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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忠贞罘渝

    刘斌遭到了妻子奇葩的报复,欲哭无泪的同时,却也哭笑不得。

    刘斌和妻子罗美娟曾经是同事关系,刘斌在一家外贸公司担任部门经理,罗美娟刚来公司那会被安排在刘斌的部门实习。

    罗美娟年轻漂亮,大长腿,身材高挑,长发及腰,罗美娟的到来,让公司的未婚男性们都蠢蠢欲动,也让身为部门经理的刘斌眼前一亮。

    只是那个时候,刘斌并没有过多的想法,毕竟他比罗美娟整整大了八岁,两人又是上下级关系。刘斌对于罗美娟仅仅抱着一种欣赏的态度,工作上,他常常耐心指导罗美娟工作,平日里总板着脸的刘斌,在罗美娟工作出状况时,也会细心安慰她,给她讲解工作中的注意事项。这可能也算是美女的一种优势吧。

    刘斌对罗美娟的与众不同,自然被细心的罗美娟察觉到了。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罗美娟又是另一种态度。刘斌事业有成,风度翩翩,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韵味,对于一个刚刚走进社会的小女生来说,刘斌是那么让她着迷。

    这天下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罗美娟撑一把伞,走出公司大门后,想了想又折返回去,将伞留在了大厅存伞处。罗美娟将一个文件夹顶在头顶,慢悠悠地走在雨里。她希望着,能有一场美丽的邂逅。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罗美娟身边,刘斌打开车窗,拍着车门,喊着:“小罗,上车了!”

    车里开着的空调让罗美娟渐渐暖和起来,然后浑身湿透的罗美娟就不停地开始打起了喷嚏。

    “你怎么也不打把伞啊,这么大的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刘斌看着淋的像落汤鸡一样的罗美娟,突然就有点心疼起来。

    罗美娟如愿以偿地感冒了,她用一场感冒,迅速拉近了自己和刘斌之间的距离。

    那天刘斌送罗美娟回了出租屋,罗美娟感冒后一直在发烧,刘斌就不太放心,给她又是递水,又是出门买药,直到凌晨两点多,罗美娟沉沉睡去后,刘斌才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

    两人经过这一次事情,彼此之间心灵上的距离被迅速拉近。之后一段时间,罗美娟又特意请刘斌出去吃了一次饭,以表示感谢。看着罗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神,刘斌自然也明白了罗美娟的心思。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

    刘斌很快沦陷,两人很快碰撞出了爱情的火花。可毕竟是在同一家公司,两人还是上下级关系,为了避嫌,两人的恋情一直没有公开。

    直到交往了半年多后,刘斌跳槽到另一家公司,担任了公司副总。刘斌的职位和收入都更进了一步,和罗美娟的恋情也公布开了,两人开始了光明正大的交往。身边同事和朋友纷纷表示祝贺,刘斌也是志得意满,觉得事业,爱情双丰收,人生很是幸福。

    后来,两人顺理成章地结了婚,转眼两人就有了一个女儿。罗美娟也辞去了工作,在家里全心全意当起了全职太太。

    就在刘斌对未来充满信心之时,他所在的公司,在工作上却出了状况。由于公司董事会出现重大变故,刘斌在工作中突然就受到了别的几个副总的排挤。刘斌为此心烦意乱,一气之下,辞了职,打算自己开始创业。

    面对丈夫事业上的重大变故,罗美娟却不以为然,因为随着女儿的出生,罗美娟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女儿身上,两人虽然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彼此的心却逐渐拉开了距离。

    自从生下女儿之后,罗美娟就渐渐变得不修边幅起来,脸上多了不少雀斑,身材亦是大变样,肚子上依稀可见一圈肥肉,以前的大长腿现在看起来像萝卜腿,再没有当初让人一见倾心的模样。除此之外,多年全职太太生活,处处养尊处优,让罗美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她的性格也暴躁了不少,不是抱怨丈夫不陪伴自己,不照顾女儿,就是天天在家里骂保姆饭菜做的不合自己胃口,家里卫生没有打扫干净……

    面对妻子的性情大变,刘斌早已经无暇顾及,刚刚开始创业的他,工作忙、压力大,天天陪着笑脸在外应酬,回到家里还要面对妻子的冷嘲热讽。两人常常为一点琐事就大吵一架,随即就是没完没了的冷战,让刘斌常常痛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刘斌创立的公司渐渐走上了正规,家庭不顺,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通过多年打工积攒下的人脉,公司的生意越做越好。在之后公司的扩张中,不时会有新人加入。

    这天上班时,走到公司门口,一个年轻靓丽的女性职员又一次让刘斌眼前一亮。叫来人事经理一问,才知道,刘斌刚刚看到的人叫李倩,是公司刚刚招聘的应届毕业生。

    李倩清秀可人,热情活泼,整天脸上都挂着青春洋溢的笑。李倩的工作能力也不错,交代的事情无一落下,都能妥善完成,刘斌对她十分欣赏,就调到了自己身边,做了自己的工作助理。

    后来有一次出差,原本出差人员名单上没有李倩,可临行前,刘斌突然通知李倩,让她跟着大家一起去。

    那天是午休时间,李倩吃过午饭后,正坐在公司餐厅里低着头玩手机,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站了一个人,李倩不由“啊”的大喊一声,手机都摔飞了出去。手机砸在了身边的人影,李倩这才看清,站在自己身边的是老板刘斌。

    刘斌皱着眉头,捡起了掉在他脚边的手机,他看了看,手机上正在打开的是李心凌看着的一本电子书。

    “霸道总裁爱上我……”刘斌嘴角扯了扯,揶揄地笑了笑,他将手机轻轻放在了李倩面前的餐台上。

    李倩低着脑袋,脸红得像要滴出水来。可随即又想起来,现在是午休时间啊,自己玩一会手机,也不违犯公司的规定。李倩随即就抬起头,大胆地注视着刘斌的眼睛。

    刘斌静静站了有两分钟,然后李倩就听见刘斌说:“给你半个小时,收拾一下,陪我去出趟差。”

    刘斌匆匆忙忙离开了,李倩还像做梦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

    “李倩,赶紧收拾一下吧,老板在车上等着你呢?”经理见李倩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急了起来。

    “啊?等我干什么?”

