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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欲盖弥彰

    我是西凉公主代战,因识人不清,最终落得个万箭穿身的下场。我的儿子因谋逆而被赐死,我的女儿远嫁异国,再也不能相见。我的父王母后本应在西凉安享晚年,却被困在中原饮毒酒身亡。还有王宝钏,堂堂丞相三千金,苦守寒窑十八载,以为好日子来临,却在薛平贵的示意下,死在当皇后的第十八天。何其可笑,重来一世,薛平贵,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这是在冷宫的多少年我已经忘了,自我儿被赐死,我就被废除后位打入冷宫。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我的父王母后……。

    “贵妃娘娘驾到”

    我坐在床上,看着以为身着华袍,带着凤冠的女子缓步而来,真像啊,若不是当初亲眼看着王宝钏下葬,我都险些以为这是她了,薛平贵啊薛平贵,当初王宝钏在世时,你嫌弃她年老色衰,不顾她身体状况,吩咐御医开些大补之药,吩咐御厨做些大补之食。既解决了糟糠之妻,又博得美名,在她下葬之时,也不见你有过难过,而现在……。

    “大胆,见到贵妃娘娘竟敢不跪,你……”

    我冷眼看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赏了他一耳光。我从小便是公主,后又统治后宫多年,一个阉人,也配对我大喊大叫。

    “你……”

    “住口,毕竟她也曾是皇后,本宫以前还要尊称她一声姐姐,不得无理,退下吧。”

    “是”

    “姐姐,这是皇上吩咐本宫送来的,你自己选一个吧。”

    我看着她手里的白绫和毒酒。“是吗?那若本宫不想选呢?”

    我边说边回床上躺着,毕竟这几年身体亏空太严重了,太累了。我看着她,又像在看着另一个人。不像,她们除了相貌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后来的王宝钏的双手总是布满伤痕,粗糙难看,虽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还是清澈的,行为举止也有大家规范,我们立场不同,即便面对我的百般刁难,也进退自如,不亏是相府千金,若不是薛平贵,我会喜欢她的。而这位娘娘,眉眼间充满风情,眼神中充满欲望,却不能很好掩饰自己的野心,一眼就能看穿,或许,薛平贵便喜欢这种易掌控的人吧。

    “本宫虽尊称你一声姐姐,你还以为自己是皇后呢,但现在本宫才是后宫之主。何况这是皇上的意思,谁敢违抗,皇上念在你们夫妻一场,给你选择的机会。”

    我冷眼打量着她,嘴角勾起。

    “皇命而已,我有何不敢违抗,何况你前无娘家撑腰,后无皇子傍身,你不会真以为薛平贵爱慕与你吧,若我死了,你也活不久。”

    “代战,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她的脸色难看,又似想到了什么,转为得意。“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如今的西凉王,凌霄,他死了,皇上派兵攻打西凉,本来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可为了救你,他乱箭穿心而亡,哈哈哈,对了,皇上还派人去你父王母后那里,算算时辰,她们应该喝下毒酒了吧,哈哈哈皇上顾及西凉才让你们活着,现在西凉没了,你们都得死。”

    嗡的一声,我脑子里的弦断了,眼前不断闪过父王母后的慈爱的样子,凌霄意气风发的样子。手指越抓越紧,指甲断了也没知觉。“噗”吐出一大口血。心中的愤恨越来越满,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薛平贵得死,她也得死。

    “你,你要干什么,来人,救命啊。”边说边惊恐往门外跑,可那跑的过我啊,我从小习武,虽近几年身体亏空,但杀她戳戳有余。我拔出她戴的钗子,割破她的喉咙,血喷到我的脸上,衣服上,但我不在乎。我看见她眼里的自己,披头散发,脸上沾满鲜血,眼睛猩红,宛如恶鬼。

    我走出殿外,太监宫女早就跑了,只剩下一排排侍卫,拿箭指着我,可我眼里只有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薛平贵,原来你早就做好准备了,今天,我逃不过一个死字。不过无所谓,我早就不想活了,只是可惜杀不了你。

    “代战,太子谋逆,朕已想念在夫妻情分,饶你一命,如今西凉来犯,你又刺杀贵妃,朕是饶你不得了,放箭”。

    铺天盖地的箭射来,穿过我的身体,可我已经感觉不了痛了,我麻木的看着箭刺入我的身体,我慢慢倒在地上,我想,凌霄死时也是这般吧。

    我慢慢转醒,看着眼前熟悉的房间,猛的坐起来,蹒跚走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是十几岁的我,那么年轻,还未经历父母亲人死亡,丈夫变心,一切都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癫狂的笑着,笑得眼泪留下来,老天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薛平贵薛平贵薛平贵”我嘶吼着,我要你死。笑着笑着突然一阵心悸,晕了过去。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快叫王上王后来,快!”

    不知晕了多久,我慢慢转醒,看着眼前父王母后忧心的样子,突然嚎啕大哭。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的样子了。

    “父王,母后,代战好想你们啊”

    王上王后担忧的相视一眼,抱住了代战。

    “王儿,我的王儿,你怎么了,是坐噩梦了吗?怎么哭了?”

    “噩梦?对,我做了一场好大的噩梦,父王母后放心,我无事,我一定不会让噩梦出现的。”我放开母后,擦干眼泪。

    “对了,父王母后你们去休息吧,王儿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我需要想想今后该怎么做了,既然老天让我重来,那么我一定要薛平贵付出代价。这个时间点,我西凉正是决定起兵朝廷的时候,我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我还是要去一趟中原,只有在那里,才能见到薛平贵。

    第二日,我去见父王母后的路上看到了凌霄,活着的,意气风发的凌霄。

    “公主,听闻你昨日做噩梦了,这是我给你找的安神药,你带着睡,可能会好一点。”

    凌霄的心思太过于明显了,以前的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呢,不过,我既对他无意,就不要给人希望。

    “不用了,凌将军,昨日大夫已经看过了,我无碍。父王母后还在等着,我们快些去吧。”

    说罢,便率先走了,无视了凌霄失落的眼神。

    “什么,攻打中原!”

    “中原地大物博,土地肥沃,我西凉为何不能分一杯羹?”我忽视他们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道“况且,西凉日益强大,中原迟早会注意到西凉,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

    “可我们出兵中原,师出无名。”凌霄紧蹙眉头,似是不太赞同。

    “三个月后不就是中原皇帝寿辰吗?我们可借进贡名义进贡红鬃烈马,看中原是否有能人降住。”

    薛平贵,这次看你是否能再次降住红鬃烈马了,我们拭目以待。

    客栈里

    “快去看啊,王相爷家的三小姐正在抛绣球呢,去看看。”

    “你还肖想三小姐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去去去……”

    “小二,请问是在哪里抛绣球呢?我们也想去见识见识。”说罢,便递了一粒碎银给他。

    店小二只见面前二人,身着华服,头戴银冠,问话的这位公子雌雄莫辨,面容桃花,看起来很亲切,身着黑色银边长袍,虽看起来不起眼,但却是千金难买的鲮锦,而旁边穿白色衣袍的男子,剑眉星目,脸型周正,一天便是讨大姑娘小媳妇喜欢的样子,接过来银子便开始说道

