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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窒息

    二人枯坐了会,二福拿着水煮蛋来了。

    沈矜霜:“把眼睛闭上。”

    嗯?闭眼睛?

    时芥更羞赧了。

    他娇滴滴地问:“还要闭眼睛呀?”

    沈矜霜:……嗯。

    时芥乖巧闭上了眼,仰着脸。

    沈矜霜也不磨蹭,将水煮蛋一分为二,一手一半按在时芥的眼睛上,干脆利落。

    当温热盖住眼皮,时芥感到十分舒服。

    沈矜霜动作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嗅着沈矜霜身上好闻的清香,时芥沉醉在那样的温柔里。

    他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书上看来的。”

    “什么书?”

    “母猪的产后护理。”

    时芥:……

    他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把我当成猪?”

    沈矜霜吃吃地笑。

    时芥很快反应过来,“你在瞎扯!哪有这种书?”

    沈矜霜反诘:“那你还信?”

    时芥:……

    他当真是永远都斗不过她。

    算了,认输了。

    这辈子能栽在她手里,也是他的福分。

    ——

    经过几日排演,那出属于顾旦的戏终于要正式上演。

    在等候排演的日子里,奚音如法炮制将之前用在“仁德公子”的招数复刻了来,对这幕新戏进行了铺天盖地的宣传。

    她要让京都的人都知晓,顾旦值得被纪念。

    那日,迎星坊再迎爆满的热闹场景。

    瞧着那不少甚至无处落脚的人,奚音心满意足。她与时芥、沈矜霜寻了个角落位置,静候好戏开场。

    “各位看官,今日是一出新戏,名为《清风荡人间》,还请各位看官尽快落座,勿要站起挡住旁人,勿要大声喧哗……”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堂间即刻安静下来。

    “话说永宁京城,有一位顾先生,寒门出身,苦读数载……”

    台上,“顾先生”正在踱步读书。

    “顾先生”寒窗苦读是因他对朝堂有向往,他以为入仕之后,可化一缕清风,涤荡人间,为那些无所依靠的百姓们出一份力,成为他们可依靠的肩膀。

    只要是找到他的人,不论是否是他的职责,不论要得罪谁,他都一一应下来,都替他们去声张正义。

    曾有一次,一位老夫妻的女儿被吏部的一位官员豪取抢夺,他明知对方是太师爱徒,依然与其正面对峙,最终帮老夫妻赢回了女儿,也令那官员受得惩罚。

    只是,在那之后不久,他就遭人陷害,失了他的官。

    伸张正义,是他的信仰。无怨无悔。

    幕戏的最后,一如现实,顾先生带着对这世间的失望,自缢在家中。

    戏落幕,四下寂静。

    角落里,奚音平静地望着周围的人。

    他们多是震惊,也有悲伤,有人似乎觉出了这人是谁,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情,还有人发出了轻微的抽泣声。

    奚音忽而悲哀地想,孰是孰非,如此简单明了,连无关路人们都能被顾旦的事迹所打动,那些与他相处的朝官们又为何不懂?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又为何不懂?

    咽了口茶水,奚音发出一声叹息。

    接着,有一位老夫妻相互搀扶着站起了身,他们坐在最前面的一桌,站起身后回身望向大家。

    他们眼含热泪,面上是极度的哀恸。

    他们同大家深深鞠了一躬,随后道:“我们正是戏里说的老夫妻,顾先生便是前阵子去世的顾旦顾先生……”

    他们又复述了一遍那段黑暗经历,“……我们听闻顾先生为人正直,就去找了他,当时我们也是走投无路,其实并未存有什么希望,可没想到顾先生听闻我们的事后,二话不说就答应要为我们讨一个公道……”

    边说时,他们边啜泣着。

    发生那等事情之后,他们就搬离了京都。得知顾旦被撤职时,他们特地赶回来探望了他。

    后来,每逢佳节,他们总会备上好礼来看他,只当顾旦是他们的远房亲戚。

    知晓顾旦去世的当日,他们即从家中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连顾旦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这世上最是打动人的莫过于真情。