    “一个小时后的飞机啊……”

    李倩陪着刘斌参加了一个招商洽谈会,有几个东南亚很重要的客户参加,会议时间为期十天,如果顺利,公司将会拿下一批很大的订单。

    在这次出差期间,李倩陪着刘斌见了参加会议的几个重要客户。凭着李倩清纯美丽的气质,流利风趣的一口外语,几个东南亚来的老总时不时围在她身边转,让刘斌的公司成了会议期间的一个小亮点。

    会议结束时,公司如愿以偿拿下了几笔利润丰厚的订单。随后,在公司的工作会议上,刘斌直夸李倩在这次洽谈会上立了头功。为了表示公司的嘉奖,刘斌直接安排财务给了李倩八千元的嘉奖。

    十天时间,就多挣了八千多,这可是自己快两个月的工资了,李倩心里高兴坏了。

    从那次陪老板出差之后,李倩在公司里算是崭露头角了,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她又先后多次和刘斌一起外出去谈生意。

    几次出差,不管业务上有没有收获,刘斌都会安排财务给李倩一笔不菲的嘉奖。而在频繁的出差途中,刘斌虽然依旧和李倩保持着正当的工作关系,但李倩能感觉到老板在工作上,生活上都对自己很照顾。他会在外出住宿时特意征询李倩的意见,李倩有胃病的老毛病,刘斌知道后,每次出门都会刻意叮嘱李倩,准备好各种胃药,在外应酬吃饭时,更是从来都不让李倩喝酒。

    从来都只有员工替老板挡酒的,可在李倩这里却完全反了过来。刘斌给李倩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那曾经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更是让李倩心底曾经的担心逐渐地烟消云散。

    时间一久,李倩自然就明白了刘斌的心思。有一次出差,晚上刘斌又喝多了,李倩送刘斌回房间时,在房间昏暗的灯光下,两人不经意的肢体接触,随后就像干柴遇上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在李倩的半推半就下,两人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刘斌很自责,毕竟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但他心里也隐隐的有着窃喜。而李倩也仿佛看出了老板的心事,就笑着说:“你也不用自责,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放心,我绝不会妨碍你的家庭。”

    其实李倩真的并没有幻想着能够凭借自己年轻,又几分姿色,就能够上位,成为老板的妻子。她只是觉得,两人之间,你情我愿,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样。

    一夜情发生后,两人还是照常工作,谁都没再提起那晚的事。刘斌以为事情会这样过去,直到有一天,刘斌回家后,又因为家里的琐事,和罗美娟发生了争吵。

    罗美娟抱怨丈夫总是用工作忙当借口,几乎不搭理她,刘斌看着妻子一副泼妇骂街的模样,那一刻,刘斌觉得罗美娟不可理喻,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让人厌烦。

    刘斌心烦意躁,下意识就拨打了李倩的电话,自那以后,刘斌与李倩正式开始了情人的关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斌三天两头不回家,回到家里对自己也再没有了好脸色,罗美娟很快就发现了丈夫的异常。

    但罗美娟却能不动声色,一路跟踪丈夫,最后在酒店里,将刘斌和李倩直接抓了个现型。

    罗美娟已经偷偷拍好了丈夫出轨的照片,刘斌理亏在先,只好道歉认错,罗美娟也一度吵着要离婚,可刘斌的公司才刚刚步上正规,这个时候离婚,无疑会对自己的事业造成致命的打击。而且女儿还那么小,罗美娟也不忍心让女儿失去父亲。权衡再三,罗美娟要求丈夫必须把李倩开除了,公司资产也必须转移到自己名下,家里房子、车子也都要转移到自己名下。

    刘斌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妻子所有要求。

    危机过后,刘斌和李倩彻底断了关系,刘斌为了补偿李倩,还偷偷给她了一笔分手费。

    李倩从刘斌的生活里离开了,刘斌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但在家里,刘斌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常常要夹着尾巴做人。

    可让刘斌万万没想到的是,妻子罗美娟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一段时间过后,一天刘斌发现罗美娟竟然和一个健身教练手牵着手,动作亲昵地在逛街。

    刘斌愤怒的上前质问。

    罗美娟却淡淡地说:“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以为我真的原谅你了吗?太天真了,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而且还要加倍奉还。”

    听完罗美娟的话,刘斌震惊不已。

    罗美娟继续讥讽,道:“你有本事就离婚,房子财产都在我名下,你想一无所有就尽管离婚吧。”

    刘斌觉得眼前的罗美娟真的不可理喻,这来自妻子的报复,让刘斌简直哭笑不得。公司的经营都是刘斌一个人在打理,虽然公司法人被改成了罗美娟,可刘斌完全有能力将所有财务都偷偷转移。家里的房子、车子等财产,虽然也都改在了罗美娟名下,可罗美娟找个情人来招摇过市,这不是摆明了想净身出户吗?而且罗美娟全职太太做了好多年,已经和社会脱节了,离婚后她连独立谋生的能力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她连女儿的抚养权都拿不到。

    事到如今,刘斌心底对于罗美娟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这妻子对他的报复都落在了空处。刘斌再一次想到了李倩,只是刘斌想尽了办法,都再也找不到李倩的踪影,她仿佛消失了一样。

    刘斌心底一片茫然,不知道婚姻的路该何去何从。

    “娃儿们!服下丹药,就在原地坐下,老夫喊到号牌的,就走上前来......”

    龙行镇外一处开阔之地,一位仙风道骨的道袍老者单手负在身后,看着身前三十多名孩童,眼中流露出期盼的光芒。

    这些孩童小的八九岁,大的十三四岁,每人手里都拿着一颗蕴含着金、绿、蓝、红、棕五种颜色的丹药,个个神情激动。

    老道人和众孩童周围,围满了龙行镇和周边村落的百姓,多是这群孩童的家长,他们都希望自家孩子能被选中,不光是为了修仙,更重要的是有银票拿。

    是了,龙行镇地处大乾国东北荒野之地的凉州,百姓大多食不果腹。虽然他们对修仙几乎没什么概念,但是知道自家孩子要是能被仙长选中,立刻就能得到一千两银票,从此走出荒村,到镇上或者更好的地方生活。

    这才是这些家长所想的,至于这些孩童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和喧闹之下,孩童们已经接连将手里的丹药吃了下去,然后乖乖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号牌高高举起,等着老道人发话。

    老道人见状,一双充满光芒的小眼睛,立刻在一众孩童身上扫视了起来。

    十个呼吸。

    五十个呼吸。

    百个呼吸......

    突然,老道人脸色一喜,看向最后面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女孩喊道:“三十三号!”

    众孩童闻声,纷纷回头朝着那小女孩看了过去,只见对方身上竟然冒出了淡淡的氤氲之气,不由得一阵羡慕。

    “小芸,是小芸被选中了!太好了,太好了......”

    人群中,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妇人掩面而泣,激动的几乎昏厥了过去,旁边的村民连忙搭手将其扶住。

    “没想到那傻妞竟然有仙人之资,凌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希望我家那小子能争气点,给我也挣个一千两回来...”

    “是啊,凌家这下发达了...足足一千两啊。”

    “......”

    众村民听到老道人点名,顿时感慨连连,羡慕不已,不少人暗暗捏紧了衣角显得有些紧张,他们希望自家孩子也能被选中。

    过了一会儿。

    “二十号!”

    老道人突然又看向坐在第三排中央的一名八九岁孩童,那人身上同样有淡淡的氤氲之气冒出。

    “哈哈,小虎,小虎被选中了!”

    瞬间,人群中又传来一道惊呼,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激动的浑身颤抖,一把拍在身边一个老头肩上,“村长,看到了吗,是小虎,是小虎啊......发财了!”

    “......”