    “这您可就问对人了,王家三小姐那可是天仙一般的人啊,王相府也气派着呢,就跟着这条街一直走,最气派最大的府邸就是相府了……”

    “走,凌霄,我们也去看看。”

    绣楼底下围的水泄不通,人山人海。薛平贵,上一世你便是因绣球与王宝钏结缘,从此一步一步爬到高位,这一世,我看你还能否这么顺利。

    “凌霄,看见那边那个穿蓝衣服的男人了吗?待会想办法将绣球弄到他手上。”随着我的眼神示意,凌霄看见了那个男人,他叫高易,三年后中三甲,前途无量,虽穿着寒酸长袍,但长相清新俊逸,如琢如磨,看向王宝钏的眼神充满爱意。上一世,对寒窑的王宝钏诸多照顾,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凌霄看着代战,虽不理解,但也只能照做。

    “各位,今日小女在此抛绣球,抢到绣球的,便是我王家的女婿,宝钏啊,出来吧。”王相爷看向人群中的魏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今日这个绣球,可不是谁都能接的。

    “快看,王小姐出来了,好美。”

    我看向王宝钏,现在的王宝钏长相极美,不着粉黛,脸蛋光滑,一双大眼睛眼波流转,眉头微蹙,我见犹怜,气质却又端庄,真是矛盾又和谐,拿着绣球的芊芊玉手圆润可爱,和寒窑出来的王宝钏大相径庭。瞧瞧,和薛平贵沾上关系的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还在人群中寻找着,薛平贵,你藏在哪呢?可不要让我轻易找到啊。

    绣球抛下,人群沸腾,我寻着绣球落下的方向,看见了薛平贵,一身衣服洗得发白,哪怕只是这身破烂衣服也遮掩不了这具俊美的皮囊,可惜只有我知道这身皮囊之下有多么肮脏。我让凌霄飞奔而去,与薛平贵争抢绣球,在他即将拿到绣球时,猛得将绣球一拍,绣球擦过他的指尖而过,就像他和王宝钏,再无可能。

    当绣球抛到高易手中时,我看见薛平贵眼中迸发出一阵恨意,此时我心里痛快极了,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与上一世并无不同,王相爷看不起高易贫苦读书人的身份,妄想拿钱换回绣球,高易许下三年之约。

    离西凉使者正式入中原不足五日。我须得速战速决。这一日,我换回女装,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内绣金色蝴蝶,微微露出锁骨,腰身不堪一握,唇瓣不染而赤,眉目如画,这是薛平贵最喜欢的穿着。

    天色擦黑,我慢慢走到城外的城隍庙,我知,薛平贵就在此,他最爱面子,虽为乞丐,却拉不下脸面乞讨,卖艺,只能靠他的乞丐兄弟接济,妄想一步登天。

    我走进庙内,果然,薛平贵就在此。我装作迷路的样子,害怕的进入庙内,与他保持着距离,但我知道,他在看我。

    “姑娘,为何你会一人在此。”一只手爬上我的肩膀,慢慢收紧。“别害怕,我不是坏人。”多么令人作呕啊,人人都道薛平贵少年英雄,正直无私,谁知道竟是这种人啊。

    “我……”我轻咬下唇,眉目含春,慢慢将头靠近他,夫妻二十载,他喜欢看女子这样。

    他果然心猿意马,抓住我的手指吸吮,然后倒下。

    “真恶心啊。”我抽出自己的手,用手帕擦干口水,以及里面的药粉,无色无味,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昏睡到天亮。解开他的衣服,从内杉缝好的衣服里拿出那块玉佩

    薛平贵从小便带着这枚玉佩,猜想自己可能出生不凡,所以从来贴身放置,最后也是靠这个玉佩,才被皇帝认回,做了中原皇帝,以及杀了我和我的亲人。想到此处,心中愤懑越发不能控制,真想一刀解决了你啊,可我不能这么便宜了你,你喜欢权势,那我便让你看着自己失去自己应该拥有的皇位,断了你上升的路,再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玉佩不在,我看你如何做皇帝。

    “宣西凉使者觐见”

    “西凉进贡金麦三十斛,银米三十斛,水珠一双,螺子黛十颗,琉璃瓶十对,象牙十枝,龙脑香一箱,方美玉十块,圆美玉十块,汗血宝马十匹。”

    “赐坐”

    “谢皇上”

    我看向皇帝,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薛平贵眉眼间三分像,其余大概像他母亲多一些,看来还得把薛平贵眼睛剜了,真是麻烦。思及此,我嘴角的笑意险些控制不住了。

    “我西凉新得一匹红鬃烈马,毛色纯正,血统更是纯正,健步如飞,一日千里。可惜我西凉还未有人能驯服于它,听闻中原能人辈出,不知能否驯服?”

    当然不能了,这匹红鬃烈马我训了三月才驯服于我,越是纯正的宝马,越是忠诚。

    “好,我中原好男儿,谁愿意一试。”

    “臣,愿一试。”

    “臣,也愿一试。”

    ……

    第一个上马的人是苏龙,王宝钏的大姐夫,为人倒是忠厚,可惜,倒是眼神不好,识人不清。一上马,马便开始嘶吼发狂,一圈也未坚持下来,便跌落马下,所幸,无大碍。

    然后是魏豹、魏虎,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无一例外,通通跌落下马,一些学艺不精之人甚至跌断手脚。我看着自己的手指毫不在意,我在意的人还没来呢。

    皇帝脸色铁青,堂堂中原,竟在小小西凉面前落了面子。

    见此,苏龙向前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一好友,武艺高超,或可一试。”

    “哦?我中原竟有如此能人,传。”

    皇帝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我嘴角勾起,我也在期待着呢,意料之内,薛平贵,没有王宝钏,你还是搭上了苏龙。不然为你准备了的大礼可就没法送了。我站在驯马场栏边,看着薛平贵走向皇帝,跪在皇帝面前行礼。

    “草民见过皇上,皇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你可有把握驯服红鬃烈马?”

    “草民愿一试”

    我看着他走过来,看见我,眼里浮现出惊讶,以及恨意。我身上穿着我西凉服饰,是他最讨厌的红色,他从来不喜欢这种不好掌握的颜色,我的身份昭然若揭。我脸上的笑意越发控制不住。“怎么,这位公子认识我?”

    “草民不识。”

    他当然不能识,他怎能与西凉公主相识,他还想着建功立业呢,所以只能打破牙齿往肚里咽。

    我看着他翻身上马,红鬃烈马前脚腾空,想把此人甩下,薛平贵附身而下,贴紧宝马,妄想安抚马匹,在经过我旁边时,我吹了一声口哨,薛平贵猛的看向我,却被马匹带向远方。宝马越发狂躁,不断嘶吼挣扎。其实,只要薛平贵见好就收,现在下马,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他不会,这是他在皇上露脸的最好机会,他不能放过。他越想征服宝马,就越慌张,更何况还有我在旁推波助澜,我看着红鬃烈马越发狂躁,薛平贵的漏洞就越大。

    就在此时,我将手放在嘴边“咻”,宝马应声倒在地上,嘭的一声,好像伴随着一声清澈的骨裂声,宛如天籁。

    “大夫,我的腿怎么样了,还能走路吗?”

