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们管这叫圣油？
漆黑的怪物出现在通道尽头，那是一个个初具人形的扭曲形体，无声地追逐着众人的轨迹。
那些名为异生体的怪物仿佛是从一副模子里刻出来的，每一个高度都超过了两米，远远看去如同一具具没有头颅的瘦削鬼影。
玻璃弹珠般的独眼镶嵌在它们胸腔正中，中心位置闪烁着一点深紫色的光斑。圆润的眼睛随着跑动而滴溜溜地四下转动，光斑摇曳，幅度之大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们的眼球随时会夺眶而出。
梅琳和狼人战士们都在全力奔跑，因此队伍里的几名精灵猎人已经无暇顾及路径上的光启水晶。那些追寻他们的异生体原本隐没在黑暗中，但留在原地的水晶顽强地照亮了周围的区域，让它们被迫显出了踪影。
顾乘峰注视着大群异生体贴地狂奔的样子，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很难定义这些怪物的动作到底算奔跑还是爬行——它们的四肢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但居然又能稳稳得支撑起整具躯体。它们的手臂比双腿还要长上半截，跑起来时手臂在半空中毫无规律得狂舞，下肢则前后甩动，一下又一下抽打着地面。
这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则的跑法竟然爆发出了极为可观的速度，飞速交错的双腿带动它们不自然后仰的上半身向前冲刺，竟然比全力疾驰的银狼战士还要快上几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顾乘峰嘴角抽搐，心底浮现出一股本能的反胃感。
这些怪物仿佛是按照人类审美的反方向专门订制地一般，全身上下每一寸结构都能恰到好处地勾起人的反感——假如世界上真有造物主存在的话，难以想象祂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捏造出这么个玩意儿的，用来催吐么？
幸亏梅琳听不见他心里的想法，否则一定会震惊与救世主大人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吐槽……也不知道该说临危不乱还是神经大条。
“这些就是异生体，大地上所有生灵的仇敌。”
梅琳的声音从面甲下方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的个体能力并不算出众，可一旦成群出现，个体的强度和生命力就会得到难以估量的增幅；理论上一头离群的异生体只靠弩箭就能轻松杀死，但一百头异生体却能硬扛着烈化圣油的洗礼攀爬上城邦的高墙。”
“那我们这里只有几十只……是不是运气还不错？”顾乘峰权衡一番后随口说。
“不，救世主阁下，”梅琳低声说，“可怕的并不是跟在我们后面的这群异生体——我们正处于异生体的巢穴之中，它们的总量数以千计。”
顾乘峰微微一愣，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听见了某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某些锋利的的锐器凿击石块，又像金属与金属间摩擦发出的刺耳嗡鸣。那些微弱但尖厉的声响穿过了耳边的风声，笔直地钻进他的耳蜗，其中不时夹杂着仿佛呓语般听不真切的簌簌轻响。
那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正如梅琳所言，这座地下迷宫之中从来不只有他们背后的那群异生体，在后方尾随他们的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簇，而在追击部队之外，更多的同类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试图突破周围的石壁将他们拦截抹杀。
那些刺耳的摩擦声其实是异生体用四肢尖端凿击石壁发出的动静，只不过看上去它们的智商并不高，不懂得停下来定点挖掘，而是随着精灵与狼人们移动的路线一路凿击过来，所以始终未能穿透隧道周围的岩石。
“请抱紧我，救世主阁下，我要加速了。”梅琳语气凝重，护目镜下的双眼中亮起氤氲的光晕。
顾乘峰从善如流，立刻紧紧抓住盔甲上凸起的棱角，然后他就听见晦奥的咒文从梅琳口中念出，与那些祈福神官们施法的语言如出一辙。
下一秒，一双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骤然在精灵骑士的背后张开，凭空扇动，让她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身形如利剑般划破空气，剖开两侧呼啸的风声向远处飞驰。
顾乘峰顶着啪啪打脸的狂风思绪万千——这位看上去就武力值爆表的骑士原来还是物法双修的！