    已经有两人被道人选中,剩下的人不由变得有些忐忑了起来,青阳宗历届选拔最多一次也就出两人而已,现在已经出了两人,恐怕剩下的希望也不大了。

    时间流转,转眼就过了半刻钟。

    可惜的是,自从那小芸和小虎被选出来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一人被点名,好似这龙行镇真的一次最多走出两人一般。

    老道人原本希冀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了下来。

    他给的丹药名叫醒灵丹,可以帮没有修行之人觉醒灵根,正常情况下,超过半刻钟还没觉醒成功的话,就代表这个人不具备灵根了,至少来说低于五灵根。

    低于五灵根的称为杂灵根,往往具有七八九灵根都有可能,杂灵根虽然也能吸纳灵气,但穷极一生恐怕也难以打通一条气脉,进不了练气一重。

    在修行界别说杂灵根了,就连五灵根也被称为伪灵根,也是最底层的存在,没有人会费尽资源帮一个可能是杂灵根的人觉醒。

    又等了片刻,老道人无奈摇了摇头,看向地上坐着的众孩童说道:“好了,醒灵仪式结束,你们都不具备灵根,无缘修仙,各自散去吧。”

    众孩童闻言顿时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围观的人群中也是立刻传来一阵长吁短叹,家长们纷纷上前带回自家孩童。

    “修他个仙人,没想到俺长这么肥竟然不能修仙。”

    身材壮硕的少年一把将手搭在旁边的瘦黑少年肩上,边走边嘀咕,“泥猴,你说,俺是不是吃太多,把灵根给堵住了。”

    那名叫泥猴的少年,此时同样是满脸郁闷,闻言翻了个白眼,“我咋知道。”

    “泥猴,陈胖子,等等我。”

    就在此时,一位年岁和两人差不多的清瘦少年追了上来,顺手搭在泥猴另一只肩膀上,十分亲密道:

    “泥猴,你说我和陈胖子这两个粗人大字不识半个不能修仙就算了,可你不应该啊,你从小不知读了多少书,怎的也跟我们一样。”

    “哎,天意吧。”泥猴摇了摇头,难掩有些的失望。

    他的父亲曾经是大石村的教书先生,他自小确实读了不少书,可有什么用呢,这个世道终究不是读书人的天下。

    要是读书多就厉害的话,他父亲也不会被山上的野兽给吃了。

    泥猴本名陆离,因为瘦的跟个猴似的,所以才被两人称为泥猴。

    三人都是来自龙行镇二十里外的大石村,除了陆离,那胖子名叫陈钟,外号陈胖子,另外一名清瘦少年名叫秦受仁,外号禽兽。

    三人今年都已经十三岁,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好,在大石村也都能够独当一面了,所以这次觉醒,陈钟和秦受仁的父母都没有陪同。

    至于陆离,他的母亲在他出世的时候就死了,而父亲也在两年前一次野兽侵袭中不幸殒命。

    从那以后,他就想着要修仙强身,奈何造化弄人,他终究没有仙人之资。

    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名九岁孩童,名叫李向云,也是大石村的人,这次家长也没来,只是托付陆离三人照顾着。

    此时正值六月天,天气又闷又热。

    转眼间,一行人便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因为秦受仁不想回去帮忙干农活,所以商量着下河摸鱼,耍到天黑再回去。

    这条河名叫檀水河,陆离三人经常来这里洗澡,对这里的水况很是熟悉,一来到河边衣服也不脱就直接跳了进去。

    李向云年岁虽小,但也爱玩水,水性还不错,见状,叫唤一声也跟了上去。

    “这边水深,向云你去下边。”陆离一边往深处游,一边招呼李向云,对方虽然会水,但难保不出意外,到时自己怕是没法跟李向云父亲交代。

    “哦。”李向云应了一声,乖乖往下游浅水处游去。

    “哈哈,七星,我摸到一条七星!”就在这时,秦受仁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高举着一条黄褐色的七星鲈鱼,高兴的大声喊叫。

    “俺也摸到一条!”陈钟的大脑袋也从水里冒了出来,手里举着一条鱼鳅。

    “看我的!”

    陆离不甘示弱,也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在石缝中摸索起来。突然,陆离眉头一皱,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不像是鱼的东西,麻麻赖赖的,还有些硌手。

    他准备掏出来看看是什么,不料用力过猛,被锋利的石缝把手给划了一条口子,瞬间鲜血横流。陆离吃痛,连忙放开那东西将手抽了回来。

    但就在陆离准备上岸包扎一下的时候,异变却突然发生了...

    “请休了我吧。”

    叶与墨微微挑眉,“我不可能休了你,宋清越,无论如何你只能是妾。”

    宋清越满心怒火,一时没忍住,一巴掌便拍了过去。

    殴打侯爷夫君,宋清越着实彪悍了一些。

    细细想来,她与叶与墨统共就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琼林苑中,隔着一条不足十米宽的承影湖,一边是圣上赐宴今年的新科进士,一边是皇后请来吟诗赏花的世家贵女。

    这种才子佳人隔岸相对、展示才艺、暗送秋波的互动是近年来圣上最喜欢的活动了。

    叶与墨并没有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他穿青衫布鞋,通身无佩饰,与周遭那些华服美玉加身的公子格格不入。

    纵然怡然自得,便是受到冷落也不亢不卑,但依然能叫人看出是那种家境贫寒、从底层爬上来的读书人。

    她的目光没有在他身上久留,反而是他,对上她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嘴角一抹浅笑,是他脸上一成不变的表情,任何时候都不会失礼。

    第二次见面是在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子里,她看上一方罕见的古砚,送她爹当五十岁大寿的贺礼正正合适。

    她爹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一个不通文墨的大粗人,不过他喜好一切显得有学问的东西,比如笔墨纸砚,比如读书人。

    他的寿辰,送一方独一无二的砚台准没错。不巧的是,这方古砚已经被叶与墨定下,对她尚有印象的叶与墨谦和有礼,微笑着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他将古砚让与了她。

    第三次是在街市,她的马受了惊,差点撞上一个孩子,千钧一发之际是叶与墨冲出来护住了孩子,才没有酿成大祸。

    他也并不居功,朝马车中的她拱了拱手,在孩子母亲千恩万谢的感谢声中淡然离开。

    一而再再而三地相遇,可以算是有缘了,根据前几世的经验,她隐隐有了预感。只是没想到叶与墨就这样上门提亲了,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的惊讶。

    她与他门第悬殊,他虽是新科进士,但无家世背景,最后也不过授了个鸿胪寺从八品主簿的小官职,前途看起来不甚光明。

    除了勇气可嘉,叶与墨并不是时下长辈眼中的良婿。

    不过她的将军爹是个例外,他自来尊重读书人,叶与墨的品性又正好对了他的脾气,他和叶与墨相谈甚欢,喝完茶还留了饭,最后堂堂大将军亲自将叶与墨送出了门。

    她爹是这样同她说的,“他一共见过你三次,一见如故、二见倾心、三见钟情。”这么文绉绉的话她爹说不出来,定是叶与墨的原话。

    而她爹完全被叶与墨的才华折服——当然,能用才华折服她爹的人也不少,毕竟她爹没什么文化。

    “虽说他现在只是个小主簿,没钱没势,不过以后有本将军帮衬,你嫁过去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爹已经和叶与墨站在同一条战线。

    “他跟我拍胸脯保证了,以后定给你挣个诰命,叫你一辈子风风光光。闺女啊,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啊。”