    “哎,不满你说,这腿骨不单单只是断了,还碎了,老夫虽可尽力接好骨头,但最好的结果就是腿跛了,还能行走,若是最坏的结果……”

    “代战,你个贱人,你偷我东西,断我手脚,蛇蝎毒妇……”薛平贵满眼通红,呼吸沉重,青筋暴起,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杀了代战。

    另一边,我正四处打量着,慢慢靠近寒窑,正巧看见大夫出来,细细询问薛平贵腿伤,得知他的状况,我心里快慰极了。一个天之骄子,必定不能是一个瘸子。

    走进寒窑,恰巧听见薛平贵在骂我,恶毒?谁能比得过你啊,背信弃义,踩着女人往上爬,杀妻杀子,我还差得远呢。

    “平贵,你为何这么说我,我好难过啊!”我佯装用手擦着眼泪,打量着寒窑。这寒窑破败不堪,只不过能勉强遮风挡雨罢了,真不知王宝钏如何能坚持十八年,若是我,定回王家,做回我的千金小姐。

    “你个毒妇,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偷我玉佩,断我手脚。”薛平贵无视我的样子,眼睛深红的逼问着我。

    “无冤无仇?我们之间的仇恨可大着呢?对啊,我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我不想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好消息就是你身上那枚玉佩乃当今圣上后妃亲自戴到他流落民间的儿子身上,换言之,薛仁贵,你是皇子。”

    我看见他脸上蹦出巨大惊喜,那是对前途未来的渴望,只要他认祖归宗,那些他求而不得的东西便会唾手可得。

    “坏消息就是,皇上,已经找到了这位皇子,正打算将他写入玉蝶。”我看着他脸上血色一下子褪得一干二净,那是希望被打碎后的绝望。他猛的弹起,妄想刺杀于我。可我天生在马背上长大,习武识字通通不落,你一个瘸子,做梦,何况,我还下了软骨散。

    我转身,他一下子扑空跌在地上,我踩住他的断腿。我抚摸着他的脸,手上多温柔,脚上便多用力。“我们回西凉吧,平贵,不过,我害怕你逃走,只能先断了你的手筋脚筋,你不会怪我吧!”说着拿刀开始挑断他的手筋,先是左手,然后右手,最后是他的脚,我看着他脸上青筋暴起,听着他的痛苦叫声,越发温柔。“平贵,我给你上药吧!”

    “来人,将他一起带回西凉。”

    “是。”

    “王儿,你带回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为何你要这么对他?”自从代战回来那日,王上王后便看见了那个男人,手脚被废,双目被剜,王儿看他的眼神充满恨意。

    “母后,还记得我做了一个噩梦吗?梦里他踩着我西凉往上爬,辱我杀我……”

    “王儿……”许是我眼中的恨意与杀意太过明显,吓到了我的父王母后,急急出声阻止了我。

    就在这时,“凌将军到”

    凌霄走了进来,他看向我的眼神已无爱意,他喜欢的是当初单纯的代战,而不是如今这个疯狂血腥的我。见过了我癫狂的模样,很少有人能对我如初,哪怕是我的父王母后,没有人会理解我。我也不需要有人理解我,我只愿保护好我的国家亲人便够了。

    “臣想询问公主,为何促使中原皇帝与皇子相认,皇帝膝下无子,若不找回流落在外的皇子,那中原岂不是不堪一击?”

    “中原皇帝杀伐果决,虽年过半百,依然精神矍铄,更何况将才辈出,若出战,必定劳民伤财,百姓流年失所。如今我促使皇子认祖归宗,我助他登上皇位,他则保我我西凉不起战乱。”

    上辈子出战,我西凉不占优势,节节退败,最终递上降书,俯首称臣,年年上贡。如今假皇子身边到处安插我的人,他若想上位,必定得重用我的人,等他登上皇位,便可签署和平协议,可保我西凉百年和平。如此,便是最好的结果。

    牢房最深处,潮湿,蚁鼠横行,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锁着一个人,铁锁穿过琵琶骨,将他困在原地不可动弹,往上一看,他头发散乱,眼睛被剜,只余两个黑洞,整个人狼狈不堪。

    脚步声越来越近,刺激着他的耳朵。

    “战儿,你来了吗?”

    我听见这个称呼,一下子愣住了,仿佛回到了我和薛平贵刚成亲的时候,那时候不知他是爱我还是爱西凉公主,总之,那十年,表现得真像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若不是他当回中原皇帝,我还真不知,他的戏演得那么好。

    “我这几日总反复做同一个梦,梦里我和你成亲二十载,我杀了我们的皇儿,将我们的女儿嫁到蛮荒之地,灭了西凉,最后还杀了你,这个梦十分真实,就好像我们的上辈子一样。如果这是真的,我明白你为何这样对我来了。”我看见薛平贵脸上充满了平和与释然,我猛的上前一耳光,你凭什么释然啊,现在才哪儿到哪儿啊。

    “薛平贵,那不是梦,那就是我们的上辈子,上辈子你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你就在这牢里安度一生吧!你最好奢求我不要想起你,你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西凉商道,商贩熙熙攘攘,商品琳琅满目……

    “在女皇的治理下,我西凉是越发繁荣昌盛啊。特别是自中原新帝登基后,与西凉的关系愈发密切,两国还签署了百年和平协议,互通往来呢”

    “谁说不是呢?你看来往的商贩,中原商贩还占了多数呢。”

    “哎,我也打算去中原做生意呢,听说在那边丝绸卖得特别好。”

    “可惜女皇始终未找王夫,只从凌将军膝下过继了一个女儿在身边作为储君,养在身边。”

    刚进京城不到半个月就有传言说我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贴身丫鬟问我该怎么办?

    传言中的亲生女儿带着信物和丞相见面了,又怎么办?

    作为假千金的我表示,还能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喽!

    爹我是不会让的,因为这就是我爹!

    未婚夫我也不会让的,因为这是我拿命换的!

    什么?你说他们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

    对此我只能冷笑两声,呵呵,血缘关系又能怎么样?

    血缘血缘,芯子换了,是血缘又能如何?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还没见到人影,到先听到门外来人慌慌张张的大呼小叫,我无奈的从一堆账簿中抬起头来,摇头在心里暗自叹道,这丫头真是野惯了,来了京城半个月也没见长长规矩!

    “南风,京城里又编排我什么了?”

    “小姐!你怎么能那么说自己!”南风怒嗔,“小姐分明貌若天仙,心地善良还智勇双全,是那些人不懂小姐的好!”

    “是是是,我的小管家婆,快说这次的谣言吧!”对南风的这番吹捧之词我显然已经听过八百遍,回答略显敷衍,手中的笔又开始不停的在账簿上写写画画,多少人等着她养呢,哪有功夫理这些官司!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这个月第七次南风跟她汇报京城里有关她的流言——

    从一开始的她是个长得奇丑无比,比母夜叉还丑上千倍万倍,到后来的她身高八尺,一身腱子肉比卖肉的屠户还壮,再到后来的她为人极其恶毒,天天以鞭打奴仆为乐,死在她手下的丫鬟杂役不知其数!

