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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曾是惊鸿照影来第一节 惊鸿

    又到了一年春天,鸿雁归来,锦鲤潜跃。云束收到了喜儿的来信。

    她倚坐在房间的床边,看完信,一抬眼,便是快溢入窗内釉彩般的春意。

    她闭上眼想象着一个秀丽的少女伏于案头,克制又满怀憧憬的把自己敏感且动人的心思书写在信纸上。少女望着窗外索落的风景,冷白的日光浮在凋敝的枝条上,隐埋在心底的哀思逐渐爬上了眉头双眸间。

    云束感到自己的心情也沉重了起来,遂走到门外,默默望着庭院的春景。随喜儿的信而来的还有汪氏亲笔写的一份小笺。汪氏在笺中告诉云束,喜儿将过笄年,即当婚嫁。她已相中当地一户人家中的独子,那孩子孝敬双亲,性情敦厚,待人有礼,最是结姻的首选。她已请陈公代为做媒,目前正处于问名阶段。

    云束心下百感交集,一时想起还为孩童的喜儿,脑海中不由地浮现陈均白的音容,一阵凄然占满心间。

    小宫女启儿从林园折了四五枝杏花回来,插到雨青色瓷瓶中,她笑盈盈地观赏着,片刻,走至廊上对云束道:“姑姑,今日宫中可热闹了!大长公主和汝阳长公主带着郡主、郡王来宫里,圣上令人在雍翠宫摆宴,还派人把晋王、肃王召进宫中一同参宴。”

    云束道:“果然是热闹。”

    启儿兴高采烈道:“听在雍翠宫当值的宫女说,圣上今天可高兴了,不仅叫了乐坊的伶人弹琴跳舞,还特地找了画坊画师在旁作画。”

    云束感受到她话语中的喜悦,淡淡道:“宫里设宴,跟我们也没太大关系。你那么高兴作什么?”

    启儿笑道:“虽然与我们没关系,但宫里面热闹,我看着想着也高兴。这两年宫中压抑冷清,很少举办宴会,像这样盛大的,今天还是头一次。”

    云束收回目光,旋及,呼吸声微微加重。

    一个时辰后,云束往正殿里去,看见一位绿鬓华裙的女子立在殿中央。

    云束自后方问道:“贵人是何人?怎无端来此?”

    那女子转身,一张丰润倩丽的脸,朝她幽幽一笑,“云束,是我。”

    云束透过那张精心装饰的面庞,细辨出灵运,试问:“你是汝阳长公主?”

    灵运点头,道:“是我。”

    阳光横斜在她们间,放大蹁跹的微尘,更显殿中古朴幽静。

    云束转身,道:“我去给你倒茶。”缬英殿近一年未有人来,已空旷冷落,虽留云束和启儿在此看守打扫,但难免不住人的殿室落上一层灰尘。现下,灵运意外前来,殿中连茶水都供应不了,只能去她的房间里拿一般的茶叶现泡。

    云束泡好茶,用托盘端过来。灵运坐下,接过茶盏,饮了一口,看着仍站着的云束,道:“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云束坐在绣墩上。

    灵运低声问:“娘娘薨逝后,爹爹还来这里吗?”

    云束道:“圣上会到此地来怀念娘娘。”

    “他多久来一次?”

    “起先是两三天来一次,之后是一两月来一次,最近的一次是半年前了。”

    灵运盯着茶盖上的花饰,兀自默作。良久,她才道:“云束,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灵运道:“圣上让昭华郡主留在宫中,同公主们作伴,还赐了靖合殿给她住。她一个人在禁中,对宫中礼仪不大通,我想让你去照顾她,顺便教教她。”

    云束眼眸微动道:“宫规礼仪我略通,的确能教郡主一二。但宫中不乏教引姑姑,你为何要让我担此职?”

    灵运道:“你在宫中这些年,除了宫规,还有许多东西能教给她的。你今晚收拾收拾,明天我领你去见她。”

    汝阳长公主温柔的“命令”让她不敢再有异议。

    晚上,云束把自己要去服侍昭阳郡主的事告知了启儿。启儿听了,却抽搭哭了起来,道:“姑姑……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实在太孤单了……你带我一齐……走吧。”

    云束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启儿仍哭得伤心。云束无奈地叹了口气,用帕子爱怜地擦去她的眼泪,道:“别哭了,我会抽空回来看你的。”

    启儿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云束拔下自己发鬓上的一支琉璃马蹄银簪,插到启儿的髻上,道:“不要弄丢了。”

    启儿脸上挂着泪珠,从喉咙处滚出声来,以作回答。

    次日早晨,灵运来缬英殿领云束去靖合殿。她们进了殿,看到一个身形高挑的贵妇人正为一个身穿蜜合色褙子的女孩梳妆。

    灵运笑道:“惊鸿,起来啦!”

    贵妇人微笑道:“你来了,快坐,蕊心,上茶!”

    “不必了,”灵运坐下,问昭华郡主:“昨晚休息得可好?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惊鸿羞涩道:“一切都好。”

    灵运道:“那就好。你日后便是要长住在宫里的,无须拘束,只当这里是自己家,想要什么只管和你宫里的人说,若是他们敢怠惰或是不听你话,你只管责罚他们。我时常也会进宫来看你,要有什么难处只管同我提,我定会为你做主。”说罢,扭头对一旁侍立的宫人道:“你们都给我小心服侍着。要是被我知道你们中间有谁敢不尊敬郡主,让她受了委屈,我定饶不了你们!”

    宫人齐跪下,俯首应诺道:“是。”

    柔卓大长公主拍拍女儿的肩膀,笑着调侃:“你当她是谁,在家就骄纵的不行,能轻易让下人委屈了?”

    灵运道:“这样便好。我们做主子的严苛些总是没错,否则太过软弱,只会让那些不知几斤几两的奴仆飘了天。”

    柔卓大长公主认同道:“确如此。”

    灵运对跪在地上的宫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宫人齐说了句“谢公主。”,均站了起来。灵运又和柔卓大长公主闲谈了几句,见惊鸿头发梳好了,已抹上了头油,遂道:“大长公主,我们该走了。”

    惊鸿一把拉住母亲的衣袖,仰头望她,央求着摇摇头。

    灵运打趣道:“怎么现在离不开母亲了?”柔卓大长公主抚上女儿的脸,轻声道:“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眼下可不许反悔了。”

    惊鸿眼中有泪光闪动,低声哀求道:“再过两天,阿娘你就多陪我两天,行吗?”

    柔卓大长公主面对女儿的乞求,心中虽是不舍,但为了磨炼女儿,还是狠心拒绝了,“不行,你知道的,阿娘一日不在家,家里就乱套了。”

    惊鸿泪眼朦胧,还想再劝说什么,汝阳长公主便挽着柔卓大长公主的臂膀,将她拉走了。临行前,柔卓大长公主令蕊心留下来照顾郡主。

    惊鸿见阿娘离开了,便伏身在妆镜前流泪。殿内服侍的人见着也不敢上前安慰。

    云束走上前,开解道:“郡主,没事的,想哭便哭出声来。”

    惊鸿抬首,娇美的脸上泪痕交错,略带鼻音地问道:“你是谁?”

    云束恭敬道:“婢是汝阳长公主叫来服侍你的。”

    惊鸿“噢”了一声,以示知晓,经过她这一劝说,惊鸿反不再流泪了。

    云束问:“郡主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有。”

    “婢去让人传早膳。”

    云束伺候她吃过早膳,二公主、三公主适时来此找她玩。这让她暂时将与母亲分离的伤心抛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