    她爹非常期待地看着她,“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

    其实她对叶与墨是满意的,就为着他勇于跨越门户的鸿沟,敢于向大将军的女儿提亲,这种不顾世俗眼光追求真爱的精神实在太难得了。

    喜欢就说出来,不扭捏不矫情不自卑不小心眼,简直是为她长命百岁量身定做的男人。

    如果每一世的男人都和叶与墨一样,她该多省心啊。

    于是这一世的她拍板道:“叶与墨,很好。”

    就是穷了点,不过没关系,她嫁妆丰厚,有良田、庄子、铺面,光三进的宅子就有两座,足够他们小两口过上呼奴唤婢的生活。

    且叶与墨不是那等不花老婆钱的迂腐之人,成亲当晚,在她爹赠与的大宅子新房里,已经预见了日后一段时间的生活开销将由她支付。

    他拉着她的手表示,“清越,你现在花出去的每一分钱,将来我都会成倍地补回到你的嫁妆中。”

    他并不是空口说白话,他本就才具不俗,加上有将军府做后盾,短短两年内已升至翰林院从五品侍讲学士的位置,可谓是官运亨通。

    且在她爹的引荐下,识得不少贵人,连四皇子都同他相熟起来。

    他对她亦是温柔小意,但凡空闲,便同她游山玩水、赏月看花、吟诗作画。其实她不好这一口,尤其叶与墨对着山川河流诗兴大发的时候,实际上她只想叉两条鱼上来烤一烤。

    不过她从来不扫兴,且累世下来,肚子里也存了不少墨水,附和两句不成问题。

    看起来,她和叶与墨确实是天造地设的才子佳人的组合。

    感情稳定,生活优渥,事业有成,她和叶与墨奔向白头偕老的道路上似乎没有什么阻碍。便是后来皇帝驾崩,六王争位,朝廷上下乱做一团,也没对她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反而是叶与墨说服她爹派兵围救四皇子,在四皇子的上位中立了首功。她爹却是倒霉,在平乱中身中暗箭,不幸身亡。

    不过这也没什么,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她一向对别人的生死看得很淡。

    四皇子登基后,有从龙之功的叶与墨被封为建安侯,赐高官厚禄、豪宅良田、金银珠宝,叶与墨一跃成为当朝新贵。

    叶与墨兑现了他的诺言,从此她是一品侯夫人,如无意外,一辈子风风光光是跑不掉的。但偏偏就有了意外,新帝一母同胞的柔安公主,看上了叶与墨。

    确切地说,是叶与墨救了落水的柔安公主,与之有了肌肤之亲,柔安公主只能嫁给叶与墨了。

    叶与墨已有妻室,但公主是君,不可能做妾,所以只能她为妾了。

    新帝的意思是,念在她是功臣之女,便是她从正室降为妾室了,也不是一般的妾,除了赐下金银珠宝以示安抚,还给了她一个三品淑人的诰封。

    本朝从来没有妾室获封诰命的先例,用宣旨太监的话来说,这是皇恩浩荡。

    她跪下接旨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叶与墨真心爱着她,必然抗旨不遵,以他的脾性,便是到了皇帝面前也直言不讳。她做过王妃,也做过公主,曾经站在权力金字塔的顶端,知道皇室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挑衅。

    而新帝登基不久,正是立威的时候,又对胞妹柔安公主多有宠爱,盛怒之下杀了叶与墨都有可能。

    便是不杀他,随便打个几十大板,他那小身板也受不住,然后她这一世差不多就活到头了。

    没错,情节完全符合每一世深爱她的男人因她而死的定律。

    宋清越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行,这一世她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握住叶与墨的手说了许多感人肺腑的话,大概意思是:亲爱的,你虽然在新帝的登基上使了力,不过千万别太把自己当根葱,到底他是君,你是臣,君命不可违啊……

    嘤嘤嘤,我是个淡泊名利的女纸,名分什么的不是很看重……只要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心里有我,便是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她差点把自己都给感动哭了。

    却见叶与墨的嘴角扯出一抹讥笑。

    这抹笑显得那么突兀,明明是同他温和清雅的气质格格不入的表情,此刻,却好似完美地和他这个人融合在一块。

    宋清越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啊。”感慨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充满了浓浓的嘲讽。

    他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掌,抬眸似笑非笑看着她,“宋大将军虽是武官,却对读书多有推崇,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宠爱的却是后院里某个没落的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妾。”

    “将军夫人为了争宠,自然照着大将军的喜好,把你养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喜欢的自然也是风骨清奇、才学不俗的书生了。”

    “我和四皇子识于微时,四皇子志向远大,可惜母族式微,我们只能暗中一点点拉拢朝中势力。”

    “你的父亲宋大将军是我们名单上要拉拢的第一人,他手握兵权,手下将士遍布天下,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四皇子继承大统指日可待。所以,我和你的相遇从来不是偶然。”

    是觉得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了,叶与墨淡淡说出真相。

    “而你,和我们推测的分毫不差,轻而易举就对我动了心。呵呵,深闺中单纯良善的千金小姐,为了爱情真是不顾一切,哪怕门户天差地别也不在意呢。”

    宋清越从他剖析的阴谋诡计中听出了重点,顿时如遭雷击,“你不喜欢我?”

    她面色苍白,牙关咬紧,身躯微微颤抖,俨然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叶与墨轻声笑了,“我当然不喜欢你。你只是一个没有深度没有灵魂、苍白又无趣的皮囊,像什么呢?像多宝阁上摆着的一只漂亮的花瓶,仅此而已。”

    “呵,这不怪你,京城里的贵女们大多是这副模样,每日里无所事事,心里牵挂的不过是新一季的衣裳颜色和珠宝首饰的款式。”

    “所以,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会为了这样的你抗旨不遵。宋清越,像你说的那样,心甘情愿去做妾吧。”

    做你妈的妾!

    宋清越怒火中烧,该死的王八蛋,假装喜欢她,还装得特别像,叫她误以为这一世真心爱她的男人就是他!结果特么的不是他!

    天哪,那现在真心爱她的那个男人在哪里?会不会其实那个时候他也要来提亲的,却被叶与墨抢了先,然后他痛失爱人郁郁寡欢没几年可活了?

    还是在她已经成为叶夫人的这两年里,他深深爱上了她,却因为爱上有夫之妇,受到良心的谴责和道德的煎熬,郁郁寡欢也没几年可活了?

    宋清越霍然抬首,按耐住内心的怒火,往前一步,再一次握住了叶与墨的的双手,“请休了我吧,谢谢。”

    “以退为进?”叶与墨微微挑眉,“也算是有脑子了,知道自己是功臣之后,若是因为公主下降休了你,别说是我,就连新帝,都逃不过天下人的非议。”

    “确实,我不可能休了你,不过,公主也决计不可能屈居你之下。任你再尊贵,都尊贵不过公主,所以宋清越,别耍心眼了,无论如何你只能是妾。”

    宋清越热泪盈眶,“不不不,我是真心的,求求你休了我吧!”