在他们背后，同类型的法术也在短暂的吟唱后被精灵神官们施展了出来，只不过施法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下方的霜牙银狼。
一头头四肢着地的银狼战士顿时如狼添翼——字面意义上地各自长出了一双翅膀，虽然看起来比梅琳背后的光翼小了一号，但同样让他们的移速暴增，硬生生与远处追击而来的异生体们拉开距离，打了鸡血似的朝洞口狂奔。
顾乘峰甚至看见了从他们唇吻边高高甩起的哈喇子……这帮半兽人跑得真的很拼命。
轮番加速之下，这条通道的出口已然在望，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隧道在某一处交汇出一个节点，那里就是通道的出口。从他们位置已经能看见洞口另一侧明亮的火光——有人正将一束熊熊燃烧的火把高高举起，光与热在洞口周围圈出了一条边境，将隧道内的黑暗悉数阻拦在外。
那是一道魁梧的银灰色身影，沉重的铠甲覆盖了他大半个身躯，铠甲表面锈迹斑斑，蜷曲的铁片从豁口处翻卷出来，显然已不知经历过多少场战争的磨砺。
他的脚边斜插着数柄残缺的重剑，原本锋利的剑刃已然磨损迟钝，剑身之上密密麻麻满是细微的凹痕，给人一种轻轻一折就会断裂的脆弱感。
相比之下持火把者的身躯远比他的重剑更加坚硬——他的体格比围在顾乘峰身边的银狼战士们还要雄壮，即使未曾发力，埋藏在蜷曲鬃毛下的肌肉仍旧给人造成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山岳倾斜投下的影子，或者一座引燃了火种的灯塔。
巴尔坎静静屹立在原地，一手举起火把，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盛满金黄色液体的透明药剂瓶，目光越过了正飞速靠近的精灵和银狼们，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着的、极速爬行的肮脏异生体。
下一秒，呼啸的风声在他身边刮过，横抱着顾乘峰的梅琳与他擦肩而过，紧接着是几名驼负着精灵的银狼战士。
梅琳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将顾乘峰轻轻放下。感觉自己仿佛坐了一趟敞篷飞机的顾乘峰刚一落地便伸手捂住嘴，花了一番功夫才抑制住强烈的反胃欲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不适感到底是因为被异生体恶心到了还是单纯晕车——毕竟这两样都挺折磨人的。
几名银狼战士们的状态则凄惨了许多，刚一脚踏实地便齐刷刷地瘫倒下来，眼睛上翻舌头半露，一副刚拉完雪橇的哈士奇模样。
精灵中空闲的两名祈福神官连忙施展法术为他们治疗，银狼们这才颤巍巍爬了起来，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解下腰间的水囊，咕嘟咕嘟地痛饮起融入了恢复药剂的清水。
“真狼狈啊，小崽子们。”巴尔坎眼瞳扫过萎靡在地的银狼战士，牵动嘴角嘲笑了一声，“不过干得不错，没丢霜牙城邦的脸。”
他的目光紧接着来到顾乘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被一道狰狞伤疤贯穿的左眼微微眯起：“您就是第四位救世主？看上去只是个孱弱的古代人类罢了。这样的您能够带领诸城邦剿灭异生体么？还是说我已经死去的十六个好战士，只是您复苏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祭品？”
顾乘峰被问得有些哑然。
眼前这名魁梧银狼明明用得是敬语，但是字里行间却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乃至轻蔑——就仿佛面对得不是预言中将会带领诸城邦重新崛起的救世主，而是个欠了他几万金币的负债者。
“注意你的言辞，巴尔坎，”梅琳语气冰冷地拦在顾乘峰身前，“即使你身为霜牙城邦之主，这也不是你藐视救世主权威的理由；银狼的牺牲只是救赎之路上的必然，精灵们同样如此，你不该因此迁怒到救世主身上。”
巴尔坎不置可否地扭了扭脖子，肌肉下的骨骼咔嚓作响，随即无所谓地扯动嘴角：“把你那套迂腐的观念和别人说去吧，精灵，我可没对咱们伟大的救世主有任何不敬——我甚至用得是敬语。”
顾乘峰看了眼梅琳，又看了眼语气不善的霜牙银狼之王，即使没有银狼战士那样敏锐的嗅觉，他仿佛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地火药气味。
看来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把救世主视若神祇，面前这位巴尔坎显然就是叛逆之一。
顾乘峰摩挲着下巴思索半秒，忽然看向巴尔坎认真说道：“你说得对。”
“……嗯？”巴尔坎一怔。
“我确实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拯救你们，或者把那什么异生体全都驱逐出去，至少暂时没有。”
