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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章(2)

    也撒冷城的战火已经熄灭,不过一个月,花园里的凌源百合如是盛开。花草枯荣不因人事而改,宫殿里发生的种种悲剧被花香掩盖,仿佛从未发生。王城的重建工作很快便完工了,伊麦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宫里处理事务,看着自己从小憧憬的王座,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是日清晨,伊麦来到了他过去发生悲剧的宴会厅,自从他接手王城以后他便在这里用餐。坐在熟悉的位置,那年被扯碎的窗帘早已换新,染上忠臣鲜血的地毯也已洗净,但是一切都铭刻在伊麦的回忆中,无法忘怀。仇恨是一种枷锁,即使他手刃了犹艾格,更大的仇恨依然束缚着他。

    “早安,今天你气得有些早啊。”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伊麦听到那声音便立即转过头去,对着那身着白裙,品红色长发的女子露出笑容,“真巧啊,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呢。”说着,二人走到长桌旁面对坐好。

    女子肌肤水嫩,富有光泽,一颦一笑间透露着优雅,很难想像到她便是王国军队中以谋略见长的女将军——艾克拉,亦是伊麦从小缔结婚约的未婚妻,二人从孩童时便结下深厚的情愫,如果不是伊麦的热情,艾克拉可能永远不会走出自己的心房拥抱外面的世界。“突然想来这里看看,巩固一下这具躯体的记忆,毕竟一切都是从这里发生的呢。”

    “是啊,如果不是犹艾格,我可能不会发现自己原来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伊麦望着艾克拉,露出不同于战斗时的温情,尽管现在的她与过去有所不同。仆人们把早餐端上餐桌,伊麦这才略有腼腆地说道:“这些菜都是按你以前喜欢的口味做的,怎么样?”

    “很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吃早饭了吧,你还记得呢。”艾拉克也冲伊麦露出令人舒心的笑容。

    “我们之间太熟悉了,就连彼此喜欢吃什么都非常相似,我只是按照我自己的口味摸索着来。往后我们不用再风餐露宿了,艾拉克,我好怀念以前我们能坐在一起无忧无虑地大笑的时光”

    “……”无言,两人陷入沉默,坐在这个充满故事的房间里难免会有些伤感。二人埋头吃饭,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会被对方不经意的一瞥封在口中。

    “我说,你俩梦游呢,连句话都不说。”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打破了二人尴尬的气氛。来者是一个银发的青年,鼻梁上有一道伤痕,带着看热闹的表情嘲讽二人,“大早上吃饭还在这勾搭艾克拉,你身为一国之主怎么可以这般留恋于女人呢?她只会影响你下决定的速度。”

    “弥墨索,你有胆再说一遍?”艾克拉眼神冰冷,杀气渐起,好好的二人世界怎么就出来这么个电灯泡打扰气氛。

    “咋的,我就说了,伊麦可是国王,你以后可是王后,要是你晚上没把他伺候好,影响他下决策怎么办。”弥墨索习惯性地坐在伊麦旁边,他的话令艾克拉脸上绯红,赶紧捂脸遮挡自己收敛不住的嘴角。弥墨索是军队中的大将军,与艾克拉平起平坐,三人是童年玩伴,关系要好,也只有他敢于这般挑逗二人。

    “咳咳,再胡说我一叉子撅了你。”伊麦很坦然,打住弥墨索的胡言乱语,“人都到齐了吗?”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伊麦这才说出今天的重要事务。

    “到齐了,七位大领主在会议室,东方四国联盟的国王在礼宾室。大领主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只要我们能给到足够多的好处,他们会老实的。但是那些国王们可来者不善,这次谈判不仅要收回在犹艾格执政时期被掠夺的领地,还要让他们认识到现在的珑韬王国可不是任由他们宰割的弱国了。”

    “呵呵,一群老头子真把自己当成圣王国那样的庞然大物了。”伊麦露出冷笑,“得让他们长长记性才行,他们带着护卫吧。”

