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两重心事
一夜过后，铁甲号依旧稳稳停在海面上，周围的浓雾依旧没有散去分毫，甚至隐隐还变得更加浓厚了。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双方的博弈在无形持续进入到了深度。
沉住气是拿捏的关键，彼此都不肯松口！
事情很快来到了下半场，距离舰长给出的时间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这边仍然没有接到考察队同意的消息。
他们谁都没想到，真正打破这次僵局的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来自于这外围迷雾角的动静。
迷雾角并不是一个非常稳妥的谈判地点，赫尔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公开一切，其实就是为了增加对面的压迫感，以航行受阻中断行动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个很好的借口！
只不过在这里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宰！
状况出现在了船尾，那里驻守的兵士们正是大副安排来看着那具摩玛遗体的，这些兵士们可没有大副那么忠心，他们都是帝国军队中的老油条，虽然长官的命令他们都会遵从，但很多时候溜奸耍滑偷懒这种情况也是刻在骨子的。
自从上次舰上发生那件事后，大家伙的神经都很紧绷，都在谈论那天在甲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居然能够引出那么可怕的东西，而且那位大副一直都神神秘秘的，很多事情都让自己手底下的亲信封锁了消息，他们这些下等兵就只配干这种苦哈哈的分配工作！
“该死，这种苦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万一再碰上那天那种状况，我怕我连条全尸都保不住！他们倒是不在乎我们这些贱命！诶，我听说舰长把考察队那些人都关起来了，是真得吗？”
问话的士兵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努力跺了跺脚，不停得搓着手，企图给自己增加一点能量。
一旁的这位也差不到哪去，单薄的单衣根本无法抵御此刻的海风侵袭，加上周围一望无际的浓雾覆盖，在这种鬼天气值夜就和把自己丢到冰天雪地里差不多。
甲板上又湿又冷，时不时还会出现几声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怪异声，心脏不好的人都得被吓死！
面对同伴的问话，这位看起来嘴唇都有些发紫的，一阵没好气回道：“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们能打听的，不过我听说在会议室那边有吃有喝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囚禁啊！那么好的待遇，把我关起来好了！就不用在这守着这该死的破缆绳了！”
就在他们跺着脚蜷缩着身子抱怨的时候，突然脚底下一阵微微的颤动，幅度不大，但是莫名怪异，这不是来自于铁甲号本身的颠簸。
他们虽然不是船上的亲信，但却是实打实的老兵，这种状况两人一对眼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
猛然转头看向船尾那处挂着“诱饵”的所在，可那里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然而那种怪异的颤动依旧还在，再一抬头两人直接被眼前的场景吓呆在了原地！
一个连接天海的庞大身影缓缓出现在迷雾之中，巨大的阴影彻底将他们吞没，特别是迷雾后发出那湛蓝而又诡异的幽光，那是它可怕的瞳孔。
“塔……塔库……塔库鲁！”
两人连滚带爬得跑向警戒铃，疯狂摇晃着缰绳，可奇怪得是居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道可怕的身影一点一点向着铁甲号逼近，他们想喊都喊不出声来，那种恐惧令人绝望到极点！
相比之前的出现，这次塔库鲁似乎并没有带来惊天动地的风暴，反而在周围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威压，那庞大的身躯和扭曲的触手令人不寒而栗，缓缓蠕动的身躯几乎要将整个海域覆盖殆尽，相形之下这艘铁甲号就像是一粒被目光注视下的尘埃，更别说身处船上的人了！
它那巨大的瞳眸中带着默然的空洞，似乎这一切都是虚无！
逼近，逼近，再逼近，直到它那沉重的喘息声响彻天海之间时，铁甲舰上的其他士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铁甲号迅速启动掉转舰身准备应敌！
“该死的东西，这次绝不能再让它跑掉了！给我自由齐射！”
随着赫尔的一声令下，瞬间火炮声在宁静的海域再次掀起一阵阵的波澜，然而当剧烈的攻击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大副和手底下的士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些威力巨大的炮弹顺着塔库鲁的身影砸过去的时候就像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一点炸裂效果都没有显现出来！
舰长室内的赫尔看到这种场景简直要被气疯了，这意味着塔库鲁现在即使就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迷雾中塔库鲁的身影依旧似近非远，任由着火炮倾泻在自己身前，就在赫尔心有不甘的时候，突然他的属下前来报告，之前驻守舰尾的那两名士兵已经被活生生吓死了！
这让赫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自己的攻击还没奏效，这边倒是又填上了两笔血债，一时恨得牙痒痒！
“不惜一切代价，没给我留住它！绝不能让它跑了！”
就在士兵即将要去传达命令的时候，不远处的大副却径直喊住了那名传令兵：“等等……舰长！先等等！”
随即对着那名传令兵说道：“去，先让火炮手停下来，别再浪费弹药了！”
传令兵一下子愣住了，看了看舰长又看了看大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听谁的！
“舰长，考察队的人要见你！”
“哦？他们想通啦？”
大副一闪身形，身后正站着的正是瑞恩这个少年！
“是你？说吧，是不是你们的结果出来了？可是现在老子没空，这次不用你们了，它自己出现了！”
听到舰长咬牙切齿的话语，瑞恩一声冷笑：“舰长阁下，您要是再不让您的手底下停手，等我们真得找到塔库鲁的时候，您连炮弹都拿不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自己出来看看，那是塔库鲁吗？”
瑞恩恭敬得将门口让开，请这位怒火攻心的舰长自己走出甲板看看！
望远镜内一片模糊，只见迷雾间那若隐若现的塔库鲁宛如高山一般存在，触手挥舞盘踞不断，那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即使没有呈现在海面上也令人无比颤栗！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它今天居然丝毫没有攻击铁甲号的意思，和那天的你死我活截然不同。
“这……”
现在赫尔这个疯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立马放下望远镜看向瑞恩。
“我从小就在我们部落里听到一种非常奇特的海相，我们普吉岛的人将它称之为迷境幻影。后来我到了谢亚斯特，上了专修学院，我才知道这种现象在其他地方也会出现，我的导师告诉我，那不是迷境幻影，而是叫海市蜃楼！它根本就不在这里，舰长阁下，你的士兵在对着空气轰炸！”
这下轮到赫尔傻眼了，看着眼前的“仇人”，他顿时觉得要暴跳如雷，那自己的那两个手下不是白白被吓死了吗？
可现在也只能被迫停下来了，随着隆隆的炮火声停歇下来，瑞恩正式将手里的信函递给舰长，并告知了他考察队的决定！
“我们可以帮您寻找宝藏，也可以继续履行之前的承诺，不过您手里的那两样东西和资料必须全部交给我们保管，另外但凡涉及到重大的决定，包括但不仅限于攻击和抓捕，甚至是威胁到我们考察队人身安全的问题，从今天开始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可以！”
“您先别急着答应，还有！还有就是，您说得分配问题，如果我们真得寻找到宝藏，涉及文物的部分必须上交帝国博物馆馆藏！”
“……”
“最后一项，在普吉岛的一切行动必须由考察队负责，你们不能下船！答应我们这些条件我们就可以接受，否则考察队所有人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半点要求！这是正式的拟函！”
赫尔看了一眼少年手里的东西，并没有接过去！
“你是普吉岛人吧？我很想知道，你上次是用了什么办法确定航向的？我的大副告诉我，当时他手底下最有经验的两位领航员都束手无策了！”
“对不起，舰长阁下，这是我的秘密，恕不奉告！”
瑞恩的话硬邦邦得顶了回去，可谁都不知道此刻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渍，紧张得要命！
对于一个不擅长沟通的人来说，今天这种应对已经算是瑞恩的极限了，就连脑袋里的罗解都不停得夸他厉害！
“你很勇敢！”
赫尔有些意外得看着这个少年，终于嘴角上扬接下了他手里的信函！
“谢谢您的夸奖，请问我们可以回仓起航了吗？”
“可以！”
对于考察队变成寻宝队这件事看起来就这样被遮掩掉了，谁都没有再发表意见，两位领队呢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反倒是莉莉娅姐妹俩和瑞恩的关系似乎在过了这样的一个夜晚之后变得熟络了很多！