顾乘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说真的，光是被抱着跑了一会儿我都差点背过气去，更别提让我去跟那些怪物打一架了；连梅琳都觉得棘手的怪物，我大概会被直接剁吧剁吧切成臊子吧？”
巴尔坎眯起的眼瞳中光芒闪动。
“所以说，你现在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我不拿自己当救世主，你也别拿我当欠了你钱的，”顾乘峰抬头和他对视，“咱俩该干嘛干嘛，如果真有什么天降大任要我承担也等我弄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再说——你觉得怎么样？”
“救世主阁下……”护在顾乘峰身前的梅琳眉头皱起，本能地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却忽然被一阵粗犷的笑声打断了。
笑声来自巴尔坎。这位刚刚还横眉冷眼的银狼之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
“巴尔坎，注意你的行为。”梅琳沉声呵斥，反手握住了身后的剑柄。
“不不不，咳，精灵，你听见这位救世主刚才说什么吗？他居然让我无视他，”巴尔坎用力咳嗽两声，随即抬起毛绒绒的大手狠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群星在上，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
梅琳没有说话，但背后的剑刃已经从盾牌中抽出了寸许，在火光里反射着刺目的冷芒。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巴尔坎忽然收敛了所有神情，重新直起腰，仿佛刚刚的行为只是一场浮夸的表演，耸了耸肩随口说道，“就像这位救世主大人刚才说的，咱俩该干嘛干嘛，现在我得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了。”
他说着迈步朝前走去，一边随意哼着霜牙城邦的老旧民谣，一边将火把伸向洞口外的隧道。
借助火光的照耀，那些在昏暗的甬道中狂奔的异生体们已经越来越接近，经过一个个交错的隧道后，原本只有几十只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接近百只的程度。而更多的异生体还在石壁之外疯狂地挖掘凿击，试图穿透岩层降落于此。
细碎的石块从隧道顶部落下，如同一场小雨。
“真热闹，救世主的味道对异生体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么？简直像是群闻到屎味的苍蝇。”
巴尔坎注视着密密麻麻的黑影，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嘿，再多聚集一点，最好来个两三百头才够数——不然我可舍不得这瓶古代圣油。”
那些名为异生体的怪物仿佛是从一副模子里刻出来的，每一个高度都超过了两米，远远看去如同一具具没有头颅的瘦削鬼影。
玻璃弹珠般的独眼镶嵌在它们胸腔正中，中心位置闪烁着一点深紫色的光斑。圆润的眼睛随着跑动而滴溜溜地四下转动，光斑摇曳，幅度之大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们的眼球随时会夺眶而出。
梅琳和狼人战士们都在全力奔跑，因此队伍里的几名精灵猎人已经无暇顾及路径上的光启水晶。那些追寻他们的异生体原本隐没在黑暗中，但留在原地的水晶顽强地照亮了周围的区域，让它们被迫显出了踪影。
顾乘峰注视着大群异生体贴地狂奔的样子，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很难定义这些怪物的动作到底算奔跑还是爬行——它们的四肢柔软得仿佛没有骨头，但居然又能稳稳得支撑起整具躯体。它们的手臂比双腿还要长上半截，跑起来时手臂在半空中毫无规律得狂舞，下肢则前后甩动，一下又一下抽打着地面。
这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则的跑法竟然爆发出了极为可观的速度，飞速交错的双腿带动它们不自然后仰的上半身向前冲刺，竟然比全力疾驰的银狼战士还要快上几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顾乘峰嘴角抽搐，心底浮现出一股本能的反胃感。
这些怪物仿佛是按照人类审美的反方向专门订制地一般，全身上下每一寸结构都能恰到好处地勾起人的反感——假如世界上真有造物主存在的话，难以想象祂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捏造出这么个玩意儿的，用来催吐么？
幸亏梅琳听不见他心里的想法，否则一定会震惊与救世主大人在这种情况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吐槽……也不知道该说临危不乱还是神经大条。
