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往事如烟
九月十六，并州
天下着小雨，万善药局大门两侧稀稀拉拉摆着几个花圈，任凭雨水淋着也没人管。
于善的家人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于善已死，可惜连个尸体都没收到，只能找寻了些生前物品放在棺木内治丧，可惜这于善坏了名声，前来拜谒之人寥寥无几。
一个黑影，默默站在两个路口外的胡同口，看着这一切，大概站了一炷香才消失。
子时前后，雨已停歇，于府下人都已休息，万善药局后院杂物房改的灵棚内，一个守夜的下人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于善没有后人，所以这守灵之事便由下人代行，下人也不是很上心。
一个黑影扛了个东西出现在了灵棚，走到趴着的下人身边看也没看一手刀砍在那下人脖颈，呼噜声瞬间消失了。
黑影扛着东西径直到了棺材跟前，推开棺材盖子，将肩上的东西放在了棺材里，盖了棺材盖子径直去了前院。
小半个时辰后，万善药局被火海淹没。
九月十七
并州南城一座宅子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并州知府敏方站在院门口，一脸的肌肉都在颤抖，院子树上吊了九具尸体，但院子的主人却不见了。
这院子主人便是并州名医胡一牛，可如今胡一牛不知所踪。
报案的是胡一牛家的邻居，一早上邻居上房顶换瓦片，就看到了胡一牛家院子中的惨状，便报了官。
敏方昨日后半夜接到了万善药局失火的消息，带着人救火一夜没睡。那边的事还没解决，这边又死了胡一牛一家九口，忙的敏方焦头烂额。
知府带人灭火
正在这时，负责万善药局现场勘验的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低声说道：“老爷，万善药局事情有点不对，赵夫人尸体上发现刀伤，仵作验尸说是死后被烧。。。。。。”
敏方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这是犯了煞了，一晚上两起凶案！”
衙役低声说道：“老爷，据我所知胡一牛之前和于善是结了梁子的，于善刚死，一晚上出了这两起案子，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随后衙役详细解释了于善和胡一牛的矛盾，并说了于善遭受天经地义任务剿杀一事，听完敏方一脸迷惑地说道：“按你这么说，胡一牛一家被杀可能是遭了于善同党报复，但于善老婆赵夫人被杀怎么解释！”
衙役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想明白，只是有点担心这事怕是牵扯江湖仇杀，咱们能不能办的下来！”
“我记得六扇门总捕头三七大人三日前途经并州前往五台，现在可还在五台？”敏方听了衙役的说辞，也觉得这事不正常，突然便想起了三七。
衙役连忙说道：“我马上带人去找，按三七大人说的，应该就是今天返程。”
说完，衙役便带人离开了，敏方命令封锁现场。
戌时前后，三七和香菱被方敏带到了现场，那办事的衙役相当聪明，知道三七和香菱如果落脚并州一定会投宿驿站，提前跟驿丞打了招呼，自己才带人去了五台，虽然路上没碰到，但也没错过正事。
于善之事温柔乡已通过飞鸽传书告知了三七，三七也已经收到于善被处决的消息，也认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竟会出了如此案子。
三七让人将树上的尸体放下，从伤口判断凶手只有一人，香菱检查了整个宅院后说道：“整个院子有十处血泊，其余均为滴落血迹，应该是凶手杀人后搬运尸体至院子再悬挂。
现在只有九具尸体，唯独少了胡一牛，胡一牛很可能已经遇害，只不过尸体被带走了。”
“有带走的痕迹么？”三七问道。
香菱摇了摇头说道：“凶手很专业，根本没有多余痕迹，甚至连足迹都没留下。”
三七想了想说道：“照这么说是专业杀手，大概率是买凶杀人，报仇的意味非常明显。。。。。。”
敏方在一旁说道：“胡一牛在并州口碑不错，除了于善没听说跟人结过梁子，跟于善结梁子也是于善行为不端，可是，于善已经死了，买凶杀人的会是谁呢！”
三七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胡一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还活着被人带走，那现在很可能就在买凶杀人的人手里，如果已经死了，买凶杀人之人要尸体干什么？”
香菱提醒道：“胡一牛很可能已经死了，院子里一共十处血泊，十处血泊都比较分散，而且没有搏斗痕迹，如果胡一牛只是受伤，那应该会有挣扎的痕迹，可整个院子并没有此类痕迹。”
三七突然问道：“现场可有特别的血泊，按时间点推算，胡一牛一家遇害时间应该是在夜里，而且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很可能都在睡梦中。。。。。。”
“有！正房，床上有一滩血泊，另一滩血泊在正房门口！”香菱突然明白了三七的意思。
三七随即和香菱来到了正房，诚如香菱所说，在正房门口右侧有一滩血泊，在床上一滩血泊，三七眉头一皱，这现场有点古怪。
“检查门窗！”三七示意香菱后便开始检查窗户，但门窗上都没找到痕迹。
香菱纳闷地问道：“不是从窗户进来的？那是怎么下的手？”
敏方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三七解释道：“这正房有两滩血泊，说明案发时这屋里有两个受害人，如果凶手是从窗户进来，击杀床上一人时惊醒了另外一人，另外一人向外跑的时候被击杀，这就跟现场血迹对上了。
可是，窗户上没痕迹，大概率凶手是从正门进入，而门上也没痕迹，这血迹就不对了，难道会是被害人给凶手开了门，准确说是凶手进屋之前敲了门！门开后凶手先杀了开门之人，再杀了床上之人。”
“不对！”香菱盯着床否定了三七的推断，床上被子少了一床，应该是包裹胡一牛尸体时被拿走了，另一床被子被凌乱地堆在一边，香菱已经将这凌乱的被子拿开了。
三七看明白了，堆放被子的这一侧垫褥相当平整，而有血泊的这一侧垫褥上却有很多压痕和褶皱，这表明事发时堆放被子的这一侧根本没人睡卧。
三七在屋里转了一圈，越看越疑惑，屋里有两人，一个已经熟睡，另一个没睡在干什么，难道一直在等凶手？
“去看看于善家吧！”三七实在是没想明白这现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善药局已经被烧完了，除了那守灵的下人和赵夫人其余人在火起后都跑了出去，赵夫人和那守灵下人的尸体还都在原地放着，只是由仵作做了尸检。
“这后院这么空旷，这守灵的怎么会没跑出去？”香菱疑惑地问道。
验尸的仵作说道：“这我也纳闷，这人没喝酒，也没中毒，火起后就趴在桌子上活活烧死了！”
“趴在桌子上活活烧死的？”三七纳闷地重复了这句话。
香菱也说道：“没中毒，没中迷药，趴桌子上，还没喝酒，趴桌子上活活烧死，这怎么可能。”
但现场痕迹证实了仵作的说法，这下人趴的是后院的石桌子，刚好在灵棚入口，石桌子桌面和石凳上的印记都证明，在整个过火时间内，这下人是一直趴着的，趴着的位置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
“趴着，除了睡着就是晕了，如果是睡着，火一烧就会醒，只能是晕了，没有中迷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人打晕了。”三七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打晕？打晕一个守灵的下人干什么，难道这灵堂里有什么东西？”香菱疑惑地问道。
敏方也诧异地说道：“是啊，于善的尸体都没找到，这棺材里放的也就是些于善活着时的用品，难道是为了棺材里的东西？”
三七看向了那棺材，杂物间被烧毁的时候棺材已经被烧了七七八八，房顶掉落的木头瓦片已经将棺材掩埋。
香菱走近那一堆塌落物，摇了摇头说道：“即便真有什么东西，烧成这样，啥也找不到了”，说完香菱一脚踢向那一堆塌落物。
随着一阵灰烬扬起，三菱突然在那堆废墟上扒拉起来，还没等三七和敏方搞明白咋回事，香菱提着一条腿，拉出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仵作，验尸！”香菱提着那烧焦的尸体，兴奋地喊着仵作。
奈何这尸体被烧过，仵作验尸也只是验出是死后被烧，而且也确实找到了致命伤口，但伤口被烧过，边缘卷曲收缩，无法判断是什么武器造成。
仵作验尸
“会不会是胡一牛？”香菱好奇地问道。
三七纳闷地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胡一牛？”
