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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既見君子,胡云不喜?(上)

    蜀山山腳下,一條溪流被月光照的銀光燦燦。

    啪嚓——

    咯吱——咯吱——

    李白在溪旁的一處大石上坐著,舀起溪水在一顆粗礪的石頭上磨著一把劍。一下一下,隨著磨礪的咯吱聲,佈滿銹蝕的劍身逐漸雪亮,李白仍是不停的磨著。

    錚——

    半個時辰後,李白將劍浸入溪水中洗去銹鐵,撈出後揮手一甩,清脆的劍鳴響起。在月光的照映下,劍長兩尺六寸,劍身隱隱浮現蓮花紋路,劍鐔窄短且鏤刻著鱗紋,從空隙中能看見沒入劍柄的劍身,劍鐓處刻有一朵九瓣蓮花。正是李白昔年的佩劍“青蓮”。李白在離開長安後,從城外的一株大榕樹下挖出自己當年埋下的青蓮,踏上青蓮凌空虛度,在子時抵達蜀山的山腳,尋著這條小溪磨去青蓮上的灰敗。

    唼——

    李白將十年不見天日的青蓮收回鞘中,轉身離開溪邊。在穿過層層疊障的樹林後,一個寧靜的小村落出現在李白眼前,村口有間小土廟,是大唐民間常見的狐神祠。

    寅時的夜晚是人們睡的最沉的時候,李白將內氣布於腳下,讓自己的腳步聲化整為零,越過土廟,走進村子,他不想打破這份安寧。

    在走過一處人家時,屋頂上原先打盹的尺玉霄飛練睜開一雙青黃帶有豎瞳的眼看著李白。李白也抬頭看向牠,在聽到一聲輕輕的“喵嗚”時,李白豎起食指放在唇前,瞇起眼也輕輕的噓了一聲。許是感受到李白沒有惡意,通體雪白的尺玉霄飛練閉上眼又將腦袋埋回懷裡,蜷起尾巴繼續打盹。李白的嘴角勾起微笑,繼續向村尾走著。

    “不知道黃老頭還在不在呢…他養的雞真的好吃啊!”李白輕聲唸叨著,十二年前李白問劍蜀山時也路過這個小山村,當年就是在村尾一戶黃姓人家吃的早飯。那個老頭摸出自釀的黃酒,就著小米和雞腿燉一鍋粥,邀李白一起吃,李白也不客氣的吃下兩大碗,和在腳邊等骨頭吃的小黑狗嬉鬧。如今那條小黑狗也是一條大黑狗了吧?李白如此想著。

    很快,李白便走到記憶中村尾的黃姓人家。院子前趴著一條大黑狗,李白笑了,將腳上的內氣收回,輕輕的朝大黑狗走去。

    大黑狗聽到輕微的響動,一對耳朵豎了起來,睜開褐紅色雙眼,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李白。

    大黑狗呆愣一會兒,終於憑著模糊印象裡的氣味認出李白,一條尾巴晃的歡快,張嘴就要吠。李白趕緊將手摸上大黑狗的腦袋安撫牠,大黑狗伸出舌頭舔了幾下李白的手,李白也不嫌髒,又搓一搓大黑狗的狗頭和牠玩了起來,隨後閉上眼靜靜感知著屋裡人的呼吸。

    哼—哧—

    平穩而長的微鼾聲讓李白的笑容更甚。

    真好啊!黃老頭還活著!

    李白心滿意足的笑著,又逗弄了一會黑狗,李白站起身朝村尾走去。走出村後是一條蜿蜒的小泥路,所幸不是下雨的時候,雖然有薄霧瀰漫,總歸不會讓腳下狼狽,泥濘不堪。

    李白沿著小泥路走出後,見到的是一座氣派的古樸山門,粗壯厚實的石墩立起兩根三丈高的青石巨柱,石柱上布滿青苔和藤蔓,中間懸掛著一道金邊牌匾,哪怕在薄霧之中依然清晰可見蒼茫逎勁的四個大字

    義行忠烈

    李白的臉色不太好看,讓他止步的不是蜀山山門的大氣,而是那山門下站著的一個人。

    一襲金邊黑衣披在男子身上竟顯得幾分儒雅,頭上的儒冠不突兀反倒恰如其分,腰間的佩劍僅長一尺,與其說是劍不如說更像是一把匕首。

    男子此時也睜開狹長的丹鳳眼回望著李白,修長的雙手在身前環抱成拳,朝李白拱手道“小子秦止齊,奉尊者之命,特於此等待李大家,請李大家一同上山。”

    李白看著眼前這個儒雅的劍仙暗自嘆了一口氣。蜀山七子之首,降風劍——秦牧,字止齊。

    是徐州一個小書香世家,秦家的弟子,於十二歲時拜入蜀山劍宗,距今已有十六年。相較於降風劍,江湖上給他的諢號更貼切一些——君子劍。當年那個眉眼間有英氣的少年,如今已經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君子了。

    李白看著眼前的秦牧,目光從腰間的“不喜”上滑過。既見君子,胡云不喜?李白暗道我是真開心不起來!

