。

    墨香虽然是一届女流,但却已然是众望所归,但她因老头子去世伤感万分,无心执掌墨氏,于是墨氏就由老太太代为掌管。

    之后墨香离开墨氏也是自己的意思,她知道,自己身在墨氏一直这么压着,才是墨氏其他子嗣不成气候的原因,毕竟,怎么赶也赶不上的一个人,还去作甚比较,会坠人心气的。

    老太太倒也一样开明,想想也是,那么开明的一位老太爷,怎么会娶一位不甚开明的女人。

    墨香离开的时候,老太太是几度挽留无果,最后无奈,还是给墨香带足了盘缠,年事已高的老太太,一直目送墨香骑马出城了,这才回去。

    在那之后,墨氏那几个小辈倒也进步飞快,说实在的,其实原本就很争气了,只是之前有墨香在,不管是谁都心气不高,更是依赖惯了,心性上便差了一筹。

    这墨香一走,倒是都开始显露锋芒了。

    如今,老太太也在为墨氏下一代家主做铺垫了,有两位倒是极其出彩,一男一女,墨怀风和墨怀月。

    兄妹二人之间倒是不用争什么,还是要男丁来继承墨氏,妹妹来辅佐。

    此次墨氏前来观礼的,就有那位墨怀月,实际上就算是让她来坐这家主,她都不太愿意,以墨香为目标的她,生性跳脱,是个闲不住的。

    若不是最近几年在老太太的监督教导下多了些沉稳气,这次还真不会让她前来贺礼。

    “香香姐,月儿不晓得你要来,一大早就跑出去了,要是她晓得你要来,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出去。”

    一张八仙桌前,几人落座,说话的是这次墨氏带队人墨祥,和墨香是同辈,是墨氏正房的子嗣,虽然不是嫡长子,但也排位很是靠前了。

    只是当时家主怼他们正房兄弟几个的评价,除了老大之外基本都是沉稳有余,进取不足,难堪大任,都不是接任家主的料儿。

    对此,倒是都没什么怨言,有墨香这么一尊怪胎在,谁没被打击过几次,都习惯了。

    “不急,时辰还早,阿祥,你这几年怎么愈发沉稳了,老爷子当初不是说让你改改嘛。”

    墨香笑着打趣眼前人,在她面前能说上话的,敢开口的,也就这位了,剩下那几个小辈。

    除了不在此处的墨怀月,剩下的都不甚熟悉,以前自己在家也没那么多空陪这些小娃娃耍,只有怀月和自己近一些。

    正天跳脱,所以总是会磕磕碰碰,天天的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自己大腿不撒手,非得自己抱一会儿。

    屋里这些小辈,倒是见面的少,多是听着长辈们说自己的事迹长大,此时俱是满脸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墨香纳闷儿,摸了摸自己下巴,自己长得难道很是凶神恶煞?

    “呵呵,本性难移,本性难移,况且就我这点儿能力,能做好一件事儿就不错了,我又不是香香姐你。”

    墨祥自嘲道,但是墨香给出评价之后,他眼里倒还是有几分藏不住的欢喜,自己虽然不如墨香和大哥,但成熟稳重倒也得老太太器重。

    说起来倒还和墨香算是同行,负责打点墨氏上下财务,虽不甚出彩有些古板,但这账房先生要的就是那一丝认真,倒也合适。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和墨香比?他大哥都没这脸皮,就算是墨香离开了墨氏,都为墨氏带回来不少人脉和人情,落阳宗算是最大的一条,早年墨香在游历的时候,那也是结下了不少善缘。

    她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是墨氏从中受益匪浅却不能不领情。

    之后,墨香询问了些墨氏的事情,对那几个很是拘谨的小辈,也各自点拨,倒是愈发其乐融融。

    …………

    坠神峰东边的一座院落,俞聒例行功课,呼吸打坐,身边跟着一样在修习的子恕。

    若是按他的性子,他是不想来的,以往也是直接拒绝这种邀请,可现在多了子恕,再加上谢骁缘的不断怂恿。

    抱着出来散散心的想法,俞聒也就来了。

    “老俞,起这么早啊。”

    谢骁缘推开院门,依旧是人未到声先至,只是鼻音有点重,约么是昨晚睡得有些上火。

    他此次可不是跟着谢家来的,而是绘云楼的名额。

    “小圆,听说这次落阳宗庆典,荷花山庄都来了?”

    俞聒虽然没有睁眼,也没什么动作,可是却罕见的问了一嘴。

    “哎呦,您老还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呢,我还当你已经剃度出家,六根清净了呢。”

    往院落当中的石凳上一坐,谢骁缘便又开始了碎嘴,之前上元节的那一次,俞聒的不解风情,到现在他还耿耿于怀。

    毕竟这事儿没成,自家堂姐许诺给自己的那些个好东西,也就自然不做数了,自己还要倒贴俞聒一整年的酒钱。

    唉!

