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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公道(修)

    一面与奚音朝厨房走去,喜玲一面问道:“殿下可是难过坏了。我还是头一回见殿下这么难过。”

    “是啊。”奚音叹了口气。

    昨夜上了床,奚音始终搂着林梧。

    看他那般伤心欲绝,她心里也闷闷的。

    能为他做些事,哪怕是极小的事,她也会安心不少。

    等到奚音端着准备好的早膳回来时,林梧已然起床,正在换朝服。

    “不再多休息会吗?”奚音将早膳放在桌上。她问话时没有刻意看他,是因不想给他任何压力,只故意用了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如常对话。

    换好朝服,林梧走来,蓦地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垫在她的头顶,轻声道:“我要去上早朝。”

    奚音着实没有料到林梧竟会这么快自愈。

    昨晚瞧他那悲痛模样,她原以为他至少要在家中消沉一阵子。

    “今日就去吗?”她不确切地再问道。她担心他还未准备好。“不必勉强的。”

    林梧仍旧搂着她,声音不大,但是万般坚定:“今日就去,已休息好些日子了。”

    无论遇到什么,都不轻言放弃,这正是林梧啊。

    越是在风口浪尖,他越是要回归朝堂。他要让那些支持顾旦支持他的人知晓,他还在,他没有走。

    摆好餐食,奚音回过身来,径直亲吻了他。

    这样不惧困难、勇往直前的林梧,她可太喜欢了。

    与林梧一道用了早膳后,奚音送他出了门,尔后直奔迎星坊。

    她也要用她的方式,为顾少傅讨回公道。

    奚音到了没多久,沈矜霜也来了。

    见沈矜霜进来,奚音颇为诧异,“约的是晌午,还以为你会稍晚些才过来。”

    “左右无事,就来得早了些。”沈矜霜慢悠悠地解释道。任何时候,她都是这副不急不躁的模样。

    她带来了她写的话本子,好几页纸,放在了奚音面前。

    奚音小心地将字纸铺展开来,逐字逐句地细细阅读。

    “京城有位顾先生,为人正直……”

    通读下来,奚音甚是惊喜,夸奖道:“没想到,沈小姐竟然还会写话本子。”

    “人总要有些傍身的技艺,万一哪一天沈府败落,也得混口饭吃。”沈矜霜轻巧地说道。

    奚音笑笑。“我昨儿回去想了想,光是有话本子和幕戏,终究还是不够的。我觉得,这次我们可以更直白地告知大家,我们写的就是顾少傅,顾少傅他就是一个好官。”

    沈矜霜认同地点了点头,“你如何打算?”

    “顾少傅之前做了几年的御史大夫,就任时插手过不少案子,多是些平头百姓慕名而来寻他帮忙伸冤,分明不是他的分内事,他也都一一去办了。将这出戏排出来时,我想找几位曾受过他恩惠的百姓来阐述他们的经历。如此,当是更能打动人。”

    沈矜霜依然点了点头。

    “不过,”奚音为难道,“要找那几个百姓不容易,我还需要让小侯爷来帮忙。只是……他今日倒是奇怪得没来迎星坊。”

    “许是有事?”

    奚音再道:“恐怕要劳烦沈小姐了。”

    沈矜霜一点就通,问道:“让我去帮忙交代小侯爷去寻那几人?”

    “还是沈小姐聪慧。”

    沈矜霜应了声:“那我去了。”

    分头行动,沈矜霜一走,奚音就去督促戏班子排这一幕。

    边走时,她边又细细看了文稿,于是不由得再回身望了眼沈矜霜的背影。

    她,当真是与永宁的人不同。

    ——

    “小侯爷!小侯爷!”

    二福来通传时,时芥正在床上抱着枕头睁着眼发呆。

    顾旦之死对他的打击很大,大到超乎了他自己的想象。

    这种哀恸不单是因顾旦死了,也是因顾旦的结局竟然是这样死去。

    “怎么了?”时芥恹恹地问道。

    二福停在床前,在瞧见时芥的脸后,忽而一愣,随即弱弱地问:“少爷,你的眸子怎么了?”

    时芥今日不去迎星坊的原因,不仅是他尚未从悲伤情绪中走出来,也是因他的眼睛肿了,肿得像是两个桃子,只剩下两条细微的缝。

    “唉。”时芥叹了口气。“许久没哭过了,许是眼睛不习惯罢。”

    “可是,小侯爷……”二福吞吞吐吐,“沈小姐来了,来见您。”

    “沈矜霜?”时芥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二福应道:“是的,沈小姐在堂间候着呢。”

    “她来找我?”时芥难以置信地问。

    “是。”

    这还是沈矜霜头一回来南湘侯府找他。

    时芥咧开嘴直乐,旋风似的穿好衣裳后,又顿住了,他扑到铜镜前左右瞧了瞧,随即泄了气。“我这样……怎么能见她啊?”