沉寂在迷雾角的时间虽然很短，但铁甲号应付的变数颇多，现在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古怪的“空气战斗”后，锅炉房又再度在士兵们的匆忙中抢救下起死回生了，轰鸣的隆隆声和巨大烟囱上滚滚的浓烟证明，它再度起航了！
似乎这一次并不需要瑞恩的指引，而那位大副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这反倒让瑞恩落得了个清净，不过鉴于发生了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态，瑞恩也下意识得怀疑到了普吉岛这个自己生长了多年的故乡，这么多离奇的证据加上他莫名和好朋友上岛后丢失的记忆，这很难让人不犯嘀咕。
脑袋里的罗解告诉他，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有句名言叫做：“无风不起浪”，瑞恩对此深感认同！
“这么说起来，第一份风不是别的，就是它！”
瑞恩用手指着桌面上的那份手札，眼里再次充满了好奇！
从那个该死的疯子舰长那回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梳理开自己遭遇的一切，思来想去要着实的第一个目标，只能是它了！
锁死了舱门，瑞恩再一次翻开这古老而又晦涩的手札，指尖跳动，岁月沉积，一点一点释放出这份自己早就无比熟悉的吸引！
手札古老而又斑驳，羊皮纸历久未损，一切恍如昨日，那些沉积的触碰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就像当初自己在博物馆中看到的那块石头一样，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瑞恩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埋头钻研的日子，清冷而又孤寂，但深陷其中的那份好奇总能带来指引！
可惜，自己研究了那么久，现在反而对它越发陌生了起来！
“瑞恩，问你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普吉岛来到谢亚斯特上学呢？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吗？又或者就是因为它吗？”
罗解的注意力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他的点和瑞恩的点从来就不在一个点上，或许这就是一个“快递员”的优势？
“一半是因为它吧，另一半……嗯，是为了我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兄长！”
瑞恩的话突然让罗解又想起了那封被锁在抽屉里的“特殊信”，那似乎就是专门写给他的兄长的！
可是瑞恩说得这个不靠谱是什么意思呢？是兄弟间的调侃？还是这位兄长真的做了什么让瑞恩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来你还有个哥哥呀？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说起布鲁斯韦德，他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我的兄长，他是桑桑老巫的儿子，部落的继任族长，可他天性热爱自由，向往游吟诗人的生活，为此不惜逃离了普吉岛！我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族人嘱托我要把他找回来！可整整三年了，我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唉！算了，先不说他了，咱们还是先琢磨琢磨这个吧！”
瑞恩说到这里的时候，罗解似乎又有了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既然没消息怎么还会写信呢？
他还记得那封信中的口吻，那可一点都不像是是没消息的样子，莫非瑞恩连自己写信之前的记忆也杂乱啦？
可现在瑞恩正专注在手札上，这件事或许只能等以后再问了。
两个人都再度把精神集中在了这份手札上，现在瑞恩正缓缓掀开他的封口，一股神秘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一个空洞而又呈现出螺旋纹的漩涡，缓缓出现在瑞恩眼前，周围大大小小不同的圆圈，底下是一只巨大的神秘祭台，祭台上悬浮着一位泛着光芒的少女。
少女身前并排站着三位手持权杖的人，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正在商议着些什么！
瑞恩已经很熟悉这份画面了，可是再一次看到的时候仍然觉得无比震撼，那个漩涡像是鲜活得一样，总让他觉得冥冥之中有种诡异的吸引力，会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
“我曾经查找过很多资料，但类似这样的祭祀仪式视乎于信仰的文化和根源，指向性并不确定！桑桑老巫曾经和我说过，我们的部落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仪式！最起码在他活着的岁月里未曾经历过！”
“对了，这个桑桑老巫一直听你提及，他究竟是谁？”罗解又一次从瑞恩口中听到了这个人，似乎他和瑞恩的关系非常亲密。
瑞恩缓缓仰起头，很认真得回答道：“他是我们普吉岛上最睿智的老者，也是我们的部族首领，是他把我养大的！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我知道桑桑老巫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了！”
“所以他不会骗我的，这上面记载的东西我只能在外面去寻找！可是我几乎已经把谢亚斯特的所有史料都翻遍了，还是不明白这究竟是来自于那种异神信仰，也搞不清楚桑桑老巫说得对我们普吉岛生死存亡的秘密！唉！”
听着瑞恩骤然有些沮丧的话语，罗解觉得这种走入迷雾又走不出来的感觉确实很让人难以接受！
他相信这少年这些年来埋头案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孤僻和桀骜，这是一个被沉重包袱压在心头的承压少年，难怪之前看着他的样子和性格感觉特别压抑。
“那上面的文字，哦不，我是说这些密密麻麻的标记，你真得一点都看不懂吗？当初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差一点就陷进去了，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和我们脱离不了关系！”
“不光是你，每个看过它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这些标记或者说是文字更贴切一些，是一种近似于异神类语的表述，这还是艾伦老师告诉我的！但可惜得是，他老人家也不懂这些！”
瑞恩停下来手里展开的动作，将手札的内容停留在某个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艾伦教授已经是他能够接触到的，最有权威性的神秘学老师了，帝国再也找不出来这样的人。
如果连艾伦老师都不懂这上面的文字的话，那一切都只能在徒劳中等待奇迹的出现。
而那个曾经不经意般的“小奇迹”，却让他差一点点就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可现在本这样和彻底失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本说，他在手札上看懂了一句话！”
“那是什么？”
“坠落沉寂，昏暗意志主宰可带来一切救赎！”
“……”
罗解听着一阵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瑞恩倒是耐心，细细给罗解解释道：“这里有一段关于谢亚斯特的久远秘闻！”
“昏暗意志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神秘主宰，久远到在这片大陆形成之前，就连蒂亚的痕迹都还没有真正成为崇拜，那时候的原始人类相信堕神意志带来了整个人类的繁琐初始。”
“它们存在深不见底的海洋昏暗之所，神秘而又空洞，这些意志体带给人类额外的智慧启蒙，但始终隐藏在迷雾之下。”
“久远之前人类只有少数人可以真正感知它们的存在，而这些人被称为意志载体！”
说完这些瑞恩又抬眼看向船窗外，浓厚的雾气里谁知道存在着什么呢？
浩瀚的大海从不言语，它包容一切诡秘和未知，恐惧有时候也会成为人们的信仰。
罗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这种神话他的世代也不是没有，可这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些东西会有实际改变命运的效力吗？
除非……除非本或者瑞恩就是那个意志载体！
啊，对呀，莫非瑞恩就是那个传接者？
罗解心里掀起一阵波澜，当初他的那封信上分明写到“我在第一意志层呆得时间太久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个少年现在完全没有反应了呢？还是说必须要到普吉岛之后才能印证？
还有那个特殊的名字“托里耶奥”，瑞恩最后的落笔居然是仆人，这些似乎他现在都完全记不起来了。
罗解很纠结，这些事情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可万一真发生那件自己担心的事情，那可真是再次灰飞烟灭了！
不行，还是得等到一切事情明朗之后再说，最起码得给自己留下一点空间！
