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时之砂
华美的宫殿里装饰着白金色的绸带，带雕花的桌子上摆放着无数文书，还有几片杂乱的纸张。桌边的人正拿着笔思索着什么。白衣白发，清冷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时光会让断壁残垣重新化为高楼庙宇，沉痛的记忆会被抚平，龟裂的大地也会再次变为沃野千里。
人与人之间依旧反反复复又毫无新意地重复着那些被遗忘，被记住的羁绊。
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又经历了多少年。数十年，数百年，世间沧海桑田，人类的历史像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永无止境。
可唯有他永恒不变，仿佛被时间抛弃了一样。
“圣子大人，根据古地图，海洋的陆地探索点又有新发现了。”
侍者的声音打破了单调重复的气息。
他从书案边离开，看了一眼墙上画着红圈的地图。
这块陆地四周都被海洋包围着，如果不是它的面积大，其实就像是一座孤岛。他所幸就将其命名为海洋陆地。
“有什么发现？”他随口问道。其实话说出口，但内心根本不好奇。
“根据遗迹发掘现场报告来看，似乎是一座学院，但还不清楚那时候是用来研究什么的。”侍者递上一份报告。
学院。
他脑海里没有印象。习惯性地低头扫了一眼报告，内心却有些疑惑。
“准备好飞行器。”他放下报告，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侍者愣住了，反应过来时，赶紧快步跑出大门。
在遥远的未来，西历三千五百多年秋日的某一天午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四百年。
这座废墟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断裂的墙壁，横七竖八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堆得满地都是。就像一只死去很久，腐烂得连肉都没有了的巨兽。
可他反反复复地在这里走来走去，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在某个地方，有过某些人，某些事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他来来回回找了很多次，除了沙土还是沙土，什么也没有。
太阳逐渐偏西，毫无意义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裸露出钢筋的墙体，正打算离开。突然，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站住！”
他下意识地开口。
那是一个人，可以确定是男性。他身材纤瘦，有着一头黑色短发。
他根本没看到正脸，却在脑海里瞬间显现出了那个人影完完整整的样子。
那是个皮肤微黑的亚洲少年。
下意识地追到墙角，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里凭空消失。
除非——
但此刻，内心却已无暇顾及少年的去向以及他为何会消失。
目光停在墙角的砂石之间，再也无法移动半分。那里盛开着一朵花。
鲜艳如血。
它安静地躲在背光处，绽放又枯萎，独自经过了四百年的时光。
“好了老师，我们走吧。”
少年的声音仿佛就在这里回荡。
“这里背光又人迹罕至，应该不会有人毁掉这些花，来年花开，我们一起来看吧。”
少年在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温和。
可年复一年，他和她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学院变为一片废墟。
“是我……是我亲手种下的啊……”他跪坐在地上，脸上僵硬的肌肉努力地想要做出了悲伤的表情。
可这个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那个人早就死了。
即使三魂尽失，当初那铭刻于残魂上的誓言，却还是让他默默地一个人带着那象征力量的神器，坚守着度过了宿主已死毫无意义的千年。
“不对。”
“是我们一起——”
“你真的全想起来了吗？”
少年不知道从何处出现，轻轻地蒙上了他的眼睛，在他耳畔低语道。
无数的记忆蜂拥而入。
“记录读取完毕。”
“等等，还有我。”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另一侧的耳畔响起。
少年一直蒙着他的双眼，却仿佛又刻意地指缝里漏出一丝光亮，让他的目光瞥见了那人的容颜。
是他，但又是自己。
终于，视觉恢复。
身侧却空无一人。
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根本止不住。
他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仿佛压抑了千年之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晚风里，墙角那朵彼岸花仿佛在见证着什么一样，轻轻摇动。
那是很古早的一个传说，又土又中二，通常被那个时代的男男女女放在qq空间或者百度贴吧的个性签名里：彼岸花能让人想起前世的记忆。
“等我。”