    “有空在这里胡搅蛮缠,还不如把府里各处事务收拾妥当,届时一并交予公主管理。”

    叶与墨这次使了点力气,方抽出手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公主仁慈,虽有公主府,却愿意屈居建安侯府。宋清越,你还是想想以后如何在公主手底下讨生活吧。”

    他拂袖而去,但没去成,因为宋清越没忍住,一掌拍了过去。

    起初还记着自己有点功夫底子,但叶与墨就是个文弱书生,犯不着大材小用,趁着他踉跄摔倒的空隙,宋清越坐到他的大腿上,挥手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不仅远处随侍的下人吓呆了,连叶与墨都惊呆了,羞愤交加,“宋清越,你竟敢忤逆夫君、殴打朝廷命官!”

    “老娘打的就是你。”她扬起手还要再打,府里的人回过神来,在叶与墨的呵斥声中,拥上来拉开了她。

    宋清越在一群丫鬟婆子的阻拦中仍然蚱蜢一样蹦跶,冲着叶与墨叫嚣道:

    “有种你打回来啊,老娘也是有朝廷诰命的,不是你可以任意打杀的,需得上书朝廷。你上书啊,说你在家里被自己女人打了两巴掌,看是你丢脸还是我丢脸!”

    叶与墨自然丢不起这个脸,且不日即将迎娶公主,虽说君命不可违,但到底不能苛待了宋清越给人留下话柄。

    他冷着脸道:“宋姨娘魔怔了,这几日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是再出岔子,唯你们是问。”

    宋清越得意洋洋哼了一声。

    她于人前一直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会子泼辣起来倒也没有引人怀疑。

    毕竟骤然从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变成卑贱的妾室,性子再好的女人都忍不了。毕竟她到底是宋大将军的女儿,骨子多少也继承了点将军的血性。

    不过,殴打侯爷夫君,着实彪悍了一些……

    其实宋清越自嫁给叶与墨,并没有刻意将自己伪装成某种类型,只是平日里过得顺遂,鲜少有发脾气的时候,旁人便觉得她温温柔柔好说话。

    现下,府里的人都见识了宋清越的战斗力,不免为侯爷将来的日子捏了一把汗,听说家暴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耶……

    宋清越很快就后悔打了叶与墨。

    很明显,她爹虽然死了,但将军府还在,她也不是全无依靠,最重要的是她爹为保护新帝而死,于新帝有救命之恩,功德无量。她身为功臣之女,是应该受到朝廷优待的。

    如果柔安公主仅仅是看上了叶与墨,闹腾着非叶与墨不嫁,不管新帝还是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御史台恐怕还会参柔安公主一本。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落水的柔安公主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与叶与墨有了肌肤之亲,嫁给叶与墨是唯一的法子,总不能叫堂堂公主为了清白要么去死要么做妾吧?

    这种境况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吃亏的是宋清越,朝廷会安抚宋清越。

    而叶与墨,她爹对他有提携之恩,她更是他共患难的糟糠之妻,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叶与墨无论如何不会休了她,哪怕她给了他两巴掌。

    她想要被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柔安公主身上。噢,错了,她已经不是正室,不能用“休”这个字眼。

    当然,她也不是贱妾,不能随意买卖,她是有诰命的贵妾,只能出妾,柔安既是公主又是主母,有这个资格。

    不过,也正因为柔安是公主,天生站在权力的顶端,自然不会将一个小小的妾室放在眼里。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宋清越这个妾室犹如渺小的蚂蚁,后院所有的阴谋诡计——别说惹怒柔安了,恐怕连影响她的心情都做不到,充其量只是供她娱乐的小把戏而已。

    费尽心机、不惜自导自演落水把戏也要嫁给有妇之夫的柔安公主,对叶与墨的爱慕不言而喻。

    所以,宋清越想要惹怒柔安公主以达到“被出妾”目的的唯一方法就是让柔安公主误以为她这个曾经的原配在叶与墨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

    如果能在公主面前时不时和叶与墨你侬我侬、眉来眼去几番就更好了,相信柔安公主恨不得马上把她从叶与墨的跟前踢开。

    但是,她刚刚抽了叶与墨两个大耳光子,忽然又跑过去献殷勤,会不会有点说不过去?

    和柔安公主成亲后的第二日晚上,叶与墨脸上的巴掌印其实已经瞧不出来了,不过宋清越留给他的阴影尚在。

    当宋清越端着甜汤悄无声息推开书房大门,冲着他抛了一个媚眼的时候,叶与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你来干什么?”

    宋清越满脸真诚地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那日不该打你……我也是气极了。你也知道,我满心满眼都是你,你却说了那样残忍的话……”

    这话听上去没毛病,毕竟她是深深爱着他的,就算知道他欺骗了她、利用了她,依附他而活的她,也只得想法设法挽回他的心。

    虽然这样想,但叶与墨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没想出所以然来,就见她把甜汤往茶几上一撂,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大腿上,然后抓起他的手贴在了她的脸上。

    她说:“你打我吧,我打了你两巴掌,你想打我多少巴掌都可以。”

    她穿得极其清凉,说话的同时,整个身子都要靠了过来。她身上有淡淡的木香,如丝线一般将他团团缠绕,好似连他的心都被狠狠拉扯了一下,竟隐隐约约疼起来。

    他不由一阵恍惚,不是没有和她亲近过,她的身上什么时候有这种木香味了?叫他不由自主想将她拥在怀里……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清越已经依偎在他胸前了。他的眼角狠狠抽了两下,大力将手抽出来说:“我不打女人。”

    顿了顿道:“你下来,好好说话。”说着拽住她的手臂就要推开。

    清越一心二用,耳边已经听到动静,一边顽强和叶与墨搏斗一边嗲着嗓子说:“墨郎,人家好想你。”还双手并用去解叶与墨的衣裳。

    别说叶与墨不喜欢宋清越,就是假装喜欢宋清越的时候,也从没有书房之中宽衣解带过。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束缚住宋清越不安分的手还是该先捍卫自己的衣裳,愤然道:“宋清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拉扯间,柔安公主一行人已经进了门。香肩半露坐在叶与墨大腿上的宋清越装模作样惊呼一声。

    打了半天腹稿、激怒柔安公主的台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柔安公主已经红着脸别开眼睛,结结巴巴说:“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

    新婚第二日,撞见夫君和妾室在书房乱搞的柔安公主,就这样领着人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很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宋清越:“……”

    叶与墨这时瞧出一点门道来,冷笑一声,“原来你是掐着点来的,怎么样,如你所愿了吗?”

    宋清越很疑惑,顺手拉好衣裳,不耻下问:

    “公主为什么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她不是为了嫁给你不择手段吗?天啊,难道是她早就和人珠胎暗结,为了给孩子一个名分才算计你当便宜爹?”

    叶与墨的脸绿了绿,呵斥道:“宋清越,你这已经不是妄议皇室了,你想死吗?”

    宋清越却灵光一闪,期待地看着叶与墨,“我要是给你戴个绿帽子,你会休了我吧?”