香菱想了想说道：“俩案子同时发生，而且恰巧胡一牛不见了，再说了于善家下人说这棺材里根本没尸体，如今多了具尸体出来，我就自然猜到了胡一牛。”
“现在来看，打晕那守灵下人很可能是为了将这具尸体放在棺材里，但是这样做目的是什么？”三七分析道。
“这尸体会不会是真的于善？”香菱这思维跳跃的极快。
三七眉头一皱，江湖传闻于善是九月十四前被杀的，于善家发生失火案是九月十六夜，两天时间从京城到并州也基本够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把尸体放在棺材里倒也能解释。
刚才香菱说是胡一牛，三七就是因为想不通为何要把胡一牛尸体放于善棺材里才觉得不是胡一牛的。
“那被杀的赵氏又是咋回事？”香菱没等三七完全想明白，又提了另一个疑问。
三七一边捋着思路一边分析道：“如果这棺材里新放进来的尸体是于善的，千里迢迢将于善的尸体从京城运回，说明这人和于善关系不错。。。。。。”
香菱马上制止道：“和于善关系不错，就应该等到于善入土为安啊，把尸体丢棺材里一把火烧了，也叫关系不错？”
三七瞬间语塞，香菱说的不错，要真的关系不错，不该一把火就把棺材烧了完事啊，况且顺带还把赵氏也杀了。
“如果是两伙人呢？”香菱又蹦出来一句：“在棺材里放尸体的和杀赵氏放火的不是一伙人！”
三七的思路已经完全被香菱跳跃的问题搅乱了，只是觉得香菱这猜测有可能，但却无法将整件事前后连起来。
“赵氏遇害位置在哪里？”三七问仵作道。
仵作带路去了赵氏尸体所在的位置，因为是死后遭焚烧，尸体和地面接触位置是烧不到的，三七到了现场，直接将尸体翻了过来，并没有检查尸体，而是直接检查了尸体上黏连的衣服。
看完三七愣住了，按照于善家下人的说法，火是子时过半起的，按说那个时间赵氏应该早睡了，而赵氏尸体下压着的衣服却是日常穿的衣服，连最外的罩服都在。
“难道也是在等人？”香菱想到了胡一牛家主房那两滩奇怪的血泊说道。
三七顺着香菱的思路分析道：“如果真的是两拨人，就能解释赵氏在等什么，赵氏为了报仇买凶杀了胡一牛一家，并想方设法找回了于善的尸体，干这两件事的都是赵氏的人。
而杀赵氏的，和放火的则是另外一伙人。但是这伙人是谁派来的无法确定。赵氏很可能在等杀胡一牛一家的杀手回信，结果没等到反而被另一伙人杀了。”
香菱想了想，如果是这种推测就能解释棺材内的尸体和赵氏等人以及被杀等几个疑问，但是随之而来两个新问题：胡一牛很可能已经被杀了，为何杀手没来给赵氏回信？另外一伙人是谁派来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三七解释道：“很可能是派往胡一牛家的凶手回信时，赵氏已经被杀了。但是另一伙人是谁，就真的猜不到了，说不定也是跟于善有仇之人！”
香菱忿忿地说道：“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于善已经遭到了击杀，为何要连赵氏一起杀了呢！”
三七叹了口气说道：“永远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凶手的想法，他们要是有正常人的思维大半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你要是能揣测出凶手的所有想法，你离成为一名凶手也就不远了。”
“快别感慨了啊，你看这是啥！”香菱立马制止了三七的说辞，搬着赵氏的尸体指给三七看。
原来赵氏的致命伤在肝区，但是下刀位置却是从侧肋下的刀，这个位置刚好被胳膊遮挡，火并没有烧到，伤口的辨识度很高。
三七手比划了一下伤口的大小又仔细观察了伤口形状，愣住了。
“之前的推断全是错的！”三七抬头望着香菱。
“回胡一牛家！”香菱附和道。
认识陈桐的时候，我正在生活最低落的到期，因为年轻也因为轻信，辛辛苦苦四下借来做生意的近20万元钱，被别人骗了个精光。贫穷的家境让我根本无力偿还那笔债务，而高中毕业的学历，也让我无法尽快找份合适的职业，那段日子，我终日躲避讨债，在怨恨和烦闷中，学会了用酒精麻醉自己。
那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一家很小的餐馆喝闷酒，几个人3瓶酒快喝完的时候，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回身看过去，两个满脸醉态的中年男人，正在纠扯一个穿了店服的女孩，其中一个男人用力地将她略显单薄的身体拉向自己的怀抱。女孩拼命阻挡着，头发凌乱了，显得那样无助和恐慌。
我忽然有些愤怒，走过去说：“放开她。”
那个男人转头冲着我大喊：“少管闲事，她又不是你妹。”
女孩猛地转过头来，我看到了她清秀干净的一张脸，看到她盛满了乞求的水汪汪的眼睛，她的目光让我心疼，不假思索地，我一把推开了拉扯女孩的那个比我高一头的男人
那天晚上在那个小餐馆我们狠狠地打了一架，店里所有的餐具几乎被我们当作武器砸了个精光，最后打斗的停止出乎所有人意料，并不是警察的到来，而是那个女孩忽然迎上去抵挡了袭击我的一把菜刀，那把刀穿透她的衣服划过了她左边的胸口．她的衣服碎了，血顷刻流下来……
凌乱的声音后，许多人一哄而散，留下餐馆老板、我和这个胸口血流的女孩。
她就是陈桐，一个来到城市不过半年的农村女孩。在医院，陈桐胸口的刀伤被缝了12针，没有谁来为她的伤口负责，相反，因为餐馆的损失无人赔偿，她被开除了。
几天后，陈桐出院，我决定送她回家，没想到在医院门前她却不肯上车，看着我坚决地说：“阿海，我要跟你走。”
我先是愣了一下，冷不丁地笑了，这样的生活境况下，我拿什么奢望爱情呢？我摇摇头：“你还是走吧，和我一起没有什么好日子。”
“不！”她抿着薄薄的嘴唇，倔强地看着我，“你是个好人，我想和你一起。”
我依旧笑：“你不用感激我，我也不是好人，那天凑巧喝多了，否则我不会管你。”
陈桐依旧倔强地看着我：“我不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除非……”她顿了一下，“除非你嫌弃我是从农村来的，嫌弃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不说话了。
我忽然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竟然会如此去想。实话说，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呢？我拒绝是因为我根本负担不起爱情，所以我说：“不是的，陈桐，你听我说……”
陈桐忽然伸出手掩住了我的嘴唇，一把抱住了我：“别让我走，阿海，你别让我走，如果你不是嫌弃我，请你让我留下来。”
我被陈桐这个骤然的举动弄得慌乱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如此靠近，而且是一个看起来这么干净美好，说着爱我的女孩。那一刻，心底里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悸动，在她越来越紧的手臂中，我不由渐渐地回应着，伸出手抱住了她。
陈桐在我怀里哭了。
那晚，在那个我居住的简陋的地下室，我和陈桐如两个青涩的少年，慌乱而固执地索要着对方，陈桐有着一个女孩子美好的身体，柔软，干净，温暖。左胸的胸口还包着纱布，那道伤口可以让她感觉起来更加完美……
欢爱过后，陈桐蜷缩在我怀中，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胸口说：“阿海，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别让我离开你。’
我躲避开她的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内心一片茫然，从身体的激情回到现实的生活，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奢侈品，我要不起，也不想要。我敷衍着抚摩她柔软的头发，含糊地应对着，心里想，先这样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而从那天起，陈桐却固执地以她的方式，走入了我的生活。
很快，她在另一家餐馆找了份工作，并将那间破旧的地下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买来廉价而好看的棉布挂在墙的四壁，还买了一只炉子放在门口，以及简单的锅碗瓢盆，她说她要给我一个家。