    迫於無奈,朝秦牧拱手道“請君子劍帶路。”

    “還請李大家稍安勿躁。”秦牧抱拳的雙手一隻收在背後揹起,臉上掛上和煦的笑容道“昔年有幸目睹李大家與先長老言譽問劍,仙人身姿令小子心神往之。憾於當年力有未逮,今日斗膽向李大家討教一二,望李大家答應。”

    “我若不願呢?”李白問

    秦牧沒有回話,而是從腰間抽出不喜,僅長一尺的劍身沒有劍尖,平整的似一把教尺。李白內心大罵屁個君子劍!誰人的聖人君子這般好戰?喔不對!聽爺爺說貌似孔老夫子當年還把先祖揍個半死……

    李白心中雖然不願仍是從腰間抽出青蓮,自顧自地啐了一句“真他娘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啊!”與秦牧對峙著。

    嗖——

    鏗——

    兩人於薄霧中的身影霎那間消失,短暫一次交鋒後錯身站立。再一提氣,兩人憑藉身法在薄霧之中穿行。幾次的鏗鏘劍鳴後,兩人各退至兩邊相去一丈遠,吐納一口,內氣運轉全身。

    秦牧右手的不喜倏然劈落一劃,周身便揚起一股風。秦牧踏步,踩著這股風朝李白撲去。

    李白於腳下生出一層內氣,幾個彈腿拉開了和秦牧的距離。秦牧也不慌張,揹於背後的左手掐握劍指,場中又揚起一股風,帶動薄霧在秦牧周圍三尺處形成氣旋。

    秦牧將不喜往氣旋中一擺,一股小氣旋纏繞在不喜的刃上,再次一個踏步朝李白刺去。

    李白瞇起雙眼,空著的左手也是掐起劍訣,將內氣貫通青蓮。青蓮上的蓮紋隱隱浮動,一柄青蓮上泛露青光。

    砰——

    鏗——

    兩人纏於劍上的內氣相撞發出震耳的氣爆聲,隨後才是短促的金鐵交擊聲音。場間的薄霧漸漸消散,朝陽緩緩升起,陽光從蜀山山門的礎石上一點點地往上爬。

    李白有些不耐煩開口道“秦先生總不是特於山門前攔下在下的吧?”

    秦牧臉上微笑不減道“自然不是。最後幾招,還請李大家仔細。”

    秦牧再次揮劍揚起了一股風,與前兩股相合,場中的風驟然暴烈無比,好似那從山尖上刮下來的落山風。秦牧將風引至不喜上,纏繞的氣旋肉眼可見的伸長,最終給一尺長的劍身額外生出一尺半的螺旋。隨後秦牧舉起不喜對準李白,劍上的氣旋陡然射出,朝李白飛掠而去。

    李白左手置於胸前掐握劍訣,輕喝一聲“現”。身後浮現一丈許見方的蓮花虛影,李白再咄一聲“敕!”,長在蓮心中的不是蓮子,而是數十道劍氣鋒銳的劍尖,劍氣驟然射出與秦牧的氣旋相撞,秦牧握持的不喜微微抖動,連綿不斷的從前端彈出氣旋,李白身後的蓮花虛影也接二連三的射出劍氣,劍氣與氣旋在二人之間不斷炸響、消散。

    就在這颼颼作響的交鋒中,一股氣旋微微一偏,掠過了絕大部分的劍氣向李白飛去,而那一道道的劍氣中亦有一道劍氣擦過所有氣旋直射向秦牧的臉。

    嗖——

    砰——

    劍氣被秦牧面前的風止住、絞散,而朝李白飛馳而去的氣旋擦著李白的耳旁飛過,洞穿了李白背後的蓮花虛影,在李白身後的一棵樹上釘出一個空洞。

    秦牧收起不喜,對李白一拱手道聲承讓,隨後將一隻手揹在後腰,朝著山門後的石階伸出右手,對李白示意道“請李大家隨小子上山。”