罗解还是压抑住了差点要传达的讯息，而瑞恩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到突然沉默的异样，他依旧在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浓雾，即使所有的视野都已经被覆盖了！
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的瑞恩总算是回过神来，“其实关于意志体我之前也特别去查过，不过终究是收获有限！只是在老师给我的一本书上有零星记载！”
“《失语之境：异化起源》，对吧！”
罗解的反应多少让瑞恩有些惊讶，确实是这本书！
“别惊讶，在你还不是你的那段时间了，我翻看过你屋里的一切，包括这本摊开在书桌前的书，上面的内容我虽然看不懂，但至少是翻看过，猜也能猜出来了！”
“没错，确实是这本书！老师曾和我说过，上面有谢亚斯特最古老最神秘的信仰源头，可是关于意志体似乎同样语焉不详！”
“这么说起来，我们确实需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整理清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罗解先生！最起码它能解开本最初的那个缺口，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们不可能回普吉岛去，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你看了这么多次，应该从何处下手呢？我可对这些玩意一窍不通！”
罗解这样一个“学渣”，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根本就无力对抗，更别说研究明白了！
瑞恩没再说话，再次用手继续展开手札，面对着上面那些支离破碎的聚合符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穿越迷雾角对于一般四桅帆船而言是非常凶险的一段航行禁区，这里的暗礁几乎都是集中在可行航道的一个狭小的区域内，加上常年雾气汇聚不散，这里被称为“死亡领地”确实很是有原因。
铁甲号上虽然有非常有经验的领航员，但依然需要非常谨慎应对前方出现的情况。
“长官，我们为什么不把上次那个少年请来呢？他不是普吉岛人吗？这段路应该由他来领航才更有把握才对！”
“少废话，多干活！命令就是命令！”
呵斥完手底下的人，大副的脸色依旧非常凝重，在这里他不敢稍有懈怠，即使是铁甲号也不能对这种海域轻视。
取出身边的单筒望远镜，拉长后放到自己的眼前，不远处的海面上依旧翻腾着什么都无法穿透的阻隔，除了铁甲号缓慢前进的压迫声，什么都听不到。
大副莫名有些烦躁，缓缓收起望远镜丢在了桌子上，随后又走到舵手身边看了看海图。
“如果那些资料的准确度足够高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处于整个迷雾角的正中心了，以这个航速和方向，只要再过一天就可以正式穿越这里，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大副的担忧并不敢对着自己的手下表达出来，只是这一层隐隐困扰他的担忧从铁甲号重新起航的时候就一直都在！
总觉那里不对劲，就在这时候手底下的一个亲信进来报告！
“长官，那两位士兵的葬礼还是按照原来的办法吗？要不要请示一下舰长？”
大副这才记起来那天“战斗”时被活生生吓死的那两名士兵，“先不着急，等我去看看再说！”
帝国海军的规矩，像这样非战斗舰员的士兵是只能以海葬的形式来善后的，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
这两个人当然算不得他们这伙人的心腹，但毕竟是正常的战斗编员，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人心的动荡，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比较棘手了！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查看，那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只被掉在船尾的摩玛尸体消失不见了！
事后他让人捞上来查看，碗大的绳索就留下了空空如也的上半段，孤零零得飘荡在船尾！
最奇怪的是那凌乱而又极其不规则的断口处让人不禁生疑，如果真得按照那位少年的说法，海市蜃楼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禀报舰长，而是选择埋在了心里，对于知情人也严令守口。
底仓内那两名士兵的尸体已经被麻布捆得严严实实的，大副低下身来细看了看，然后问身边的人：“你们确定他们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吗？”
“是的，长官，在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相信他们就是被活生生给吓死的！”
大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照规矩办吧，多放些东西，希望他们下辈子不要如此凄凉！蒂亚保佑灵魂容归！敬上！”
身边的人也默默低下头说了句：“愿蒂亚保佑灵魂容归！敬上！”
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次的航行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对于鲁姆而言，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迷，而现在这个迷现在越来越复杂了！
那件奇怪的事情堵在心里却始终说不出来，此刻的鲁姆就像是吃了东西噎嗓子口的心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全是想不通的“为什么”！
父亲交代的那件事很奇怪，这种重大的决定难道不应该是公务吗？
帝国不是没有土地，也从来不缺乏挪用土地的理由，谢亚斯特城虽然并不算太大，可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么边远的地方作为这件事的落脚点？
这完全说不通！
还有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就因为我和那个穷小子是同学？
……
这一切的一切，鲁姆都很难通过他那天才般的脑袋想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很清楚，这次要盯死那个家伙，完不成任务他以后不仅在父亲面前再无继承的机会，恐怕就连现有的权利都会失去很大一部分的！
菲力克家族从不养废物，这一点是家族在帝国维持影响力的关键！
“无论如何，卡勒斯瑞恩，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证明属于我的一切！”
狠话说给自己听，鲁姆的心态始终却一点都不轻松！
从这些天在船上的表现来看，对面那个死对头依然是这艘船上的焦点，而自己除了陪在老师身边端茶倒水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现在局势似乎是稳定下来了，自己也总算有时间想一想这些了！
大船外的气氛很糟糕，虽然没有再下雪或者刮风暴雨，但是迷雾角的大名不是白给的，铁甲号即使是新式战船也只能缓慢通过。
这让鲁姆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沉雾，心头的焦虑更甚了！
其实那天的庄园夜，在父亲把事情交代和承诺下来后，鲁姆也经历过一个这样辗转反侧的夜晚。
“普吉岛只是一个很小很穷，甚至可以说很落后的地方，在谢亚斯特海疆图上根本就毫不起眼，居然要在那里新建这样的设施？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不管是谁的馊主意，但现在和自己相关了！父亲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说不定自己真得可以经过努力拿到那份特殊的奖励！”
……
比起那个夜晚的期待和不安，现在的鲁姆看上去更加纠结于事情的发展和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但他知道如果瑞恩在，那么他休想顺利进行他的计划！
狠狠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垃圾！”
随后坐起身来披上外套朝着门外蹑手蹑脚得走了过去，将门打开一个可视的缝隙，这时候他发现艾伦导师的屋子里居然还亮着灯光。
“奇怪，这时候还没休息吗？”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鲁姆闪身来到了艾伦教授的屋子外，透过微弱的灯光发现教授依旧坐在办公桌前，而桌子上放着的又是上次那个神秘的箱子。
艾伦教授正手里拿着放大镜，细细查看着手里的那件东西，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外的黑影。
门外的鲁姆这次总算是看清那件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一尊奇怪的石刻雕像，特别奇怪！
虽然屋内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什么颜色，但是它的造型极其夸张，浑身长满刺甲，头部硕大无比，没有手脚，身后像极了传说中的鱼类尾巴。
鲁姆好歹也是研究神秘学的高材生，可在他的脑袋里完全记不起来这种东西和任何文载相关。
莫非这就是吸引教授前来普吉岛的原因吗？