    “有,但是吧……”弥墨索也笑了出来,笑声中充满着轻蔑,“那种废物,你只要允许我可以轻松掐死。”

    “说了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打打杀杀,要优雅。”艾克拉白了他一眼,虽然被打扰让她很不爽,但是在大事面前她就变得非常理智,“所谓的四国同盟只是弱者一起抱团取暖罢了,我们应该注意那些大领主,他们有些人在平叛的这几年里始终都在隔岸观火,想要让他们真正臣服可不容易。”

    “那就都摆到谈判桌上去说吧。”伊麦起身,迈开步子向外面快步走去。珑韬王国自古便有七位大领主分掌六块领土,大领主在其领地内拥有司法、铸币、采矿、征兵等多项权力,珑韬王国的王位继承人也需要经过大领主的一致认可才能即位。时至今日,大领主的身份多有变化,但相互之间都遵守着一个原则:不干涉王室内部政治。所以在犹艾格发动政变时,大领主们并没有选择出兵讨逆或是帮助犹艾格,而是尽力保护自己的领土不被叛乱的战火波及。

    如今王子伊麦剿灭叛军,重新掌握大权,他邀请大领主们共同商议珑韬王国的发展规划,但他们心里明白,所谓的“共同商议”恐怕不会像嘴上说的那么轻松。他们很好奇,伊麦以及其他相关人员早已死在当年那场王宫政变之中,如今回来的这个“伊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四国同盟,指的是珑韬王国东方的四个国家组成的联盟,他们在犹艾格执政期间侵吞了珑韬王国的东部领土,相互之间立下约定,掠夺来的土地平均分配,实际执行时只是一张废纸,四个国家各有心眼,都在极力掠夺,将土地纳入自己的国界。伊麦同样邀请他们商议领土主权的问题,并表示:“领土问题不可讨论,如若不还,就将面对整个珑韬的怒火。”

    面对如此狂妄的挑衅,四位国王应约而来,想要给这个还未正式即位的小子一个教训,他们并排坐在长桌一侧,头戴不同高度的王冠礼帽,精心打理的胡子盖在光鲜的长袍上,身后站立着全副武装的侍从。其中一个年纪最大是琴察王国的国王芒格,他双手交叉压在桌面上愁眉不展,一旁的荷泰国王萨玛尔凑过头来说道:“芒格老哥,你在担心什么呢,他珑韬王国刚结束内战,兵力不过五万,国内生计凋敝,不敢与我们四国为敌,今天我们过来不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啊。”

    “就是,他伊麦小子实在是太狂妄了。土地现在在我们手里,他想要就自己过来拿啊。”脾气急躁的中年男子是依尼翰国王越赞,他手下的兵力最多,但整体的国土面积很小,四国中就属依尼翰掠夺的土地最多。

    只有最左边的叶密里国王爱查一言不发,他安插在珑韬的探子给他透漏了许多令他不安的消息,但是他没有分享给另外三位国王,借伊麦的手能替他解决很多麻烦。“怎么了爱查,你不多说两句,心里不会有鬼吧?”越赞挑衅道。“哼,莽夫。”爱查不愿意多理会越赞,他们两国本就摩擦不小,二人坐在一起肯定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芒格叹了口气,“唉,在来的路上我就心慌,你们也都是坐在王座上的人了,不要轻视对手这个道理你们不懂吗?他敢叫我们来,就说明他有信心扳倒我们,都打起精神来……”“让诸位久等了,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希望四位老先生多多包涵。”芒格还没说完,伊麦带着艾克拉和弥墨索走进屋内,脸上挂着假笑坐到了四位国王的对面,将手中的地图平摊在桌面上。

