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群星已逝
得出这个结论后，顾乘峰反而产生了更加深沉的疑虑——这里真的是自己原本的世界么？
还是说所谓的“双生烈阳”替代了原本的太阳？
他沉吟片刻，下意识抬手抚上额头，强迫自己开始拼凑记忆里那些破碎的记忆，梳理那些不成体系的碎片和谜团。
然而，在他念头刚起时，那些本已经沉寂许久的无形之蛇便再次躁动起来，细密的痛感在记忆碎片的缝隙间狂舞穿行，所过之处像是在他大脑中啮咬出了一条条扭曲杂乱的长廊。
由浅到深的剧痛令顾乘峰仿佛重新回到了刚从沉睡中被唤醒的浑噩状态里，但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硬生生顶着逐渐加深的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旁观者的姿态将手边的记忆拼图仔细拼凑，像是将一幅幅被撕碎的旧日画卷逐渐还原。
而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那些支离破碎的部分里，一小段略显完整的板块慢慢成型。
随着记忆的翻涌，他恍惚间仿佛站在了一片高楼大厦之间，周围人来人往，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光芒闪动，人流推动着他往前走去。那些看不见面孔的人影对他视而不见，步履匆匆，有些将手机贴在耳边语速飞快，有些低头看着屏幕沉默不语，没有任何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顾乘峰侧耳聆听。
他听见了汽车狂摁喇叭发出的高分贝尖鸣、飞机从头顶万米高空中飞过带起的沉闷轰响、不远处大钟楼的整点报时乃至一座座摩天大厦里密集的脚步声，却唯独听不懂周围人群的话语。
他在苏醒后能轻易听懂梅琳等人口中完全陌生的语言，可周围这些人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可他居然完全听不懂其中的含义。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独立于全世界之外，被所有人抛弃，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脑海中更加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垒成山岳，将他自内而外压垮。
他喘息着、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点点俯身蹲了下去，但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缓慢抬起头，视线投向了无穷高处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
刺眼的阳光迫使他双眼紧眯，只留下一道微小的缝隙，眼角处不可避免地溢出些许泪滴。
好在他终于看见了太阳的轮廓。
夺目、耀眼，呈现为一个完整的圆形。
这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不知何时周围往来的人群已经全部停下脚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下来，落在顾乘峰的身上，仿佛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异类。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向他围拢过来，从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些影子压在他身上，遮蔽了头顶的阳光。
然后，那些看不起面目的脸机械地诵念起同一段文字，嘴唇开合，声音整齐划一，在顾乘峰耳边循环重复，像是同一个灵魂在不同个体的胸腔中向外界传出了同样频率的共鸣。
这一次顾乘峰听懂了，他们在说：
“群星已逝，万物终焉。”
“群星已逝，万物终焉。”
“群星已逝，万物终焉。”
顾乘峰大口大口地喘息，整个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战栗。又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文字，但文字中的意志却如同醍醐灌顶。那个寄宿与万众体内的古老灵魂不断重复着这句宛如梦呓的低语，隐没于其低语中的意志宏大又悲伤，如同万钟齐鸣。
下一刻他的意识骤然断片，蛰伏于记忆中的群蛇一拥而上缠绕吞咬，周围一切坠入黑暗。
“……救世主阁下……救世主阁下……”
一阵急切的呼唤将顾乘峰惊醒，他身体失衡般晃了晃，额头之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龙背上的乘客都已围到了自己身边。全身盔甲的梅琳搀扶着他的身体，手持重剑的霜牙狼王眼神锋利环视四顾，祈福神官们高举法杖，凝聚的魔力随时准备构筑成型，而其余的银狼战士和精灵猎手们也已经全副武装，戒备着一切可能潜伏的危险。
每个人的神情都格外紧绷，如临大敌。
“我没事，刚刚只是陷入了一些回忆而已，”顾乘峰眉头紧锁，声音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我刚才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没有，但是您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而且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我们因此怀疑您可能遭受到了某种来源不明的精神法术攻击。”
见顾乘峰已自行苏醒，梅琳明显长舒了口气，一直萦绕在她剑身和甲胄之上的魔法波动也随之散去，“如果您再不醒来，我们已经准备动用精神探测类魔法对您进行加护——这或许有冒犯您威严的嫌疑，但希望您能谅解，毕竟每一位救世主的安危都关系着诸城邦的存亡。”
“嘿，”巴尔坎站在旁边嗤笑一声，“我一开始就说过，如果真有能穿透蓝龙屏障的精神魔法，施术者只能是黑渊战役里存活下来的几位终末圣徒之一；除非你们的先知亲临，单凭几个中阶祈福神官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如果救世主大人真的就此陨落，也只能说明他运气不好，命薄。”
梅琳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身后另一柄利刃的剑柄，以无形的威慑让这头老狼闭嘴。
顾乘峰就当没听见巴尔坎绵里藏针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这位霜牙城邦之主的脾气秉性，喜怒无常、个性乖张，而且时不时就喜欢明里暗里地怼人——尤其面对他这位“救世主”的时候，除了浮于表面的一点敬语之外，毫无尊敬可言，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猜测巴尔坎也许是经历过什么与救世主相关的变故，才会形成现在这幅满身戾气的态度。不过见对方没有提起的意思，他也不好多问，毕竟眼下他连自身的问题都处理不好。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暂时没什么事，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顾乘峰随口说道，“不过我目前的确有些疑问，有关过去的回忆和这个世界的太阳……在此之前我得先和你们描述一下刚才所做的‘梦’。”
