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告一段落（1）

    “黑渊”，顾乘峰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

    那些横亘在大地各处的漆黑深渊是所有异生体的最初孵化场，有人说深不见底的裂隙之下是至尊光芒不曾照耀的另一面世界，也有人说它直接连通着地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每一道黑渊之下，都掩埋着无数城邦战士的遗骸。

    即使如今规模较大的黑渊都已经在各种族联合之下被封印压制，但从其中源源不断喷涌出的侵蚀之力仍然在向四周缓慢延伸，将原有的生态体系摧毁，留下满目疮痍。

    “黑渊是世界的创痕”——在吟游诗人们传唱的诗篇里，他们这样描述那些漆黑的渊隙。

    根据诸城邦的记载，仅是造成过确切伤亡记录的、可以在高空中明显观测到的黑渊，其数量就在三位数以上，而潜藏于地下、尚未彻底爆发的隐匿型裂隙可能还要更多。

    这些黑渊雏形藏匿于诸城邦的勘探范围之外，它们在地脉深处沉睡，只是还未撕裂大地展现于世人眼前，仿佛深埋地底的延时魔法爆弹，不知何时便会在大地之上滋生出一条崭新的豁口。

    假使某一天它们真的发生了什么连锁反应，那么现今存在的诸多城邦将再度迎来新一轮“圣战”，无数生灵将在异生体的狂潮中灰飞烟灭，一如九百年前的那场天灾……甚至可能更糟。

    因为九百年前的英雄们都已死去，他们的力量与荣耀遗失在黑渊之底，无人传承他们的冠冕；如果排除“救世主”这一变量，诸城邦的综合实力比起九百年前只减不增。

    在听梅琳说出“雾墟”实际上是一座黑渊的代名词时，佩莉卡显而易见地陷入了片刻的呆滞，然后腰背慢慢弯了下去，像是一瞬间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般垂下脑袋，小声呢喃：“难怪……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她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双眼有些失神，不知不觉间用力捏紧怀中的香炉，指尖微微泛白：“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就好了……”

    顾乘峰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他明白佩莉卡的意思，对方是在为自己没有提前察觉到简妮的状态不对而自责：从简妮在临行前还能正常交流来看，对方那时的意识应该还较为清醒，况且，那位院长并没有完全隐藏自己要去的地点，甚至不算隐晦地透露出了“雾墟”这一指向黑渊的信息，只不过佩莉卡并没有察觉。

    简妮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也许她在那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又无法明说，只能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方式对佩莉卡进行提示；也许她彼时已经陷入半清醒半混沌的状态里，在最后时刻仍试图向佩莉卡传递出求救的讯息……

    但不论他们如何作想，也不论真相到底如何，这份往事已经在简妮化作异生体、崩解成一地灰烬后随之消逝，再也无法考证，留给生者的只有后知后觉的悔恨与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