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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共死

    这些人毫无关联,甚至相距万里,可冥冥之中注定,他们的命运都相连。

    延芙殿,皇后江娉儿寝殿。

    子时刚过,延芙殿的门槛来来回回地匆忙进出许多人,七八名太医围成一团,个个大汗淋漓,不断地商讨着对策。宫女们捧着热水快速奔往内殿,脸上都是一片恐慌之色,整个延芙殿气氛紧张又纷杂,人人忙乱不堪。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哭声破空而出,清澈透亮地传进每个人的心里,一个嬷嬷先行跑了过来,向着太医们躬了下身子,满脸喜悦道:“生了,生了,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

    太医们都松了一口气,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太医因为突然放松,身子晃了晃,身体一软,靠在旁边同僚身上,一副虚脱的脸色。

    七皇子本该一出生便会荣宠万分,享尽这世上所有的美好。他生来地位尊贵,有一个温柔美丽的母后,有一个已被立为太子的哥哥,他只要安安静静地待着,这一世便可安康顺遂。

    而他就是个安静的孩子,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不喧闹,不强求任何东西,给什么吃什么,别人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十分听话。

    但纵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安安静静地活着,他在世上最亲的两个人还是因为他死了。

    南元国最厉害的国师在他出生那一天声嘶力竭地向皇帝死谏,请求处死刚刚出生的七皇子,满朝文武惶恐万分,殿上陷入一片死寂。

    国师是大国师浮元的徒弟,而浮元不同于世间凡肤俗子,据说已活过五百年的年头,是个道行高深的仙人,还是南元国建朝时的元老之一。

    浮真是浮元唯一的弟子,在南元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皇帝都要敬让三分。

    他说七皇子是灭世的引领者,这个刚出生不到一天的婴儿将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

    皇帝虽有些震惊,但没有犹豫太久,允准了国师浮真的请旨。

    这个婴儿毕竟是皇子,处置得隐秘,浮真带着几个高手,深夜来到延芙殿,殿内留着烛光,皇后穿着整齐地坐在正殿,似乎早有预料。

    浮真叫其他人等候在外,自己独自一人进殿,一进门,便见殿内空荡,宫女太监都不在,只有皇后沈娉儿一个人含笑看着自己。

    “国师深夜造访后宫,应该是取得了陛下的允准才过来的吧,”沈娉儿神情淡定,语气平和,“有什么本宫能帮助你的吗?”

    浮真看着她,见她神情柔和甚是奇怪,从她话里的意思听,皇后应该是知晓浮真深夜前来的目的,虽说国师也不想见到一个撕心裂肺的母亲疯狂,但是此时的皇后未免太过镇定了。

    “皇后娘娘,天意如此,请以大局为重,”浮真不多费口舌,说话直白,“臣奉陛下旨意,前来接七皇子。”

    沈娉儿淡淡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不减,微笑道:“国师说得极是,本宫明白。”

    “但....”她突然眼眸一抬,一丝凌厉出现,“本宫希望国师再考虑考虑,以免后悔莫及。”

    浮真很明白如此痛心的抉择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面对皇后无力的威胁,他慢慢扬起手,准备召唤门外的人进来,直接动手带走孩子。

    这时,一个女娃从内殿跑了出来,边跑边喊着:“爹爹!”然后扑进了浮真怀里,浮真抱着她,脸色极其讶异。

    “瑶儿,你.....”浮真抚着那七岁女娃的头,转脸看向沈娉儿,语气不善道:“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沈娉儿一笑道:“国师大人不用着急,本宫正要与你说明白呢。”

    浮真听沈娉儿说得意欲不明,盯着秦瑶全身上下,扫视了几番,见她丝毫未伤,这才脸色回转了些。

    他将孩子护在身后,一脸怒气地冲着皇后,戾声道:“娘娘,此事与小女无关,你到底想做什么?”

    “无关?”沈娉儿眉毛一挑,有些轻蔑道:“在国师眼里,什么是相关,又什么是无关?单单凭着国师的两片薄唇一开一合,便可决定谁生谁死吗?”

    “娘娘,这不是臣决定的,这是天意,”浮真有些急切道,“天意不可违,陛下也是深知此道乃是无可奈何之举,才会痛下决心的。”

    国师提起皇帝陛下,意在两点,表明真正下达指令的人是皇帝,皇帝自己都同意了牺牲自己的儿子,旁人不过是辅助的作用,无论是求情或是威胁,都不该找上他。二是女人在面对心爱之人的背叛总是尤为脆弱,以此攻防最为有效。

    果然,皇后乍听之下,神色已然恍惚,但她很快恢复平静,“陛下的问题,本宫自有对策,不过首先得与国师达成意见一致才行。”

    “什么意见?”

    “国师,可知道“两英”这神物?”

