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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

    一夜的折腾,海螺早已失去了休眠的欲望,他确认检查了屋内物件是否丢失、随后重新把自己关回了卧室。

    帘布的空隙透出晨曦稍微弱的普照,海螺没去迎接朝阳的初升,他坐至写字台前点燃了昨夜未用尽的白蜡。

    “您还在吗?”尝试着向心底发问,无端清爽的风莫名刮起,吹熄了燃着的白蜡,那位存在的气息出现于身后,被阴影覆盖的手臂搭上海螺的左肩。

    略显昏暗的空间回响着那位存在传递出的模糊语句,“不要回头,你现在无法直视我。”海螺沉默下来,感到左肩之上的重量在不断变化、有时如山岳般足以压碎骨骼,有时却如水液般难以去估测质量。

    良久,白蜡凭空燃起,那道气息归于平静、深沉,“你有什么想要寻求帮助?”明灯之神柔和的嗓音响在脑后,海螺为以防万一没有回头,只用口齿给出了询问。

    “如果我死了,您会受到影响吗?”这是个大胆的问题,海螺的心脏在加速鼓动。

    “会。”那位神灵给出了应答,语调轻柔的收发无法洞察祂的所思所想。

    组织着语句,海螺深吸了口气、他的惯右手翻折着纸张的边角,这足矣向那位神灵表达自己的焦虑不安。

    “你还可以要求我解答两次问题,我不会说谎,也不会敷衍。”亚伯拉罕思索了片刻、盯着面前的墙壁给出了问题,“我要如何回忆起您所提到的,有关英灵召唤术的知识。”虽说新上司小姐认为自己掌握了那份能力,但海螺却什么都无法回忆,无法施展。

    墙面投出的阴影晃动着,肩上传来向下压迫的力量,海螺强忍着一言不发,直至那股力量放松下来,传出那位存在柔和的解答。

    “你会在特定时间内重现一次那样的获取,这或许在一周后,也可能在一小时之后,你也可以使用我所对印的特异仪式,从而快速回忆起它们。”

    眼前桌面上的纸张浮出文字,这所描述的应当就是所谓仪式的流程、海螺没着急去查看,思虑起最后一次询问的机会,这位神灵的状态似乎并不稳定,先前明明能被自己这样的低层次者直视,而现在似乎处于某种变化中,或者说是某类层次上的变迁。

    这位明灯之神如今寄宿于海螺体内,对于这位神灵的变化海螺无疑是最能直观感受的那个,如果说明灯之神先前仅是“茅盾”性质的聚合,那么当下祂的状态就类似于失调,“茅”或“盾”的一方强大或是削弱了,致使这位存在如今面临着层次升或降的境地。

    这份联系很奇特,海螺只能理解为这是“房客”对“房东”的“汇报”,更类似于这位神灵想要为他们之间相互信任的告知。

    “您会因为自身的原因而选择杀死我吗?”海螺给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当下是危机即将到临的前夕,他必须弄清楚这位存在对自己的状态。

    那位神灵曾经也是人类,他理解这个问题中内含的真实疑问,他了解这其中背后的关系交错无论是波多维亚的皇室、伊格尼斯、又或是始原隐士会,极星议会。

    祂发出了轻笑,笑语中的两个音调互成极端,一个满含轻蔑、一个浅淡平静,“在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我会那么做。”平静占据了上风,尾音散在耳旁眼前墙面上的阴影无声消逝,融入海螺体内。

    看向面前的白纸,其上蠕动的字符相互拼接为语句,视线扫过后又分离开来,在这张白纸上肆意漫游。

    一枚银制怀表,五十毫升艾草汁液、七盈可以点亮的煤油灯,一只钢笔、一本装订成册的空白书籍,再往下是仪式的具体流程、以及注意事项。

    拿上殡仪馆老板克里斯·里德尔的纸质资料下楼,简单用过早餐后为黑茶留下了食物,咬着面包皮带上房门、去敲响了隔壁邻居家的房门、一直等到科塞科特出门两人才同行前往诺切思顿大教堂。