    李白嘆了一口氣內心罵道有病不是?非得要打一架?將青蓮收回鞘中,朝秦牧走去。兩人並肩拾級而上。

    “這蜀道難,還真是難於上青天啊!”李白踩著青石階,語帶無奈道

    “讓李大家見笑了。小子久仰李大家劍仙風采,一時技癢難耐,還望李大家海涵。”秦牧微微側過頭笑著解釋,背後照來的朝陽將他的微笑添上更多暖意。

    “秦先生不必妄自菲薄,在下登臨宗師已久,秦先生尚是金丹,能與在下互有往來,在下已經輸了。終歸是老了啊!”李白感嘆著,想當年自己闖蕩時也不過是三品金丹境,還要給那姓裴的老頭子攆著跑

    秦牧的笑容中帶上一絲靦腆,仍是說道“李大家說笑了,不過是些上不得檯面的雕蟲小技而已。實則是小子晉升宗師渺茫,不得已才琢磨這些奇技淫巧。也不怕李大家笑話,小子這蜀山七子的大師兄當得實在慚愧!以武道進境而言,四師弟曹沛已然晉升宗師,其他師弟、師妹也是半隻腳踏入宗師境界,惟小子仍在這金丹境原地踏步;若以切磋而言勉強能落個第二,都是勝之不武,師弟、師妹們久攻不下,無奈放棄而已!”

    “哦?那第一又是誰?”李白驚訝的問道

    “李大家已經見過了,此次去往長安送信與李大家的撫雪劍,林子羽。”秦牧笑道

    “竟然是他……”李白驚訝道,見秦牧點頭,內心仍是震撼不已

    李白猶豫一會,再度開口道“秦先生,莫要怪在下說話唐突,貴宗的撫雪劍……殺心過重,煞氣入體,恐有入魔的疑慮!在下不過問及林同光意欲何為,他便要拔劍相向。”

    秦牧嘆了一口氣,開口解釋道“此事也怪不得他,半年前先長老言譽領六名弟子去往洛陽,當中便有他的妻子。後來言長老戰死,六名弟子下落不明,端午後又眼睜睜看著言長老獨子橫死眼前,半月前親於『劍塚』安葬。心中由怨生恨,自然是焦躁易怒、心緒不穩。至於師尊……師尊他老人家,時日無多了……”

    “什麼?林同光他……要死了?”李白瞠目結舌地打斷,秦牧微微皺起眉頭,仍是點頭承認

    李白沉吟一會兒,最終決定將林子羽送信的過程向秦牧坦白。包括林子羽其實是當年林同光與自己問劍時,自己失手殃及的一戶王姓人家的幼子,以及此次林同光送的信便是要自己殺掉林子羽。

    秦牧聽完長吁一口氣,捻著鬍鬚道“原來如此!小子終於想明白箇中深意了!”

    見李白一臉疑惑的望著自己,秦牧開口向李白解釋道“先前小子也想不明白,小羽從未見過李大家,師尊為何要小羽去送信,讓王師弟前去即可,何必多此一舉?原來此信只有小羽送得,偏偏又不能讓他知道是要送與李大家!小子大概猜到師尊的用意了。來日或許要稱李大家一聲宗主了!”

    “你是說林同光他就是為了引我上山?打算將蜀山劍宗交給我?”李白很快也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秦牧點頭繼續道“然也!自十年前開始,由於陳年暗傷,師尊的身子每況愈下,近五年更是枯坐蜀山之巔,藉續脈金丹還有每日朝陽升起時的東來紫氣吊命。若師尊兵解離世,蜀山便群龍無首,僅憑二位長老還有蜀山七子仍是有些力有未逮,我蜀山劍宗,已然風雨飄搖。師尊此舉,當是要李大家上山,接替這宗主之位,替我蜀山尋一根定海神針。”

    李白質疑地問道“他就不怕我真殺了林子羽?”

    秦牧微微歪頭,一臉理所當然地反問道“李大家這不是來了?”

    李白苦笑一聲,帶著自嘲推辭“在下不過一匹夫,一身修為更是不得寸進十年有餘,還是林子羽的滅門仇人,說是不共戴天也不為過!更遑論當年問劍後,引得貴宗對在下可是恨之入骨!”