他取出天丛云剑瞬间打开时间裂缝，纵身越入，向着她所在的世界——
凌晨，熹微未至。
沈璐睁开眼睛，睡眠在不该中断的时候被中断。
三点半。
墙壁上的时钟还在继续向前，不知疲倦。
可她却已经很累很累了。
空气里带着冬天的清冷肃杀，即使关着窗，开了一夜的空调却依旧无法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好像她是从内心冷到了全身的四肢百骸。就连呼出的气都带着一丝寒冷。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躺着，明明醒着，却一动也不动。
四点，半小时过去。
楼下听到了马路旁汽车轰鸣的声音，虽然只有廖廖几辆，再过一个小时会越来越多。继续重复着每日周而复始的循环。
可她太累了。
四点半。
楼下的早餐店开始做包子。
五点，早锻炼的大叔大妈开始活动。
五点半，高三的学生起床开始洗漱。
六点，六点半，七点……
她不知何时早已经重新昏睡过去。
也许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早就照在她脸上了，她却浑然不知。
若换做平时，敏感的神经早就把这份刺激传递给大脑，从而强迫自己苏醒。
只是她太累了。
累到自己的意识都无法再控制住。
黑暗里，有微光亮起。眼前是一台电脑显示器，上面播放着一生中至关重要的各种记忆片段。
“是走马灯啊，原来已经到时候了。”她这么想着，坐到了旁边唯一一张椅子上。
“请带上配套眼镜。”脑海里冷不丁传来一个机械女声。
她看了一眼扶手，上面是一个VR头戴式眼镜。
现在走马灯都这么高科技了吗？内心忍不住吐槽一句，还是把眼镜戴到了头上。
场景瞬息万变。
教堂里，他对她伸出手。
学院里，他每日在教室的窗口看着她走过宿舍楼下。
漫展上，台下观众热烈欢呼，而他目光里唯有一个人默默地退出人群的她。
帝国祭坛，他与她一同为战士们植入冰曜之力。
千年时间洪流，是他反反复复在每一个时间里寻找她的存在，孤独地在黑暗的角落里见证着她的出生，成长，死亡。
那句话，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他曾说过无数次，却从未传达到她身旁。
最终，所有的言灵集合在一起，化为一枚纯白色的千纸鹤，缓缓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愛してる。”
她终于听到了。
可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只千纸鹤时，所有的一切分崩离析，化为齑粉。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不要——”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即使内心清楚这个举动根本毫无意义。
她又死了。
灵魂即将开始下一个循环。
那些记忆随风而去，一切，再次重置。
“是在找我吗？”
时光会让断壁残垣重新化为高楼庙宇，沉痛的记忆会被抚平，龟裂的大地也会再次变为沃野千里。
人与人之间依旧反反复复又毫无新意地重复着那些被遗忘，被记住的羁绊。
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又经历了多少年。数十年，数百年，世间沧海桑田，人类的历史像一条奔流不息的长河，永无止境。
可唯有他永恒不变，仿佛被时间抛弃了一样。
“圣子大人，根据古地图，海洋的陆地探索点又有新发现了。”
侍者的声音打破了单调重复的气息。
他从书案边离开，看了一眼墙上画着红圈的地图。
这块陆地四周都被海洋包围着，如果不是它的面积大，其实就像是一座孤岛。他所幸就将其命名为海洋陆地。
“有什么发现？”他随口问道。其实话说出口，但内心根本不好奇。
“根据遗迹发掘现场报告来看，似乎是一座学院，但还不清楚那时候是用来研究什么的。”侍者递上一份报告。
学院。
他脑海里没有印象。习惯性地低头扫了一眼报告，内心却有些疑惑。
“准备好飞行器。”他放下报告，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侍者愣住了，反应过来时，赶紧快步跑出大门。
在遥远的未来，西历三千五百多年秋日的某一天午后。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四百年。
这座废墟和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断裂的墙壁，横七竖八的钢筋水泥混凝土堆得满地都是。就像一只死去很久，腐烂得连肉都没有了的巨兽。
可他反反复复地在这里走来走去，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在某个地方，有过某些人，某些事存在过的痕迹。
可是他来来回回找了很多次，除了沙土还是沙土，什么也没有。
太阳逐渐偏西，毫无意义的一天又要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裸露出钢筋的墙体，正打算离开。突然，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站住！”
他下意识地开口。
那是一个人，可以确定是男性。他身材纤瘦，有着一头黑色短发。
他根本没看到正脸，却在脑海里瞬间显现出了那个人影完完整整的样子。
那是个皮肤微黑的亚洲少年。
下意识地追到墙角，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