那件东西看起来很古老，并不是什么随身的物品，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遗存，只是不知道教授从哪里弄来的？
看教授的表情和眼神里微微透露出的烦恼，鲁姆也知道这件东西不像是个宝贝，反而更像是件棘手的东西，如果和接下来的行程相关，恐怕在这位享誉帝国的学者眼中也不轻松！
那个舰长就是疯子，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疯！
鲁姆甚至觉得那一纸协定就跟放屁一样，也就瑞恩这种书呆子才会信！
至于教授和馆长他们，现在看起来都是另有打算的，他们一副看起来是非上岛不可的样子，只要自己没站错队，那么接下还是有希望达成目标的！
看了一会儿，教授还是呆在灯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也没有多余的动静，就是死死盯着那件雕塑在反复看着。
鲁姆除了第一眼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就当他打算回身进房间里去的时候，突然间教授房间内的亮度瞬间增加了几倍有余，再定睛一看，教授整个人也都坐在那里被震惊到了。
那个古怪的东西居然从头顶上缓缓散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一时间晃得鲁姆睁不开眼！
屋里的教授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很扭曲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鲁姆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一下子冲了进去。
然而就在鲁姆的脚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整个光芒“嗖”一下又彻底消失了！
“什么情况？”
鲁姆猛然收回脚步，内心一阵慌张。
再侧看一眼旁边的教授，此刻正满脸讶异得看着他，开口问道：“鲁姆同学，你这么晚没睡，在这干嘛？”
桌子上那个箱子和那个雕塑全都凭空消失了，鲁姆只好强忍着尴尬挠着头说：“我起夜看到您屋里的灯还亮着，想过来看看您是不是有什么需要的？”
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尴尬，艾伦教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口说道：“没什么事，我在看书呢，你去睡吧！”
鲁姆只好应声答道：“好，老师有什么事就叫我，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哈！您也早点休息！”
教授嗯了一声，随即便不再理会他了！
鲁姆强压着心里的好奇赶紧退了出来，临走的时候还在嘀咕：“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怎么会不见了呢？”
鲁姆走了之后，艾伦教授缓缓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镜，过了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希望我打听到的消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否则以他们菲力克家族的实力还没有什么事做不到的，到时候遭殃得还是瑞恩！唉！”
铁甲号还在缓慢前进中，船上的人都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谨慎，这个态度显然和那位疯子舰长的态度不太苟同，大部分时间实际的操作仍然把握在大副的日常操作中，他的舵手决定了这艘能否真正闯出这片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隔阂地带。
一连几天的时间大副都强撑在指挥室内，他不敢稍有大意，外面的桅杆上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应对不测，瞭望塔上能参与上去的观察兵都顶上去了。
无论考察队和舰船上的利益归属如何，他必须要保证大家都能活下来再说！
“给我一杯浓咖啡，不要糖！”
大副吩咐完手下，却看见手下愣愣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皱了皱眉，“我的命令你没听到？”
“长官，您不能再喝咖啡了，这已经是您灌下的第十杯了，而且……”
“而且什么？说！”
“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咖啡了！就连面包和水果都所剩不多了，朗姆酒倒是还有几桶，天气冷得很，可能很快也就要消耗掉了！”
传令兵的语气很是沮丧，这片迷雾地带没想到这么大，最初预计只有五天的时间就可以通过，由于海况复杂已经延迟了两天了，加上之前战斗的消耗船上很多士兵都有了抱怨，除了大副手底下的亲信们还咬着牙撑持外，大家伙甚至都不愿意执行舰上的维护和巡逻任务了！
他们想回家！
这一趟出来原本预计的试航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也难怪物资的短缺情况开始出现影响！
大副看着传令兵的神色，知道他的抱怨也不会低，可现在有什么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根据他多年的航海经验，是绝对不能全速前进的，一旦碰礁或者出现任何差池都会直接导致更加无法承受的后果。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给我拿盆热水过来吧！”
“是，长官！”
传令兵转身离去，大副叹了一口气，缓缓得用双手柱在桌面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就在烦恼异常的时候，突然听见船舱外一片惊讶的喧哗声，大副刚要喊传令兵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下了一个命令，只好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外面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指挥室舱外都是有执勤的士兵的，他们听到长官的声音应该给予回应，可是此刻舱室外的喧哗越来越大声，但就是没有人回应大副的询问！
就在大副刚想站起身亲自查探的时候，刚刚离去的传令兵猛得一下子冲了进来，“报……报告长官，出大事了，您快出去看看啊！”
大副一听头都大了，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听到意外，铁甲号在这里可不能出事！
他摘下墙上的望远镜，立马领头冲出了指挥舱，顺着喧哗的声音一路冲了过去。
警戒哨和观察哨附近围了很多的士兵，看起来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里！
“让开！长官来了，快让开！”
传令兵好不容易喝令着围观的士兵们散开，大副注意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时，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长官，您看那里！”
大副站在观察哨位置缓缓抬起手中的望远镜，顺着手下指的目标看了过去，顿时感到全身头皮发麻，“怎么会这样？”
在迷雾可见的视野之下，从铁甲号的船舷开始，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接着一片，全都是逆着洋流的鱼群，而且不是那种群居的鱼群，而是形形色色的不同鱼群聚集，几乎把海面全都铺满了！
大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双手收回望远镜，又推开身边围观的人群向着另外一侧冲了过去，再一看两边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些鱼儿几乎是以亡命的速度在逃离铁甲舰前进的方向，那只有一种可能，前面一定是出了极其惊人的事端！
大副航海数十年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回过神来的他才想起来反应，疯狂喊着：“快！快点！快点让他们停下来！快去！”
着急的大副甚至一脚将动作稍慢的传令兵踹出去好远，幸好没有大碍，只是脸色发白地爬起来去传达命令去了！
铁甲号的紧急制停再次惊动了众人，船上一片质疑声，考察队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这位舰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可是当他们出门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出在了舰上，而是这片海域出现了古怪！
赫尔舰长等到大副前来提醒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番恐怖的场景，他当然知道这种诡异的现象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士兵们多打捞些渔获上来呢？我听说我们的物资已经很短缺了，恰好这是很不错的机会！”
赫尔的大烟斗依旧一片云淡烟轻，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舰长……那前面的事情怎么办？”
赫尔看着自己的亲信大副一改往常的镇定，此刻的脸色满是忧虑，鬓角的冷汗都逼出来了！