    “叛将犹艾格执政期间四国曾经趁乱掠夺了我国东方四百五十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并且与四国签订了和平共处的《繁泮条约》。如今,犹艾格政权已被摧毁,我珑韬迪亚斯王朝坚决不承认犹艾格伪朝与四位签订的领土协议。我伊麦·迪亚斯在此要求诸位在三天内归还我国领土,并且偿还相应的赔偿金和物资,总共数量都写在这份契约上,请四位过目。如果有疑问,我们可以在这里商讨,如果几位拒绝执行,我珑韬的战士定会踏足各位国家的边境。到时候你们哭着向我称臣我可不会接受哦”伊麦平静的取出一份契约,言语中不带有一点恳求,平静且带有一丝蔑视。

    这种直截且嚣张的态度绝对激怒了这些骄横的国王,他们强忍着怒火浏览羊皮卷上的内容,其中最后一条:除去上述赔偿内容外,四国同盟从今往后并入珑韬王国,向伊麦·迪亚斯称臣。这可气得越赞拍桌子就朝着伊麦喷唾沫:“臭小子你嚣张什么啊,我们四国联手,岂是你这羸弱的国家可以抗衡的?还想要我们臣服于你?做什么梦呢,我们不可能在这上面签字的。”

    “哦?那么越赞先生,您是觉得这上面哪条协议不符合您的心意呢?”伊麦依然笑容不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越赞,毫不理会越赞的斥责。

    “以珑韬王国现在百废待兴的状态,根本无法与我等抗衡,伊麦小子,奉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珑韬已经是夕阳颓势,而西方的圣王国正在蒸蒸日上,我们宁可带着土地投奔圣王国然后一同覆灭你们珑韬,也不可能向你低头。”萨玛尔傲慢地抬头,双手抱胸用鼻孔看着伊麦。

    伊麦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所以在来之前他便在腹中打好充足的草稿来一一应对,几番舌战下来,除了一言不发的爱查,其余三人均被驳得哑口无言。“看来四位都已经老糊涂了,珑韬境内虽然农业生产尚未全部恢复,但我们的军工业的火炉可从未熄灭,我国既然已经破落不堪,你们就无法用王国的生计来威胁我。晚辈在此奉劝四位老老实实地签下这份条约,毕竟你们送过来和我们去拿回来相比,还是前者更体面一点。”伊麦气场变冷,收起脸上的笑容,暴露出危险的气息。

    “伊麦啊,我和你父亲也算是故交,你现在年岁尚小,空有魄力缺少眼界,根本不足以支撑王国的重担,你怎么敢张口就把已经千疮百孔的国家绑在战车上,向我等宣战!实话告诉你,我们的军队早已在边境整备齐全,只要我们一声令下,他们就能踏破你们这些破城墙。”芒格汗毛竖起,察觉到寒意,说话时喉头发紧。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怕这个小子。他心里充满疑惑,但是刚才他确实在恐惧伊麦。

    “是吗?弥墨索,外国军队未经允许进入我国的领土,依照我国律法该如何处置?”伊麦轻蔑地一笑,翘起二郎腿,头也不回地向弥墨索提问。后者的回答让他们瞠目结舌,“禀告陛下,四国同盟的军队于昨日在掠夺的土地上驻扎,现已被我军包围灭杀,敌军将领由基南王子殿下斩首,预计明日才能回到王城。”

    “很好,待军队回城,由我亲自犒劳将士们。”伊麦又露出笑容,看着四位国王脸上的表情,困惑,窘迫,恐惧,慌乱都写在脸上,“现在,四位还有什么想威胁我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唬三岁小孩呢,我们可是有十五万大军呢,你们珑韬的兵力撑死才只有八万,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战胜我军?”越赞反倒当成笑话被逗笑了,看伊麦和弥墨索认真的样子,谁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呢。但是他扭头看见爱查从怀中取出一枚透明的晶球,上面映出的景象让他哑然:从晶球的视角来看,四周的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尸体,从盔甲制式上他们认出了那是自己的军队。这时,对面的水晶球似乎被人拿起来了,是一个戴着头盔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以后随手把它丢进了布袋里。虽然无法听到声音,但是仅仅几个画面就足以传达一个消息:四国同盟军,战败了。