那段时间，她让我感觉到了一种生活表面的平和。只是很快，我厌倦了，首先我的自尊心不容我接受一个女人给予的生活，其次陈桐不仅坚决阻止我出去和朋友聚集喝酒，还总是教育我去学点东西，找份正当职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她的说教让我渐渐心烦，而债主又一天紧似一天地催要钱。终于，在她又一次拉着我不让我外出的晚上，我发了火，然后冲出门去。那天晚上我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时，看到陈桐眼睛红红地站在门边，小声说：“阿海，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别丢下我好吗？”
忽然觉得很烦很烦，她给我洗衣为我做饭，省下所有钱给我买烟，她对我的好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最后都成了我内心的负担。我一把推开她，说：“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陈桐，你喜欢错了人，我不是你想象的好人。”
“我不管你是不是好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她说。
“可是我养不起你，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我冲她嚷，“我烦你这样，别总这么低眉顺眼的，你没欠我什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我不走，我不用你养，我可以养活你……”她几乎在哀求。
我忽然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陈桐的这句话，彻底伤到了我一直想要在她面前掩盖的脆弱的自尊心。我没有钱，但我不需要一个女人说她愿意养活我。
清脆的声音中，陈桐住了口，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用你养活，你给我滚！”我指着黑洞洞的地下室门口冲她大喊。
陈桐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不再看她一眼，倒在床上蒙头大睡。醒过来时，陈桐正半跪在床边看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感觉到痛苦，我恨她这样无辜深情的眼神。转过头去，我不看她，她却伸手拉我的胳膊：“阿海，我不会离开你。”
我说：“我真的欠了别人20万，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走了。”
“可是如果我给你20万，你会改变现在的生活吗？”她咬住了嘴唇。
“你拿什么给我20万？”我冷笑，“够了陈桐，别跟我说钱。”
陈桐站了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从那天起，她没有再回来。起初，我也试图想寻找她，但慢慢地想，这样也好，她离开我，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
几个月后，那间地下室恢复往常的凌乱，陈桐所有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没钱时我去给别人押车，也和朋友倒腾点东西，依旧用酒精麻醉自己，不知道还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
一天早上，我忽然收到一封快递，疑惑着打开，震惊地发现里面竟然是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中间夹着一张纸条：阿海，我会帮你还债的，也许除此，我没有爱你更好的方式了。
我呆住了，手中的钱散落到地上，一张张刺痛着我无处可逃。而陈桐的音容笑貌骤然逼真地在眼前出现，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温暖的身体，我甚至听到她低低地说，阿海，我真的很爱你。
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那一刻，我真实地感受到了对她的想念。那天我找到了所有朋友，求他们无论如何帮我找到陈桐，我不敢想象如此短的时间，她怎么得到的这些钱，那种想象让我痛苦不堪。那几天，我如跌进地狱，所有的感觉已经万劫不复。
几天后，终于有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在一个娱乐城见到了陈桐，他吞吞吐吐地说：“阿海，你别找她了，她……”我一把丢掉了电话，赶去了那家娱乐城，对我，已没有什么比找到她更加重要。
可是找遍所有房间，陈桐都不在，我像个疯子一样拉扯着过往的人粗暴地追问，没有人知道她，直到朋友赶过来阻挡了我近乎疯狂的行径。朋友将我带离了那家灯光迷乱的娱乐城，一直把我扯到门外松开了我，说：“她已经走了，我想，她是不让你找到。阿海，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女孩了，她曾是这里最红的小姐，你知道吗，在她左边的胸口，文了一个艳红的嘴唇，许多男人，为了她的文身而来……”
我感觉到了心脏被什么重重撞击下破碎的疼痛，她左边胸口的位置，曾是那道美丽的为我而留的伤疤，现在，它成了一个风尘女子的风尘标志。
因为我，她选择了最最极端的方式，那样决然，那样彻底。而曾经，她是个怎样单纯干净的女孩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曾是一个天使，一度想用她全身心的爱，给我缔造一个天堂，却是我一手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坠入了尘世的肮脏，却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从此以后，我再没有找到陈桐。她却辗转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在短短一年的时间，给我寄来了20万元钱。
最后的字条上，她说，阿海，我曾幻想过帮你还了债，就可以和你一起生活了，可是多么可惜，在我爱你的时候，忘记了爱自己，我已经不能回到你身边了，好好生活吧……
陈桐给我的钱我没有动用一分，那三年，我几乎什么都做过，我疯狂地工作着，用三年的时间偿还了所有债务。
三年后，我在这个城市开了唯一一家清洗文身的皮肤美容工作室。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青年男女来清洗曾经文在身上的各种图案，为各种理由。
没有人知道这家工作室，其实是为一个人而开，一个有着这样文身的女子：她左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一个艳丽的红唇。我等待有一天，能亲手将这个标志清洗而去。
洵山下有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这日，村东头的易天兴家摆了满月宴，抱了家里的男娃出来见人。村里人都来道喜，但在满月席后，有个人悄悄拉住易天兴，把他拽到了一边。
“老叔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你这儿子长得不像你，倒像池万松，你发现没？”刘老汉附在易天兴的耳边悄声说道。
易天兴闻言一愣，勉强笑道：“老叔，你喝酒喝花眼了吧，我的儿子怎么会像池万松，我媳妇舒玥有多讨厌池万松大家都知道。不会的。”
刘老汉自觉已经提醒过了，他笑了笑不再多言，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易天兴家。
虽然面对刘老汉时，易天兴说得斩钉截铁，但转过头，他看着刚满月的儿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他忍不住想，他和舒玥都长得不赖，但这孩子长着两个眯眯眼，一个塌鼻子，嘴还有点歪，怎么看都不像他和舒玥的孩子。
他相信妻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只能先把这件事闷在心里，想等孩子长大一些后再说。但邪门的事情出现了，这孩子竟越长越像池万松，他的行为也变得有些异常。
孩子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月大，但他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只要有人在他旁边说话，他就安安静静，眼睛盯着说话的人。有一次，易天兴无意间在他面前提到了池万松的名字，易天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阴毒和狡诈。