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里凭空消失。
除非——
但此刻，内心却已无暇顾及少年的去向以及他为何会消失。
目光停在墙角的砂石之间，再也无法移动半分。那里盛开着一朵花。
鲜艳如血。
它安静地躲在背光处，绽放又枯萎，独自经过了四百年的时光。
“好了老师，我们走吧。”
少年的声音仿佛就在这里回荡。
“这里背光又人迹罕至，应该不会有人毁掉这些花，来年花开，我们一起来看吧。”
少年在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真诚又温和。
可年复一年，他和她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学院变为一片废墟。
“是我……是我亲手种下的啊……”他跪坐在地上，脸上僵硬的肌肉努力地想要做出了悲伤的表情。
可这个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那个人早就死了。
即使三魂尽失，当初那铭刻于残魂上的誓言，却还是让他默默地一个人带着那象征力量的神器，坚守着度过了宿主已死毫无意义的千年。
“不对。”
“是我们一起——”
“你真的全想起来了吗？”
少年不知道从何处出现，轻轻地蒙上了他的眼睛，在他耳畔低语道。
无数的记忆蜂拥而入。
“记录读取完毕。”
“等等，还有我。”
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另一侧的耳畔响起。
少年一直蒙着他的双眼，却仿佛又刻意地指缝里漏出一丝光亮，让他的目光瞥见了那人的容颜。
是他，但又是自己。
终于，视觉恢复。
身侧却空无一人。
温热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根本止不住。
他终于大声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仿佛压抑了千年之久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晚风里，墙角那朵彼岸花仿佛在见证着什么一样，轻轻摇动。
那是很古早的一个传说，又土又中二，通常被那个时代的男男女女放在qq空间或者百度贴吧的个性签名里：彼岸花能让人想起前世的记忆。
“等我。”
他取出天丛云剑瞬间打开时间裂缝，纵身越入，向着她所在的世界——
凌晨，熹微未至。
沈璐睁开眼睛，睡眠在不该中断的时候被中断。
三点半。
墙壁上的时钟还在继续向前，不知疲倦。
可她却已经很累很累了。
空气里带着冬天的清冷肃杀，即使关着窗，开了一夜的空调却依旧无法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好像她是从内心冷到了全身的四肢百骸。就连呼出的气都带着一丝寒冷。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躺着，明明醒着，却一动也不动。
四点，半小时过去。
楼下听到了马路旁汽车轰鸣的声音，虽然只有廖廖几辆，再过一个小时会越来越多。继续重复着每日周而复始的循环。
可她太累了。
四点半。
楼下的早餐店开始做包子。
五点，早锻炼的大叔大妈开始活动。
五点半，高三的学生起床开始洗漱。
六点，六点半，七点……
她不知何时早已经重新昏睡过去。
也许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早就照在她脸上了，她却浑然不知。
若换做平时，敏感的神经早就把这份刺激传递给大脑，从而强迫自己苏醒。
只是她太累了。
累到自己的意识都无法再控制住。
黑暗里，有微光亮起。眼前是一台电脑显示器，上面播放着一生中至关重要的各种记忆片段。
“是走马灯啊，原来已经到时候了。”她这么想着，坐到了旁边唯一一张椅子上。
“请带上配套眼镜。”脑海里冷不丁传来一个机械女声。
她看了一眼扶手，上面是一个VR头戴式眼镜。
现在走马灯都这么高科技了吗？内心忍不住吐槽一句，还是把眼镜戴到了头上。
场景瞬息万变。
教堂里，他对她伸出手。
学院里，他每日在教室的窗口看着她走过宿舍楼下。
漫展上，台下观众热烈欢呼，而他目光里唯有一个人默默地退出人群的她。
帝国祭坛，他与她一同为战士们植入冰曜之力。
千年时间洪流，是他反反复复在每一个时间里寻找她的存在，孤独地在黑暗的角落里见证着她的出生，成长，死亡。
那句话，散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他曾说过无数次，却从未传达到她身旁。
最终，所有的言灵集合在一起，化为一枚纯白色的千纸鹤，缓缓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愛してる。”
她终于听到了。
可就在指尖触碰到那只千纸鹤时，所有的一切分崩离析，化为齑粉。好像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
“不要——”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即使内心清楚这个举动根本毫无意义。
她又死了。
灵魂即将开始下一个循环。
那些记忆随风而去，一切，再次重置。
“是在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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