    “现在你们还不信吗?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再谈。”

    “谈谈谈,谈你妈啊谈,老子今天不干了。”越赞咬牙切齿地站起来,声音有些打颤,准备离开离开珑韬放弃谈判,但守在门口的护卫将长戟交叉拦住他的去路,伊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继续当个大人物,好好活着。但你们既然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了,今天只有珑韬的臣民可以活下去。”

    话音刚落,伊麦周身爆发星能,暗绿色能量从他的影子中涌出,如藤蔓一般勒住冲上来的四个护卫的脖子,而后纠缠在一起,四个人死死靠在一起,面如猪肝,胡乱地挥动手脚,然后被拖进了伊麦的影子中,没有一点声息,“越赞先生,你的国家吞并了我国大量领土,你如果如数归还,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伊麦看着拔剑冲过来,失去理智的越赞,耸了耸肩,一根藤条甩了出去削断了越赞没有多少脑细胞的脑袋。

    屋内一片死寂,芒格和萨尔玛心惊胆战如坐针毡,爱查也心有余悸,刚才藤条就从他的脑袋旁边飞过,冷汗爬满额头。他立即反应过来,抓起笔就在契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向伊麦俯首称臣,“在下爱查,叶密里之王,在此向伊麦陛下献上领土与忠心。”另外两人也赶紧效仿表达自己的顺从,他们在伊麦出招的时候确定了,这家伙是从炼狱回来的恶鬼,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还算你们有点眼神。”伊麦的声音低沉,起身走到爱查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艾拉克说道:“那就麻烦你招待三位老前辈了,我还有一个场呢。”说着,他捡起已失去温度的越赞首级,走到礼宾室门前,推开门就把那枚不规则的椭球体踢进了礼宾室的圆桌上,吓得七位大领主噌地起身,警惕地看向门口。伊麦背着手吹着口哨走了进来,很不客气地坐在冲着门口的位子上,像是聊天开口说道:“哎呀呀,现在的大人们可真不听劝,我就说了两句,他就急了,非要把脑袋卸下来。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傻子?”

    大领主们平复心绪,坐回自己的位置,伊麦上场便给众人一个可怖的下马威,伊麦见震慑的效果已经达成,便继续说道:“诸位领主不必紧张,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好好经营,王国的根基才没有受损,你们都是王国的栋梁,不会有二心的,对吧。”在座之中唯一一个不是珑韬王国本地人的大领主坎赛尔·帕萨多·胡楠心头一惊,他心知这话有意在提醒自己,只能向伊麦点头赔笑。

    七人中资历最为年长的桑聂知道伊麦是什么心思,尽管对方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但无论是实力还是魄力都称得上王者,与他为敌绝对不是明智之举。“陛下,我等为先王的遭遇感到惋惜,不齿与犹艾格同流合污,这些年来安分地守护属于迪亚斯王室的土地,请陛下放心,我等永远是珑韬忠诚的子民。”

    “忠诚可不是嘴上说说就有的。”伊麦手指一弹,黑色的种子飞了出去钻进他们的胸口,众人感觉心脏一揪,有什么东西黏在了上面,“如果我察觉到你们有所背叛,这颗种子分分钟就能要了你们的命,我可不会放任你们这些家伙肆意妄为,珑韬的权利只能由王室掌握。记住,你们的地位是我现在赋予你们的,我也可以随时拿回来,包括你们的性命。明白吗?”

    “臣,永远效忠陛下”七人连忙下跪誓忠,伊麦坐在椅子上,胳膊肘压住扶手,望向西方,呢喃道:“下一个就是你们了,圣王国,不知道你们那些老家伙在曾经属于我们的土地上过得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