    他这样……实在是太丑了,可不能毁了他在沈矜霜心里的英俊形象!

    二福挠了挠头,问道:“那我去回绝了?”

    “不行不行!”时芥连连摆手。

    沈矜霜难得来找他一次,若是给她回绝了,那她一生气以后都不来找他了怎么办?

    “我想想。莫慌!”

    二福:主子啊,是你在慌好吗?

    “想到了!”时芥嚷道。他一挥手,“你给她领到这里来!”

    “这里啊?”二福不理解。

    时芥自信满满:“是的!你只管给她领来,我都安排好!”

    在堂间坐了会,沈矜霜终于见那小厮去而复返。

    “沈小姐,这边请。”

    二福走在前头,沈矜霜跟在后头,二人从前庭走到了后院。

    眼看着要去时芥的厢房,沈矜霜颇有些困惑,不知这时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你来啦。”

    沈矜霜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听到从内室传来一声招呼。

    她深入去看,在时芥的床前搁了面大屏风,那厮就在后头的床上待着,床上的纱幔也是放下来的。

    有那么一刹那,沈矜霜生出一种错觉,她成了一个男子,入了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内室。

    “你这是做什么?做法?作妖?”沈矜霜冷冷地问。

    时芥:“我……身体不适。”

    那种错觉愈加强烈了。

    沈矜霜再问:“哪里不适?”

    时芥:……

    他不愿说,因为一旦说了是眸子,沈矜霜必能猜到他是哭伤了眼,这么想,也有些丢人。

    “就……某处。”

    沈矜霜淡淡道:“隐疾?”

    时芥:“噗!”

    沈矜霜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能体谅。”

    时芥着急地掀帘冲出来找她理论:“什么隐疾?小爷那……那里好着呢!”

    他决不能容忍沈矜霜挑战他身为男人的尊严。

    如此,沈矜霜看见了他的一双“桃子”眼。

    怔忡片刻,沈矜霜却是没笑,而是平静地说道:“将鸡蛋煮熟后,可用来消肿。”

    见她如此淡然,时芥还有些不习惯,咕哝一句:“当真?”

    沈矜霜应道:“嗯。二福,你现在就去煮个鸡蛋来,水煮即可。”

    二福望向时芥,时芥扬手,示意他尽管去。

    他转而在桌前坐下,沈矜霜坐在了他旁边。

    他问:“你不觉得我这样很丑吗?”

    沈矜霜诚恳道:“很丑。”

    刚想咋呼,时芥又忍住了,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嘲笑我?”

    “为何要嘲笑你?”沈矜霜反问。

    确实,为何呢?

    时芥这才发现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想这个了,他再问:“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

    沈矜霜应道:“是有件事。”

    她道出了她与奚音的计划,接着交代了时芥:“我们需要你去找到那几个百姓。”

    听着沈矜霜称她和奚音为“我们”,时芥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无论是奚音绕过他与沈矜霜结盟,还是沈矜霜绕过他与奚音结盟,都令他酸溜溜的,如今更是酸上加酸了。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低着头,抠着手。

    沈矜霜道:“一拍即合。”

    时芥抿了抿唇,“噢。我知晓了。”

    克制住那翻涌的醋意,他道:“我马上就遣人去查。”

    “好。”

    见沈矜霜没有要走的意思,时芥只当她是想要立刻看他行动,嘀咕了一句:“还不放心我。”

    没等沈矜霜多问,他扬声唤道:“时桉!”

    接着,一名侍卫从外头走了进来。

    时芥将寻人的事安排了下去,待时桉走后,时芥望着沈矜霜,“妥当了,等我这里一有消息,就会去迎星坊告知你们。”

    “好。”

    四目相视,陡然间跌入沉默。

    瞧了沈矜霜一会,时芥问:“还有旁的事?”

    沈矜霜蹙眉:“你在下逐客令?”

    时芥一惊:“自然不是!”

    他急忙解释:“只是,我想来,你寻我是有事要交代,交代完了,按你的性子该是片刻不留,眼下见你还打算坐会,我便以为你是还有事要交代。”

    “水煮蛋还没送来。”沈矜霜道。

    时芥惊讶:“什么?”

    “等水煮蛋来了,我为你揉揉眼睛再走。”沈矜霜接着道。

    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平和,平和得像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可即使如此,时芥还是倍感受宠若惊。

    嘴角不自觉咧开,时芥问:“你在关心我?”

    “我们是朋友。”沈矜霜坦然道。

    可这话落进时芥耳朵里,就成了:“……是……”

    时芥喜不自胜,双手娇羞地交叠在一起,忸怩道:“我就知晓你还是关心我的。”

    沈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