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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还有什么绝活

    张玉说道:“人一大往土里埋。”

    “哈哈哈,”整个茶馆一片笑声的海洋,连许柔也不禁莞尔。

    可是细细一分析,这对仗还真特么工整,“一、往、里”也有起承转合的意思。这小子有几分歪才啊。

    刚才对上下联的那人,也站起来,带着些戏谑的笑意,说道:“接这位小哥的下联,也凑趣一下,做不得数,供大家一笑。下联是:一二三往土里埋。”

    “哈哈哈,”又引起更大的笑声,你这连号子都喊起来了。

    张玉对着那人拱手,说道:“真是妙对,更进一步了,兄台厉害。”

    许柔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想喝口茶压一压,奈何举起茶杯的葱葱玉手都在抖动。张玉斜眼看去,连带着胸前的波涛也在抖动。张玉咽下一口口水。

    受了二人的启发,众人开启了放飞自我的模式,有个人也站起来,说道:“我也凑趣一个,女子好且少女妙。”

    众人又是大笑,尤其猥琐的那位兄台笑得最为大声。

    张玉又说道:“受兄台启发,我再凑趣一个:身尚躺但手莫摸。”

    尼玛,虽然都是胡诌八扯,凑趣的玩笑下联,却又那么工整。连意思都串起来了,女子好,少女更妙,人家已经躺下了,但是你不能摸。如果再加上弓虽强但石更硬,这是霸王......不能这么猥琐。

    那位猥琐大叔又跑过来了,差点跪下唱征服,连连奉承恭维,引为风流不下流的同道知己。

    完蛋了,整个节奏被张玉给带歪了。台上的方书生就有些气恼。

    解铃还须系铃人,张玉也感觉到打扰了人家联词雅兴,这必须由他来解决,不能平白无故给人带来不快。张玉和许柔说了一声,离开方桌,缓步走到戏台上。

    方书生有些诧异,疑惑地看着张玉。

    张玉对他微微一笑,表示他并无恶意,然后说道:“方兄,刚才小弟草率,打扰了雅兴,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他说的如此客气,方书生也不像刚才介意,本来就是喝茶聊天吹牛打屁放松心情的,你太认真,你就输了。方书生问道:“无妨,还没有请教兄台上下?”

    张玉忙说:“在下城南三十里许家庄张玉。”

    方书生说道:“幸会,我也佩服张兄的高才和急智。”

    张玉说道:“不敢当,博大家一笑,世事本无聊,何必那么正经。在下这里有一个下联,请方兄不吝指教。”

    方书生说道:“区区洗耳恭听。”

    张玉说道:“火一灭则心自息。”

    他们谈话的时候,茶馆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所以他们的对话大家也都听到了。

    待听到张玉的这幅下联的时候,细一思索,就明白了,好下联,这是暗合禅宗五祖弘忍传六祖慧能的典故。

    虽然张玉对出了这个下联,但是出于刚才张玉插科打诨的事情,方书生还有点气不过,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说:“张兄,果然妙不可言。世事本无聊,何必那么正经。张兄是在笑我们庸人自扰吧,索性我们就无聊到底了,不知张兄琴棋书画,还有什么技惊四座的绝活,让我们见识一下,开开眼界?”

    那意思就是,看你还有什么绝活?

    张玉丝毫不以为忤,既然你能做初一,就得允许人家做十五,张玉欣然接下来。

    张玉说道:“在下有一幅画,请各位不吝指教。”

    他对着许柔小荷这边招招手,小荷拿着一个木质画筒走上来递给张玉,就回到原来坐位。虽然他们一起来的,张玉把画筒交给她们保管,她们也没有看过里面是什么画,也很好奇,张玉怎么又会画画了,他不是一直只读四书五经的吗?今天他还能带来什么惊喜?是惊喜还是惊吓?