    对于这些流言,我只能说,也就只有南风这个小丫头会真的在乎,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呗,看看谁敢说到她面前来?

    我倒是希望有人舞到她面前来,但凡被她逮到,一大笔银子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小心灵肯定是必不可少的!想想都觉得快乐!被说两句就能拿一大笔银子,这得能够养活多少将士!

    我脸皮厚,这种脏水她丝毫不介意多来几次!

    “小姐!”南风拿我这副不在乎的样子没办法,不停的围着书桌转来转去,像只小蜜蜂一样嗡嗡的碎碎念,念的同在书房里的我头都大了。

    “我的好南风,我仔细听还不行么,你快别念了,理完这些账目我还想去城外军营找秦淮安呢!”

    我掩上账簿,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浓浓地疲惫,随即半撑着自己的额头看向南风,示意她赶紧把这次的谣言说出来。

    南风见我终于肯重视这件事儿,迈着雀跃的步伐走到我身后,伸手开始用专业的手法给我揉着头,但和手下轻柔的力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气愤到极点的语气,

    “小姐!你都不知道这次的谣言有多离谱儿!”

    “嗯?”

    南风的手法很好,我闭着眼享受,像只被摸的很舒服的小猫,在椅子上摊成一条,舒服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询问声。

    “他们说小姐您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

    听到这话,我猛地睁开眼,转过头去盯着南风,见她被吓到,缓和了语气,“把你打探到的消息都说出来。”

    南风见我终于重视这件事儿,立马从受惊的状态下脱离出来,高高兴兴的开始给我讲她听来的事儿。

    她家小姐终于要澄清那些不着四六的谣言了!

    “我也是从后厨的厨娘那听来的,她们说,京城里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都说您和丞相长的一点儿不像,不是丞相的亲生女儿,而且还说真的丞相千金有一个白玉吊坠,是丞相夫人留给她的遗物。”

    听完南风的叙述,我用力摩挲着手上的吊坠,想起小时候父亲把吊坠戴到我手上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

    “我看那些人简直是胡说八道,您不像老爷,难道就不能是因为像仙逝的夫人嘛?夫人留给您的吊坠不一直戴在您手上么?”南风瞥了一眼被我握在手里的东西,愤愤不平地跺着脚控诉。

    “南风,去把秦三叫来。”

    这事儿倒是无妨,反正这些传言真真假假,她那个便宜丞相爹也是知道的,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些。

    打定了主意,我打断南风的碎碎念,收起手里的账簿,吩咐她去找太子留给她的人。

    “好嘞!小姐我这就去!早该查清楚是谁在捣鬼了!我看就该把那群人都关进牢里!”

    出了这事儿,我也没心思再理这些账簿,索性牵了马带着人去城外军营找我那未婚夫。

    “西洲,前面和我爹在一起的是谁?”我坐在马上,手里拿着马鞭指向前面被一堆人围住的地方,眯着眼遥遥望去,是自家丞相老爹和一身着华衣的女子在交谈。

    莫不是她爹想给她找个后娘?

    西洲是我身边专门负责情报的人,虽到京城不久,但现在已经对京城里的各勋贵了如指掌。

    “回禀小姐,是长乐县主”西洲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是之前孟云帆吩咐她特意调查过的人无疑。

    “走,我们去看看热闹!”知道是谁后,我在心里念了声罪过,但想凑热闹的心思不减,想去看看我的丞相爹是如何应对的!

    我不管身后人的阻拦,挥鞭就打马上前,拦得晚就拦不住喽!

    “小姐!太子殿下在城外军营已经等您很久了!”

    “让他等着,本小姐又没说不去,先看看热闹怎么了?”

    我策马上前,高高坐在秦淮安送给我的宝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长乐县主和自家老爹的闹剧。

    “小姐……”西洲还想继续劝几句,“嘘——”,许是瞥到我兴致勃勃的神情,西洲识趣地闭上了嘴。

    西洲嘴上不敢再说什么,内心叫苦不迭,哎,真是苦了太子殿下了,千催万催地等着太子妃去,这下又得等半日!

    “多亏丞相出手相助,长乐感激不尽!”

    赵婉儿左手拽着手上的坠子,颇为不自然地冲孟景川行了个礼,一双杏眼盈盈的看向丞相,眼里带着浓浓地孺慕之情。

    “县主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孟景川虽是一副不敢当的语气,身体却依旧稳稳地端坐在自己的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赵婉儿的样子和孟云帆简直如出一辙。

    似乎是看出来孟景川冷淡的态度,赵婉儿有些尴尬,以为是他没看清自己手上的东西,所幸举起手来,在空中画了好大一个圆圈落回到自己的头上,像是在找虱子一样从左摸到右,从上摸到下。

    孟景川对她这刻意到甚至有些滑稽的动作视而不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表演。

    久久不见孟景川动作,赵婉儿有些心急,带着吊坠的手在头上动作的越来越快,配上她脸上焦急的表情,很像在头上捉虫子。

    “这长乐县主不会是头上有虱子吧?”

    我和西洲早就下马混入了人群,从周围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看到赵婉儿刻意的动作,故意用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看她摸来摸去的干什么呢?”

    “哈哈哈哈哈!”

    听到孟云帆和西洲的话,周围的百姓发出阵阵哄笑。

    孟景川从人群中准确的望向我的位置,看到宝贝女儿揶揄地向他挤眉弄眼,脸上带起的笑勾起了眼角的褶皱。

    我这爹变脸的功夫可真不赖,刚才还冲我笑的满脸宠溺,转头立马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说出来的话简直让赵婉儿羞愤到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去,真是我的好爹爹!

    “县主头上若是不舒服,还是先回府梳洗一番才好。”

    “劳驾,本相先走一步。”

    孟景川不顾赵婉儿憋红的脸,勒起缰绳,马蹄随即高高扬起,吓得赵婉儿立马往旁边跨了几步,差点儿坐到地上。

    “丞相!”赵婉儿看着孟景川策马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扬声喊了一句,回应她的是被扬了一脸的土,“呸呸呸!”

    “翠心,我们走!”赵婉儿瞪了看热闹的人群一眼,抓紧了手里的帕子,气鼓鼓的上了自家的马车,等她回到丞相府,一定要这些人好看!

    “长乐县主快回家沐浴去吧!”

    我躲在人群后面,等着赵婉儿上了马车,捏着嗓子带头在后面起哄。

    “哈哈哈哈哈!”

    看完热闹,我想起还在军营苦巴巴的等着我去看他的太子,飞身上马,冲向城外。

    这马不愧是秦淮安苦寻良久的好马,把其他人都远远甩到了后面。

    我还未到军营就冲里面大喊,“秦淮安!我来了!”

    “祖宗!你怎么才来!”

    秦淮安不知道在军营外面站了多久,平日里永远暖和的双手都快凉透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位狗太子把他那冰凉的双手塞到我衣领里面去了!

    “凉——!好哥哥我错了,你快拿出来!”

    我被冰的猛然一缩脖子,夹住了他的手,这次是我理亏,大丈夫能屈能伸,认个错也没什么。

    “说吧,遇到什么好玩的了,这么晚才到?”

