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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魄之人

    那冷酷汉子见金兰并未拒绝再战,虽说遇到这样的后起之秀也让他有些技痒,但总归是自己以境界压人。

    金兰见他面色有些迟疑,便道,“阁下小心了!你未必胜得过我!”

    听到这话,冷酷汉子倒是释然了,“好!那便让我领教阁下高招!”

    说罢,二人的大刀猛然在近前碰撞出火花,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

    大刀相击,在地面划出一道长长的火花,二人一同奔主席位而去。倒不是金兰愿意这样消耗,只是对方境界更高,内力上胜她一筹,只能被拖着一同向前。若是她不压制对方的大刀在下,对方挥刀必然更加凶险;同时,金兰更不能后撤,因为一旦拉开距离,对方放开了手脚,吃亏的只会是金兰自己。因此,金兰选择了近战,双方都没了放开手挥舞大刀的空间,近战那就只能比拼拳脚,比拼谁更皮糙肉厚。

    两把大刀在地面深深的划痕蔓延至主席位前的台阶下,终于停了下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肉搏。

    “嘭嘭嘭嘭!”双方距离极近,腿脚已经在半空连续碰撞了四下。

    那汉子龇牙咧嘴,心中安安后悔先前没有拉开距离再打,这女人的腿是铁铸的吗?自己腿上也穿着轻甲,胫骨都感觉一阵麻痹,仿佛要断了一般。

    殊不知金兰的腿脚更痛,她可没有那等好装备在身上,除了薄薄的几层粗布绑腿,腿上根本没有任何防护。如此一来虽然吃亏不少,却胜在能够赶上对方出腿的速度了,要知道五品境毕竟是五品境,无论是力量、速度、防御耐受程度都要胜过自己两三成。而凭着舍弃防护的代价,速度上却有了一丝占据上风的可能。

    果然,只一瞬间,冷酷壮汉的再次出脚慢了一丝,金兰的腿脚率先击中对方只踢出一半的腿。冷酷汉子身体一个倾斜便要倒地,不过他也非等闲之辈,一手撑地,身体后仰,另一只手则趁此机会拽着被压在下方的大刀,想要借此机会拉开距离。

    机会!金兰看准这一时机,并不阻止对方抽回大刀,因为自己不可能一直压制对方的大刀,哪怕对拼拳脚也是自己受伤更重。但机会在于对方现在重心失衡,对于使大刀的人来说,自身下盘不稳也就无从发挥大刀的厉害之处。因此金兰一手撑住大刀刀柄,身形则飞跃起来继续贴近那冷酷汉子,单手挥出的大刀变成双手挥舞,自身后以身体为中心全力画出一个大圆劈向那尚未完全倒地的冷酷汉子。

    不妙!冷酷汉子面色巨变,这势大力沉的一击若是自己状态良好自然完全可以接下来,但此刻自己半倒在地,无从借力支撑,只能硬接下对方这一招了。

    “铛!”

    “砰!”

    金兰的大刀猛地劈在对方的大刀上,那刀柄被齐齐切开,金兰的大刀刀锋虽慢了下来,却依旧是当空力劈,余劲未消。冷酷汉子被这力劈轰然砸到地面,破碎的石屑飞溅,男子胸甲上“滋滋”冒出火花,他赶紧丢下断城两半的大刀,双掌猛地夹住那仍旧在猛向下划去的大刀。

    空手入白刃?金兰没想到这汉子内甲如此结实,被卸力的刀锋再也没有杀伤力了。

    那冷酷男子这才长舒一口气,哪怕此刻真正遭受的伤害只是那一记重摔,毕竟是五品高手,瞬间就回过神来。这下又该还在半空无处借力的这生猛女人倒霉了!他自然不会放手对方的大刀,因为自己的大刀刀柄已断,总不能赤手空拳和一个拿着大刀的疯狂女人厮杀。

    金兰确实没料到这汉子反应如此迅速,但真以为钳制住刀口就没事了。她手中并不停歇,猛地将刀柄一拧,再猛然一撮。

    那冷酷汉子面上尤然带着笑意,比力量他五品,对方怎么可能从他手中夺回大刀,更何况自己已经倒地,却也有了借力的地方,而对方却仍在空中。可是只那么一瞬他便后悔莫及了。

    金兰分明不是要夺回大刀,而是将大刀的刀柄生生拆了下来,方才那一拧一搓,被拆卸下来的长棍被正从半空落下的金兰劈头盖脸砸向冷酷汉子的头部。

    “住手!我认输!”那汉子连忙喊道。

    “砰!”长棍砸在了冷酷汉子的头顶不远处地面,可是仍旧不免向下划动了三寸,堪堪砸到了冷酷汉子的头上,余力虽不大,却也让这冷酷汉子头顶鲜血飞溅。他可以想象,要是对方真的没收手,恐怕此刻他的脑袋已经碎了,此刻再也没了一个五品高手的从容冷静,“姑娘好身手!在下输了!”说完,摸了摸头顶的血迹。

    “抱歉!没收住手!”

    这一场战斗金兰虽然打得酣畅淋漓,此刻的右腿却已经颤颤巍巍,有些站立不住了。

    那冷酷汉子站起身来,将刀递还给金兰,这一场他输得心服口服。但见金兰有些站立不稳,这才看到她那颤颤巍巍的右腿已经隐隐渗出不少血渍。想了想,他便蹲身接下自己的绑腿,递给金兰,“这是西域来的东西,你若不嫌弃,就送你了!”