    张玉打开画筒的上方盖子,拿出了一幅画,不是山水画,不是油墨画,不是花鸟虫鱼工笔画,是张玉制作了一支炭笔,用一晚上根据记忆画的一幅肖像临摹画--罗中立的《父亲》。

    前世的张玉学过画,对罗中立的《父亲》临摹了无数遍。中外无数画家都画过父亲,对张玉来说,尤其以梵高临摹自米勒的同名作品《蹒跚学步》温暖人心,罗中立的《父亲》震撼心灵。

    罗中立采用照相写实主义手法画中国的一位普通的,贫困的,苦涩的老百姓,古铜色的老脸,艰辛岁月耕耘出的那一条条车辙似的皱纹;犁耙似的手,曾创造了多少大米、白面?那缺了牙的嘴,又又扒进了多少粗粮糠菜?他身后是经过辛勤劳动换来的一片金色的丰收景象,他手中端着的却是一个破旧的茶碗。

    没有斑斓夺目的华丽色彩,也没有激越荡漾的宏大场景,但依然刻画得严禁朴实,细而不腻,丰满润泽。对于学画之人,这就是一座丰碑。

    时间仓促,张玉用炭笔素描,第N+1次凭记忆临摹,整个画面都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不会差之毫厘。用炭笔依然表现出了无尽的张力、冲击力。在这个年代,这活脱脱就是每个村子里辛苦劳作的老农民,就是你的身边人,你的邻居,你的亲人。

    震撼!

    对于茶馆中的所有人来说,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技法,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用的什么画笔,但是他们依然被画中表现出来的诚挚深情深深打动。

    这帮书生,整天口头“仁而爱人”,却不见实际行动,削尖了脑袋想考取举人、进士,走上仕途,做人上人。可是他们爱人了吗?爱他们身边的穷苦人了吗?

    小荷扯着许柔的衣袖,说道:“公子,公子唉,画的真好,真像,就像是一个真人在我面前,你看他的眉毛,皱纹,简直就是栩栩如生,简直就是......哎呀,我说不好,就是很厉害,太厉害了,他怎么这么厉害?”

    许柔温柔地笑着,回答她:“厉害了,不好吗?”

    小荷酸酸地说:“哟哟哟,厉害了不好吗?好好好,当然好,恭喜小姐找了个好相公。”

    “看我回去不撕烂你的嘴。”许柔恶狠狠地说。

    小荷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众人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太厉害了。

    这还没完,张玉走下台来,到许柔的身边,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让她带上面纱遮住眼睛下面的部分,带着她走到戏台中央,让她坐在一个凳子上,按照张玉的话调整了一下姿势,张玉让小荷拿过来画纸画板,他自己拿出炭笔。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他让许柔做模特,他要现场作画。

    没有人质疑,没有人打扰,方书生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本来就在台上,顺势站到了张玉的身边看他速写。

    张玉的速写基本功也非常扎实,这和张玉的性格有关。

    张玉不是天资聪颖的那种人,他最大的优点是毅力,坚持,死磕。他认准的事情,一定要磕下来。他上学的时候,和难题死磕,工作后爱上跑步,和马拉松死磕,因为经济实力允许,最后去参加了环勃朗峰越野跑UTMB组,算是完成任务。

    因为喜欢上了历史,不为名不为利,只为爱好,去考了历史学的研究生。他从小学画画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他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他草草几笔,把几个重要的点定位准确,然后顺势下来,把轮廓描绘出来,然后再一个一个细节地补充。在他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作画的时候,又有几个人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后,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他作画,错过了像刚才那幅画那样伟大的作品。

    他们越看越心惊,这么快的速度,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张玉把许柔画的惟妙惟肖,一个妙龄少女跃然纸上。所有的画,尤其是人物画,最重要的是神似,而不是形似。张玉把许柔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娇羞的神情,生动地表现出来。

    经历过疫情的人都知道,如果带上口罩只漏出鼻梁以上部分,别人就会进行脑补,往好的方向脑补,五分的颜值能脑补成八分的美女,所以疫情期间遍地都是美女。

    许柔本来就是大美女,戴着面纱的许柔,漏出鼻梁以上的部分,坐在他们面前,更是让人无限遐想。

    不像是《父亲》这幅画,许柔活生生地就在他们面前,可以反复对比真人和画像,平地抠饼对面拿贼,有没有真本事一清二楚,本事有多大一清二楚。

    到这个地步,没有人再把张玉当成插科打诨的不学无术之人,这是可以开宗立派的真才实学。

    等到张玉画好,在画上用他狗爬一样毛笔字,上款没有写许柔女士雅正,只是写下一行字:人生若只如初见;下款写到:万历四十六年春张玉画于兖州。

    人生若只如初见......