    见我求饶,秦淮安故作大方的把手拿出来,伸手牵住我,领着我往军营里走。

    在京城外军营里的将士大都跟我们是一路走过来的,早就见惯了我俩这副样子,没什么好惊讶的。

    况且我们不是京城人士,按照那群贵族的说法,我们是从南方蛮夷之地边上出来的,那里民风开化,我俩又订了亲,就是现在搞出个孩子来,我爹他们只会说双喜临门,尽快完婚。

    “唔!该怎么跟你说呢?”

    我被秦淮安牵着走在他后面,故意去踩他的影子,思考到底该怎么跟秦淮安说。

    “实话实说。”

    秦淮安显然知道我想作弄他,还在想鬼点子,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

    “总的来说就是有个女的找上门来,在大街上跟我爹制造偶遇,手上带着白玉吊坠,还在京城里散播我不是我爹的女儿的言论。”

    “怎么办?我不是丞相的女儿,太子哥哥会不会不要我了?”

    “可是人家已经对淮安哥哥情根深种了,淮安哥哥不会不要人家的吧?”

    跟以往一样,秦淮安依旧阻碍不了我的戏瘾,当然,我知道这小子颇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当然不会。云帆永远是我的云帆,无论你是谁的女儿。”

    秦淮安闻言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我的头,站定在原地郑重其事的向我承诺。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啦!”

    许是被秦淮安的态度惊讶到,我也怔了一会儿才接上戏。

    我抬头看向秦淮安的脸,可能是头顶的阳光太过刺眼,我竟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担忧。看来我们都心知肚明,刚才的承诺是真的。

    不过这个承诺永远不会有兑现的机会,我手里的吊坠是孟景川亲自给我戴上的,我永远都是他的女儿。

    “好啦好啦,你的回答本小姐很满意,作为奖励你上次说的事儿我答应了!”

    我双手抱臂,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骄傲的扬着下巴,等着秦淮安谢主隆恩。

    “哎吆,那真是多谢大小姐赏脸了!”

    秦淮安假模假样的一作揖,起身飞快地把我的头夹在他的臂弯里,钳制着我就往前走,生怕我跑了。

    “秦淮安!你给我放开!你小心本小姐反悔!”

    我使劲儿用拳头砸他的胸膛,威胁他快点儿放开我,被别人看去,我的面子往哪搁?

    秦淮安丝毫不把我那点儿力气放在心上,进了营帐也就顺势放开了我,兀自做到椅子上,冲我冷笑两声,某些字眼咬的极重,

    “我们孟大小姐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一、诺、千、金的人物!说是过几天来军营,就是过、几、天来军营!”

    听到他说这话,我讪笑两声,挪到他面前赔笑道,“我的小心肝儿,别生气,我这不是来了么?多陪你几日还不成?”

    “就几日?我们俩可是十三天零八个时辰没见面了!”秦淮安扭过脸去,只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我的神色。

    “秦淮安你到底想怎么着?!得寸进尺是不是?”

    我耐心告罄,被秦淮安养的娇气,见他还要我哄,猛的一拍桌子,“啪!”的一声,不说秦淮安,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娇娇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手疼不疼?”

    秦淮安连忙把我的手拉过去翻看,见只有掌心微红才放下心来,没叫人去拿药,只是依旧把我的手捧在两手间揉搓吹气。

    “谁惹了你,我就灭了谁,娇娇,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假话。”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秦淮安低垂着眼,睫毛微颤,一副无辜的样子,语气也是十足的温润,但他做过的那些事儿,可是跟这副皮相大相径庭。

    凡惹过我,觊觎过我的人,无一人还在世。

    那些人死的时候任谁都要拍手称好,痛骂几句。

    “去,差个人把那些账本都搬来,还没理完。”

    京外的军营不比城内暖和,大风刮得我脸疼,昨天和秦淮安说笑到很晚才睡下,现在醒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伸腿踹了踹在另一个被窝里坐着看信件的秦淮安,指使他去替我办事儿。

    这几天留在这儿陪他,可不得多使唤使唤。

    “已经安排好了。”

    秦淮安单手捉住我的脚,挠了挠脚心,气的我使劲儿又给了他一脚。

    本来还想再眯一会儿,现在睡意都被他弄没了!

    “莫再睡了,这两天京外天冷,我带你回宫去住。”

    秦淮安任凭我发泄了一会儿,才侍候着我起身。

    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架子比秦淮安这个太子拿捏的更足,跟在他身边什么也不干,坐等着他打点一干事物。

    回京的时候秦淮安说天冷风大不让我再骑马,既不让我骑马,那他也不许一个人在外逍遥,我拉了他同我一起坐在马车里闲聊。

    “说吧,憋了什么坏心眼儿,非让我去住你的东宫?”马车里倒是暖和,也很宽敞,一旁的箱笼里摆满了我的小玩意儿。

    “又冤枉我,不过是想你这个女主人提前熟悉熟悉环境罢了。”

    我捏着茶杯抬眼瞥了秦淮安一眼,这人真是绝,撒谎不打草稿也不带脸红的,那东宫里分明就是他们一起布置的!

    不过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吧,左右他不会害了她。

    “小姐,这是太子差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让您看看有没有合眼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托盘,知道我肯定懒得花心思搭配,拿过来的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

    这几日忙的也差不多了,前朝国库遗留的账本我也看了个七七八八,对现在的形势心里也有了个大致的印象,只等着跟秦淮安商议过后,再拿出个章程来。

    打江山不容易,想坐稳江山也不容易啊!

    不过谁让我能者多劳呢?

    用不惯丫鬟帮忙,我自己穿好衣服,不过参加晚宴的头发她就不太会搞了,还得南风来。

    “太子殿下——”不等南风上手,秦淮安就溜了进来,有他在的时候,有关我的事儿都是他一手包揽的。这会儿见秦淮安来了,剩下的人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少插点儿簪子步摇什么的,你是成心想累死我不成?”我伸手拦着秦淮安不让他继续往上加东西,再加都快成移动的首饰盒了!

    和秦淮安一同坐在轿撵上,我一路上不停的在跟他抱怨,“重死了!我要是晚上脖子疼你给我等着!”

    “娇娇且忍忍,今晚有好戏看。”秦淮安替我揉着脖子和肩颈,这小子肯定是和南风学过,手艺越发好了。

    秦淮安知道我不爱戴这些东西,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小声解释,“况且这是你第一次出席晚宴,打扮的贵气一些才好。”

    被他这般小心哄着,我心里的一点点不满也消失的干净,“说吧,有什么好戏看?”

    过了一会儿还未听到秦淮安搭话,我有些奇怪的朝他看过去,见他抿着嘴唇一脸忐忑的样子,我就知道这几天我被拘在东宫里这小子背着我又没干什么好事儿!