舒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天晚上，她把孩子哄睡之后，拉着丈夫出了屋，轻声说，“我越看这孩子，越觉得他像池万松，不会是池万松冤魂不散，缠上我们了吧？”
池万松是村里的一个闲汉，他已经死了。那天，他偷看舒玥洗澡，被易天兴逮了个正着，易天兴带着人要打断他的腿，他慌不择路，跳进了村西头的大河里，再也没能上来。他死了之后没多久，舒玥就查出有了两个月身孕。
易天兴抱住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我去请个道士来看看孩子，是人是鬼到时候就清楚了。”舒玥轻轻点了点头。
三天后，易天兴带着道士回到了村子，在看到村西头的大河时，道士惊讶地“咦”了一声，等看到易天兴家的孩子后，他更是啧啧称奇。
“这孩子与你们没有一丝缘分，倒是有几笔孽债，他本来就不该投生成你们的孩子。”道士摇着头，一手指着孩子说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一个跟你们有仇的人跳河了？那人就是他，他以前的记忆还在，估计是刻意投生到你们家的。”
易天兴和舒玥闻言吃了一惊，赶忙把之前和池万松的恩怨告诉了道士。道士听说池万松的尸身没能打捞上来后，叹道，“原来如此。”
“我刚刚进村的时候，发现你们村头的大河中藏着冥河。”道士捋着胡须说道，“世人都以为冥河只在地府，殊不知它有一小支分流一直在世间的大江大河中游走，这支分流没有固定的出现地点，也不知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久，是完全没有约束的。”
看着易天兴和舒玥讶异的表情，道士微微一笑，接着道，“死去的人以魂魄进入河底，经过冥河后再爬上河岸，就会失去记忆，变成婴孩的模样，投生到有缘的人家中去。若是有人以肉身的形态爬过河底，到河岸后，就会失去肉身，保留记忆，这样一来，他就能自由选择投生的人家。还有，胎儿在两个月前是没有魂魄的，两个月后才会有魂魄寄宿其中。”
听完这番话，易天兴和舒玥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池万松在变成婴孩的模样后，发现舒玥有了身孕，于是故意投生进了她的肚子里。至于他的目的，易天兴猜想可能就是想恶心他和舒玥。从易天兴的角度来说，池万松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他现在恨不得把孩子扔回河里。
“道长，这孩子我们是不想要了，一想到他就是池万松，我就忍不住想抽他，您有什么办法吗？”易天兴铁青着脸向道士问道。
一旁的池万松听完整个经过后，安静地待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易天兴会揍他。在听到易天兴的话后，他哇哇哭出了声，试图博得一丝同情，但没有人理会他。
“他这样的状态本就是违背阴阳秩序的，肯定不能放任。”道士想了想，说道，“再让他进冥河一次，他应该就可以变成正常的状态了。”
易天兴将这件事告诉了全村人，当天，河岸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众人看着易天兴将变成婴孩的池万松送进湖底，议论纷纷，都说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奇事。
等易天兴从水底潜上河面后，池万松已经不在他手中了，村民们知道，池万松这次是正常投胎去了。
说来也怪，就在池万松被送进冥河的第二天，道士发现冥河从村头的河里消失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村民，并猜测，可能冥河知道池万松逃脱了轮回，一直在等着他，如今池万松回归轮回，它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离开了。
下班了，白冰还在忙乎，催她回家吃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别催了，我活还没干完，明早经理还等着要呢。”白冰干脆把手机“静音”。看得出，她内心已经十分焦急。
刚入职的硕士李年还没有离开，他走过去：“白姐，我晚上正好没事儿，要不，我替你干，你先忙你的事去？”
白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你行吗？”不过，她立刻口气温和地说：“那，不好意思了。你年轻，手快，说不定两三个小时就完成任务了。对了，一定要认真，都是数据，可不能出差错。还有，汇总完了，打印一份，明早经理就要。另外，提前发我手机一份儿。”
李年一直干到凌晨4点半。他又重新核实了一下，确认准确无误后，打印一份。他怕影响白冰休息，就没先往她手机里发。李年想，早上6点再发，她可以一边吃早餐一边再看。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早晨6点，李年把汇总的资料发到白冰的手机上。然后把打印好的资料装订好。就在这时，赵雷科长进门。他家离得近，门口又是早餐一条街，所以，他上班一般情况下都比较早。还有个原因，他年初表态，要给大家做好榜样。处长也有言在先，如果他真的说到做到，年底重奖。
赵雷一进门，发现李年已经在了，他有些奇怪：“小李，今天怎么这么早？”
“加班太晚了，没回去。”李年伸着胳膊打着哈欠。
“你加什么班？”赵雷不解。因为李年刚来，还没有分配具体工作。
李年把白冰有事，他替她汇总的情况说了说。
“好了吗？”
“好了。”李年把刚装订好的汇总资料递了过去。赵雷接过来：“去，快去洗脸，吃早餐。”
李年连想都没想就走了出去。正在这时，经理陈元进门，他今天上午10点会议的讲话，就差这部分数字了。他接过厚厚的一本，又望了望赵昆：“干一夜吧？辛苦了。”
“我——”赵雷想说“不是我，是李年加班一夜干的”，可他还没说出口，经理已经走远了。他不禁一阵窃喜：“经理肯定以为是我加班干的。”
赵雷就是这样，凡事好争功和抢荣誉。他一个人做的事情，一定不会被埋没了，想方设法也要让领导知道。与同事一起完成的工作，大庭广众之下，还能“客气”一下，没有旁人的时候，也一定是如何这般地标榜自身贡献多、作用大。
跟他没一点关系的，在上报材料上，他也会在领导、指导方面吹嘘或张扬一番。
“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也是醉了。”背后，大家聊起来，都无奈地摇头和叹息。年底，好像每项工作、每个人的成绩，总结表彰的时候，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跟你没关系的，不要光往脸上贴金，有问题了，应该多做做反省。”经理、办公室主任多次说赵雷，也曾多次直截了当地指出这一问题。当时口头上“是、是、是”和“好、好、好”，过后“涛声依旧”。
经理讲话结束后不久，专程到综合科办公室“坐会儿”。全体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听经理训示。
公司一年来的工作成绩、主要问题和未来发展愿景，经理大概讲了讲。他话锋一转：“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对了，说到努力，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因为我要的前10年全公司发展数据，时间太急。我们的小赵，赵雷同志，整整干了一夜，早晨及时完成任务。我这次的讲话，董事长特别表扬说‘数据详实、准确’，希望以后所有部门和所有领导，汇报工作，都要像这样用数字说话、用事实说话，杜绝假大空。我能受到董事长的表扬，与赵雷同志的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
白冰两眼锥子般望了眼赵雷和李年，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希望此刻赵雷站出来说实话、讲真话。赵雷只是脸通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一个字没有说。白冰站起来：“赵科长，你脸皮可真厚啊。明明是李年加班了一夜，你倒会窃取啊。”她转过身对经理说明了原委。并叫李年站起来：“你说，你昨天干到几点？资料是怎么到的赵科长手里的？”
李年脸红红的，嚅嚅地说：“我加班到凌晨4点，没回家，就趴桌子睡了一会儿。后来赵科长就来了，就把资料拿走了。”