他知道这一次确实是有些为难弟兄们了，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想让他退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没关系，别忘了我们是新式战舰，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可应付下来，塔库鲁我们都经历过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可是……”
“你我都清楚，无论如何我们兄弟都得把这关给过了，过去了大家都没事，过不去那谢亚斯特那群军部的蠢货不会放过我们的！”舰长突然走到大副跟前凑近他的耳旁低声说道！
这种话令人绝望，但在做抉择的时候无疑是杀手锏！
大副再度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舰长说得是什么意思，此次军部出航本就带着特殊使命来的，除了试航新舰和护送考察队之外，铁甲号还肩负着开辟新航道的任务。
如今半道折返，不说考察队那帮家伙和自己不答应，就连帝国军部也不会答应的！
“鱼流而已，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的！去吧，先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再说！”
说完赫尔又象征性地叼上了他那根大烟斗！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双方的博弈在无形持续进入到了深度。
沉住气是拿捏的关键，彼此都不肯松口！
事情很快来到了下半场，距离舰长给出的时间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这边仍然没有接到考察队同意的消息。
他们谁都没想到，真正打破这次僵局的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方，而是来自于这外围迷雾角的动静。
迷雾角并不是一个非常稳妥的谈判地点，赫尔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公开一切，其实就是为了增加对面的压迫感，以航行受阻中断行动无论任何时候都是个很好的借口！
只不过在这里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宰！
状况出现在了船尾，那里驻守的兵士们正是大副安排来看着那具摩玛遗体的，这些兵士们可没有大副那么忠心，他们都是帝国军队中的老油条，虽然长官的命令他们都会遵从，但很多时候溜奸耍滑偷懒这种情况也是刻在骨子的。
自从上次舰上发生那件事后，大家伙的神经都很紧绷，都在谈论那天在甲板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居然能够引出那么可怕的东西，而且那位大副一直都神神秘秘的，很多事情都让自己手底下的亲信封锁了消息，他们这些下等兵就只配干这种苦哈哈的分配工作！
“该死，这种苦日子也不知道要过到什么时候，万一再碰上那天那种状况，我怕我连条全尸都保不住！他们倒是不在乎我们这些贱命！诶，我听说舰长把考察队那些人都关起来了，是真得吗？”
问话的士兵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努力跺了跺脚，不停得搓着手，企图给自己增加一点能量。
一旁的这位也差不到哪去，单薄的单衣根本无法抵御此刻的海风侵袭，加上周围一望无际的浓雾覆盖，在这种鬼天气值夜就和把自己丢到冰天雪地里差不多。
甲板上又湿又冷，时不时还会出现几声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怪异声，心脏不好的人都得被吓死！
面对同伴的问话，这位看起来嘴唇都有些发紫的，一阵没好气回道：“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哪里是我们能打听的，不过我听说在会议室那边有吃有喝的，看起来也不像是囚禁啊！那么好的待遇，把我关起来好了！就不用在这守着这该死的破缆绳了！”
就在他们跺着脚蜷缩着身子抱怨的时候，突然脚底下一阵微微的颤动，幅度不大，但是莫名怪异，这不是来自于铁甲号本身的颠簸。
他们虽然不是船上的亲信，但却是实打实的老兵，这种状况两人一对眼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
猛然转头看向船尾那处挂着“诱饵”的所在，可那里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然而那种怪异的颤动依旧还在，再一抬头两人直接被眼前的场景吓呆在了原地！
一个连接天海的庞大身影缓缓出现在迷雾之中，巨大的阴影彻底将他们吞没，特别是迷雾后发出那湛蓝而又诡异的幽光，那是它可怕的瞳孔。
“塔……塔库……塔库鲁！”
两人连滚带爬得跑向警戒铃，疯狂摇晃着缰绳，可奇怪得是居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道可怕的身影一点一点向着铁甲号逼近，他们想喊都喊不出声来，那种恐惧令人绝望到极点！
相比之前的出现，这次塔库鲁似乎并没有带来惊天动地的风暴，反而在周围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威压，那庞大的身躯和扭曲的触手令人不寒而栗，缓缓蠕动的身躯几乎要将整个海域覆盖殆尽，相形之下这艘铁甲号就像是一粒被目光注视下的尘埃，更别说身处船上的人了！
它那巨大的瞳眸中带着默然的空洞，似乎这一切都是虚无！
逼近，逼近，再逼近，直到它那沉重的喘息声响彻天海之间时，铁甲舰上的其他士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铁甲号迅速启动掉转舰身准备应敌！
“该死的东西，这次绝不能再让它跑掉了！给我自由齐射！”
随着赫尔的一声令下，瞬间火炮声在宁静的海域再次掀起一阵阵的波澜，然而当剧烈的攻击进行了一段时间后，大副和手底下的士兵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些威力巨大的炮弹顺着塔库鲁的身影砸过去的时候就像是进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一点炸裂效果都没有显现出来！
舰长室内的赫尔看到这种场景简直要被气疯了，这意味着塔库鲁现在即使就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迷雾中塔库鲁的身影依旧似近非远，任由着火炮倾泻在自己身前，就在赫尔心有不甘的时候，突然他的属下前来报告，之前驻守舰尾的那两名士兵已经被活生生吓死了！
这让赫尔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自己的攻击还没奏效，这边倒是又填上了两笔血债，一时恨得牙痒痒！
“不惜一切代价，没给我留住它！绝不能让它跑了！”
就在士兵即将要去传达命令的时候，不远处的大副却径直喊住了那名传令兵：“等等……舰长！先等等！”
随即对着那名传令兵说道：“去，先让火炮手停下来，别再浪费弹药了！”
传令兵一下子愣住了，看了看舰长又看了看大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听谁的！
“舰长，考察队的人要见你！”
“哦？他们想通啦？”
大副一闪身形，身后正站着的正是瑞恩这个少年！
“是你？说吧，是不是你们的结果出来了？可是现在老子没空，这次不用你们了，它自己出现了！”
听到舰长咬牙切齿的话语，瑞恩一声冷笑：“舰长阁下，您要是再不让您的手底下停手，等我们真得找到塔库鲁的时候，您连炮弹都拿不出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自己出来看看，那是塔库鲁吗？”
瑞恩恭敬得将门口让开，请这位怒火攻心的舰长自己走出甲板看看！
望远镜内一片模糊，只见迷雾间那若隐若现的塔库鲁宛如高山一般存在，触手挥舞盘踞不断，那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即使没有呈现在海面上也令人无比颤栗！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它今天居然丝毫没有攻击铁甲号的意思，和那天的你死我活截然不同。
“这……”
现在赫尔这个疯子也察觉出了不对劲，立马放下望远镜看向瑞恩。
“我从小就在我们部落里听到一种非常奇特的海相，我们普吉岛的人将它称之为迷境幻影。后来我到了谢亚斯特，上了专修学院，我才知道这种现象在其他地方也会出现，我的导师告诉我，那不是迷境幻影，而是叫海市蜃楼！它根本就不在这里，舰长阁下，你的士兵在对着空气轰炸！”
这下轮到赫尔傻眼了，看着眼前的“仇人”，他顿时觉得要暴跳如雷，那自己的那两个手下不是白白被吓死了吗？
可现在也只能被迫停下来了，随着隆隆的炮火声停歇下来，瑞恩正式将手里的信函递给舰长，并告知了他考察队的决定！
“我们可以帮您寻找宝藏，也可以继续履行之前的承诺，不过您手里的那两样东西和资料必须全部交给我们保管，另外但凡涉及到重大的决定，包括但不仅限于攻击和抓捕，甚至是威胁到我们考察队人身安全的问题，从今天开始绝对不允许再发生！”
“可以！”
“您先别急着答应，还有！还有就是，您说得分配问题，如果我们真得寻找到宝藏，涉及文物的部分必须上交帝国博物馆馆藏！”
“……”
“最后一项，在普吉岛的一切行动必须由考察队负责，你们不能下船！答应我们这些条件我们就可以接受，否则考察队所有人就是死也不会答应你半点要求！这是正式的拟函！”
赫尔看了一眼少年手里的东西，并没有接过去！
“你是普吉岛人吧？我很想知道，你上次是用了什么办法确定航向的？我的大副告诉我，当时他手底下最有经验的两位领航员都束手无策了！”
“对不起，舰长阁下，这是我的秘密，恕不奉告！”
瑞恩的话硬邦邦得顶了回去，可谁都不知道此刻他的手心里满是汗渍，紧张得要命！