    叶与墨皮笑肉不笑,“我会杀了你。”

    “男人这该死的占有欲啊。”宋清越摇着头叹息,端起那碗甜汤一饮而尽,“自己不喜欢还硬要绑在身边。”

    然后她端着空碗,眼风也没给叶与墨一个,就这样走了。

    叶与墨在书房暴走,只觉憋了一肚子气无处撒,当然,他并不是想宋清越给他一个眼风也并不想是喝那碗甜汤,他就是感觉好像哪里没顺过来……

    奇怪的是夜里,他竟梦到了宋清越,各种各样的宋清越,调皮的,温柔的,端庄的,高贵的,跋扈的,许许多多宋清越一拥而上,吵吵嚷嚷,将他团团围住。

    他一下子惊醒,在床上坐了许久,才想起来,梦里的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每一句都在说:“叶与墨,你会爱上我的,你只会爱上我。”

    真正儿是噩梦。

    柔安公主和新帝的生母生前只是一个位分卑微的小常在,哪怕生了皇子皇女,因不受宠,也不过是晋了才人的位分。

    在拜高踩低的后宫,兄妹俩的日子过得非常辛苦,柔安公主更是养成了软弱、怯懦、从不与人相争的良善性子。

    她没有喊清越宋姨娘,也没有喊清越妹妹,而是略带亲密地直呼其名,“清越,我其实……并没有想要嫁给叶与墨……只是皇兄他……”

    “他瞧出了我喜欢叶与墨,他说他已经是皇帝,绝不会让我再受任何委屈,但凡我喜欢的,他都会给我……我也不知道我那天怎么就落水了……对不起清越……”

    柔安公主屏退众人,掏心挖肺和清越说了这么一番话。

    清越微微张了口,有些目瞪口呆:虽说公主不一定要嚣张跋扈、任性骄纵,但也不必如此委曲求全吧?

    当过公主的清越瞧着柔安公主的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柔安公主反而拍拍她的手背道:“清越,你不必担心,你在这府里还和从前一样。”

    吃穿用度依然是侯夫人的标准,管家权也依旧在她手里,柔安公主还吩咐下去,不许人喊她“姨娘”,要叫“二夫人”。

    清越琢磨着,这一世真心爱着她的不会是个女人吧?

    除了关心她的物质生活,柔安公主对她的精神生活也非常重视。

    自打娶了公主,叶与墨就不进她的屋子了,夜里不是歇在公主那里便是歇在书房。

    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事情,反正叶与墨不是真心爱她的那个男人,睡了也是白睡。

    但柔安公主深觉愧疚,日日劝叶与墨“雨露均沾”,劝了十回八回,叶与墨算是给公主面子,终于纡尊降贵进了她的院子。

    她正蹲在地上扎纸鸢,四个丫鬟举着灯烛站在旁边给她照明,竹片、绢纸、颜料和浆糊等工具胡乱丢了一地。

    那纸鸢不小,已经成型,足足有一人大,样式也古怪,他瞧了一会儿,方瞧出是一条蛇。

    明亮烛光下,依稀可见她指间落了不少伤痕。

    他的神色不由缓和,小的时候,他家中贫寒,母亲便是靠着扎纸鸢、卖纸鸢维持生计,供他读书。他的印象中,母亲的手指从来都是伤痕累累。

    倒没想到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大小姐会这种活计。

    他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杂物,到了她跟前,清咳一声道:“怎么做起纸鸢来了?”

    其实他这个时辰来,显然是要留宿的,所以他的姿态带了淡淡的矜持。果然,满院子的丫鬟都露出高兴的神色来,独独宋清越,并未见得有多欣喜,百忙之中瞅了他一眼道:

    “前几日同公主聊天,说起小时候她母妃亲手给她做过的一个青蛇纸鸢,甚是想念,我正好会做,便想着做一个送她。”

    叶与墨默了默,瞧不出什么情绪地说:“你们两个人相处得倒是不错。”

    “妻妾和睦,侯爷你治家有方啊。”她眯眼一笑,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皱,“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叶与墨忽然就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又默了默,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我本不想来的,但公主劝了许多次,我不忍拂她的意,便过来了。”

    清越这个时候总算知道他来干什么了。

    她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纸屑,语重心长说:“你现在已经是侯爷了,不必再委屈自己做一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公主到底是你的妻子,没有哪个妻子真的喜欢自己的夫君去睡别的女人。公主不过是愧对于我,方劝着你而已,你若执意不肯,她也不会生气。”

    明亮烛光下,她的神情坦然,眉梢眼角没有一丝一毫的嘲讽、生气、愤怒、难过,所有他觉得可能的情绪,他都没有在她脸上捕捉到。

    她仿佛忘记自己曾经妻子、现在妾室的身份,仿若一个劝慰他的局外人。

    明明上次她暴怒之下甚至打了他,可也就那么一次,后来,她好像也不怎么生气了。

    是心如死灰吗?倒也不像,她还有心思做纸鸢呢!仰起的一张小脸细腻红润有光泽,显见得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叶与墨的眼角跳了跳,冷冷说:“你既不稀罕,自己同公主好好说说,省得公主以为你日日盼着我来。”

    他转身走了,依稀听到她的丫鬟踱着脚说:“小姐,侯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把人赶跑了?”

    “他不重要……谁有空理他呢……”宋清越的声音随着风断断续续飘进他的耳中。

    他脚下一滞,一甩袖子,狠狠哼了一声。

    叶与墨确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柔安公主。

    “公主,实话告诉你,虽说我和叶与墨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夫妻,但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当初我嫁给他,完全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他之后,我更加发现,他这个人除了长得稍微可以,其他什么都不行。”

    “你看他那小身板,弱不禁风,别说保护妻妾了,连护着他自己都做不到。整日里唧唧歪歪吟诗作对,跟个娘们似的,撒尿都能撒出诗意来……”

    亲手做的青蛇纸鸢感动了公主之后,宋清越借着掏心挖肺的铺垫,一把握住了公主金尊玉贵的手。

    “殿下,你既喜欢叶与墨就好好和他过日子吧,完全不必劝着他到我屋里来。您若是怜惜我,就做主放我归家吧!”

    让她和其他男人双宿双栖吧。

    柔安公主眼圈一红,哽咽着说:“清越,你真好,为了让我安心,说了这么多违心的话。”

    不,一点不违心,她是真心的!

    “我知道你和侯爷是真心相爱。这些日子,他虽说连着宿在我屋里,可我看得出,他心里其实并不开心。”

    “他怜我敬我,可是并不爱我,我也不想勉强他……我能嫁给他,能日日见到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宋清越拍案而起,“殿下,您的要求怎么能这么低?你是公主啊,你管他开心不开心,你开心就好了。”

    “你要他天天睡你屋里他就得天天睡你屋里,你要他这辈子不许碰其他女人他就得乖乖听话,母蚊子都不挨一下。”

    “你是皇帝的嫡亲妹妹,你是本朝最尊贵的公主,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正手把手教柔安如何做一个跋扈公主的宋清越,一回首,看到叶与墨静静立在门口,脸色,瞧着并不是很好。

    柔安公主刚刚剖析了自己对叶与墨的感情,乍然见到叶与墨很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红小声问:“侯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与墨大刀阔斧地坐下,抿了一口茶水,锋利的眼神在宋清越面上一扫,淡声道:“在你们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回来的。”

    “……”宋清越露出一抹假笑,镇定自若地抓起桌上一把瓜子一颗颗嗑起来。

    她不慌乱不解释,也不在乎他听到这些话,叶与墨望着她垂下去的雪白脖颈想,所以她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不喜欢她,真巧,她也不喜欢他。

    他在公主下降之前,同宋清越摊牌,无非是不想以后继续与她虚与委蛇。却原来那也是她的契机,她同样不想继续和他虚与委蛇呢。

    曾经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宋清越,一个空有皮囊、天真愚蠢的京都贵女,自以为满腹诗书才气逼人,实际琴棋书画不过是她在家中争宠的手段。

    他是瞧不起她的,哪怕他利用了她,也不曾觉得愧疚,人总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可是现在他方明白,愚蠢的那个人是他,他怕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宋清越。

    “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他听到公主温温柔柔问,“今儿宫中不是宴请匈奴来使吗?”