经理很是吃惊。他摆摆手，是我了解情况不清楚，对不起，我做检讨。他大声问赵雷：“早晨我见办公室就你一个人，而且手是拿着资料。我以为是你加班一夜汇总的呢，我还对你说‘辛苦了’，你怎么不直接说明？”
“我，我还没说，您就走远了。”赵雷争辩。
“不对，都在走廊里，你如果稍大点声，我啥听不到？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错误。你这叫不择手段呀，时间长了，会害了你一辈子的。”
经理转身对李年说：“小李是吧？什么专业毕业的？”
“新闻专业，硕士。”李年有些胆怯。
“我今天来还有个意思，想挑选个秘书，我女儿嘱咐我，千万别找文学专业的人当秘书，新闻专业的最好。就你了，收拾一下，下周一随我出差，以后就是我的秘书了。”说完，经理起身就往外走：“赵雷，你这个毛病得改啊。”
大家一下子把李年围在了中间：“李年，行啊，一步登天啊。”
“白姐，谢谢了。”李冰红着脸说。
“别叫我白姐，就叫白冰吧，我比你还小3个月呢。对了，要说谢，昨晚是你帮了我的忙，而且完成得那么好。”大家的笑声里，又含着格外一层意思。
天下着小雨，万善药局大门两侧稀稀拉拉摆着几个花圈，任凭雨水淋着也没人管。
于善的家人也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于善已死，可惜连个尸体都没收到，只能找寻了些生前物品放在棺木内治丧，可惜这于善坏了名声，前来拜谒之人寥寥无几。
一个黑影，默默站在两个路口外的胡同口，看着这一切，大概站了一炷香才消失。
子时前后，雨已停歇，于府下人都已休息，万善药局后院杂物房改的灵棚内，一个守夜的下人趴在桌子上打着呼噜。于善没有后人，所以这守灵之事便由下人代行，下人也不是很上心。
一个黑影扛了个东西出现在了灵棚，走到趴着的下人身边看也没看一手刀砍在那下人脖颈，呼噜声瞬间消失了。
黑影扛着东西径直到了棺材跟前，推开棺材盖子，将肩上的东西放在了棺材里，盖了棺材盖子径直去了前院。
小半个时辰后，万善药局被火海淹没。
九月十七
并州南城一座宅子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并州知府敏方站在院门口，一脸的肌肉都在颤抖，院子树上吊了九具尸体，但院子的主人却不见了。
这院子主人便是并州名医胡一牛，可如今胡一牛不知所踪。
报案的是胡一牛家的邻居，一早上邻居上房顶换瓦片，就看到了胡一牛家院子中的惨状，便报了官。
敏方昨日后半夜接到了万善药局失火的消息，带着人救火一夜没睡。那边的事还没解决，这边又死了胡一牛一家九口，忙的敏方焦头烂额。
知府带人灭火
正在这时，负责万善药局现场勘验的衙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低声说道：“老爷，万善药局事情有点不对，赵夫人尸体上发现刀伤，仵作验尸说是死后被烧。。。。。。”
敏方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道：“这是犯了煞了，一晚上两起凶案！”
衙役低声说道：“老爷，据我所知胡一牛之前和于善是结了梁子的，于善刚死，一晚上出了这两起案子，是不是有点太巧合了！”
随后衙役详细解释了于善和胡一牛的矛盾，并说了于善遭受天经地义任务剿杀一事，听完敏方一脸迷惑地说道：“按你这么说，胡一牛一家被杀可能是遭了于善同党报复，但于善老婆赵夫人被杀怎么解释！”
衙役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想明白，只是有点担心这事怕是牵扯江湖仇杀，咱们能不能办的下来！”
“我记得六扇门总捕头三七大人三日前途经并州前往五台，现在可还在五台？”敏方听了衙役的说辞，也觉得这事不正常，突然便想起了三七。
衙役连忙说道：“我马上带人去找，按三七大人说的，应该就是今天返程。”
说完，衙役便带人离开了，敏方命令封锁现场。
戌时前后，三七和香菱被方敏带到了现场，那办事的衙役相当聪明，知道三七和香菱如果落脚并州一定会投宿驿站，提前跟驿丞打了招呼，自己才带人去了五台，虽然路上没碰到，但也没错过正事。
于善之事温柔乡已通过飞鸽传书告知了三七，三七也已经收到于善被处决的消息，也认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竟会出了如此案子。
三七让人将树上的尸体放下，从伤口判断凶手只有一人，香菱检查了整个宅院后说道：“整个院子有十处血泊，其余均为滴落血迹，应该是凶手杀人后搬运尸体至院子再悬挂。
现在只有九具尸体，唯独少了胡一牛，胡一牛很可能已经遇害，只不过尸体被带走了。”
“有带走的痕迹么？”三七问道。
香菱摇了摇头说道：“凶手很专业，根本没有多余痕迹，甚至连足迹都没留下。”
三七想了想说道：“照这么说是专业杀手，大概率是买凶杀人，报仇的意味非常明显。。。。。。”
敏方在一旁说道：“胡一牛在并州口碑不错，除了于善没听说跟人结过梁子，跟于善结梁子也是于善行为不端，可是，于善已经死了，买凶杀人的会是谁呢！”
三七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胡一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果还活着被人带走，那现在很可能就在买凶杀人的人手里，如果已经死了，买凶杀人之人要尸体干什么？”
香菱提醒道：“胡一牛很可能已经死了，院子里一共十处血泊，十处血泊都比较分散，而且没有搏斗痕迹，如果胡一牛只是受伤，那应该会有挣扎的痕迹，可整个院子并没有此类痕迹。”
三七突然问道：“现场可有特别的血泊，按时间点推算，胡一牛一家遇害时间应该是在夜里，而且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很可能都在睡梦中。。。。。。”
“有！正房，床上有一滩血泊，另一滩血泊在正房门口！”香菱突然明白了三七的意思。
三七随即和香菱来到了正房，诚如香菱所说，在正房门口右侧有一滩血泊，在床上一滩血泊，三七眉头一皱，这现场有点古怪。
“检查门窗！”三七示意香菱后便开始检查窗户，但门窗上都没找到痕迹。
香菱纳闷地问道：“不是从窗户进来的？那是怎么下的手？”
敏方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三七解释道：“这正房有两滩血泊，说明案发时这屋里有两个受害人，如果凶手是从窗户进来，击杀床上一人时惊醒了另外一人，另外一人向外跑的时候被击杀，这就跟现场血迹对上了。
可是，窗户上没痕迹，大概率凶手是从正门进入，而门上也没痕迹，这血迹就不对了，难道会是被害人给凶手开了门，准确说是凶手进屋之前敲了门！门开后凶手先杀了开门之人，再杀了床上之人。”
“不对！”香菱盯着床否定了三七的推断，床上被子少了一床，应该是包裹胡一牛尸体时被拿走了，另一床被子被凌乱地堆在一边，香菱已经将这凌乱的被子拿开了。
三七看明白了，堆放被子的这一侧垫褥相当平整，而有血泊的这一侧垫褥上却有很多压痕和褶皱，这表明事发时堆放被子的这一侧根本没人睡卧。
三七在屋里转了一圈，越看越疑惑，屋里有两人，一个已经熟睡，另一个没睡在干什么，难道一直在等凶手？
“去看看于善家吧！”三七实在是没想明白这现场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善药局已经被烧完了，除了那守灵的下人和赵夫人其余人在火起后都跑了出去，赵夫人和那守灵下人的尸体还都在原地放着，只是由仵作做了尸检。
“这后院这么空旷，这守灵的怎么会没跑出去？”香菱疑惑地问道。
验尸的仵作说道：“这我也纳闷，这人没喝酒，也没中毒，火起后就趴在桌子上活活烧死了！”
“趴在桌子上活活烧死的？”三七纳闷地重复了这句话。
香菱也说道：“没中毒，没中迷药，趴桌子上，还没喝酒，趴桌子上活活烧死，这怎么可能。”
但现场痕迹证实了仵作的说法，这下人趴的是后院的石桌子，刚好在灵棚入口，石桌子桌面和石凳上的印记都证明，在整个过火时间内，这下人是一直趴着的，趴着的位置没有任何烟熏火燎的痕迹。
“趴着，除了睡着就是晕了，如果是睡着，火一烧就会醒，只能是晕了，没有中迷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人打晕了。”三七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打晕？打晕一个守灵的下人干什么，难道这灵堂里有什么东西？”香菱疑惑地问道。
敏方也诧异地说道：“是啊，于善的尸体都没找到，这棺材里放的也就是些于善活着时的用品，难道是为了棺材里的东西？”
三七看向了那棺材，杂物间被烧毁的时候棺材已经被烧了七七八八，房顶掉落的木头瓦片已经将棺材掩埋。