    金兰倒不在乎是不是他人用过的东西,接过来后向着对方一抱拳,“多谢!”

    那汉子有些犹豫,却又开口道,“我三人来京城有要事不便相告,暂时寄身在承天镖局。里面也有几十号和你同姓金的人”,说罢,那冷酷汉子就拾起自己的刀转身离开。

    听到这话的金兰有些惆怅,总归是自己没招呼好金家大伙儿,只是默默对接上自己的大刀,驻立场中,谁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样的对手呢!

    “我......我徐家镖局要挑战......要挑战福威镖局!”开口的是徐少聪,他这一开口就连他身边的老爹徐彪差点没呛出一口茶来。只不过没人明白他这是想告诉更多人还有许多名不副实的可以挑战,不要都揪着一个女人不放,哪怕是为她争取一点调息打坐的时间呢......

    徐少聪的这一嗓子倒是提醒了主席位上的李会长,这李会长李云天开口道,“金刀镖局今日‘越级比斗’算是胜了,大家没意见吧!”

    下方众人尤其是前排的那些大镖局代表都表示没有意见,这等只剩一人的小镖局对他们毫无妨害,事不关己,自然也可以公道说话,不必与会长对着干。

    主席位的另一位会长韦富仁则侧眼看着李云天,“李会长这是升起了爱才之心了?”

    李会长感叹道,“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地自己啊”

    “喔?李会长年轻时是个女人?”那韦富仁颇有些吃惊道。

    李云天懒得和他计较胡说八道,却也忍不住回了句“不比某人年轻时自称‘韦俊生’”

    ......

    今日此处余下的事情自然与金兰无关,待到十余场比斗结束,已经是半夜子时了。

    金兰拖着疲惫的身躯有些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今日虽然胜了,但是余下两场更为艰难。更何况,今日听到那冷酷汉子的话,她就明白如今的金家再也不是父亲在世时候的金家了。不觉间,倒有了一丝久违的伤感。

    夜晚终归是冷清的。没有车马,孤身从安业坊出来走到丰邑坊,腿脚尚疼的金兰足足花了一个班时辰。临近丰邑坊家门时已经接近丑时,却远远看见一个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靠在门口,像是睡着了。

    金兰走上近前,轻踢了一脚。

    那人睡眼惺忪,看见是金兰,话语之中倒是有些意外的温柔,“回家了?”

    金兰纵然经历过许多厮杀,自问见识不少,却仍旧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有些糊涂了,旋即才反应过来,这人分明是今日白天捉来的那个被下旨废黜的榜眼郎,好像叫做陆难行。顿时有些生气,方才那话分明是这男人在占自己便宜,“滚!”

    暴喝一声,金兰一脚踢飞了那男人,径自走进门去,猛一摔门,那大门“哐啷”一声便被关上了。

    进入自己的小院,金兰推开房门,便看见自己简陋的小屋中那破旧的木桌上摆放的那碗冷饭,和那被留下的两片金叶子。忽而想起方才门口那人,他今日大喜大悲,夜无归宿,想来应该还没吃上饭吧......金兰端起饭碗,却怎么也吃不下去,鬼使神差地向外走了两步,又忽然止住脚步,我什么时候也变成这么件小事都要犹豫不决的了?而后端着饭碗,朝门外走了出去。

    再到打开大门时,那人在黑夜中渐远的身影依旧隐约可见。“回来!”

    陆难行听到这一声呼喊,扭头过去,却见刚才将他踢飞的女人又站到了门口。立刻一瘸一拐地跑了回去。

    金兰见他一瘸一拐跑到自己面前,开口道,“吃吧!还是那碗冷饭!”

    陆难行接过饭碗,盘膝坐到地上,狼吞虎咽起来。

    金兰有些奇怪,便问道,“这半日不见,你怎么这般模样了?还有,不是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你这读书人怎么不见......”说到此处,金兰自觉有些失言,这人先前并没有吃这碗饭,还留下了那两片金叶子。却听见陆难行一边吃饭,口中还有些囫囵的声音,“我本就孤身一人,今日下午离开此地后不久......嗯,好吃......就被......就被一路追打,都......都是些债主......”

    “你欠人许多钱?”金兰问道。

    “是......是有一些......不过先前被人看好,是他们主动送来的.....我也算......这饭真不错......我也算挥霍无度咎由自取......他们想讨回来.......被他们追着打......我跑了,跑了好多次,总是回到这个地方......我,我寻思着不能给你添麻烦,也不敢进去......”

    金兰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孤身一人上京考试,被人看好重金资助,而后功名没了被人索赔,索赔不得就一路追打,还真是落魄,像自己一样。“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没有打算......”陆难行已经将饭吃完,放下饭碗,吃饱后倒是没了白天那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只是声音在仍然透着些许遗憾。

    金兰从怀中摸出那两片金叶子递给他,却被他一手推了回来。

    “多谢款待!”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可是他一天不吃饭,刚坐片刻腿脚已经发麻,挣扎着想要艰难移动,可怎么也动不了,只剩下一脸尴尬。

    金兰揣起金叶子,盯着他看了片刻,“往后你就是金刀镖局的少镖头了!跟着我,总有你一口饭吃!”

    “那老镖头和总镖头是谁?”

    “都是我!”金兰笑道。

    “总觉得比你矮了一辈.......”

    “你不乐意?”

    “不敢!那.....那麻烦总镖头搭把手?”

    金兰拎起陆难行的衣襟便把他拖入金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