对于一个不擅长沟通的人来说，今天这种应对已经算是瑞恩的极限了，就连脑袋里的罗解都不停得夸他厉害！
“你很勇敢！”
赫尔有些意外得看着这个少年，终于嘴角上扬接下了他手里的信函！
“谢谢您的夸奖，请问我们可以回仓起航了吗？”
“可以！”
对于考察队变成寻宝队这件事看起来就这样被遮掩掉了，谁都没有再发表意见，两位领队呢也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反倒是莉莉娅姐妹俩和瑞恩的关系似乎在过了这样的一个夜晚之后变得熟络了很多！
沉寂在迷雾角的时间虽然很短，但铁甲号应付的变数颇多，现在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古怪的“空气战斗”后，锅炉房又再度在士兵们的匆忙中抢救下起死回生了，轰鸣的隆隆声和巨大烟囱上滚滚的浓烟证明，它再度起航了！
似乎这一次并不需要瑞恩的指引，而那位大副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这反倒让瑞恩落得了个清净，不过鉴于发生了这么“卑鄙无耻”的事态，瑞恩也下意识得怀疑到了普吉岛这个自己生长了多年的故乡，这么多离奇的证据加上他莫名和好朋友上岛后丢失的记忆，这很难让人不犯嘀咕。
脑袋里的罗解告诉他，在他生活的那个世界有句名言叫做：“无风不起浪”，瑞恩对此深感认同！
“这么说起来，第一份风不是别的，就是它！”
瑞恩用手指着桌面上的那份手札，眼里再次充满了好奇！
从那个该死的疯子舰长那回来之后，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重新梳理开自己遭遇的一切，思来想去要着实的第一个目标，只能是它了！
锁死了舱门，瑞恩再一次翻开这古老而又晦涩的手札，指尖跳动，岁月沉积，一点一点释放出这份自己早就无比熟悉的吸引！
手札古老而又斑驳，羊皮纸历久未损，一切恍如昨日，那些沉积的触碰都在这里留下了痕迹，就像当初自己在博物馆中看到的那块石头一样，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瑞恩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自己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埋头钻研的日子，清冷而又孤寂，但深陷其中的那份好奇总能带来指引！
可惜，自己研究了那么久，现在反而对它越发陌生了起来！
“瑞恩，问你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普吉岛来到谢亚斯特上学呢？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吗？又或者就是因为它吗？”
罗解的注意力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他的点和瑞恩的点从来就不在一个点上，或许这就是一个“快递员”的优势？
“一半是因为它吧，另一半……嗯，是为了我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兄长！”
瑞恩的话突然让罗解又想起了那封被锁在抽屉里的“特殊信”，那似乎就是专门写给他的兄长的！
可是瑞恩说得这个不靠谱是什么意思呢？是兄弟间的调侃？还是这位兄长真的做了什么让瑞恩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原来你还有个哥哥呀？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说起布鲁斯韦德，他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我的兄长，他是桑桑老巫的儿子，部落的继任族长，可他天性热爱自由，向往游吟诗人的生活，为此不惜逃离了普吉岛！我出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族人嘱托我要把他找回来！可整整三年了，我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唉！算了，先不说他了，咱们还是先琢磨琢磨这个吧！”
瑞恩说到这里的时候，罗解似乎又有了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既然没消息怎么还会写信呢？
他还记得那封信中的口吻，那可一点都不像是是没消息的样子，莫非瑞恩连自己写信之前的记忆也杂乱啦？
可现在瑞恩正专注在手札上，这件事或许只能等以后再问了。
两个人都再度把精神集中在了这份手札上，现在瑞恩正缓缓掀开他的封口，一股神秘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一个空洞而又呈现出螺旋纹的漩涡，缓缓出现在瑞恩眼前，周围大大小小不同的圆圈，底下是一只巨大的神秘祭台，祭台上悬浮着一位泛着光芒的少女。
少女身前并排站着三位手持权杖的人，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正在商议着些什么！
瑞恩已经很熟悉这份画面了，可是再一次看到的时候仍然觉得无比震撼，那个漩涡像是鲜活得一样，总让他觉得冥冥之中有种诡异的吸引力，会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
“我曾经查找过很多资料，但类似这样的祭祀仪式视乎于信仰的文化和根源，指向性并不确定！桑桑老巫曾经和我说过，我们的部落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仪式！最起码在他活着的岁月里未曾经历过！”
“对了，这个桑桑老巫一直听你提及，他究竟是谁？”罗解又一次从瑞恩口中听到了这个人，似乎他和瑞恩的关系非常亲密。
瑞恩缓缓仰起头，很认真得回答道：“他是我们普吉岛上最睿智的老者，也是我们的部族首领，是他把我养大的！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但我知道桑桑老巫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了！”
“所以他不会骗我的，这上面记载的东西我只能在外面去寻找！可是我几乎已经把谢亚斯特的所有史料都翻遍了，还是不明白这究竟是来自于那种异神信仰，也搞不清楚桑桑老巫说得对我们普吉岛生死存亡的秘密！唉！”
听着瑞恩骤然有些沮丧的话语，罗解觉得这种走入迷雾又走不出来的感觉确实很让人难以接受！
他相信这少年这些年来埋头案牍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孤僻和桀骜，这是一个被沉重包袱压在心头的承压少年，难怪之前看着他的样子和性格感觉特别压抑。
“那上面的文字，哦不，我是说这些密密麻麻的标记，你真得一点都看不懂吗？当初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差一点就陷进去了，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和我们脱离不了关系！”
“不光是你，每个看过它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这些标记或者说是文字更贴切一些，是一种近似于异神类语的表述，这还是艾伦老师告诉我的！但可惜得是，他老人家也不懂这些！”
瑞恩停下来手里展开的动作，将手札的内容停留在某个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
艾伦教授已经是他能够接触到的，最有权威性的神秘学老师了，帝国再也找不出来这样的人。
如果连艾伦老师都不懂这上面的文字的话，那一切都只能在徒劳中等待奇迹的出现。
而那个曾经不经意般的“小奇迹”，却让他差一点点就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可现在本这样和彻底失去又有什么差别呢？
“本说，他在手札上看懂了一句话！”
“那是什么？”
“坠落沉寂，昏暗意志主宰可带来一切救赎！”
“……”
罗解听着一阵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瑞恩倒是耐心，细细给罗解解释道：“这里有一段关于谢亚斯特的久远秘闻！”
“昏暗意志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神秘主宰，久远到在这片大陆形成之前，就连蒂亚的痕迹都还没有真正成为崇拜，那时候的原始人类相信堕神意志带来了整个人类的繁琐初始。”
“它们存在深不见底的海洋昏暗之所，神秘而又空洞，这些意志体带给人类额外的智慧启蒙，但始终隐藏在迷雾之下。”
“久远之前人类只有少数人可以真正感知它们的存在，而这些人被称为意志载体！”
说完这些瑞恩又抬眼看向船窗外，浓厚的雾气里谁知道存在着什么呢？
浩瀚的大海从不言语，它包容一切诡秘和未知，恐惧有时候也会成为人们的信仰。
罗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这种神话他的世代也不是没有，可这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些东西会有实际改变命运的效力吗？
除非……除非本或者瑞恩就是那个意志载体！
啊，对呀，莫非瑞恩就是那个传接者？
罗解心里掀起一阵波澜，当初他的那封信上分明写到“我在第一意志层呆得时间太久了！”
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个少年现在完全没有反应了呢？还是说必须要到普吉岛之后才能印证？
还有那个特殊的名字“托里耶奥”，瑞恩最后的落笔居然是仆人，这些似乎他现在都完全记不起来了。
罗解很纠结，这些事情要不要现在告诉他？
可万一真发生那件自己担心的事情，那可真是再次灰飞烟灭了！