    许柔喃喃地念这句话,这是给我的吗,玉哥在向我表达心意吗?哎呀,人生若只如初见,但愿我和他的人生都能像现在这样相处该多美好。

    虽然只有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原来纳兰性德的整首词《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里感情最强烈的一句,一段感情,如果在人的心里分量足够重的话,那么无论他以后经历了哪些变故,初见的一刹那,永远是清晰难以忘怀的。而这个初见,词情一下子就拽回到初恋的美好记忆中去了。

    这帮文人骚客,哪个人心目中没有几个初恋?没有轰轰烈烈的苦情虐恋,好意思说是风流才子?

    诗画两绝!

    众人对张玉佩服地五体投地,连带看向许柔的目光都带着无尽的羡慕。许柔在众目睽睽之下,非常不自在,卷了画,小心翼翼放入画筒,回去小荷坐的那里。难免又遭到小荷的一番玩笑。

    就在张玉要下去的时候,那个自诩为同道中人的老兄跑过来了,连连作揖,说道:“张公子,恕在下眼拙,没有看出公子是学富五车,诗画两绝,得罪则个,向您赔罪了。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张玉问道:“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你还没有说,让我如何答应?”

    那人道:“是是是,在下冒昧了。是这样,家严家慈年事已高,神龟虽寿,犹有竟时,我想请张公子抽空给他们二老画幅肖像,他们颐养天年驾鹤西游之后,让我们后辈清明寒食拜祭追思。”

    这人虽然猥琐,却还是一个孝子。

    张玉说道:“兄台拳拳之心,在下岂能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不过有言在先,在下的润笔可是不低,二十两银子一幅,不知道兄台能否接受?”

    那人对张玉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润笔的费用有些诧异,这时代的文人讲究风骨,怎么能钻到钱眼里,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直接开价呢?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对张玉来说,这和给别人照张相没有什么分别,你付钱我服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难道要像《君子国》里说的那样,你推我让,半天都达不成交易,凭白增加交易成本。

    不过那人倒也爽快,应承下来。张玉也给他解释清楚,《父亲》是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画出来的,许柔的画像是速写,不一样的。既然收人钱财,必然忠人之事,只要老人身体吃得消,他会用一天的时间画一幅。这样一说,那人更加放心下来,付了一半的定金交给小荷,约好了时间和地点。

    他带了头,别人也觉得,对啊,给健在的父母画个像,他们百年之后,也好拜祭,有个念想。一个人其实有两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上去世,另一次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再记着你的人。

    又有几人过来预约,张玉让小荷帮着安排,嘱咐小荷总共预约十个人就行了,先来先得,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毕竟素描太费时间了。

    时间差不多了,众人也都要散去了,就在这时,一个掌柜模样的人过来直奔方书生面前,喊道:“东家,快点回去吧,孔府那边来人了,要找您说事情。”

    方书生气愤地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说好了吗,一刀两断,此后再无瓜葛。”

    那掌柜嗫嗫地说:“东家,何必呢,离开孔府对你又没有什么好处,留在孔府也对你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你为什么一定要出来?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就算为了咱们铺子的生意,也还是留下的好。”

    方书生说道:“刘掌柜,这个已不需再提。”

    刘掌柜说道:“他们还说......”

    “说什么,”方书生问道。

    “还是回去再说吧。”

    方书生说道:“无妨,都到这个地步了,人尽皆知,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们说,不是你自行离家,而是他们将你作为不肖子孙除名,家谱上也要除去的。”

    方书生晒然一笑,说道:“呵呵,赶尽杀绝啊。”

    张玉在一旁听了个大概,在山东行省的地界上,只有一个孔府,那么方书生应该是孔家的人,那他怎么姓方呢?

    且不管他,看来方书生也是一个有骨气的,张玉靠前一步搭话道:“方兄说得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对,随他去吧。”

    张玉说道:“如果方兄不介意,小弟愿意一起前往,看看什么情况。”

    方书生面漏喜色,说道:“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