香菱走近那一堆塌落物，摇了摇头说道：“即便真有什么东西，烧成这样，啥也找不到了”，说完香菱一脚踢向那一堆塌落物。
随着一阵灰烬扬起，三菱突然在那堆废墟上扒拉起来，还没等三七和敏方搞明白咋回事，香菱提着一条腿，拉出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仵作，验尸！”香菱提着那烧焦的尸体，兴奋地喊着仵作。
奈何这尸体被烧过，仵作验尸也只是验出是死后被烧，而且也确实找到了致命伤口，但伤口被烧过，边缘卷曲收缩，无法判断是什么武器造成。
仵作验尸
“会不会是胡一牛？”香菱好奇地问道。
三七纳闷地问道：“你为什么认为是胡一牛？”
香菱想了想说道：“俩案子同时发生，而且恰巧胡一牛不见了，再说了于善家下人说这棺材里根本没尸体，如今多了具尸体出来，我就自然猜到了胡一牛。”
“现在来看，打晕那守灵下人很可能是为了将这具尸体放在棺材里，但是这样做目的是什么？”三七分析道。
“这尸体会不会是真的于善？”香菱这思维跳跃的极快。
三七眉头一皱，江湖传闻于善是九月十四前被杀的，于善家发生失火案是九月十六夜，两天时间从京城到并州也基本够了，如果真的是这样，把尸体放在棺材里倒也能解释。
刚才香菱说是胡一牛，三七就是因为想不通为何要把胡一牛尸体放于善棺材里才觉得不是胡一牛的。
“那被杀的赵氏又是咋回事？”香菱没等三七完全想明白，又提了另一个疑问。
三七一边捋着思路一边分析道：“如果这棺材里新放进来的尸体是于善的，千里迢迢将于善的尸体从京城运回，说明这人和于善关系不错。。。。。。”
香菱马上制止道：“和于善关系不错，就应该等到于善入土为安啊，把尸体丢棺材里一把火烧了，也叫关系不错？”
三七瞬间语塞，香菱说的不错，要真的关系不错，不该一把火就把棺材烧了完事啊，况且顺带还把赵氏也杀了。
“如果是两伙人呢？”香菱又蹦出来一句：“在棺材里放尸体的和杀赵氏放火的不是一伙人！”
三七的思路已经完全被香菱跳跃的问题搅乱了，只是觉得香菱这猜测有可能，但却无法将整件事前后连起来。
“赵氏遇害位置在哪里？”三七问仵作道。
仵作带路去了赵氏尸体所在的位置，因为是死后遭焚烧，尸体和地面接触位置是烧不到的，三七到了现场，直接将尸体翻了过来，并没有检查尸体，而是直接检查了尸体上黏连的衣服。
看完三七愣住了，按照于善家下人的说法，火是子时过半起的，按说那个时间赵氏应该早睡了，而赵氏尸体下压着的衣服却是日常穿的衣服，连最外的罩服都在。
“难道也是在等人？”香菱想到了胡一牛家主房那两滩奇怪的血泊说道。
三七顺着香菱的思路分析道：“如果真的是两拨人，就能解释赵氏在等什么，赵氏为了报仇买凶杀了胡一牛一家，并想方设法找回了于善的尸体，干这两件事的都是赵氏的人。
而杀赵氏的，和放火的则是另外一伙人。但是这伙人是谁派来的无法确定。赵氏很可能在等杀胡一牛一家的杀手回信，结果没等到反而被另一伙人杀了。”
香菱想了想，如果是这种推测就能解释棺材内的尸体和赵氏等人以及被杀等几个疑问，但是随之而来两个新问题：胡一牛很可能已经被杀了，为何杀手没来给赵氏回信？另外一伙人是谁派来的。
对于第一个问题，三七解释道：“很可能是派往胡一牛家的凶手回信时，赵氏已经被杀了。但是另一伙人是谁，就真的猜不到了，说不定也是跟于善有仇之人！”
香菱忿忿地说道：“江湖规矩祸不及妻儿，于善已经遭到了击杀，为何要连赵氏一起杀了呢！”
三七叹了口气说道：“永远不要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凶手的想法，他们要是有正常人的思维大半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你要是能揣测出凶手的所有想法，你离成为一名凶手也就不远了。”
“快别感慨了啊，你看这是啥！”香菱立马制止了三七的说辞，搬着赵氏的尸体指给三七看。
原来赵氏的致命伤在肝区，但是下刀位置却是从侧肋下的刀，这个位置刚好被胳膊遮挡，火并没有烧到，伤口的辨识度很高。
三七手比划了一下伤口的大小又仔细观察了伤口形状，愣住了。
“之前的推断全是错的！”三七抬头望着香菱。
“回胡一牛家！”香菱附和道。
认识陈桐的时候，我正在生活最低落的到期，因为年轻也因为轻信，辛辛苦苦四下借来做生意的近20万元钱，被别人骗了个精光。贫穷的家境让我根本无力偿还那笔债务，而高中毕业的学历，也让我无法尽快找份合适的职业，那段日子，我终日躲避讨债，在怨恨和烦闷中，学会了用酒精麻醉自己。
那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一家很小的餐馆喝闷酒，几个人3瓶酒快喝完的时候，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回身看过去，两个满脸醉态的中年男人，正在纠扯一个穿了店服的女孩，其中一个男人用力地将她略显单薄的身体拉向自己的怀抱。女孩拼命阻挡着，头发凌乱了，显得那样无助和恐慌。
我忽然有些愤怒，走过去说：“放开她。”
那个男人转头冲着我大喊：“少管闲事，她又不是你妹。”
女孩猛地转过头来，我看到了她清秀干净的一张脸，看到她盛满了乞求的水汪汪的眼睛，她的目光让我心疼，不假思索地，我一把推开了拉扯女孩的那个比我高一头的男人
那天晚上在那个小餐馆我们狠狠地打了一架，店里所有的餐具几乎被我们当作武器砸了个精光，最后打斗的停止出乎所有人意料，并不是警察的到来，而是那个女孩忽然迎上去抵挡了袭击我的一把菜刀，那把刀穿透她的衣服划过了她左边的胸口．她的衣服碎了，血顷刻流下来……
凌乱的声音后，许多人一哄而散，留下餐馆老板、我和这个胸口血流的女孩。
她就是陈桐，一个来到城市不过半年的农村女孩。在医院，陈桐胸口的刀伤被缝了12针，没有谁来为她的伤口负责，相反，因为餐馆的损失无人赔偿，她被开除了。
几天后，陈桐出院，我决定送她回家，没想到在医院门前她却不肯上车，看着我坚决地说：“阿海，我要跟你走。”
我先是愣了一下，冷不丁地笑了，这样的生活境况下，我拿什么奢望爱情呢？我摇摇头：“你还是走吧，和我一起没有什么好日子。”
“不！”她抿着薄薄的嘴唇，倔强地看着我，“你是个好人，我想和你一起。”
我依旧笑：“你不用感激我，我也不是好人，那天凑巧喝多了，否则我不会管你。”
陈桐依旧倔强地看着我：“我不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除非……”她顿了一下，“除非你嫌弃我是从农村来的，嫌弃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不说话了。
我忽然明白了她要说什么，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竟然会如此去想。实话说，我有什么资、格嫌弃她呢？我拒绝是因为我根本负担不起爱情，所以我说：“不是的，陈桐，你听我说……”
陈桐忽然伸出手掩住了我的嘴唇，一把抱住了我：“别让我走，阿海，你别让我走，如果你不是嫌弃我，请你让我留下来。”
我被陈桐这个骤然的举动弄得慌乱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如此靠近，而且是一个看起来这么干净美好，说着爱我的女孩。那一刻，心底里忽然有一种陌生的悸动，在她越来越紧的手臂中，我不由渐渐地回应着，伸出手抱住了她。
陈桐在我怀里哭了。
那晚，在那个我居住的简陋的地下室，我和陈桐如两个青涩的少年，慌乱而固执地索要着对方，陈桐有着一个女孩子美好的身体，柔软，干净，温暖。左胸的胸口还包着纱布，那道伤口可以让她感觉起来更加完美……
欢爱过后，陈桐蜷缩在我怀中，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胸口说：“阿海，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别让我离开你。’
我躲避开她的眼睛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内心一片茫然，从身体的激情回到现实的生活，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份感情，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是生命的奢侈品，我要不起，也不想要。我敷衍着抚摩她柔软的头发，含糊地应对着，心里想，先这样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而从那天起，陈桐却固执地以她的方式，走入了我的生活。
很快，她在另一家餐馆找了份工作，并将那间破旧的地下室收拾得干干净净，买来廉价而好看的棉布挂在墙的四壁，还买了一只炉子放在门口，以及简单的锅碗瓢盆，她说她要给我一个家。