    传说远古时期,有一种鸟,羽毛七彩斑斓,十分美丽,这种鸟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一起翱翔在天空。有一天,一个猎人射下了其中一只雌鸟准备带回家,而另一只落单的雄鸟突然直飞而下,冲撞上那个猎人的长矛尖。猎人不费吹灰之力多得了储备粮,很是高兴,将两只鸟带回了家。这种鸟肉熬汤之后,很是甜美,猎人和妻子分而食之,于第二天早上双双死去。

    有人发现,这种鸟体内有一种不知名的连接线,只连定着自己的伴侣,若是连接的一头不再存活,另一头也会自动掐断自己的生命线,随之而去。人们经过研究实验,将这种鸟的特性炼化成丹药,服下混有彼此血液的丹药,能将人那条本唯属于自己的生命线牵连上另外一个人,与他人生命共系,生死相当。

    这丹药名唤两英,记录在一本民间话本里,书名为《真物》,此书广为流传,几乎人人家中都有一本。这书里写了许多珍奇百怪,匪夷所思的事物,读起来引人入胜,甚为有趣。

    但是这书的作者是谁,又是谁最开始贩卖这类书籍的,没人知晓,没人知道那源头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读过此书的人都知道,这书里的东西都是虚构的,并不存在这世上。

    一听到皇后念叨起这两个字,国师浮真脸色立马煞白,心里的某种猜测跃然而生,而若猜测属实,他将终生痛不欲生。

    “看来你知道,”沈娉儿一看到他的脸色,便明白不用再多说什么,“知道这东西是真实存在的,而凑巧的是,本宫手里恰恰拥有这样的神物。”

    “娘娘,作为国师,臣本应尽到臣该有的职责,七皇子的天命如此,并不是我等轻易可以扭转,您将怨气发泄在微臣身上又能如何,臣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而已,谁能撼动得了天,”浮真声调渐高,秦瑶怯怯地抓着他的手,有些害怕,他低头看了一眼,面上十分怜惜,“臣的女儿才七岁,您何以如此狠心下此毒手?”

    “呵,”沈娉儿嗤笑道,“国师讲得甚是有理,本宫由衷佩服。”

    浮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秦瑶既已被皇后带到延芙殿许久,就只能是任人摆布,一个小孩要服下什么东西更是轻而易举就能哄骗得手。

    “两英,本宫混了点糖水喂了令千金,”沈娉儿起身走了几步,靠近浮真,瞟了一眼那躲在父亲身后的小女孩,她两眼怯怯地望着皇后,不知道两个大人在吵些什么,“也喂了本宫那刚出生没两天的儿子,请国师莫怪,紧急时刻,本宫能想到法子也只有这个了。”

    “皇后娘娘,这样做,是想让小女与七皇子一起陪葬吗?”浮真恨恨道,“这样,您的心里就能平衡了?”

    沈娉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淡淡道:“国师,不先想活下去的方法,怎么先想着死呢?”

    “难道皇后娘娘竟以为臣会有办法?”浮真冷笑道:“所以抓了小女,以命相要挟,以此寻求七皇子的生路吗?”

    浮真苦笑着摇了摇头,冷冷道:“娘娘千金之躯,受万民景仰,是一国之母,不信鬼神,不信命理,当真以为臣是丧尽了天良,胡乱编个理由,就为了杀个襁褓的婴儿满足什么阴谋之心吗?”

    “不,国师的能力,本宫从未怀疑,既然你说,七皇子的出世会带来灾祸,那估计不会有假。”

    皇后忽然地认同很是突兀,浮真一怔,讶异地看着她,神情很是迷惑。

    沈娉儿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她怀孕后,她就经常做梦,梦里的内容都不是什么好兆头,而那些不幸的事端都指向一人,便是她那未出世的孩儿。

    国师浮真习自世外高人之下,在南元国有着绝对权威的话语权,因为他说过的话从来没错过。

    沈娉儿眼神悲切,悠悠道:“但,国师大人,事情真的轮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这原来不是那么简单地就能轻易地点点头,说一声:“明白了,请杀死我的孩子吧。”,以往旁观者的我们,静静地看着别人去死,心里的那份释然,安慰,此刻想来真是尤为羞耻。”

    浮真听她说完,心里也受到波动,他明白皇后的纠结,明白皇后不愿失去孩子的痛苦,他自己也为人父,当然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有多可怕。但是明白和理解是完全的两回事,没有亲身经历,要想完全懂得他人的痛苦,根本是不可能,而感同身受,便是身处同样的绝境才能真正感受到绝望。

    两英不是毒药,所以没有解药,一旦服下,两人产生联系,命同一脉,那便终生相连,无可解。

    秦瑶和七皇子已是拴在同一条绳索的蚂蚱,注定了死亡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