    “此事雖然難辦,李大家也不用過分自責。若真如李大家所言,當年之事,師尊亦是難辭其咎。想來這也是師尊改換小羽為撫雪劍的原因吧!”秦牧搖頭,又丟出一段昔年的舊事

    “秦先生是說…撫雪劍原先另有其人?”李白疑惑問道

    秦牧伸出一隻手比劃了個二解釋道“或說我蜀山有兩把撫雪劍。原先撫雪劍,乃是由蔽宗蘇如月長老於十三年前從北國帶回的一名胡人女弟子修行。十一年前師尊他抱回小羽後,在如月長老那裡休養一年,師尊改讓小羽修行撫雪劍,那名女弟子改由如月長老繼續教導。那女弟子也正是小羽他的妻子,如月長老取名喚作樂觀書,二人並列為撫雪劍,甚至小羽的撫雪劍也是由她教導的。”

    二人說話間已經走上半山腰,山上的薄霧隨著逐漸升起的朝陽緩緩消散。半山腰上有幾間小木屋,早起修練的蜀山弟子和秦牧打招呼,秦牧也微笑應著。大部分人都認不得李白,只是略帶好奇的看著跟在秦牧身邊的這個胡人。也有少部分年歲較長的弟子認出來了,對李白不抱有好臉色。

    “夫君!”“大師兄!”

    迎面走來兩名女弟子分別呼喚秦牧。左邊高挑的女子五官周正,雖稱不上絕美,卻有股蕙質蘭心的氣質,腰間的細劍長三尺六寸,劍鞘不盈一指寬倒更像是一根長針。劍名“萬里潮”,乃蜀山七子——聽雨劍,夏禕的佩劍;右邊的女子瞧著如同鄰家小妹一般精靈可愛,一頭秀髮在腦後用一對青絲帶捲出兩個羊角辮,步伐輕快。一把長約二尺八寸的劍收在鞘中,劍鐔如一只碗,包覆著劍柄。劍名“黃藤酒”,女子是七子中的望月劍——燕綠兒。

    “禕兒、六妹。”秦牧笑著招呼道

    夏禕面帶微笑,才欲招呼自己的夫君,走近後認出了李白,臉色轉眼泛冷道“李太白?”

    原先勾著微笑的燕綠兒在聽到李白的名字後,也是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說道“青蓮劍仙?趕緊滾下山!我們蜀山不歡迎你!”

    李白苦笑,果然自己當年問劍後,蜀山的人便相當的不歡迎自己,甚至因為半年前言譽戰死洛陽,變的更為厭惡。

    秦牧嘆了一口氣,開口道“禕兒、六妹,不要這樣子,李大家是師尊邀來的貴客!”

    光是見到李白便如此牴觸,秦牧更是不敢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依自己妻子和六師妹的性子怕是會當場拔劍,趕李白下山。

    夏禕冷哼一聲轉身離去,燕綠兒也是一跺腳隨著離開。秦牧滿含歉意地看向李白,李白則搖頭表示不介意。兩人便繼續上山,與原先的青石階不同,是一條窄小只容一人通行的黃泥小徑,小徑上嵌入一截木頭,這條簡便的棧道直通山頂。

    半路上,李白嘆息著對身前的秦牧說道“秦先生,路上你也看見了,貴宗弟子對在下成見頗深,來日在下若是真擔任貴宗宗主,只怕是比沒有宗主更糟啊!”

    秦牧又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的說道“此事小子也無能為力,只盼師尊能好好安排。”

    二人一路沿著小徑走上山頂,在穿過一小片樹叢後,李白再次見到了當年那個身影。滿頭白髮的林同光坐在一處矮小的石臺上打坐,李白將內氣運行至雙眼,終於確定秦牧說的是真的。

    林同光的身體與其說糟糕,倒不如驚訝他還能活著。全身上下至少十餘處的內傷,其中有三處嚴重影響經脈運行。這五年,是真的吊一口氣撐著沒死。

    秦牧走到林同光身邊開口道“師尊,李大家來了。”

    林同光緩緩睜開了灰濁的雙眼看向秦牧和李白二人,出聲吩咐道“止齊,去喚如月長老來。”

    秦牧躬身一禮,轉頭離去。山頂上便只剩下林同光和李白相顧無言。

    半晌後,林同光開口打破沉默“太白……你終是來了。”

    李白皺眉向林同光問道“你就如此斷定我不會殺他?”

    “老夫這雙眼還沒認錯人過,你青蓮劍仙並不嗜殺。老夫只怕你不來,從來不擔心你會殺他。”林同光笑呵呵的說道

    李白的眉頭皺的更深,開口問道“你吊著這五年,就是為了找我接替你的位置?”