那段时间，她让我感觉到了一种生活表面的平和。只是很快，我厌倦了，首先我的自尊心不容我接受一个女人给予的生活，其次陈桐不仅坚决阻止我出去和朋友聚集喝酒，还总是教育我去学点东西，找份正当职业，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她的说教让我渐渐心烦，而债主又一天紧似一天地催要钱。终于，在她又一次拉着我不让我外出的晚上，我发了火，然后冲出门去。那天晚上我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时，看到陈桐眼睛红红地站在门边，小声说：“阿海，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你别丢下我好吗？”
忽然觉得很烦很烦，她给我洗衣为我做饭，省下所有钱给我买烟，她对我的好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最后都成了我内心的负担。我一把推开她，说：“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陈桐，你喜欢错了人，我不是你想象的好人。”
“我不管你是不是好人，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她说。
“可是我养不起你，我连自己都养不起。”我冲她嚷，“我烦你这样，别总这么低眉顺眼的，你没欠我什么，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我不走，我不用你养，我可以养活你……”她几乎在哀求。
我忽然一个耳光抽了过去，陈桐的这句话，彻底伤到了我一直想要在她面前掩盖的脆弱的自尊心。我没有钱，但我不需要一个女人说她愿意养活我。
清脆的声音中，陈桐住了口，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用你养活，你给我滚！”我指着黑洞洞的地下室门口冲她大喊。
陈桐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移动脚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不再看她一眼，倒在床上蒙头大睡。醒过来时，陈桐正半跪在床边看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感觉到痛苦，我恨她这样无辜深情的眼神。转过头去，我不看她，她却伸手拉我的胳膊：“阿海，我不会离开你。”
我说：“我真的欠了别人20万，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可以走了。”
“可是如果我给你20万，你会改变现在的生活吗？”她咬住了嘴唇。
“你拿什么给我20万？”我冷笑，“够了陈桐，别跟我说钱。”
陈桐站了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门边。从那天起，她没有再回来。起初，我也试图想寻找她，但慢慢地想，这样也好，她离开我，或许会有更好的生活。
几个月后，那间地下室恢复往常的凌乱，陈桐所有的痕迹全都消失不见，没钱时我去给别人押车，也和朋友倒腾点东西，依旧用酒精麻醉自己，不知道还债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头。
一天早上，我忽然收到一封快递，疑惑着打开，震惊地发现里面竟然是厚厚的一叠人民币，中间夹着一张纸条：阿海，我会帮你还债的，也许除此，我没有爱你更好的方式了。
我呆住了，手中的钱散落到地上，一张张刺痛着我无处可逃。而陈桐的音容笑貌骤然逼真地在眼前出现，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温暖的身体，我甚至听到她低低地说，阿海，我真的很爱你。
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那一刻，我真实地感受到了对她的想念。那天我找到了所有朋友，求他们无论如何帮我找到陈桐，我不敢想象如此短的时间，她怎么得到的这些钱，那种想象让我痛苦不堪。那几天，我如跌进地狱，所有的感觉已经万劫不复。
几天后，终于有个朋友打电话告诉我，在一个娱乐城见到了陈桐，他吞吞吐吐地说：“阿海，你别找她了，她……”我一把丢掉了电话，赶去了那家娱乐城，对我，已没有什么比找到她更加重要。
可是找遍所有房间，陈桐都不在，我像个疯子一样拉扯着过往的人粗暴地追问，没有人知道她，直到朋友赶过来阻挡了我近乎疯狂的行径。朋友将我带离了那家灯光迷乱的娱乐城，一直把我扯到门外松开了我，说：“她已经走了，我想，她是不让你找到。阿海，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女孩了，她曾是这里最红的小姐，你知道吗，在她左边的胸口，文了一个艳红的嘴唇，许多男人，为了她的文身而来……”
我感觉到了心脏被什么重重撞击下破碎的疼痛，她左边胸口的位置，曾是那道美丽的为我而留的伤疤，现在，它成了一个风尘女子的风尘标志。
因为我，她选择了最最极端的方式，那样决然，那样彻底。而曾经，她是个怎样单纯干净的女孩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她曾是一个天使，一度想用她全身心的爱，给我缔造一个天堂，却是我一手折断了她的翅膀，让她坠入了尘世的肮脏，却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从此以后，我再没有找到陈桐。她却辗转地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在短短一年的时间，给我寄来了20万元钱。
最后的字条上，她说，阿海，我曾幻想过帮你还了债，就可以和你一起生活了，可是多么可惜，在我爱你的时候，忘记了爱自己，我已经不能回到你身边了，好好生活吧……
陈桐给我的钱我没有动用一分，那三年，我几乎什么都做过，我疯狂地工作着，用三年的时间偿还了所有债务。
三年后，我在这个城市开了唯一一家清洗文身的皮肤美容工作室。每一天都有不同的青年男女来清洗曾经文在身上的各种图案，为各种理由。
没有人知道这家工作室，其实是为一个人而开，一个有着这样文身的女子：她左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有一个艳丽的红唇。我等待有一天，能亲手将这个标志清洗而去。
洵山下有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这日，村东头的易天兴家摆了满月宴，抱了家里的男娃出来见人。村里人都来道喜，但在满月席后，有个人悄悄拉住易天兴，把他拽到了一边。
“老叔说句话，你别不高兴。你这儿子长得不像你，倒像池万松，你发现没？”刘老汉附在易天兴的耳边悄声说道。
易天兴闻言一愣，勉强笑道：“老叔，你喝酒喝花眼了吧，我的儿子怎么会像池万松，我媳妇舒玥有多讨厌池万松大家都知道。不会的。”
刘老汉自觉已经提醒过了，他笑了笑不再多言，跟着人群一起离开了易天兴家。
虽然面对刘老汉时，易天兴说得斩钉截铁，但转过头，他看着刚满月的儿子，心里不由得打了个突。他忍不住想，他和舒玥都长得不赖，但这孩子长着两个眯眯眼，一个塌鼻子，嘴还有点歪，怎么看都不像他和舒玥的孩子。
他相信妻子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只能先把这件事闷在心里，想等孩子长大一些后再说。但邪门的事情出现了，这孩子竟越长越像池万松，他的行为也变得有些异常。
孩子满打满算不过五个月大，但他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只要有人在他旁边说话，他就安安静静，眼睛盯着说话的人。有一次，易天兴无意间在他面前提到了池万松的名字，易天兴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了与他年龄不相符的阴毒和狡诈。
舒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天晚上，她把孩子哄睡之后，拉着丈夫出了屋，轻声说，“我越看这孩子，越觉得他像池万松，不会是池万松冤魂不散，缠上我们了吧？”
池万松是村里的一个闲汉，他已经死了。那天，他偷看舒玥洗澡，被易天兴逮了个正着，易天兴带着人要打断他的腿，他慌不择路，跳进了村西头的大河里，再也没能上来。他死了之后没多久，舒玥就查出有了两个月身孕。
易天兴抱住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我去请个道士来看看孩子，是人是鬼到时候就清楚了。”舒玥轻轻点了点头。