“这些就是异生体，大地上所有生灵的仇敌。”
梅琳的声音从面甲下方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们的个体能力并不算出众，可一旦成群出现，个体的强度和生命力就会得到难以估量的增幅；理论上一头离群的异生体只靠弩箭就能轻松杀死，但一百头异生体却能硬扛着烈化圣油的洗礼攀爬上城邦的高墙。”
“那我们这里只有几十只……是不是运气还不错？”顾乘峰权衡一番后随口说。
“不，救世主阁下，”梅琳低声说，“可怕的并不是跟在我们后面的这群异生体——我们正处于异生体的巢穴之中，它们的总量数以千计。”
顾乘峰微微一愣，忽然打了个冷战。
他听见了某些奇怪的声音，像是某些锋利的的锐器凿击石块，又像金属与金属间摩擦发出的刺耳嗡鸣。那些微弱但尖厉的声响穿过了耳边的风声，笔直地钻进他的耳蜗，其中不时夹杂着仿佛呓语般听不真切的簌簌轻响。
那些声音来自四面八方。
正如梅琳所言，这座地下迷宫之中从来不只有他们背后的那群异生体，在后方尾随他们的只是其中小小的一簇，而在追击部队之外，更多的同类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试图突破周围的石壁将他们拦截抹杀。
那些刺耳的摩擦声其实是异生体用四肢尖端凿击石壁发出的动静，只不过看上去它们的智商并不高，不懂得停下来定点挖掘，而是随着精灵与狼人们移动的路线一路凿击过来，所以始终未能穿透隧道周围的岩石。
“请抱紧我，救世主阁下，我要加速了。”梅琳语气凝重，护目镜下的双眼中亮起氤氲的光晕。
顾乘峰从善如流，立刻紧紧抓住盔甲上凸起的棱角，然后他就听见晦奥的咒文从梅琳口中念出，与那些祈福神官们施法的语言如出一辙。
下一秒，一双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骤然在精灵骑士的背后张开，凭空扇动，让她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身形如利剑般划破空气，剖开两侧呼啸的风声向远处飞驰。
顾乘峰顶着啪啪打脸的狂风思绪万千——这位看上去就武力值爆表的骑士原来还是物法双修的！
在他们背后，同类型的法术也在短暂的吟唱后被精灵神官们施展了出来，只不过施法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下方的霜牙银狼。
一头头四肢着地的银狼战士顿时如狼添翼——字面意义上地各自长出了一双翅膀，虽然看起来比梅琳背后的光翼小了一号，但同样让他们的移速暴增，硬生生与远处追击而来的异生体们拉开距离，打了鸡血似的朝洞口狂奔。
顾乘峰甚至看见了从他们唇吻边高高甩起的哈喇子……这帮半兽人跑得真的很拼命。
轮番加速之下，这条通道的出口已然在望，蛛网般纵横交错的隧道在某一处交汇出一个节点，那里就是通道的出口。从他们位置已经能看见洞口另一侧明亮的火光——有人正将一束熊熊燃烧的火把高高举起，光与热在洞口周围圈出了一条边境，将隧道内的黑暗悉数阻拦在外。
那是一道魁梧的银灰色身影，沉重的铠甲覆盖了他大半个身躯，铠甲表面锈迹斑斑，蜷曲的铁片从豁口处翻卷出来，显然已不知经历过多少场战争的磨砺。
他的脚边斜插着数柄残缺的重剑，原本锋利的剑刃已然磨损迟钝，剑身之上密密麻麻满是细微的凹痕，给人一种轻轻一折就会断裂的脆弱感。
相比之下持火把者的身躯远比他的重剑更加坚硬——他的体格比围在顾乘峰身边的银狼战士们还要雄壮，即使未曾发力，埋藏在蜷曲鬃毛下的肌肉仍旧给人造成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却仿佛山岳倾斜投下的影子，或者一座引燃了火种的灯塔。
巴尔坎静静屹立在原地，一手举起火把，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个盛满金黄色液体的透明药剂瓶，目光越过了正飞速靠近的精灵和银狼们，死死盯着那些蠕动着的、极速爬行的肮脏异生体。
下一秒，呼啸的风声在他身边刮过，横抱着顾乘峰的梅琳与他擦肩而过，紧接着是几名驼负着精灵的银狼战士。
梅琳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将顾乘峰轻轻放下。感觉自己仿佛坐了一趟敞篷飞机的顾乘峰刚一落地便伸手捂住嘴，花了一番功夫才抑制住强烈的反胃欲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不适感到底是因为被异生体恶心到了还是单纯晕车——毕竟这两样都挺折磨人的。
几名银狼战士们的状态则凄惨了许多，刚一脚踏实地便齐刷刷地瘫倒下来，眼睛上翻舌头半露，一副刚拉完雪橇的哈士奇模样。
精灵中空闲的两名祈福神官连忙施展法术为他们治疗，银狼们这才颤巍巍爬了起来，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解下腰间的水囊，咕嘟咕嘟地痛饮起融入了恢复药剂的清水。
“真狼狈啊，小崽子们。”巴尔坎眼瞳扫过萎靡在地的银狼战士，牵动嘴角嘲笑了一声，“不过干得不错，没丢霜牙城邦的脸。”