还是说所谓的“双生烈阳”替代了原本的太阳？
他沉吟片刻，下意识抬手抚上额头，强迫自己开始拼凑记忆里那些破碎的记忆，梳理那些不成体系的碎片和谜团。
然而，在他念头刚起时，那些本已经沉寂许久的无形之蛇便再次躁动起来，细密的痛感在记忆碎片的缝隙间狂舞穿行，所过之处像是在他大脑中啮咬出了一条条扭曲杂乱的长廊。
由浅到深的剧痛令顾乘峰仿佛重新回到了刚从沉睡中被唤醒的浑噩状态里，但他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硬生生顶着逐渐加深的痛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以旁观者的姿态将手边的记忆拼图仔细拼凑，像是将一幅幅被撕碎的旧日画卷逐渐还原。
而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那些支离破碎的部分里，一小段略显完整的板块慢慢成型。
随着记忆的翻涌，他恍惚间仿佛站在了一片高楼大厦之间，周围人来人往，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光芒闪动，人流推动着他往前走去。那些看不见面孔的人影对他视而不见，步履匆匆，有些将手机贴在耳边语速飞快，有些低头看着屏幕沉默不语，没有任何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顾乘峰侧耳聆听。
他听见了汽车狂摁喇叭发出的高分贝尖鸣、飞机从头顶万米高空中飞过带起的沉闷轰响、不远处大钟楼的整点报时乃至一座座摩天大厦里密集的脚步声，却唯独听不懂周围人群的话语。
他在苏醒后能轻易听懂梅琳等人口中完全陌生的语言，可周围这些人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熟悉，可他居然完全听不懂其中的含义。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独立于全世界之外，被所有人抛弃，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脑海中更加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垒成山岳，将他自内而外压垮。
他喘息着、双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点点俯身蹲了下去，但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挣扎着缓慢抬起头，视线投向了无穷高处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
刺眼的阳光迫使他双眼紧眯，只留下一道微小的缝隙，眼角处不可避免地溢出些许泪滴。
好在他终于看见了太阳的轮廓。
夺目、耀眼，呈现为一个完整的圆形。
这时他忽然感到了一阵窒息般的压抑。
不知何时周围往来的人群已经全部停下脚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下来，落在顾乘峰的身上，仿佛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出现在他们中间的异类。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向他围拢过来，从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些影子压在他身上，遮蔽了头顶的阳光。
然后，那些看不起面目的脸机械地诵念起同一段文字，嘴唇开合，声音整齐划一，在顾乘峰耳边循环重复，像是同一个灵魂在不同个体的胸腔中向外界传出了同样频率的共鸣。
这一次顾乘峰听懂了，他们在说：
“群星已逝，万物终焉。”
“群星已逝，万物终焉。”
“群星已逝，万物终焉。”
顾乘峰大口大口地喘息，整个身体不自觉地微微战栗。又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文字，但文字中的意志却如同醍醐灌顶。那个寄宿与万众体内的古老灵魂不断重复着这句宛如梦呓的低语，隐没于其低语中的意志宏大又悲伤，如同万钟齐鸣。
下一刻他的意识骤然断片，蛰伏于记忆中的群蛇一拥而上缠绕吞咬，周围一切坠入黑暗。
“……救世主阁下……救世主阁下……”
一阵急切的呼唤将顾乘峰惊醒，他身体失衡般晃了晃，额头之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龙背上的乘客都已围到了自己身边。全身盔甲的梅琳搀扶着他的身体，手持重剑的霜牙狼王眼神锋利环视四顾，祈福神官们高举法杖，凝聚的魔力随时准备构筑成型，而其余的银狼战士和精灵猎手们也已经全副武装，戒备着一切可能潜伏的危险。
每个人的神情都格外紧绷，如临大敌。
“我没事，刚刚只是陷入了一些回忆而已，”顾乘峰眉头紧锁，声音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担心，“我刚才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没有，但是您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而且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应，我们因此怀疑您可能遭受到了某种来源不明的精神法术攻击。”
见顾乘峰已自行苏醒，梅琳明显长舒了口气，一直萦绕在她剑身和甲胄之上的魔法波动也随之散去，“如果您再不醒来，我们已经准备动用精神探测类魔法对您进行加护——这或许有冒犯您威严的嫌疑，但希望您能谅解，毕竟每一位救世主的安危都关系着诸城邦的存亡。”
“嘿，”巴尔坎站在旁边嗤笑一声，“我一开始就说过，如果真有能穿透蓝龙屏障的精神魔法，施术者只能是黑渊战役里存活下来的几位终末圣徒之一；除非你们的先知亲临，单凭几个中阶祈福神官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如果救世主大人真的就此陨落，也只能说明他运气不好，命薄。”
梅琳没有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了身后另一柄利刃的剑柄，以无形的威慑让这头老狼闭嘴。
顾乘峰就当没听见巴尔坎绵里藏针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这位霜牙城邦之主的脾气秉性，喜怒无常、个性乖张，而且时不时就喜欢明里暗里地怼人——尤其面对他这位“救世主”的时候，除了浮于表面的一点敬语之外，毫无尊敬可言，和其他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猜测巴尔坎也许是经历过什么与救世主相关的变故，才会形成现在这幅满身戾气的态度。不过见对方没有提起的意思，他也不好多问，毕竟眼下他连自身的问题都处理不好。
“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暂时没什么事，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是失忆带来的后遗症？”顾乘峰随口说道，“不过我目前的确有些疑问，有关过去的回忆和这个世界的太阳……在此之前我得先和你们描述一下刚才所做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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