    约莫是心神恍惚的缘故,他不假思索道:“今上席间晕过去了,便早早散了。”

    “什么?”柔安公主大惊失色,面色一白,摇摇欲坠眼见着也要晕过去,“皇兄怎么了?”

    他连忙解释道:“今上无妨,只是匈奴来使咄咄逼人,要我们出一位真正的公主和亲,满朝文武都招架不住,今上只得装病拖延时间。”

    宋清越扶住柔安公主,瞪叶与墨一眼,“下次说话别喘气,一次说完行不行?你快把公主吓死了。”

    叶与墨心平气和地想:她打都打过他了,骂他想来也没什么不敢的。

    和亲是一个外交大难题。

    宫里没有出嫁的公主只剩下一个七公主,七公主是本朝唯一的嫡公主,太后无亲生子,膝下只这一个独女,怎么舍得她远嫁?

    况且当初六王夺位,太后是站在了四皇子这边,如今四皇子荣登大宝,怎么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不孝之人?

    可是匈奴此次势在必得,他们年轻的单于同样血统尊贵,有颜有才有能力,身份无可挑剔,如果不是路途遥远,着实是一门好亲。且新帝登基不久,朝中不稳,此时不宜同匈奴交恶。

    前有匈奴咄咄逼人,后有太后每日一哭,中间还有吵吵嚷嚷的文武百官,皇帝表示龙椅不好坐啊。

    纤纤玉指敲了敲叶与墨的书案,叶与墨抬起头来,就看到宋清越朝他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了一点狡黠,“我有办法解决此次匈奴的事情,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要不要听?”

    “不要!”叶与墨斩钉截铁地说。

    清越气结,“你都还没听我的条件。”

    他仿佛看穿她的内心,“我知道,你想求去。”他抬眸,好似不在意她有这般想法,只是就事论事,淡淡说:“你应当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妾室,这不可能。便是一般的妾室——”

    叶与墨默了默,一般的妾室,以夫主为天,不会不敢也没有资格求去。嫁了人的女子,一旦遭到休弃,哪里还能挺直胸膛走路?偏偏她不一样,她不怕。

    清越耸耸肩,“我知道,我就是碰碰运气。”

    叶与墨:“……”

    “算了,白说给你听吧,省得公主日日愁肠百结,都没心思与我打马吊了。”清越因要说一个秘密,故而习惯性地朝叶与墨勾了勾手指。

    叶与墨愣了愣,慢吞吞地凑了过来,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从前他便依稀嗅到过,只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子不知道怎么注意上了,闻出那是极淡的木香,甚是,好闻。

    他敛了心神,方能听清她低低的声音,“匈奴使者不是说他们单于身份尊贵,与七公主是一样的天潢贵胄吗?”

    “我告儿你,其实他们如今的这个单于是个野种,是他母后和侍卫私通生出来的野小子。有这个把柄在手,哼哼哼……”

    清越阴险地笑了。

    叶与墨奇道:“这等秘辛你如何知晓?”

    “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清越嘀咕一声,随即凶巴巴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拿去用就是了,反正是真的。”

    她交代完,扭头就要走,叶与墨“嗳”一声,猝不及防拉住了她的手腕。清越疑惑地冲他挑了挑眉,他欲言又止,沉默片刻,终于问:

    “当初,你为什么嫁给我?为什么婚后假装与我恩爱?为什么假装自己是另一副模样?我……我是为了利用你拉拢你的父亲。你呢,宋清越,你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心里什么时候冒出了这样一根刺,总是提醒他反复思考这个明明不重要的问题。

    清越的目光落在他依旧抓着她手腕的手上。他若无其事松开了手,她揉揉手腕说:

    “我没有假装自己是另一副模样,是你先入为主,也不曾尝试着了解我,便觉得我是你想象出来的那副模样。”

    “至于为什么嫁给你?为什么同你恩爱?很简单啊,因为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也真心待你。”

    听了她这番话,他心底莫名酸涩,背在身后的手微微蜷曲,仿若有什么从他指间溜走,他再也抓不住了。

    匈奴使者灰溜溜地走了,七公主不用和亲了,太后她老人家对新帝更加满意了。叶与墨脚步轻快地走进宋清越的院子,他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远远地,听到她抑扬顿挫的声音,“这一世,她居然是个丑八怪,小眼睛塌鼻子,脸上还有一块大红胎记。长成这样,别说没人喜欢她了,连她自己都接受不了。”

    “要知道,她这一世一世活过来可都是大美人呢。她想自杀重新换副面孔,原以为是很简单的事情。”

    “谁知道她上吊绳子断,跳河被人救,喝毒药还遇上卖假药的,总之她就是怎么都死不了……”

    她闭着眼睛躺在树下的摇椅里,一个丫鬟把剥好的葡萄送到她的嘴边,一个丫鬟殷勤地给她捶着腿,催促着问:“然后呢?然后呢?”

    还有三五个丫鬟嗑着瓜子围坐在她旁边,气氛异常和谐。

    一时没有人发现叶与墨的到来。他悄悄站在一旁听她讲故事,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在她脸上、身上洒下斑驳的阴影,她微闭的双眼有长而浓密的睫毛,羽扇一般叠在一起。

    他何止不曾尝试着了解她?他想,他甚至都没有仔细看过她的模样。

    “侯爷……”丫鬟们发现了他,纷纷起身行礼。

    清越听到动静从摇椅里直起身子,亮晶晶的眼眸看过来,明晃晃写着“你来干什么”五个大字。叶与墨不由挺直了胸膛,他这次来是有正当理由的。

    他把消息说与她听,她揉着鼻子说:“多亏了我啊。”

    叶与墨微微笑起来,从前怎么没有发现她这样有趣?