    自从两人得知了存在报销款项后,他们的出行也开始变的爽快不少,乘借凭马车赶到教堂,等到大主教老先生做完弥撒后才上前询问。

    “她今天不在这。”阿尔特大主教这样说着,带着两人去了地下图书室、穿过昏黑的甬道,拉开白铁皮门扉,大主教老先生从书桌处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递交给了海螺。

    同事凑了过来,读出了其上内容:“尼拜斯男爵因涉嫌贪污,错判被捕入狱,坎特伊莎的正义使者中出现了败类!”

    略一思索联想到昨晚查阅过的,有关克里斯·里德尔的资料,海螺有所恍然、大主教的话语应证了他的猜想。

    “尼拜斯男爵是克里斯·里德尔的保护伞之一,警方那边为配合这次调查已经将其余保护伞停职或辞退,现在由你们去逮捕里德尔,有其余的维序者小队从旁照应。”

    阿尔特主教转而想起什么,他将一个由镰刀与锤子组成的小型十字架递过来,和蔼微笑道:“这是你们老师所参与的事业,你们可以去俱乐部了解这份事业、也可在那练习射击,格斗。”

    告别大主教老先生,去狼蛛眼区的托尼·谢尔博处取到了伪造的记者证,这期间海螺察觉了被人追踪的迹象,他有理由想信这是其余维序者的所做所为,因为在慧眼的感知中他有探知到类似扭曲物的事物,且不止一个。

    曾经新上司小姐为他们讲叙注意条款时有提过,维序者小队长可持有一件不超过三件以上的扭曲物,坎特伊莎不存在野生序列者持有扭曲物的情况,这涉及一个隐秘当时那位小姐没有多谈。

    想到这里,海螺不禁抽动嘴角看了眼带于腕间的编号613,这种明目张胆的违规持有,他估计自己在皇室眼中的形象已经开始变的恶劣起来。

    窥视感如影随形,直至海螺带着摄影机踏入了那间位于瓦赫特区24号的殡仪馆,摄影是科塞科特曾经维持一周的爱好,这台摄影机由他掏钱购买,当然,事后以行动所需的名义报销即可。

    相似的流程,克里斯·里德尔先生出现时明显憔悴几分,他有了眼袋、这给本就阴郁的脸庞增添了沧桑感。

    “您的状态看上去并不好。”海螺出示了伪造的记者证以及配套的假名片,不得不感叹黑手党在这方面的服务相当周到与全面,对等的这花了不少钞票,但这可以用行动所需的名义报销。

    “抱歉,但这并不影响我们间所进行的访谈。”里德尔先生吩附服务生小姐看紧店面,有什么可疑的客人光临就立刻来通知他,随后带头向里间走去,这使海螺愈发谨惧,那位小姐很有可能是这位老板的同伙。

    “您相信一些有关尸体的都市传说吗?您懂的,这是一些年轻人关注点。”海螺一边询问一边记忆着店铺布局。

    停尸房在工作间的靠右手处,存放备用物品,贴有杂物间签标的房间在停尸房的斜对面,而最里侧的隔间克里斯·里德尔一直在有意回避,为防止起疑他也不好多问。

    推开铁门,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大脑,这是停尸房,昨天约定好参观拍摄的地点,“先生,请稍等一会,我得将一些无法入眼的尸首推到更里边去,我相信您不想在这里呕吐。”

    克里斯·里德尔穿戴起一旁衣帽架上的防护服,拉来椅子示意海螺可以坐下等待,他动作娴熟的拉上隔绝视线的白布,将几床位于稍后方的尸体推入更内里的冷冻室。

    空隙的时间自然不会闲着,海螺尝试着开启慧眼,感知中的种种瞬间让他忘记了呼吸,色调黑白的视野中、一床床平躺的尸体依旧具有特异的流动,这意味着、这些死物仍存留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