    “是,也不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林同光說完後又閉上眼睛。李白也在一旁尋了個石臺盤膝坐下,山頂又恢復了靜默。一刻鐘後,來時的樹叢傳來沙沙聲,一臉狐媚的蘇如月從樹叢後走出,來到兩人身邊。

    李白睜開眼再次皺起眉頭,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感覺,可是這感覺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然而蘇如月接下來的話應證了李白心中的猜測,柔媚的嗓音讓李白心神俱震。

    “心月狐王蘇行芷九世嫡孫女,前心月狐國國主蘇笙月,見過長庚太白星君。”

    “妳終於承認了?”林同光再次睜開雙眼問道

    “宗主不是早猜出來了?”蘇笙月將那雙狐媚眼笑瞇了起來,如同一隻狐狸一般

    “妳……妳是行芷那小子的後人?”李白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連忙起身問道

    “正是先祖。倒是不曾想於盤古塚,竟是能遇見星君轉世身,妾身好生榮幸吶!”蘇笙月笑著回應

    “妳……妳不是據說五十年前已經…”李白一時噎住。蘇笙月身上的氣息和威壓漸漸張開,身後緩緩浮現一隻赤狐虛影。一雙狐耳也從髮間豎起,黑衣的下襬處露出一截狐尾

    真祖。

    武道分境今時有所不同,原三品通相,二品合意,一品三玄,由於蜀山同修道武,橫壓二宗,故而三品改稱金丹,二品宗師,一品大宗師。在這之上的真武,也改稱道家的真人。五十年前征討崑崙山的六脈蜀山弟子不過宗師,甚至不及如今林同光的半步大宗師,又怎能殺得了真祖境的妖王?

    “所以妳入我蜀山,究竟要做什麼?”林同光平淡的問道

    “宗主就不訝異李大家的身分吶?”蘇笙月抬起一隻袖子嬌笑道

    “老夫沒多少日子了,不想那些沒用的。”林同光平井無波的說道“且說老夫能轉世,長庚太白星君已是千年前的傳說,老夫也要等千年?和老夫說說吧,若是想危害我大唐,老夫還出得起這一劍。”

    “宗主可真豁達吶!不過宗主以為這拚死一劍能殺得了妾身?”蘇笙月笑瞇的眼微微睜開,流露出些許的不屑

    見林同光不為所動,蘇笙月收起了笑容,語帶落寞的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妾身倒也沒想做什麼,就是安排些後事罷了。妾身當年曾想屠光蜀山替媚娘報仇,也想看看這大唐究竟能糜爛至何種境地。不過後來妾身丟去了這些想法,開元年間的盛世,也讓妾身驚嘆不已。”

    “後事?”林同光疑惑的挑起眉

    “可不是只有你林同光大限將近,妾身也一百四十六歲了。你人族理應能活至兩甲子,你林同光不過七十,不也稱作古稀之年?”蘇笙月輕笑一聲,滿不在乎的突然問道“宗主不在乎女子監國了?”

    “老夫從來不在意女子監國,老夫在意的是這天下還是不是我人族天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林同光搖頭說道“那樂觀書……想來也不是人族吧?”

    “宗主可真聰慧吶!那不妨猜猜妾身讓她做什麼去了?”蘇笙月又笑出了狐狸臉

    “不猜。與老夫何干?反倒有妳這句話,老夫不擔心那些弟子,就是可憐言譽一家子了,和老夫說實話,言家人的死,與妳有無干係?”林同光斂了斂衣袖,雙眼微微透出電光問道

    “妾身若說沒有,宗主可是相信吶?”蘇笙月用袖子遮住半張臉,一雙眼睛滿是挑釁

    “哼!”林同光聽出蘇笙月的意思,冷哼一聲後轉而向李白要求道“太白,和老夫說說你前世的故事吧!老夫權當死前聽些鬼話,這宗主之位也傳的順心。”

    李白挑起眉頭,看向正襟危坐,捻著鬍鬚的林同光。半晌後,開口道“你不是說不在意?”

    林同光抖了抖鬍子道“老夫是說不想那些沒用的!你說與老夫聽,老夫用得著想?”

    李白瞠目結舌,瞪著林同光;林同光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蘇笙月抬起袖子掩嘴而笑,悄悄掐碎手中的一枚玉簡。

    李白無奈搖頭道“那你想聽些什麼?”

    “和老夫說說秦時的明月吧…說說那長城,說說那大秦…”

    蜀山之巔,一妖一仙一人,坐地高談闊論。

    自那半山腰的黃泥小道始,似有一層薄幕,隔出了山上人與山中人。

    秦牧屢次嘗試,皆無法踏上就在眼前的小道,喃喃道了句“師尊……”