    “坦白从宽。”我半闭着眼不去看他,懒懒的说出这句话威胁,伸手理了理裙摆准备下去。

    “我替你处理了一下城里的流言。”秦淮安扶着我下了轿撵,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睨了他一眼,见怪不怪,有关我的事儿他什么不知道?也就是这小子前些天一直忙着抽不出身来,要不然早处理了。

    不过他既然这么郑重的说出来,那这处理的方式或者结果肯定有一些特别之处。

    “怎么处理的?”我跟秦淮安并排着往宫殿里走,远远的看见有人进去通报了。

    “稍稍惩罚了一下散播流言的人。”秦淮安与我说完这句话后,我们就默契的闭嘴冷脸端起架子往前走,人多眼杂,细节之类的还是等着回去再说。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到——”

    无论我俩私下是什么样子,在这种场合尤其是外人面前,我俩还是很能装的,太子和太子妃的架势拿捏的非常到位。

    “起——”

    昂首走过跪着的一众人等,我跟着秦淮安就走到了高台之上,坐稳之后,叫了起。

    别问为什么是太子和太子妃坐高位,问就是这天下是我们俩打下来的,现在做主的自然是我们,只不过秦淮安父母还健在,秉持着孝道不好直接登基,就先做了个太子当当。

    当然这是秦淮安表面上的说法,不想直接做皇上的原因这狗太子也跟我私底下透露过,他想跟我体验不同的婚礼!

    在老家的时候我们就成过一次亲,只不过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征战几年过后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差不多三个月前我们终于占领了所有的城池,到了分封的时候本以为秦淮安会直接封我做太子妃,没想到这狗太子来信说,上次的婚礼太过草率,他觉得配不上我,想给我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就在朝堂分封的时候只为我们俩赐了婚,婚期在半年之后,现在还有三个月。

    他会在我们成婚半年后登基,同时还有一次封后大典,再娶一次我。

    我知道秦淮安很疯,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愿意宠着他。

    晚宴的流程秦淮安早已经跟我说过,我就只管坐着然后等着看戏就好。

    坐在高处,下面来参加晚宴的人我看的一清二楚,底下的人坐的泾渭分明。左边是跟随我们一起打江山的亲信,右边是那些旧朝识时务者。

    坐在左首的是我爹,丞相孟景川,与他对坐的是旧朝长公主,现在的一品国公夫人。

    左边坐着的人基本上我都认识,右边的人……我借着酒杯的掩饰依次打量过去,这一瞧乐了,一品国公夫人旁边坐着的可不就是我们的长乐县主么?

    看她那副紧张的样子,秦淮安晚上让我看的戏不会就是这个吧?

    秦淮安先前说他稍稍惩治了一下散播谣言的人,已知散播谣言的人是长乐县主,所以被秦淮安盯上的人是她?可她这样子不太像啊……

    也没缺胳膊断腿儿的,除了神色稍稍有些癫狂,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势在必得的狠劲儿,其余的她也看不出什么来。

    她旁边的长公主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知是对长乐县主的所作所为一概不知,还是掩饰的太好。

    我微微眯眼继续仔细打量这位县主,之前大街上瞧着是和我那便宜爹长得是有几分相似,今日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三分的相似竟变成了六分。

    “娇娇,尝尝这个。”秦淮安出声打断我继续看长乐县主,等我看向他时,一块松鼠鳜鱼就喂到了我嘴边。

    “好戏怎么还没开场?”礼尚往来,吃了秦淮安一块鱼,我也合该还回去,夹了一筷子他最不喜欢的苦瓜笑着送到他嘴边。

    “还差点儿火候。”秦淮安面不改色的咽下去,又给我倒了一杯酒。

    趁着他倒酒的空档,我朝长乐县主那看了一眼,见她直勾勾的盯着我们,面上的嫉妒昭然若揭。

    “秦淮安,你该不会是去色诱了吧?”我面上笑靥如花的跟他碰杯,实际上从牙缝里阴惨惨的挤出句话来,“脏了的东西我可不要。”

    “娇娇这么不信我?”见我咬牙切齿的威胁,秦淮安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眼里的笑意更甚。

    我知道秦淮安是什么狗脾气,但是其他人恐怕丝毫不知道他们的太子如果有尾巴,现在会摇的像朵花一样,别人只会觉得太子面色不变,甚至在不得不在丞相面前和我表演一番后,神色更冷了。

    这个别人,单指长乐县主。

    “回去同你细说。”秦淮安接着桌子的遮掩捏了我的腰一把,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太子自重。”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儿,还想吃肉?汤你也喝不到!自己跟自己整个二婚好玩么?甚至还想整个三婚!

    真不知道这狗东西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太子殿下仁慈,说起来老身倒有一件事儿想求殿下通融一下。”

    正当我已经吃饱了有些无聊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女声在大殿里响起,抬眼看过去,是一品国公夫人带着长乐县主起了身。

    看来这位长公主是知情者了,也是,长乐县主作为她的养女,有什么动静她自是一清二楚。

    “哦?但说无妨。”秦淮安似是感兴趣的坐直了身体,他的这个举动无疑是给了她们一个信号,没看见长乐县主眼都亮了么!

    “先前有贼人跑到老身面前来,留下一封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老身本不愿相信贼人的胡言乱语,但此事事关皇家和丞相,老身不敢乾纲独断,特此禀报太子殿下。”

    见长公主来的这一出,我简直要为她起身鼓掌,这番话是滴水不漏啊!不仅如此,还把她自己和长乐县主摘得干干净净。

    一切都是贼人说的,跟她们没有关系,她们也不想信,但是事关重大,还是禀报了上来,听听人家这说辞!

    “竟有这事?”秦淮安手一扬就有人把信呈了上来。

    “太子殿下容禀,小女长乐是我收养的孤女,当时她身上确有一个白玉吊坠。我捡到她的地方和信中所说都一一对上,今日细观丞相良久,和小女也有六成相似。”

    长公主这番话成功让大殿里炸开了锅,隐晦的目光开始在我爹,我和长乐县主三个人身上往返,细听之下还能听见小声的议论,说的都是先前南风禀报过她的流言。

    “是啊,你看这长乐县主确实和丞相有六分相似,反倒是太子妃……”

    “长乐县主若是丞相的亲生女儿,那太子妃岂不是父母不详的……”

    “那这太子妃之位……”

    这是旧朝文武的讨论。

    “丞相的亲生女儿?说什么屁话呢!”

    “就是!云帆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什么时候丢过我怎么不知道?”

    “这老寡妇不会是想攀高枝疯了吧?”

    “莫不成她看上丞相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

    这是众亲信的讨论。

    我坐在高位上,将众人的神色看的都清清楚楚,秦淮安既让我看戏,那就说明不需要我搭话,只看着就好了。

    “丞相,你有何话说?”秦淮安一抬手大殿里立马安静下来,等他说完后,众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我那便宜爹。

    “简直是无稽之谈!小女云帆虽不肖我,但神似我那过世的夫人。再说我女儿从未丢过,何来找回亲生女儿一说?”孟景川站起身来猛地一甩袖子,横眉冷对,就差拍桌子跳脚开骂了。

    “至于白玉吊坠小女确有一个,不过却不像贼人所说是我夫人的遗物,那是本相送我女儿的生辰礼!”

    “今日你败坏我女儿的名声到底意欲何为?在京城里散播谣言的也是你们吧?”

    “本相还纳闷长乐县主怎么上次当街拦我?原来是听信贼人的胡言乱语,觉得我是你父亲!你这乱认爹的坏毛病可得改改!想必是长公主一直孀居让你缺少父爱才会如此!”