他的目光紧接着来到顾乘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被一道狰狞伤疤贯穿的左眼微微眯起：“您就是第四位救世主？看上去只是个孱弱的古代人类罢了。这样的您能够带领诸城邦剿灭异生体么？还是说我已经死去的十六个好战士，只是您复苏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祭品？”
顾乘峰被问得有些哑然。
眼前这名魁梧银狼明明用得是敬语，但是字里行间却充斥着不加掩饰的厌恶乃至轻蔑——就仿佛面对得不是预言中将会带领诸城邦重新崛起的救世主，而是个欠了他几万金币的负债者。
“注意你的言辞，巴尔坎，”梅琳语气冰冷地拦在顾乘峰身前，“即使你身为霜牙城邦之主，这也不是你藐视救世主权威的理由；银狼的牺牲只是救赎之路上的必然，精灵们同样如此，你不该因此迁怒到救世主身上。”
巴尔坎不置可否地扭了扭脖子，肌肉下的骨骼咔嚓作响，随即无所谓地扯动嘴角：“把你那套迂腐的观念和别人说去吧，精灵，我可没对咱们伟大的救世主有任何不敬——我甚至用得是敬语。”
顾乘峰看了眼梅琳，又看了眼语气不善的霜牙银狼之王，即使没有银狼战士那样敏锐的嗅觉，他仿佛也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地火药气味。
看来这个世界上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把救世主视若神祇，面前这位巴尔坎显然就是叛逆之一。
顾乘峰摩挲着下巴思索半秒，忽然看向巴尔坎认真说道：“你说得对。”
“……嗯？”巴尔坎一怔。
“我确实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拯救你们，或者把那什么异生体全都驱逐出去，至少暂时没有。”
顾乘峰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说真的，光是被抱着跑了一会儿我都差点背过气去，更别提让我去跟那些怪物打一架了；连梅琳都觉得棘手的怪物，我大概会被直接剁吧剁吧切成臊子吧？”
巴尔坎眯起的眼瞳中光芒闪动。
“所以说，你现在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我不拿自己当救世主，你也别拿我当欠了你钱的，”顾乘峰抬头和他对视，“咱俩该干嘛干嘛，如果真有什么天降大任要我承担也等我弄清这个世界的真相再说——你觉得怎么样？”
“救世主阁下……”护在顾乘峰身前的梅琳眉头皱起，本能地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却忽然被一阵粗犷的笑声打断了。
笑声来自巴尔坎。这位刚刚还横眉冷眼的银狼之王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
“巴尔坎，注意你的行为。”梅琳沉声呵斥，反手握住了身后的剑柄。
“不不不，咳，精灵，你听见这位救世主刚才说什么吗？他居然让我无视他，”巴尔坎用力咳嗽两声，随即抬起毛绒绒的大手狠狠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群星在上，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大的笑话！”
梅琳没有说话，但背后的剑刃已经从盾牌中抽出了寸许，在火光里反射着刺目的冷芒。
“好了好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巴尔坎忽然收敛了所有神情，重新直起腰，仿佛刚刚的行为只是一场浮夸的表演，耸了耸肩随口说道，“就像这位救世主大人刚才说的，咱俩该干嘛干嘛，现在我得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了。”
他说着迈步朝前走去，一边随意哼着霜牙城邦的老旧民谣，一边将火把伸向洞口外的隧道。
借助火光的照耀，那些在昏暗的甬道中狂奔的异生体们已经越来越接近，经过一个个交错的隧道后，原本只有几十只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了接近百只的程度。而更多的异生体还在石壁之外疯狂地挖掘凿击，试图穿透岩层降落于此。
细碎的石块从隧道顶部落下，如同一场小雨。
“真热闹，救世主的味道对异生体的吸引力就这么大么？简直像是群闻到屎味的苍蝇。”
巴尔坎注视着密密麻麻的黑影，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嘿，再多聚集一点，最好来个两三百头才够数——不然我可舍不得这瓶古代圣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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