三天后，易天兴带着道士回到了村子，在看到村西头的大河时，道士惊讶地“咦”了一声，等看到易天兴家的孩子后，他更是啧啧称奇。
“这孩子与你们没有一丝缘分，倒是有几笔孽债，他本来就不该投生成你们的孩子。”道士摇着头，一手指着孩子说道，“你们村是不是有一个跟你们有仇的人跳河了？那人就是他，他以前的记忆还在，估计是刻意投生到你们家的。”
易天兴和舒玥闻言吃了一惊，赶忙把之前和池万松的恩怨告诉了道士。道士听说池万松的尸身没能打捞上来后，叹道，“原来如此。”
“我刚刚进村的时候，发现你们村头的大河中藏着冥河。”道士捋着胡须说道，“世人都以为冥河只在地府，殊不知它有一小支分流一直在世间的大江大河中游走，这支分流没有固定的出现地点，也不知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久，是完全没有约束的。”
看着易天兴和舒玥讶异的表情，道士微微一笑，接着道，“死去的人以魂魄进入河底，经过冥河后再爬上河岸，就会失去记忆，变成婴孩的模样，投生到有缘的人家中去。若是有人以肉身的形态爬过河底，到河岸后，就会失去肉身，保留记忆，这样一来，他就能自由选择投生的人家。还有，胎儿在两个月前是没有魂魄的，两个月后才会有魂魄寄宿其中。”
听完这番话，易天兴和舒玥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池万松在变成婴孩的模样后，发现舒玥有了身孕，于是故意投生进了她的肚子里。至于他的目的，易天兴猜想可能就是想恶心他和舒玥。从易天兴的角度来说，池万松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他现在恨不得把孩子扔回河里。
“道长，这孩子我们是不想要了，一想到他就是池万松，我就忍不住想抽他，您有什么办法吗？”易天兴铁青着脸向道士问道。
一旁的池万松听完整个经过后，安静地待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易天兴会揍他。在听到易天兴的话后，他哇哇哭出了声，试图博得一丝同情，但没有人理会他。
“他这样的状态本就是违背阴阳秩序的，肯定不能放任。”道士想了想，说道，“再让他进冥河一次，他应该就可以变成正常的状态了。”
易天兴将这件事告诉了全村人，当天，河岸边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众人看着易天兴将变成婴孩的池万松送进湖底，议论纷纷，都说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奇事。
等易天兴从水底潜上河面后，池万松已经不在他手中了，村民们知道，池万松这次是正常投胎去了。
说来也怪，就在池万松被送进冥河的第二天，道士发现冥河从村头的河里消失了。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村民，并猜测，可能冥河知道池万松逃脱了轮回，一直在等着他，如今池万松回归轮回，它留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成，所以离开了。
下班了，白冰还在忙乎，催她回家吃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别催了，我活还没干完，明早经理还等着要呢。”白冰干脆把手机“静音”。看得出，她内心已经十分焦急。
刚入职的硕士李年还没有离开，他走过去：“白姐，我晚上正好没事儿，要不，我替你干，你先忙你的事去？”
白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你行吗？”不过，她立刻口气温和地说：“那，不好意思了。你年轻，手快，说不定两三个小时就完成任务了。对了，一定要认真，都是数据，可不能出差错。还有，汇总完了，打印一份，明早经理就要。另外，提前发我手机一份儿。”
李年一直干到凌晨4点半。他又重新核实了一下，确认准确无误后，打印一份。他怕影响白冰休息，就没先往她手机里发。李年想，早上6点再发，她可以一边吃早餐一边再看。他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
早晨6点，李年把汇总的资料发到白冰的手机上。然后把打印好的资料装订好。就在这时，赵雷科长进门。他家离得近，门口又是早餐一条街，所以，他上班一般情况下都比较早。还有个原因，他年初表态，要给大家做好榜样。处长也有言在先，如果他真的说到做到，年底重奖。
赵雷一进门，发现李年已经在了，他有些奇怪：“小李，今天怎么这么早？”
“加班太晚了，没回去。”李年伸着胳膊打着哈欠。
“你加什么班？”赵雷不解。因为李年刚来，还没有分配具体工作。
李年把白冰有事，他替她汇总的情况说了说。
“好了吗？”
“好了。”李年把刚装订好的汇总资料递了过去。赵雷接过来：“去，快去洗脸，吃早餐。”
李年连想都没想就走了出去。正在这时，经理陈元进门，他今天上午10点会议的讲话，就差这部分数字了。他接过厚厚的一本，又望了望赵昆：“干一夜吧？辛苦了。”
“我——”赵雷想说“不是我，是李年加班一夜干的”，可他还没说出口，经理已经走远了。他不禁一阵窃喜：“经理肯定以为是我加班干的。”
赵雷就是这样，凡事好争功和抢荣誉。他一个人做的事情，一定不会被埋没了，想方设法也要让领导知道。与同事一起完成的工作，大庭广众之下，还能“客气”一下，没有旁人的时候，也一定是如何这般地标榜自身贡献多、作用大。
跟他没一点关系的，在上报材料上，他也会在领导、指导方面吹嘘或张扬一番。
“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也是醉了。”背后，大家聊起来，都无奈地摇头和叹息。年底，好像每项工作、每个人的成绩，总结表彰的时候，似乎都有他的影子。
“跟你没关系的，不要光往脸上贴金，有问题了，应该多做做反省。”经理、办公室主任多次说赵雷，也曾多次直截了当地指出这一问题。当时口头上“是、是、是”和“好、好、好”，过后“涛声依旧”。
经理讲话结束后不久，专程到综合科办公室“坐会儿”。全体都停下手里的工作，听经理训示。
公司一年来的工作成绩、主要问题和未来发展愿景，经理大概讲了讲。他话锋一转：“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大家努力的结果。对了，说到努力，我突然想起前几天，因为我要的前10年全公司发展数据，时间太急。我们的小赵，赵雷同志，整整干了一夜，早晨及时完成任务。我这次的讲话，董事长特别表扬说‘数据详实、准确’，希望以后所有部门和所有领导，汇报工作，都要像这样用数字说话、用事实说话，杜绝假大空。我能受到董事长的表扬，与赵雷同志的辛勤努力是分不开的。”
白冰两眼锥子般望了眼赵雷和李年，心里明白怎么回事了。她希望此刻赵雷站出来说实话、讲真话。赵雷只是脸通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一个字没有说。白冰站起来：“赵科长，你脸皮可真厚啊。明明是李年加班了一夜，你倒会窃取啊。”她转过身对经理说明了原委。并叫李年站起来：“你说，你昨天干到几点？资料是怎么到的赵科长手里的？”
李年脸红红的，嚅嚅地说：“我加班到凌晨4点，没回家，就趴桌子睡了一会儿。后来赵科长就来了，就把资料拿走了。”
经理很是吃惊。他摆摆手，是我了解情况不清楚，对不起，我做检讨。他大声问赵雷：“早晨我见办公室就你一个人，而且手是拿着资料。我以为是你加班一夜汇总的呢，我还对你说‘辛苦了’，你怎么不直接说明？”
“我，我还没说，您就走远了。”赵雷争辩。
“不对，都在走廊里，你如果稍大点声，我啥听不到？看来，你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错误。你这叫不择手段呀，时间长了，会害了你一辈子的。”
经理转身对李年说：“小李是吧？什么专业毕业的？”
“新闻专业，硕士。”李年有些胆怯。
“我今天来还有个意思，想挑选个秘书，我女儿嘱咐我，千万别找文学专业的人当秘书，新闻专业的最好。就你了，收拾一下，下周一随我出差，以后就是我的秘书了。”说完，经理起身就往外走：“赵雷，你这个毛病得改啊。”
大家一下子把李年围在了中间：“李年，行啊，一步登天啊。”
“白姐，谢谢了。”李冰红着脸说。
“别叫我白姐，就叫白冰吧，我比你还小3个月呢。对了，要说谢，昨晚是你帮了我的忙，而且完成得那么好。”大家的笑声里，又含着格外一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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