不行，还是得等到一切事情明朗之后再说，最起码得给自己留下一点空间！
罗解还是压抑住了差点要传达的讯息，而瑞恩似乎也并没有察觉到突然沉默的异样，他依旧在看着窗外不断划过的浓雾，即使所有的视野都已经被覆盖了！
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的瑞恩总算是回过神来，“其实关于意志体我之前也特别去查过，不过终究是收获有限！只是在老师给我的一本书上有零星记载！”
“《失语之境：异化起源》，对吧！”
罗解的反应多少让瑞恩有些惊讶，确实是这本书！
“别惊讶，在你还不是你的那段时间了，我翻看过你屋里的一切，包括这本摊开在书桌前的书，上面的内容我虽然看不懂，但至少是翻看过，猜也能猜出来了！”
“没错，确实是这本书！老师曾和我说过，上面有谢亚斯特最古老最神秘的信仰源头，可是关于意志体似乎同样语焉不详！”
“这么说起来，我们确实需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整理清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罗解先生！最起码它能解开本最初的那个缺口，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们不可能回普吉岛去，也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你看了这么多次，应该从何处下手呢？我可对这些玩意一窍不通！”
罗解这样一个“学渣”，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根本就无力对抗，更别说研究明白了！
瑞恩没再说话，再次用手继续展开手札，面对着上面那些支离破碎的聚合符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穿越迷雾角对于一般四桅帆船而言是非常凶险的一段航行禁区，这里的暗礁几乎都是集中在可行航道的一个狭小的区域内，加上常年雾气汇聚不散，这里被称为“死亡领地”确实很是有原因。
铁甲号上虽然有非常有经验的领航员，但依然需要非常谨慎应对前方出现的情况。
“长官，我们为什么不把上次那个少年请来呢？他不是普吉岛人吗？这段路应该由他来领航才更有把握才对！”
“少废话，多干活！命令就是命令！”
呵斥完手底下的人，大副的脸色依旧非常凝重，在这里他不敢稍有懈怠，即使是铁甲号也不能对这种海域轻视。
取出身边的单筒望远镜，拉长后放到自己的眼前，不远处的海面上依旧翻腾着什么都无法穿透的阻隔，除了铁甲号缓慢前进的压迫声，什么都听不到。
大副莫名有些烦躁，缓缓收起望远镜丢在了桌子上，随后又走到舵手身边看了看海图。
“如果那些资料的准确度足够高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处于整个迷雾角的正中心了，以这个航速和方向，只要再过一天就可以正式穿越这里，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大副的担忧并不敢对着自己的手下表达出来，只是这一层隐隐困扰他的担忧从铁甲号重新起航的时候就一直都在！
总觉那里不对劲，就在这时候手底下的一个亲信进来报告！
“长官，那两位士兵的葬礼还是按照原来的办法吗？要不要请示一下舰长？”
大副这才记起来那天“战斗”时被活生生吓死的那两名士兵，“先不着急，等我去看看再说！”
帝国海军的规矩，像这样非战斗舰员的士兵是只能以海葬的形式来善后的，但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
这两个人当然算不得他们这伙人的心腹，但毕竟是正常的战斗编员，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人心的动荡，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比较棘手了！
至于为什么要亲自查看，那是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那天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只被掉在船尾的摩玛尸体消失不见了！
事后他让人捞上来查看，碗大的绳索就留下了空空如也的上半段，孤零零得飘荡在船尾！
最奇怪的是那凌乱而又极其不规则的断口处让人不禁生疑，如果真得按照那位少年的说法，海市蜃楼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禀报舰长，而是选择埋在了心里，对于知情人也严令守口。
底仓内那两名士兵的尸体已经被麻布捆得严严实实的，大副低下身来细看了看，然后问身边的人：“你们确定他们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吗？”
“是的，长官，在他们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相信他们就是被活生生给吓死的！”
大副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照规矩办吧，多放些东西，希望他们下辈子不要如此凄凉！蒂亚保佑灵魂容归！敬上！”
身边的人也默默低下头说了句：“愿蒂亚保佑灵魂容归！敬上！”
离奇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次的航行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对于鲁姆而言，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迷，而现在这个迷现在越来越复杂了！
那件奇怪的事情堵在心里却始终说不出来，此刻的鲁姆就像是吃了东西噎嗓子口的心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全是想不通的“为什么”！
父亲交代的那件事很奇怪，这种重大的决定难道不应该是公务吗？
帝国不是没有土地，也从来不缺乏挪用土地的理由，谢亚斯特城虽然并不算太大，可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么边远的地方作为这件事的落脚点？
这完全说不通！
还有父亲为什么要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就因为我和那个穷小子是同学？
……
这一切的一切，鲁姆都很难通过他那天才般的脑袋想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很清楚，这次要盯死那个家伙，完不成任务他以后不仅在父亲面前再无继承的机会，恐怕就连现有的权利都会失去很大一部分的！
菲力克家族从不养废物，这一点是家族在帝国维持影响力的关键！
“无论如何，卡勒斯瑞恩，等着瞧吧，我一定会证明属于我的一切！”
狠话说给自己听，鲁姆的心态始终却一点都不轻松！
从这些天在船上的表现来看，对面那个死对头依然是这艘船上的焦点，而自己除了陪在老师身边端茶倒水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现在局势似乎是稳定下来了，自己也总算有时间想一想这些了！
大船外的气氛很糟糕，虽然没有再下雪或者刮风暴雨，但是迷雾角的大名不是白给的，铁甲号即使是新式战船也只能缓慢通过。
这让鲁姆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沉雾，心头的焦虑更甚了！
其实那天的庄园夜，在父亲把事情交代和承诺下来后，鲁姆也经历过一个这样辗转反侧的夜晚。
“普吉岛只是一个很小很穷，甚至可以说很落后的地方，在谢亚斯特海疆图上根本就毫不起眼，居然要在那里新建这样的设施？这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不管是谁的馊主意，但现在和自己相关了！父亲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说不定自己真得可以经过努力拿到那份特殊的奖励！”
……
比起那个夜晚的期待和不安，现在的鲁姆看上去更加纠结于事情的发展和变化，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但他知道如果瑞恩在，那么他休想顺利进行他的计划！
狠狠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垃圾！”
随后坐起身来披上外套朝着门外蹑手蹑脚得走了过去，将门打开一个可视的缝隙，这时候他发现艾伦导师的屋子里居然还亮着灯光。
“奇怪，这时候还没休息吗？”
紧了紧身上的外套，鲁姆闪身来到了艾伦教授的屋子外，透过微弱的灯光发现教授依旧坐在办公桌前，而桌子上放着的又是上次那个神秘的箱子。
艾伦教授正手里拿着放大镜，细细查看着手里的那件东西，丝毫没有留意到门外的黑影。
门外的鲁姆这次总算是看清那件东西是什么了，那是一尊奇怪的石刻雕像，特别奇怪！
虽然屋内灯光昏暗看不清楚什么颜色，但是它的造型极其夸张，浑身长满刺甲，头部硕大无比，没有手脚，身后像极了传说中的鱼类尾巴。
鲁姆好歹也是研究神秘学的高材生，可在他的脑袋里完全记不起来这种东西和任何文载相关。
莫非这就是吸引教授前来普吉岛的原因吗？
那件东西看起来很古老，并不是什么随身的物品，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遗存，只是不知道教授从哪里弄来的？
看教授的表情和眼神里微微透露出的烦恼，鲁姆也知道这件东西不像是个宝贝，反而更像是件棘手的东西，如果和接下来的行程相关，恐怕在这位享誉帝国的学者眼中也不轻松！
那个舰长就是疯子，你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疯！