    “哼!我的女儿只有一位,那就是和太子殿下一同端坐在上位的太子妃孟云帆,再让我听见有人乱认爹,别怪我护女心切,对妇孺下手!”

    孟景川噼里啪啦一顿骂,说的长公主和长乐县主站着的身影摇摇欲坠,羞愤欲死,让我看的都有些不忍心。

    “众卿都听清楚丞相所言了么?长公主和长乐县主想必也都明白,你们二人此举出自善意不假,但此次这番举动确实对孤的太子妃名声有碍,不稍加惩戒还都以为孤对太子妃不上心!但念在你们二人是被贼人所惑,孤就命你们二人去往封地,永世不得回京。京城里但凡有人再敢污蔑太子妃的名声,孤与丞相可都不是吃素的!”

    秦淮安说完这番话,也不管底下的长乐县主是如何的楚楚可怜,挥挥袖子带着我转身就往外走,反正我也吃饱了,这时候走也无可厚非。

    回到东宫,我懒懒的摊在贵妃榻上,捏着旁边洗好的葡萄往嘴里仍,盯着旁边举着手等着我吐葡萄皮的秦淮安询问,这货竟还说服了我爹,“说说呗,怎么勾搭的小百花?”

    “娇娇,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是清白的!”秦淮安举着手冲我严肃的解释,那小模样好像我不相信他就要上吊以证清白似的。

    “你以为你不清白了还能活到现在?”我低头睨了眼左手上的花纹,这荼蘼花开的愈发艳了,娇艳的好像要从我皮肤下面长出来似的。

    秦淮安见我盯着蛊纹,自己也伸出左手来,手腕上是跟他如出一辙的花纹,两只手碰到一起的瞬间,荼蘼花的花瓣似乎是抖了抖,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刚才她们所说的贼人是我安排的,信里的内容是我从长乐县主那里套的话。”秦淮安抓着我的手放在嘴边不停的亲吻,小声说着他的安排,“那位长公主一开始不想掺和这趟泥水,长乐若真是丞相的女儿,好处她肯定少不了,若不是也碍不着她什么,顶多是个没脸面。”

    “但我叫人缩减了她的吃穿用度,她现在不是皇家人,一切逾制的东西都不能有,触及自己的利益谁也不能无动于衷。”

    “我收买了她身边的嬷嬷,让她在那位长公主耳边念叨两句若是成功了,她能有什么好处,说不得新皇就能从她那养女肚子里出来。”

    秦淮安说到这儿,偷偷觑着我的神色被我抓了个正着,见我没有生气才继续往下说。

    “我还让人告诉她,丞相是如何如何的爱过世的夫人,对女儿更是好的没话说。那老货自己派人出去打探,自然知道这是真的。”

    “见那信里所说和当年的情形一一对上,又有这么多好处,那老货也就上了心。”

    “但这人也忒胆小了些,如此这般还是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说。”秦淮安委屈巴巴的向我控诉,我向来吃他这一套,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脸,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我又逼了她一把,让人把她那长公主府给削了大半,旧朝给的牌匾也给拆了。”

    “那这长公主脸还不得气歪了啊!”我没忍住笑出了声,已经能想出来一向骄傲到天上去的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家被封的时候气的嘴歪到脖子里去的样子。

    “这老货终于忍不住,动了她在宫里的暗桩,打探我对你怎么样。”

    “东宫里都是咱们的人,他们打探出去的也都是我授意的。我让她们误以为我是碍于丞相的权势才不得不和你恩爱,其实我根本就……”说到这儿,秦淮安小心的看着我。

    “所以她们就演了今天这出?”我在心里暗戳戳的为长公主和长乐县主点了个蜡烛,贪心不足蛇吞象,何必呢?

    不过有个疑问是连长公主都不知道长乐县主究竟是谁的孩子,这长乐县主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我那便宜爹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长乐县主才是,怎么就不认呢?

    就算不是从小养大的,那毕竟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吧?我好像也从未对长乐县主露出过敌意,如果是担忧我会对她不利,那倒也不必。

    所以,到底是为何?

    这些奇怪的地方就像一团团乱麻堵在我心里,说不出,也不能说出。

    “对。我会命人看住她们,只要她们安分过自己的日子,我不会拿她们怎么样。”秦淮安拉起我的左手,虔诚的吻在荼蘼花上,这一吻,好像落在了我的心头,痒痒的。

    “她们最好识趣,不要再来打搅我的娇娇。”

    “小姐,京城里说你坏话的那些人都没有啦!太子殿下对小姐真好!我就说小姐怎么可能不是丞相的女儿,肯定是她们胡说!”

    南风抱着我的披风跟在我后面往外走,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跟我说话。

    听到她说这话,我在心里腹议道,我的傻南风哎,我还真不是亲生女儿!我要是个玻璃心,现在要被你戳碎了!

    “秦淮安呢?”前朝的国库我已经理清楚,和秦淮安商议过后也拿出了最后的章程,需要加班加点的工作终于完事儿,我也有心思去城郊跑马踏青,松快松快筋骨。

    怎么只有秦淮安的马,人却不在?说好了一起去跑马,怎么能放我鸽子?

    “太子殿下临时被大臣叫了过去,说让您先过去,他随后就到。”

    “我知道了。”见是个眼生的人回话,没多想我只略骄矜的点了点头,不成想跑了会儿马之后没等到秦淮安,到看到了在不远处等我的长乐县主。

    吆喝,正主自己上门来了?话说从真假丞相千金这事儿一开始,我们俩好像从未单独见过面,也从没有对上过,一直都是我爹,我准备二婚的未婚夫在跟她对线。

    秦淮安给她规定的是十日内离京,算起来今日已是第九日,所以这是最后的背水一战?

    见她独自在那站着,我扬手让身后的人站在原地,我自己打马上前,这场面似乎在哪见过。

    “孟云帆,你很得意是么?见我被亲爹辱骂,被未婚夫诓骗,这下你高兴了?”长乐县主站在原地用手指着我,眼眶微红,单薄的身影在春风里愈发消瘦,这场面任谁见了都觉得是高高坐在马背上的我在欺负人。

    “唔,话不能这么说。爹可能是你爹,但是未婚夫是我的。”见她这副可怜样儿,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有些兴奋,怪不得我能和秦淮安成功种下同命蛊,原来我们俩是一样恶劣的人啊!

    “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那么肯定你是孟景川的女儿?难不成你没喝孟婆汤?”我用马鞭在手心敲了敲,若有所思的盯着长乐县主的神色,见我说这话,她隐隐有股得意的劲儿。

    “哈哈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像你活在这种封建压迫下的可怜女人也不会懂,我是来自几百年后的人。你们这个世界只是我们那的一本小说,而你只是书里的一个恶毒女配,我才是书里的女主!”

    “你应该在我的衬托下像个跳梁小丑才对,怎么可能会过的那么好?还有丞相那个老不死的,怎么就不认我呢?你这个一直在村里呆着的村姑有什么好?什么也不懂?!”

    我?村姑?什么也不懂?这话要是让其他人听到简直要笑掉大牙!