    在这秋日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看着娇俏可人的宋清越,不由一阵恍惚——

    如果她对他的感情依旧,他是不是可以躺在她身旁的摇椅里,吹着秋风吃着葡萄,听她讲匪夷所思的故事,和她随意地聊天?繁忙的公务之余,这样的闲暇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画面。

    然而一切已经不可能,因为她不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她不会留他喝茶吃饭睡觉,他亦不会无缘无故踏进她的院子。

    在他渴望见到她的时候,在他不由自主往她的院子走过去的时候,他一次一次把朝堂中的纷争当作挡箭牌说出来,“上次和亲的事情你解决了,就想着或许这件事你也有办法。”

    本来只是他的借口,却意外发现每一次她都有独特见解。她见识广博,眼光长远,涉猎广泛,根本不像一个年近二十的女孩。

    而他毕生追求的灵魂伴侣,正是这样一个聪明伶俐、洒脱灵动的女子。

    可是,即使她是他的女人,更多时候,他也只能远远看着她,种种利用、欺骗、误会,夹杂着他高贵的自尊和她的不屑一顾,他们之间早已横亘了无法言说、无法逾越的深沟。

    只是没想到她会中毒。

    阖府上下都以为她生了病,连大夫都说是伤寒——发烧、咳嗽、打喷嚏,看上去确实是伤寒的症状。

    起初他并没有怀疑,直至这场伤寒使她缠绵病榻二十余天都未好转。他这才起了疑心,暗中调查了她的饮食起居,一点点发现了端倪。

    她好似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肯喝药,自暴自弃地说:“没用的,什么药都救不了我,老天要收我,谁也拉不住。”

    扭过头来抱怨他,“都怪你,要是你肯出妾,我就不会死了。”呜呜呜,一定是暗恋她的真爱男终于爱而不得死掉了,现在轮到她了。

    叶与墨心中酸楚,握住她瘦弱的手腕保证,“放心,你不会死,宫里有一味神药能治百病,我去求今上赐药。”

    宋清越表示怀疑,真的有这种药吗?以她的阅历不可能没听说过啊……

    宫里没有包治百病的神药,却有解毒的解药。

    叶与墨在新帝跟前跪下,直言:“请今上赐药。”

    新帝大怒,御笔一掷,在叶与墨脸上洒下点点墨迹,“叶与墨,你明知她是怎么中毒的,你敢来求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叶与墨俯下身子,额头重重触地,“请今上赐药。”

    新帝不怒反笑,“看来张嬷嬷说的是真的了。”

    叶与墨伏地的身躯微微一震,张嬷嬷是柔安公主身边的女官,如果她有心,侯府里的一举一动都能报到新帝跟前。

    “朕一早告诉过你,柔安倾慕于你,娶宋清越只是权宜之计。你也说过,绝对不会喜欢宋清越这样的蠢女。”

    “所以朕堂堂一国之君,在你成婚两年后,还不惜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把最疼爱的妹妹下嫁于你。”

    “柔安从小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明明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冷宫似的偏殿里吃尽苦头,稍微有头脸的宫女太监都能给她甩脸子。”

    “朕登基那天就发誓,往后余生,绝对不会叫柔安受一丁点儿委屈。”

    “朕指望着你疼她爱她敬她,结果呢,你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宋清越,人家不大搭理你,你就在门口悄悄看着,一站就是许久。”

    “而柔安呢,是,你是经常去她的屋子,可是你不碰她,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叶与墨,你让我捧在手心里的妹妹守活寡!你怎么有脸来求我赐药?”

    年轻的帝王气极了,到后头,连自称朕都忘记了。

    “叶与墨你说,你是不是爱上了宋清越?”

    面对新帝的咄咄逼人,叶与墨冷汗涔涔,无法言语。他不能说是,那会激起新帝更大的怒火,亦不敢否认,因为那是欺君。他只有磕头,沉声说:“臣罪该万死,求今上,赐药!”

    宋清越的病好了,叶与墨却病倒了,为着给她求药,瘦弱的书生顶着天子之怒生生受了二十杖刑,然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在御前跪了整整一夜。

    他是被人抬回来的,膝关节僵硬,站都站不起来。

    鲜少有人知道新帝震怒的真相,直以为叶与墨这个天子近臣终于惹怒帝王、失了圣心。

    一时间,各方沉寂下去的势力蠢蠢欲动,连宋清越这边,都有人按耐不住伸出了触角。潜伏在侯府的细作奉命将当初宋大将军的死亡真相告诉了宋清越。

    “当初宋大将军并不肯发兵,是叶与墨拿你的性命威胁,宋大将军逼不得已方站了队。然而,叶与墨担心事后遭宋大将军追究,竟在混战中放冷箭,趁机暗杀了宋大将军!”

    “宋小姐,你的夫君是你的杀父仇人。”

    挑拨宋清越和叶与墨关系的同时,细作还交给清越一瓶毒药,无色无味,立时毙命。

    清越并没有考虑很久。

    其实她不在乎大将军死亡的真相,也不在乎细作的话是真是假,更不在乎细作是哪位王爷的下属,甚至不在乎叶与墨死后朝堂会怎样风起云涌。

    她只是忽然想到,如果叶与墨死了,那她就自由了。

    那场几乎要了她性命的伤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再不恢复自由身从这府里走出去,下一次她可能就真的死了。

    她的真爱男可撑不了多久。

    所以,她死还是叶与墨死,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宋清越给叶与墨下毒,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柔安公主不理事,侯府事务由她主理,她名义上是妾,却行着当家主母的权利。

    而此时叶与墨受伤卧床,一日三顿汤药就没停过。这些日子一直是柔安公主在叶与墨跟前照顾,清越把公主劝回去休息,亲手把搀了毒的汤药端到叶与墨榻前,一口一口喂给他喝。

    叶与墨一点没有疑心,反而因为清越突如其来的示好高兴起来,靠着引枕,笑着说:“怎么,良心发现了?”他以为清越是知道了他受伤的真相,过意不去,方来给他端茶倒水。

    只是将将说完,便觉心口剧痛,随即口中涌出黑血。

    宋清越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没有惊慌,没有害怕,没有担心,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隐隐透出的是兴奋和期待。

    叶与墨陡然间明白过来,霍然攥住她的手腕,用尽最后的力气,红着双眼一字一字问:“为什么?”

    “他们说,你杀了我爹。”清越自来薄情,这会子更因自己理由充分,没有半点心虚和愧疚。

    叶与墨一阵剧烈咳嗽,更多的黑血喷涌而出,他犹如强弩之末,手上的力气几乎捏碎清越的手腕,“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是,我是威胁过宋大将军,但我没有……没有杀他……”

    宋大将军是不是死在叶与墨手里对清越来说并不重要,况且对着叶与墨一个将死之人,清越连敷衍都懒得,只轻轻哦了一声。

    叶与墨死死盯着她,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你不在乎……哈哈哈,原来你就是要我死……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爱上你?”

    他的手无力垂下,在清越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深深的印痕。清越脸色大变,摇晃着死不瞑目的叶与墨,“你说什么?你爱我?真的假的?”

    很快宋清越就知道了答案。

    武功高强的细作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潜进房间,捏住清越的下颚,轻而易举将剩下的毒药灌进了她的嘴里。

    “二夫人为报杀父之仇毒杀了侯爷,而后,自己也吞了毒药,追随侯爷而去。”清越无力地趴在地上,耳畔传来细作渐渐远去的声音。

    “真是一个可歌可泣又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啊……”

    所以叶与墨是真的爱她啊,他死了,她也很快就死了。

    清越这会子也有点死不瞑目了,苍天啊,男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说喜欢的时候有可能是不喜欢,他说不喜欢的时候有可能又是喜欢。天啊,她要怎么分辨啊?

    下一世,她想,她要养个童养夫,自小培养,自小灌输,绝对不允许有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