鲁姆甚至觉得那一纸协定就跟放屁一样，也就瑞恩这种书呆子才会信！
至于教授和馆长他们，现在看起来都是另有打算的，他们一副看起来是非上岛不可的样子，只要自己没站错队，那么接下还是有希望达成目标的！
看了一会儿，教授还是呆在灯下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也没有多余的动静，就是死死盯着那件雕塑在反复看着。
鲁姆除了第一眼外，也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就当他打算回身进房间里去的时候，突然间教授房间内的亮度瞬间增加了几倍有余，再定睛一看，教授整个人也都坐在那里被震惊到了。
那个古怪的东西居然从头顶上缓缓散发出一阵剧烈的白光，一时间晃得鲁姆睁不开眼！
屋里的教授脸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很扭曲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胸口，鲁姆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一下子冲了进去。
然而就在鲁姆的脚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整个光芒“嗖”一下又彻底消失了！
“什么情况？”
鲁姆猛然收回脚步，内心一阵慌张。
再侧看一眼旁边的教授，此刻正满脸讶异得看着他，开口问道：“鲁姆同学，你这么晚没睡，在这干嘛？”
桌子上那个箱子和那个雕塑全都凭空消失了，鲁姆只好强忍着尴尬挠着头说：“我起夜看到您屋里的灯还亮着，想过来看看您是不是有什么需要的？”
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尴尬，艾伦教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口说道：“没什么事，我在看书呢，你去睡吧！”
鲁姆只好应声答道：“好，老师有什么事就叫我，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哈！您也早点休息！”
教授嗯了一声，随即便不再理会他了！
鲁姆强压着心里的好奇赶紧退了出来，临走的时候还在嘀咕：“刚才那是什么情况？怎么会不见了呢？”
鲁姆走了之后，艾伦教授缓缓摘下自己的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镜，过了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希望我打听到的消息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否则以他们菲力克家族的实力还没有什么事做不到的，到时候遭殃得还是瑞恩！唉！”
铁甲号还在缓慢前进中，船上的人都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谨慎，这个态度显然和那位疯子舰长的态度不太苟同，大部分时间实际的操作仍然把握在大副的日常操作中，他的舵手决定了这艘能否真正闯出这片令人闻风丧胆的死亡隔阂地带。
一连几天的时间大副都强撑在指挥室内，他不敢稍有大意，外面的桅杆上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应对不测，瞭望塔上能参与上去的观察兵都顶上去了。
无论考察队和舰船上的利益归属如何，他必须要保证大家都能活下来再说！
“给我一杯浓咖啡，不要糖！”
大副吩咐完手下，却看见手下愣愣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皱了皱眉，“我的命令你没听到？”
“长官，您不能再喝咖啡了，这已经是您灌下的第十杯了，而且……”
“而且什么？说！”
“而且，我们已经没有咖啡了！就连面包和水果都所剩不多了，朗姆酒倒是还有几桶，天气冷得很，可能很快也就要消耗掉了！”
传令兵的语气很是沮丧，这片迷雾地带没想到这么大，最初预计只有五天的时间就可以通过，由于海况复杂已经延迟了两天了，加上之前战斗的消耗船上很多士兵都有了抱怨，除了大副手底下的亲信们还咬着牙撑持外，大家伙甚至都不愿意执行舰上的维护和巡逻任务了！
他们想回家！
这一趟出来原本预计的试航时间已经大大超出了，也难怪物资的短缺情况开始出现影响！
大副看着传令兵的神色，知道他的抱怨也不会低，可现在有什么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根据他多年的航海经验，是绝对不能全速前进的，一旦碰礁或者出现任何差池都会直接导致更加无法承受的后果。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给我拿盆热水过来吧！”
“是，长官！”
传令兵转身离去，大副叹了一口气，缓缓得用双手柱在桌面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就在烦恼异常的时候，突然听见船舱外一片惊讶的喧哗声，大副刚要喊传令兵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下了一个命令，只好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外面什么情况？”
一般来说，指挥室舱外都是有执勤的士兵的，他们听到长官的声音应该给予回应，可是此刻舱室外的喧哗越来越大声，但就是没有人回应大副的询问！
就在大副刚想站起身亲自查探的时候，刚刚离去的传令兵猛得一下子冲了进来，“报……报告长官，出大事了，您快出去看看啊！”
大副一听头都大了，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听到意外，铁甲号在这里可不能出事！
他摘下墙上的望远镜，立马领头冲出了指挥舱，顺着喧哗的声音一路冲了过去。
警戒哨和观察哨附近围了很多的士兵，看起来出事的地方就在那里！
“让开！长官来了，快让开！”
传令兵好不容易喝令着围观的士兵们散开，大副注意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时，他的心里咯噔一下！
“长官，您看那里！”
大副站在观察哨位置缓缓抬起手中的望远镜，顺着手下指的目标看了过去，顿时感到全身头皮发麻，“怎么会这样？”
在迷雾可见的视野之下，从铁甲号的船舷开始，周围黑压压的一片接着一片，全都是逆着洋流的鱼群，而且不是那种群居的鱼群，而是形形色色的不同鱼群聚集，几乎把海面全都铺满了！
大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颤抖着双手收回望远镜，又推开身边围观的人群向着另外一侧冲了过去，再一看两边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些鱼儿几乎是以亡命的速度在逃离铁甲舰前进的方向，那只有一种可能，前面一定是出了极其惊人的事端！
大副航海数十年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回过神来的他才想起来反应，疯狂喊着：“快！快点！快点让他们停下来！快去！”
着急的大副甚至一脚将动作稍慢的传令兵踹出去好远，幸好没有大碍，只是脸色发白地爬起来去传达命令去了！
铁甲号的紧急制停再次惊动了众人，船上一片质疑声，考察队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以为这位舰长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可是当他们出门查看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出在了舰上，而是这片海域出现了古怪！
赫尔舰长等到大副前来提醒的时候已经看到了那番恐怖的场景，他当然知道这种诡异的现象意味着什么？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士兵们多打捞些渔获上来呢？我听说我们的物资已经很短缺了，恰好这是很不错的机会！”
赫尔的大烟斗依旧一片云淡烟轻，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究竟是什么！
“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舰长……那前面的事情怎么办？”
赫尔看着自己的亲信大副一改往常的镇定，此刻的脸色满是忧虑，鬓角的冷汗都逼出来了！
他知道这一次确实是有些为难弟兄们了，可是事情走到这一步想让他退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没关系，别忘了我们是新式战舰，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可应付下来，塔库鲁我们都经历过了，还能有什么大事？”
“可是……”
“你我都清楚，无论如何我们兄弟都得把这关给过了，过去了大家都没事，过不去那谢亚斯特那群军部的蠢货不会放过我们的！”舰长突然走到大副跟前凑近他的耳旁低声说道！
这种话令人绝望，但在做抉择的时候无疑是杀手锏！
大副再度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舰长说得是什么意思，此次军部出航本就带着特殊使命来的，除了试航新舰和护送考察队之外，铁甲号还肩负着开辟新航道的任务。
如今半道折返，不说考察队那帮家伙和自己不答应，就连帝国军部也不会答应的！
“鱼流而已，我相信你会有办法解决的！去吧，先让弟兄们填饱肚子再说！”
说完赫尔又象征性地叼上了他那根大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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