    我,孟云帆,以一己之力玩转养活三军的所有钱财,离了我孟云帆,哪来的新朝?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我孟云帆在文武百官里的威望如何,这孩子怕不是活在书里吧?

    哦,我忘了,人家说我们本来就是书里的人,所以现在就是活在书里。

    只不过她的书和我的书好像不一样。

    “还有太子宋景仁,怎么就不能像书里一样爱我呢?”

    “打断你一下,我未婚夫叫秦淮安,不是宋什么玩意儿。”

    这下确定了,她的书和我的书确实不一样。

    “什么?怎么可能呢?太子怎么可能不是宋景仁呢?你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长乐县主突然神色癫狂的扑上来,如不是我及时牵着马往后退,恐怕会直接踩死她。

    “不可能……不可能……”长乐县主跌坐在地,一直叫嚷着不可能。

    “完了完了,如果太子不是宋景仁,那……”长乐县主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绝望的朝京城看去。

    这是怎么了?

    不过这秦淮安怎么还不来?

    “小姐!太子殿下被前朝欲孽袭击,可能来不了了。”

    当我正想让人把长乐县主带回去的时候,远方有人策马过来,听到他说秦淮安遇袭,我惊了一瞬,不过见他神色自若,我手上的荼蘼花也依旧鲜艳如初,想来秦淮安是没事儿的。

    到底是不放心,让人捆了长乐县主,带着人策马回城。

    看她这大惊失色的样子,秦淮安遇袭肯定少不了她的事儿。

    还没到东宫,就先看到了一地的血腥,不过我见惯了这场面,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苦了长乐县主,她直接晕过去了。

    依据地上的战况来看,显然是压倒性的胜利。

    也是,旧朝的那些少爷兵,怎么能比得过真刀真枪征战过几年的老兵呢?

    “云帆!”刚进东宫,还未见到秦淮安,到先看到了我那便宜爹,“你无事就好。”

    “爹,这长乐县主恐怕是得了失心疯,她竟说咱们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你带她下去好好问问。”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把长乐县主交给我爹才好。

    按照她的说法,她来自书外的世界,既是这样,那必不可能是我爹的女儿。

    “爹知道了。”我爹好像对我的说法没有丝毫疑惑,让他的人接手了长乐县主。

    “太子在殿内等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我爹脸上看出来了一言难尽的模样,这是怎么了?秦淮安又闹什么幺蛾子了?上次我爹露出这种表情,还是秦淮安跟我说要与我成三次亲的时候。

    “娇娇,你怎么才来啊~”见我进殿内,无论是大臣还是伺候的宫人都很有颜色的退了下去,独留我一个人面对又发疯的秦淮安。

    “我这不是来了么?”我还没走两步,就被秦淮安狠狠地禁锢在怀里,他像只大狗一样在我脖子里猛吸了一口气。

    我曾问过他,他到底在嗅什么,他说是在安心,只有闻到我的味道才能安心。

    “我们明日就成亲好不好?”等他稍微平复了下心情,我冷不丁的听到他在我耳边说道。

    什么玩意儿?明日成亲?

    “你要是不闹幺蛾子,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非得给自己整个二婚。”我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不过念在他刚经历一场厮杀,心到底软了半分,“你要是能说服我爹,明天就二婚。”

    “真的?”秦淮安的眼噌的一下就亮了起来,看这样子,我爹已经知道了。

    “还是算了,那些步骤我一个都不想少,我说过,我会给娇娇最盛大的婚礼。”秦淮安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后面那几句不知道是解释给谁听的。

    “你已经给过我了。”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与秦淮安早已经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更何况我俩还种下了同命蛊,我们两个早已经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可那时我没看见……”一提起这个,秦淮安眼眶微红,拉着我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撒娇。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哎,“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只要你别不认账就行。”

    说起我们俩的第一次成婚,我当时也是抱着必死的心。

    那时秦淮安带着兵去攻打府城遭遇了埋伏,三千将士十不存一,秦淮安也危在旦夕,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我找到他时几乎不敢认这是我的淮安。

    我抱着他快没有起伏的身体悲痛欲绝,没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不会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痛到极处是哭不出声的,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一把刀从内向外将我凌迟。

    我在想,我的淮安是不是跟我一样痛所以他才睁不开眼啊……

    见我面如枯槁,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爹突然把我叫过去问我愿不愿意种下同命蛊,成了我们俩都活,没成,我们俩一个也活不成。

    没有丝毫犹豫,我自然是愿意的。

    就在种下同命蛊的那天晚上,我爹和秦淮安的爹娘一同见证了我们的婚礼。

    秦淮安还不省人事,他的头我替他磕了。

    好在这小子命大,活了过来,也不枉费我为种蛊吃的那些苦。

    前朝欲孽经过此事再也成不了气候,还得多亏了长乐县主,哦,不,是书外人。

    我爹后来告诉了我真相,他的亲生女儿生下来就已经去世了,我是在同一天被他捡到的。

    他说,如此缘分,我就是他的女儿。

    我摩挲着手上的吊坠,点了点头,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爹既然只认我,那我就是他唯一的女儿,他爱我护我教我,我也会爱他敬他尊他。

    三个月后,我从丞相府风光大嫁。

    秦淮安做到了。

    我叫秦淮安,是孟云帆的夫君,也是当朝太子,半年后会是当朝皇上。

    这是我第二次娶我的娇娇,等我登基,我还会再娶她一次。

    娇娇因为这事儿跟我急过很多次,我知道她嫌麻烦,但她还是应了我。

    我没告诉她原因,因为我不敢。

    这是我第三次重来,没错,就是重来。我不知道上天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我,前两次都让我亲眼看着我的娇娇自刎在我面前。

    她以她自己的性命刺激我,让我活下去。

    第一次,在我们顺风顺水快要大婚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像被另外一个人占有,他叫宋景仁,是个外世来的灵魂。

    不知道他施了什么妖法,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只能看着他诋毁我的娇娇。

    好在我的娇娇认出了他不是我,一点点的试探方法想要解救我。不知道为何,所有的人都好像被下了降头一样,宋景仁漏洞百出的陷害都能成功,我的娇娇像朵花一样越来越枯萎。

    有一次宋景仁想要强迫娇娇,娇娇不从,推攘之下娇娇受了伤,看到娇娇受伤的时候我的力量突然增大了不少,但也只有一会儿。

    就是这一会儿,我聪明的娇娇已经知道了帮我的诀窍,但我宁愿她不知道。

    她一次次的自残换我清醒,但那个宋景仁也不是傻子,次数多了察觉到是娇娇搞得鬼后对她变本加厉。

    当然我的娇娇也不是吃素的,与那个宋景仁抗衡了许久,但这些都在宋景仁和那个长乐县主接触过后土崩瓦解。

    那个长乐县主也好似有妖法,但凡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偏向她,哪怕是娇娇的贴身侍女。

    哦,第一世她不是长乐县主,是旧朝九公主。

    娇娇眼见着越来越憔悴,被那对狗男女逼到绝处之后,娇娇选择在我面前自刎。

    鲜血模糊了我的双眼。

    从此只要一见血,我就离不开我的娇娇。

    在惩治了那对狗男女安排好后事之后,我自刎随娇娇而去,没想到我又重来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