    谢骁缘想到这事儿,心中忍不住哀叹了一声,都怪当初自己把话说的太满了。

    俞聒理也不理这活宝儿的牢骚,依旧闭目养神,一旁的子恕虽然闻其声而知其人,知道是好兄弟小圆来了。

    可奈何,有功课在身,不得擅动。

    谢骁缘无奈,见俞聒也不搭理他,无奈,败下阵来,说道:“行吧行吧,和你说道说道。”

    一边说,还一边从随身带着的那个包袱里,取出了一只酒壶,反手就抛给了俞聒,没得办法,打赌输了,愿赌服输。

    “这荷花山庄啊,早年不是跟落阳宗和大惠皇室有些过节嘛,一直也没啥好脸色给这边,这次为啥来我倒是真不大清楚。”

    丢给俞聒那壶酒之后,谢骁缘又取出一包糕点,有那满大街都是的桂花糕,也有其他几样洛城这边的特色。

    谢骁缘还就爱几口甜,一直对这些个糕点情有独钟,还递给子恕一块桂花糕,正要开口言语,结果俞聒睁开眼瞪了过了。

    谢骁缘立马收回手,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不过呢,我倒是知道他们具体是谁前来。”

    说完还不忘吃上一块糕点,倒的确是脸皮功夫到家。

    “他们谁来都和我没关系。”

    俞聒丝毫不给他面子,他也就是有点好奇为何这次荷花山庄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落阳宗,其他的倒是真没甚么兴趣。

    “嘿嘿,是和你没关系,可是和秋云姐有关系啊。”

    谢骁缘嘿嘿一笑,笑的有些奸滑,和慕容秋云有关系,不怕你不上心。

    果不其然,谢骁缘话音刚落,俞聒便立刻反问道:“莺那家伙也来了?她不是不出山庄的嘛?”

    俞聒口中的莺,单名一个莺字,复姓独孤,独孤莺。

    荷花山庄人士,实际上在这江湖上,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有点不显山不露水的意思,

    可她,在这三宗四国的江湖上还有个响亮的称呼,荷公子。

    而独孤莺和慕容秋云,倒是有一桩在三宗四国的江湖上广为流传的恩怨,倒也算的上是世人皆知了,不是什么秘密。

    实际上,荷公子独孤莺和燕公子独孤燕的确是姐弟两个,亲姐弟的那种,只不过,江湖上却对此猜测不多,一来是那荷公子独孤莺深居简出,真名并不为人熟知。

    二来,这小道消息还是两人成名之初,还是有些知道内幕的人猜测的。

    只是,双方都未曾表态什么,久而久之,这些流言蜚语也就淡了去,最后也就没什么人提起了。

    其实独孤莺相较于独孤燕,成名更早,在现在这九位公子之中,算是最为年长的一位,也是当初被第一位提名的女公子,虽说是和独孤燕是亲兄妹,但是二人修习的法门却毫无关系。

    独孤莺所习乃是荷花山庄一脉相传的心法以及其配套武学,而独孤燕则是自幼就被独孤莺送往了大嬿,在那里跟随一位老者长大,而这位老者和独孤莹的关系,亦师亦友。

    而这,也就是之后独孤莺和慕容秋云之间的恩怨了,这在三宗四国的江湖上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当初,燕公子独孤燕成名之后,之所以选择依附大燕皇室,是因为抚养他长大的那位老者。

    去世了。

    相传,此事和慕容秋云颇有些关系,之后,独孤燕也是到处寻找慕容秋云,独孤莺更是闭门不出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踏出荷花山庄,只不过,不为人知的是,独孤莺实际上已经和慕容秋云碰过面了。

    但不知为何,独孤莺虽然找到了慕容秋云,但最终却没有动手。

    甚至还让独孤燕不许再找慕容秋云的麻烦,却依旧对外宣称,是被慕容秋云逃脱,若再有机会,定会亲自手刃之。

    而大多数人都并不知道内幕,江湖上对此也都是津津乐道,各种猜测,其中当然包括俞聒和谢晓缘了。

    “嗯,这老婆娘不知道为啥,这次也来了,其实不光是荷花山庄,剩下的那些,这次也都来了好多老妖怪,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只不过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等我回去给你问问我家老头子去。”

    谢晓缘说完,一抬手就掰了一块儿云片糕扔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的,嘟嘟囔囔的说到:“还好,还好秋云姐这次倒也没来,不然的话可就有乐子看了,俩人儿怕是要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