    台下的人不少都抬起衣袖蹭着眼角。

    老夫妻坐下后,又有旁的人起身讲述他们与顾少傅的故事。

    一个接一个。

    时芥找到十来个曾受少傅恩惠的人,也有不愿意来的,时芥也没勉强,人生在世,总有难处。

    迎星坊的这次幕戏很是成功。

    那日之后,顾旦之事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都说落叶归根,顾旦的根早已散尽。

    这些年来,他独自住在京都,没有家人朋友。

    无人认领尸首,林梧便将其葬在了京都东边的墓园里。

    陪林梧来顾旦墓前祭拜时,奚音遇见许多陌生的面孔,大都是平民百姓,在听闻顾旦的事迹后自发来看他。

    大家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听闻了这样一位好官,不忍他在泉下寂寞。

    望着那些人真挚的面容,奚音忽生感慨:在现世时,她只当舆论是最好的利器,可以将一个小明星一夜之间成为顶流,也可以让一个如日中天的当红明星迅速陨落。

    他们制造舆论,引导舆论,从而攫取利益。

    想来,尽是些无意义的垃圾。

    舆论,当回归民之根本。

    舆论,当是他们的心声。

    “你在想什么?”林梧柔声问道。

    奚音又瞧了一眼顾旦的墓碑,随后道:“我在想,你同顾少傅算是忘年交。你为何一点都不怕他?还能同他做朋友?”

    视线也在顾旦的墓碑上停留了片刻,林梧一边伸手牵住奚音,一边领着她朝墓园之外走,“少傅为人良善,只要不犯错,他也并不会无故责罚我,何故要怕他?”

    “说得也是,只是他瞧起来严肃,无需他开口,我就觉着害怕了。”

    林梧偏头看她,眸中有深深的疲惫,他又问:“那你还瞧着谁觉着可怕?”

    奚音想了想,“你二哥也怪可怕的,那一双大眼睛好像随时随地都能喷出火来。”

    林梧忍俊不禁。

    他轻声道:“以后不会让你单独去见二哥。”他拉住奚音的手,“我会时刻守在你身边。”

    “那自当是最好。”

    头在林梧的臂膀上靠了一下,奚音再朝前看时,看见了林祁。

    四目相视,倒是林祁先撇开了视线。

    “四哥来做什么?”林梧挡住林祁的去路。

    林祁神情有些古怪,别过脸,盯着地面,“放心好了,不会对顾……少傅的墓做什么,父皇只是让我来看看。”

    他竟然如实交代了。

    林梧再言:“顾少傅已入土为安了。”

    这句话是在提醒林祁,顾少傅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他莫要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林祁没什么精气神,低声道:“知晓了。”

    墓园正门,奚音与林梧牵着手,朝着马车走去,林祁与他们背道而驰。

    天是朦胧的灰,烟雾缥缈。

    ——

    御书房。

    “如何?”

    皇上居于正位,正低着头在写什么,问话似是漫不经心。

    房内点了烛火,光影摇曳。

    林祁站在堂间,笔直立着,“禀父皇,儿臣今日去了顾旦的墓。”

    皇上抬头,审视着他,问道:“可见到熟悉的人了?”

    他在意的是,到底哪些人会去祭拜顾旦。

    停顿片刻,林祁浅声:“未曾见到任何熟悉的面孔。”

    “梧儿呢?”皇上再问。

    从之前林梧为顾旦出言就可看出,他与顾旦交情匪浅。皇上对他,早就心存疑虑。

    林祁低头,声音不大,却是坚定:“未见到。”

    听得此,皇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从御书房走出来时,天已黑透。

    侍卫在前头掌灯,林祁在后面慢慢地走。

    分明是春日里,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机,而只有无尽的压抑。

    他像是活在一个密不透风的蒸笼里,即将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